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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和除了苦笑,除了摇头叹气,还能干什么呢?
男人和女人之间会发生很多令人难以预料,超乎常规的事情。对于这类事情,长者们最好是闭起自己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林素珍自然也有,林谦和虽然是她的父亲,也不应该干涉她的自由。
每一个老人,不都年轻过吗?
林谦和不想管也无法管这件事。他只是为自己的女儿伤心。虽然他一直在为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暗暗祈祷,他还是认为,不相配的姻缘,结果都不会好的。
林谦和夫妇一夜没睡,灭了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时间满怀希望,一时间又绝望灰心。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林素珍细碎的、掩饰得不太好的脚步声从荆楚房中出来了,大约她是想偷偷摸到自己房里装没事儿人。
林谦和夫妇对望一眼。林谦和张口想唤林素珍进来,却被妻子一把捂住了嘴。
“让他们闹去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说也没有用的。”
林谦和不得不承认,妻子的话很有道理。他拉开妻子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饭铺该生火了。
林谦和疲惫而又无奈地坐起身,喃喃道:“咱们对这件事就装糊涂吧,只当不知道。”
“你可千万不能提起这个碴口来呀!千万别漏了口风!”
妻子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林谦和出言不慎,伤了自己女儿的心,伤了少门主的面子。
林谦和突然反手掩住了妻子的口,他的身子也突然变得僵硬了。
他的眼中闪出了凛冽的精光。
因为他听到了声音,那是夜行人在院中闪跃时发出的极细微的风声。
只有老江湖,才能分辨夜行人的风声和普通的风声有什么不同。这也许是一种直觉,一种高手应有的直觉。
来人的轻功很高,高到令林谦和震惊的地步。他简直不能相信,除了荆傲雪和令狐一招外,尚有何人能有如此修为。
荆傲雪已死。令狐一招位望极崇而又极重身份,绝对不会来当夜行人。
这个夜行人是谁?
林谦和不仅吃惊,而且不解:夜行人没有在三更四更天出现,却在破晓时行动。
实际上来人已不能算是夜行人了,因为他出现在黎明时分。
荆楚无法入睡。他也知道即使能睡着,也只有打个盹的时间了。
所以他干脆不睡了,也没有打坐调息。他只愿想林素珍,想昨夜里的一切一切,不由得心神荡漾,不可抑止。
这一夜对林素珍来说是第一次、是全新的、是里程碑,对荆楚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男人和女人,在这个世上是靠互相寻找和感知对方来完成对自己灵魂的塑造的。没有男人的女人,没有女人的男人,都将会走入灵魂的毁灭。
心灵的碰撞和肉体的结合永远是共生的。
荆楚感到了心中莫可名状的激动、兴奋和欢畅。
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那是她和他相互找到对方的证据。
他现在居然只愿想有关女人的一切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一只歌的结束?
另一只歌的起始?
都是,也都不是。男人和女人是游离于一切之外的东西,用任何绳索来束缚都是有干天和的。
荆楚微笑了。
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冲动、痛苦和寂寞。
因为什么?
是因为她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婉转呻吟,而现在已离去了么?
等待,岂非就是相会前的必经之途?
一声暴喝将他从沉思中惊醒,那是林谦和因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的声音:
“什么人?”
一个黑衣蒙面的大汉兀立在院中,右手拿着件裹在黑衫里的兵器,像是一把剑。
他眼中射出的寒光,冷得林谦和退了好几步。
林谦和实在不知道,这个人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林妻也闪了出来,扑向女儿的房间。
“林夫人放心,咱可不是好色之徒。”
蒙面大汉竟然说起笑话来了,但他眼中的寒意依然如故。
林谦和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忍不住瞟了瞟正从房门口扑出的荆楚,冷笑着对那人喝道:“少废话!你老兄一大早到铺子里来,总不会是吃馄饨吧?”
那人呵呵一笑,声音浑厚悦耳:“不瞒林兄,在下此来,是要找一个人。”
荆楚沉声道:“找人要先敲门,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来。想来阁下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干吗行事做人都是鬼鬼祟祟的呢?”
那人大笑:“骂得好,正好骂你……”
林谦和暴喝起来:“你来找谁?”
那人笑声不止:“找这位荆门主的--麻烦!”
“麻烦”两字出口,那人已闪电般扑到荆楚身边。左手五指如爪,抓向荆楚的咽喉;右手兵器脱手,激射向林谦和。旋即去抓荆楚手中的离魂伞。
荆楚无法闪避。在他几乎刚刚转念时,那人的左手五指离他的咽喉已不足五寸。
林谦和大惊,但又不得不顾及挟锐风射来的兵器和衣衫,情急之中,头一低向前栽倒,身子贴地一溜,双拳击向那人的两条小腿。
那人即使能抢到离魂伞,也无法生还,林谦和的这一杀招会击碎他的两条腿。
那人的左手和右手已抓出。
荆楚突然间消失。
出现在那人手下的是一把伞,一把正在撑开的伞。
迅速变大的黑白条纹触目惊心。
那人一声厉啸,一鹤冲天,飞上了屋顶:
“好狠的林老板!好毒的离魂伞!”
他吼完了这两句话,身影便倏地消失了。
林素珍和林妻慌慌张张奔了出来,却又都怔怔地站住了。
因为林谦和和荆楚二人也都是一动不动地僵立着,望着已没有那人踪影的屋顶。
离魂伞还在荆楚手中撑开着,黎明的晨光里,那黑白条纹透着一种阴森诡异之气。
林谦和两手各抓着一块黑布。那是他从那人裤脚上扯下来的。
他的拳头还没攻到,那人双脚已离地三尺。林谦和旋即变拳为爪,仰面而起,想把那人扯下地,却只扯下了两片裤脚。
院中的老槐树身上,悬着一块黑布,悠悠荡荡的。
谁都没有说话。
荆楚似乎在沉思,在品味刚才那危险之极的一刹那。
林素珍的目光一直痴痴地看着他的面庞。那目光中有敬畏,有惊恐末定,但更多的还是爱慕和狂热。
她的脸儿时红时白。
终于,荆楚缓缓嘘了口气:“这人是谁?”
他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在瞬间闪开林谦和的致命杀手,同时也闪开了离魂伞撑开时产生的凌厉攻击。
林谦和眨眨泡泡眼,也长长出了口气:“少爷,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咱们以后的行动一定要更谨慎才是。”
荆楚点点头:“敌暗我明,本就不利。兼之咱们人手太少,眼下只好暂且不动,等门下五老齐集洛阳后再说。”
“这样最好。”林谦和松了口气,转头看看树干上的黑布,微笑道:“少爷,这人留下了兵刃。咱们或许能从中找出点线索未,也未可知。”
“到底林老板见多识广……”
荆楚刚说了一句,就看见了林素珍。
荆楚的心一下大跳起来,血直往脸上涌,飞快地转过了眼睛。林素珍也是脸儿通红,低下了头。
林谦和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笑道:“少爷过奖了。
实际上少爷方才那一招,才算可说是灵智不凡呢!”
荆楚讷讷地道:“不……”但吭味了半天,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爹,刚才大哥用什么绝招了?说给我听听。”
林素珍毕竟是个野丫头,她知道此刻荆楚一定十分难堪,便大着胆子笑着喊了一句,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林谦和故意不看女儿:“方才那人左手抓向少爷咽喉,右手去抓伞,招式奇幻莫测,我现在也没想出有什么招式能化解那一招。但少爷却在那一刹那撑开了伞,那人武功再好,也无法抓住一把撑开的伞的伞面,而且他也就无法再出手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招才能成功。”
“我就不信那人有多凶!”林素珍摇头:“你瞧瞧,兵刃都留下了,当然是吓跑的。”
荆楚笑道:“我去看看。”
虽然脸上还是有点红,但他的神情已比方才自然多了。
林谦和一闪身抢在了他前面:“还是我去看看。”
他要先看,自然是不想让荆楚冒险。那件兵器一直是裹在黑布里的,现在也还没有显露出来,林谦和当然担心那人在兵器上做了什么手脚。
荆楚的心里突然一阵发烫。
林谦和小心翼翼地解开黑布,不由呆住了。
黑衣人用的兵刃,竟然是柄木制的剑,而这柄剑却深入树干,只露出了一小半剑身。
那人的武功,岂非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荆楚默默地看着那柄小孩玩的木刻,半晌才叹了口气:
“林老板,江湖上成名人物有谁是使木剑的?”
林谦和缓缓道:“据我所知,没有,一个都没有。”
能使木剑闯江湖的人,自然武功已到了极高的境界,否则很难用木剑来抵御铁器的攻击,这该是显而易见的。
江湖上若有一个能使木剑的高手,他就一定非常出名,而且一定目中无人。
很可惜,的确找不出这么一个名人来。
“也许他方才没有全力相搏,否则……”荆楚叹了口气:“他会是谁呢?”
“老门主若在,不会输给这人。令狐一招也有这等功力,但令狐一招身材消瘦,不会是他。虽不能排除这件事和令狐一招有关,这种可能性……”
林谦和说得很慢,很小心。
林素珍叫了起来:“咱们这就去找令狐一招,问个水落石出。”
林谦和摇头:“我这也只是猜测之词,怎能当面问他,落人口实?”
林素珍又问荆楚:“大哥,你说怎么办?”
荆楚马上就结巴了:“这个……林老伯……说怎么办就……就怎么办好了。只不过我总觉得……觉得这柄木剑或许有点什么古怪。”
林谦和听他称自己为“老伯”,本就一怔,待听到后来,更是吃了一惊:
“古怪?什么古怪?”
荆楚苦笑:“我也说不准,只是这人大可不必用黑衣裹剑,因为木剑在月光下不会反光,不用担心被人发觉。
@奇@而且这人一交手就飞剑,一击不成马上就走,显然是事先早有准备的。所以我想,这柄剑并不是他本人常用的兵刃,而是代表了某种含义。”
@书@林谦和不由动容:“少爷说得有理。”
@网@荆楚伸出两指挟住剑身,一运内力,将木剑从树干上拔了出来。
这的确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剑。几个人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
荆楚摇头:“看来是我多心了。”
林谦和的脸越来越灰,神情越来越凝重。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木剑,不动弹也不说话,似乎在极力思索着什么。
林妻悄然一叹,转身进了厨房。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人还活着,就要吃饭,也就要有人做饭。
林素珍调皮地冲荆楚吐吐舌头,挨到他身边,正想说话,却被荆楚用手势止住了。
好半人,林谦和的眉毛才剧烈地抖了一下,又抖一下。
“香木剑派……”
林谦和似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他的额头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中已闪出了极度恐惧的光。
荆楚看看林素珍,发现林素珍也正在看他。
他们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惊奇和茫然,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一个叫“香木剑派”的门派。
林素珍更是感到奇怪,她自懂事起,就没看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