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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已多了一对寒光闪闪的短刀。
洁蕊吓了一跳,急忙挡在凌惜惜身前,喝道:“好大胆!你……你敢胡来么!”
那汉子大声道:“我人卑言轻,原是说不动凌小姐改变心意,唯愿以血铺地,恳请凌小姐下船!”说罢刀光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将右手短刀戳入自己的左肩,鲜血顿时顺刀锋喷了出来。
船上的两人“啊”的一声惊叫,不约而同的握住船舷。洁蕊惊道:“你这汉子,怎么回事?”连凌惜惜这稳重之人,也为这举动骇得花容变色,脱口叫道:“你……为何如此?”
那汉子鲜血染红衣襟,疼得浑身打颤,眼中却露出倔强的目光,笑道:“铁衣山庄素无遭人拒绝的前例,这规矩可不能坏在我的手中。今日倘若请不动凌小姐,我也没脸回去向少庄主交待,索性将这条命放在这儿,烦请凌府赏我一口棺材!”他提起左手短刀,抵住自己的胸口,道:“凌小姐,我这一条命,全凭你一句话!”
船上沉默好久,凌惜惜终于低声说道:“好吧,我随你去见薛少庄主。”
作品相关 第十一章 笑赌生死
听了小姐的话,洁蕊心中虽然不情愿,还是叫来船工搭起跳板,扶着凌惜惜走下花舫,上了铁衣山庄的小轿。
那汉子等到两人上轿之后,才长吁一口气,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血迹,上前说道:“承蒙小姐成全,令我不辱使命,深感大恩大德!”然后大声向左右喝道:“起轿,走!”
一众铁衣山庄弟子领命抬轿,在他的带领之下,往城中快步走去。
当众人走远之后,狄梦庭从岸边的树林中飘然闪出,默默望着夜色中的花舫。他此次千里迢迢的来到西湖,虽是为了与大哥相见,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实是怀着一份与凌小姐重逢的心愿,希望能再听到这箫声,再见到这身影。想到八年前凌小姐对自己的一片关怀之情,他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温暖。当下微提真气,在众人后面悄然跟随。
只见那伙人抬着小轿往城东而去,狄梦庭跟在他们之后十余丈远,身形飘忽,没让对方有丝毫察觉。临安城中街道纵横,那伙人东一转,西一弯,这条路显得平素走惯了的,在岔道上从没半分迟疑,走出五六里地,过了一座青石小桥,来到一处豪华的宅第前。
这座宅第好不气派,门前灯火辉煌,照得朱漆大门上的铜钉闪闪发光,映出金匾上写的“金钩坊”三个大字。门前右手处竖着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枚金钩,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金钩奕奕生辉。
对于这座豪宅,狄梦庭并不陌生,在他幼年时就听说过金钩坊的大名。这是江南乃至天下最为著名的一座堵坊,昔年坊主以一枚金钩起家,数十年间,名操大江南北,成为天下富甲汇聚之所。
狄梦庭望见那伙铁衣山庄的徒众将小轿抬入金钩坊中,便也随后跟入。他虽在临安生活过十六年,这金钩坊却还是头一次进来,只见坊中好大的院落,正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虽是一座赌厅,但翠瓦丹柱,显得极为豪华雅致。此刻房中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喧叫之声。
狄梦庭走上前去,见那顶小轿停在房前的角落里,凌惜惜与洁蕊却已不在了轿中。他走入正房,只见房中布置得奢侈无比,四壁镶满水晶灯罩,照得地上铺的波斯羊绒地毯五彩斑斓。一瓶瓶开启的美酒,散发出醉人的芬芳,一个个妙龄女郎,穿梭于赌客中间,不时投以款款微笑。在这充满酒香与脂香的房中,每吸入一口气,都令人不自主产生醺醺之意。
然而,对赌徒而言,世间最为迷醉享受的,莫过于筹码在敲击中发出的清脆悦耳之声。在这座赌厅之中,各种赌具一应俱全,押宝、摇骰、猜枚、牌九……每一处都坐满了人,吆五喝六之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赌兴盎然,沉迷其间。
狄梦庭向人多处望去,看见大厅正中一张大台,六七人围桌而坐,首位上坐的是一个相貌英傲的青年公子,正是薛冷缨。在他的台前堆着一大迭银票,显然今日手气不错,赌运颇佳。
忽见一个铁衣山庄的庄丁匆匆走进,来到他身旁低语几句。他听后一笑,道:“是么!她已经到这儿了。好,你带凌小姐去后院稍候,我马上过去。”那庄丁领命出去。薛冷缨向左右赌客抱了抱拳,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今夜赢了大伙这么多银子。眼下我有急事,不能陪大伙尽兴了。”
此言一出,下首即有人说道:“赌场中只走输钱的,薛少庄主却是赢了钱就走,却让我们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薛冷缨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若此刻离开,难免会有人说,堂堂铁衣山庄少庄主,赢了银子就走,未免太过踞嵴。好吧!临别之际,我再下一注,押天门,通赔通吃,全看各位的运气。哪位想要翻本,莫要错过良机。”说着,他将桌上的银票往前一推,押在天门之上。
桌边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一赌当真不得了,这一迭银票少说也有三四万两。虽然来金钩坊的人物都是出手豪阔之辈,但一下子拍出几万两银子犹然面不改色的,却也找不出几位。
薛冷缨见无人敢跟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道:“怎么?堂堂一座金钩坊,难道没人敢陪我玩儿上一手么?”
话音方落,只听有一个人冷冷说道:“难得薛少庄主好兴致,我来跟你一注。”
薛冷缨抬头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白衣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赌桌之前。他脸色登时一变,认出对方正是在钟离世家划伤自己手掌之人,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人是萧青麟的拜把兄弟,他出现在这里,萧青麟只怕也在不远!”顿时拍案而起,展目向左右巡视。
狄梦庭明白他的心意,说道:“你不必担心,此处只有我一个人。”
薛冷缨惊魂稍定,打量了狄梦庭几眼,道:“就你一个人?你想怎样?”
狄梦庭道:“看你赌风甚旺,手痒。也想来碰碰运气。”
薛冷缨道:“想和我赌?行!你赌什么?押宝、摇骰、猜枚、牌九,随你划下道来,我都奉陪到底。”
狄梦庭道:“咱们摇骰子,比点数。”
一听狄梦庭要赌骰子,薛冷缨唇边挂出一丝冷笑,说道:“你想摇骰子?好,咱们一局定输赢。场上不分大小,只认银子元宝。我这里是三万七千银票,你的赌本呢?请拿出来放在台面上。”
狄梦庭笑道:“今天来得匆忙,银票是没有的。”他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枝玉笛,放在赌桌上,道:“我就赌这枝玉笛,值多少银子,薛少庄主是个明眼人,请给估个价吧。”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嘘声,一块上等美玉的价值至多不超过一万两银子,三万七千两银票少说也能在西湖畔买下十几亩地的大宅院。众人都笑狄梦庭不识时务,焉能以小赌多?薛冷缨自也不能吃这个大亏。
哪知,薛冷缨脸上却露出郑重之色,仔细凝视玉笛,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枝玉笛是南海深处的万年温玉制成,玉身触手温润,更兼冬暖夏凉之能,乃是人间绝品。相传是四谛岛主楚寒瑶的珍爱之物,向不离身,如何落在你的手中?”
狄梦庭道:“薛少庄主好眼力,这正是南海温玉笛。至于如何落在我的手中,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薛冷缨碰了一个钉子,却不恼怒,道:“我与人赌,赢便赢得公平,输也输得明白,总要让人心服口服。这枝玉笛是无价之宝,我也估不准价钱。这样吧,我再加十六万三千两的银票,凑齐二十万两之数,你觉得如何?”说着,他又取出厚厚一大迭银票堆在桌上。
见此举动,嘈杂成一片的大厅中霎时间变得寂静无声。
赌场中输输赢赢的事多不胜数,但一局就决定二十万两银票的进出,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四周众人见薛冷缨谈笑间将二十万两银票押在赌桌上,兀自面不改色,他们一颗心反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狄梦庭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道:“你怎么说就怎么是了,你押大还是押小?”
薛冷缨傲然说道:“铁衣山庄独尊江湖,我押大!”
狄梦庭淡淡一笑,道:“我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好,我押小。”
薛冷缨一扬手,一个宝官双手捧盅快步走到赌桌前,将三枚骰子放在骰子盅内,向二人点头陪笑道:“两位大爷,小的为您二位摇盅啦。”他知道台面上赌金巨大,是金钩坊空前未有之事,不论谁输谁赢,都必将轰动一时。因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满手是汗,举起骰盅猛摇。
狄梦庭心想:“十赌九骗,薛冷缨一夜大赢,所用的鬼花样必多,待我查出弊端,公诸于众,要他好看。”当下注目看那骰盅,又倾听骰子落下的声音,要查看骰子中是否灌了铅或水银,听了片刻,觉得骰子倒无花巧。他内力深厚,又练过暗器听风术,耳音极精,纵在黑夜之中,若有暗器来袭,一听声音,立知暗器的来势方位,是何种类,手劲如何,听风辨器之术,一精如斯。
与此同时,薛冷缨也在侧耳倾听,他的内功较之狄梦庭虽然尚有不及,但也能听得出骰子向天的是什么点数。要知骰子共有六面,每一面点数不同,一点的一面与六点的一面落下之时,声音略有差别,虽然所差微细之极,但在内力精深、暗器功夫极佳之人听来,自能分辨。
两人凝神守一,暗暗倾听,表面却都是一付若无其事的神情,倘若露出丝毫运功作弊之态,未免有失江湖顶尖高手的风范。
那宝官将骰盅猛摇了一阵,往赌桌上一落,道:“两位大爷,您们下定注,小人可要开盅了。”
就在这一刻,狄梦庭已听出三枚骰子向天的点数,一枚是三,一枚是五,一枚是一,合成九点“小”。他胜券在握,向薛冷缨微微一笑,意思是说:“这一局我赢定你了。”
薛冷缨也已察觉到自己的不利,面上却不动声色,心中暗想:“你以为这就能赢我了?休想!”他左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右手悄然伸到桌底隔着桌面在盅底连拍三掌。这三掌运劲极轻,力道若有若无,却又恰到好处。三枚骰子一齐翻了个身,九点变成了十二点,那是“大”了。这一记手法,若不是内功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也真难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骰子暗中掉包,却不叫一个人发觉。
他见狄梦庭浑然不觉,心想这一次叫你吃个哑巴大亏,有苦说不出来,得意洋洋地说道:“宝盅一开,金银自来。我这二十万两银票,是‘小’你便尽数吃去。”
狄梦庭随声笑道:“多谢薛少庄主吉言。宝官,快些开盅来看。”
那宝官忙道:“好!好!吃了!”揭开骰盅,高声叫道:“诸位都看清楚了,四点‘小’。”
此刻,金钩坊中所有的赌客都已罢手不赌,聚拢在这张赌桌四周,望着桌上的玉笛与二十万两银票,无不惊心动魄,突见开出来的是“小”,不约而同的齐声惊呼:“啊!”这声音又是羡慕,又是惊奇。要知他们一生之中,虽久在赌场,却从未见过如此豪赌。狄梦庭哈哈大笑,将二十万两银票收到自己面前,道:“不好意思,今日叫薛少庄主破费了!”
原来当薛冷缨作弊之时,手脚虽快,却瞒不过狄梦庭的眼光。他虽瞧不出薛冷缨如何捣鬼,但料定三枚骰子定是给他从“小”换成了“大”。他心中明白,却不说破,当那宝官开盅的一刹那,他将右手拢在袖内,食指凌空轻轻一弹,一道无形的气流从袖底射出,撞在盅边之上,骰盅纹丝不动,里面的骰子却为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