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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吾半天,断指童始呐呐言道:“不知姑娘应该如何称呼?”
红衣少女听断指童问她的名字,乐得笑了起来。
这一笑,白嫩的腮边,笑出两个深湛的酒窝来——
那酒窝比眼睛更厉害,眼睛大大的,黑眼珠子在里面滚来滚去,好像要掉出来,秋波频转,似能解语,然而这酒窝,藏在腮边,时隐时现,令人不敢直视。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断指童。
断指童被她看得脸发烧,心直跳,连脚心都觉得发痒,站在她面前,好像面临千军万马,令人忐忑不安。
“姑娘叫……”
“你看我该叫什么呢?嘻嘻。”
红衣少女低颦浅笑,那股劲儿,断指童吃不消了,猛然看她一眼,又连忙转头道:“我看!”
“你看不出来吗?嘻嘻,我叫柳青,杨柳的柳的,青草的青。”
柳青?
断指童只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却不晓得她的来历。
这柳青——
假如诸位不健忘的话,不正是随定魂掌关龙,到魔林看一目泪尼的,无耳道长的第七个徒弟,“销魂掌”柳青吗?
这一点,断指童当然不会知道。
其实,这销魂掌柳青,又哪里晓得面前这个讨人喜欢的,正是自己的三师兄,断魂掌韩海明的儿子呢?
仔细一算,不多不少,在辈份上,他们两刚好差了一辈,按理说,断指童还得叫她一声师姑呢!
可是,这些关系,他们没有办法晓得。
断指童恭敬地道:“柳姑娘,请指教!”
“嗯,这才像话!”销魂掌柳青得意地笑道:“不过用不着喊柳姑娘,叫我青妹就行了。”
“这个,这……”
哪里有这种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要人家叫她妹妹,乍看起来,不大近情理,可是,这柳青就是这种脾气,喜怒任性,不拘小节。
她见断指童发窘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于是笑道:“还这个那个什么?怕羞是不是?怕羞的话,我叫你妹妹。”
“柳姑娘!”
“相公,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我叫……”
断指童说了半天,没说出自己叫什么来。
他叫什么?
谁晓得他叫什么?
天煞与地煞和他分手时,只告诉他叫断指童,他妹妹叫蓝毛女,至于真名真姓,并没有告诉他们。
“怎么,连名字都舍不都告诉我吗?”
柳青心里有些不是味道。
这算什么?
问个名字,都那样吞吞吐吐,有什么了不起的?
简直太瞧不起人了。
断指童见柳青脸色微变,更是急上加急,慌言道:“不是我舍不得,实在是不知道。”
“胡说!”柳青大叫一声,指着断指童道:“你把我当人当鬼,天下还有不晓得自己名字的道理!”
“姑娘有所不知,我自幼失父丧母,为师父养大,哪里晓得自己的名字。”
柳青柳眉倒竖,紧紧追问,断指童本想告诉她,师父对自己的称呼,可是又一想,妹妹没有找到,父母之仇没有报,这柳青又不知是敌是友,如何能告诉她?
想到这里,胡言道:“我师父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好一个无情无意汉,我对你真心真意,你却跟我耍起花枪来了,没有名字我给你一个,以后在江湖上,叫龟儿子王八蛋好了!”
言毕,轻展身形,走了。
断指童望着她动人的背影,一阵凄楚,涌上心头。
这时候——
梅儿也醒了。
她舒活了一下筋骨,奇异地望望断指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断指童不明就里,打开手中的纸条一看,高兴得叫了起来,道:“梅姑娘,你可知道笑魔给我们吃了什么?”
梅儿面有难色,望着他笑笑,摇摇头。
断指童高兴得过了火,忘掉了梅儿不能说话,见她微笑摇头,这才猛然记起,当下失声笑道:“她给我们吃的是太上老人的长青丸,你看!”
梅儿从断指童的手中接过纸条,仔细阅览,一股兴奋的神情,溢于外表,并连连点头不已,好像是说:“噢,怪不得我醒来后,全身都有异样的感觉,原来是吃了长青丸的关系。”
断指童也端坐于地,调息内力,但觉百穴千窍,畅通无阻,而且有一股潜在的神力,藏在身体内,精神旺盛至极。
梅儿拍了拍断指童的肩膀,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着问断指童饿不饿。
断指童经她一提,忽然觉得肚子空了许多,伸了个懒腰,指着前面道:“那边是滨城,我们去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再决定行动吧!”
梅儿点首,二人启程。
广阔的原野之中,他们高兴地互相追逐着,越走越快,脚滑身轻,举步如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虽然说只是半颗长青丸,但对于练武的人来说,何止增加百十年的功力。
来到滨城,两人直朝平安客栈而去。
客栈里的伙计,站在门口,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对少男女,几天前的印象,并没有忘掉,因为断指童与蓝毛女曾在这里露了两手。
“两位少侠,请上座。”
伙计边请边让,一路带着他们上楼,梅儿拉了拉断指童衣襟,示意找个安静的地方。
断指童对伙计道:“找个洁静的套间,送点东西来。”
“好的,好的。”
伙计给他们找了一个大的套间,房间靠近后院,布置倒还干净。两人坐下不久,就有人送上洗脸水来。
一路风尘,久未梳洗,梅儿擦了擦脸,又给断指童送过一条毛巾来,断指童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正在擦脸,伙计却笑道:“如果天下夫妻也能像二位这般亲爱,那就好了!两位吃点什么?”
“别胡说!”
断指童脸一红,心里颇是受用,问梅儿道:“你吃什么?”
梅儿头一扬,笑了笑,大概是说:“你随便叫吧!我什么都行。”
断指童叫了几样菜,要了一斤老酒,两人相对低酌,别有一番情调。
酒足饭饱,伙计进来收拾杯盘,梅儿向断指童笑笑,手握竹筷,在桌面上画了半天,又看了看伙计。
断指童似懂非懂,问道:“你要写信?”
梅儿点了点头。
断指童又对伙计道:“小哥儿,拿笔墨纸砚来给我一用。”
伙计应声而去,一会儿,文房四宝都搬来了。
桌子整理干净,伙计退了出去。
梅儿拉着断指童的手,示意他在桌旁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断指童的右边,摊开信纸,向断指童笑笑,写道:“口不从心,姑代之手。”
“对啦!这样方便多了,梅姑娘。”
断指童这才晓得梅儿要笔墨,是要和他做纸上谈。
闷了半天,当然非常高兴,于是对梅儿道:“有什么话,尽管写好了。”
梅儿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得到无限的安慰,写道:“昨日之事,望你原谅。”
“事已至止,姑娘不必过责。”
“若蒙不弃,今生今世,愿能赎罪万一。”
梅儿脸上失去了笑容,凄恻之情,形之于色,一双深沉的眼神,望着断指童,似在乞求他的原谅。
断指童不忍看着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儿,过分伤心,轻握她的纤手,安慰道:“舍妹之失,责任也不在你,你能不顾危险困难,跟我到处奔波,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一己之身,万死不辞。”
“姑娘盛情,终生不忘。”
梅儿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忽而又放下笔杆,埋头桌上,低声暗泣起来。
断指童轻抚秀发,急说道:“姑娘,你怎么啦?”
“……”
“姑娘,别难过,想开点吧!其实,我的痛苦比姑娘还要多哪!”
梅儿慢慢抬起头来,已是泪痕满面,断指童忙用衣襟为她揩拭,梅儿一头倒在他的怀里,越哭越凶。
“姑娘,姑娘。”
断指童慌了手脚,这种场面,还是生平第一遭,他闻着梅儿的发香,一股异样的情绪,产生在心底深处。
然而此刻,他无暇想及其他,只是轻搂着梅儿的娇躯,缓言道:“你我同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血海深仇同样的重,我们应刻坚强起来。”
梅儿慢慢停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望着断指童。
断指童道:“咱们赶快计划一下吧!第一步先做什么?”
梅儿再度执笔,伏首写道:“先把蓝毛女找到。”
“一点线索都没有,到哪儿去找呢?”
“线索需要我们设法去发现,我说话不方便,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
断指童出了房间,首先找到一个伙计,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小孩经过,伙计想了半天,答道:“有,有,一个黑衣老者,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昨晚就住在这里。”
断指童一听,急道:“人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
“有谁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个……”
伙计说了一半,突然顿住,笑了。
断指童探手腰间,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好言道:“小哥儿还看到什么?请与我道来。”
伙计见到银子,一时眉飞色舞,比手划脚地说将起来道:“真奇怪,看那老人的相貌,倒不是什么坏人,可是那女孩子却始终哭哭啼啼的,吵着不肯走。”
“那老人有没有说什么?”
“我记不大清楚了。”伙计手抓头皮,继而又道:“他好像说,要带她回家。”
“回家?”
“嗯,还说要教她武功,使她成为天下第一色艺双全的人。”
“他们走的什幺方向?”
“出了门,往左拐,恐怕出北门了。”
断指童一看时间,已是晌午,天外一邪已经走了半天,追是追不上了。
如果跟他到长白山头,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岁月,即使找到了,他给不给带回来,更成问题。
目前,寻宝之势正狂,要是等长白山回来,天下恐怕又变了一个形势,断指童急忙回到房里,想和梅儿商量一下。
“梅姑娘!”
“……”
断指童从外间走到里间,梅儿的小包袱放在床上,人并不在屋内。
断指童转身奔至屋外,桌上笔墨依旧。
一张空白的纸上,没有留下半个字。
哪里去了?出去也不留个字!
断指童进屋提起梅儿的包袱,正打算出房查个究竟,梅儿忽从外跑了回来。
没等断指童问话,她急忙走到桌旁,抓起笔来写道:“一个自称柳青的女孩,在天窗外鬼鬼祟祟的,被我制住了穴道,放在院内假山后面。”
“这丫头!”
“谁?”
梅儿在纸上写了个谁字,抬头等待断指童回答,断指童已经失去了踪影……
后院的面积,极为广阔,靠墙角处,有几棵榆树,树下一座假山。高可及人,断指童站在山旁,正在给柳青解开穴道,突觉一阵劲风袭至,当下一个纵身,闪至一旁,那柳青却重重地挨了一掌。
回头怒目一张,对断指童道:“好龟儿子,狗咬吕洞宾,不要算了!”
言毕,转身就要离去,断指童听得话意不明,急忙喊道:“柳姑娘,请慢!柳姑娘。”
连叫了两声,柳青的身形,又从墙上弹了回来,脚一落地,指着断指童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我来帮你,你却打我一掌,这算什么?”
“姑娘,请别误会,刚才那一掌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是……”
断指童想说是梅儿打的,又恐事情闹大,正支吾间,梅儿飞身落到两人中间,看看柳青,又瞪瞪断指童,气得脸色发白。
“她是谁?”梅儿以目询问断指童。
柳青见到梅儿,惊奇之余,有些醋意。
断指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