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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追问道:“昨日园中值守宿卫的领侍卫内大臣是谁?”
小顺子忙回道:“是简亲王雅尔江阿。”
微微颌首,胤祯抽了一张银票赏赐他后,才叮嘱道:“畅春园既然加强了戒备,你先回宫去。”
待小顺子离开,胤祯登时眉头紧锁,康熙中风,不消说,定然是这几日饮酒过量引起的,是轻度还是重度?目前的昏迷时间尚短,无法确定,太医也不敢轻易泄露康熙的病情。
记忆中康熙确实患过中风,不过,那是轻度的,但如今历史早已经面目全非,天知道康熙会不会醒来?又是否还能活到康熙六十一年?中风在这年头可不是小病,况且还昏迷不醒。
康熙若是就此不醒,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自己如今并未有太子的名份,康熙也不可能留有遗嘱,老三、老四、老八他们会否又蠢蠢欲动?
老四的‘粘杆处’精锐如今应该已经全部调往江南沿海,准备南下欧洲,他在军中无人,大臣中也没有人支持,即便有心亦是无力回天。
老三军中无人,但大臣中颇有些跟随者,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正所谓立嫡立长立贤立爱,老大老二圈禁,他现在就是长,也是康熙最宠爱的皇子。
老八顶着贤王的名头,在这种情况下极可能孤注一掷,他在文武大臣中可是有不少追随者,如今老十的舅舅伊德又是领侍卫内大臣,对他可是不得不防。
这消息,小顺子能送出来,难保没有其他人也会想法子传出去,这可是天大的消息,一准能够卖个好价钱,为此冒风险的,应该大有人在,再说,紫禁城也好,畅春园也罢,都是个筛子,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康熙中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这消息是封锁不住的。
但眼下康熙情况不明,不能贸然动用步军统领衙门的兵马,而海军却远在南洋,指靠不上,天津的新兵,才招进来,根本就不济事,可以说,他手头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力量可用,仅仅只有文臣和宗亲的支持,但老八同样是不乏宗室的支持。
大轿这时却是停了下来,包福全在外恭敬的道:“主子,畅春园到了。”
如今一切尚言之太早,康熙醒过来,便万事大吉,毕竟他现在昏迷的时间尚短,没必要操之过急。胤祯自我宽慰一番,才从容出了大轿。
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前来恭贺圣寿的一众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见着胤祯过来,不少人纷纷上前见礼寒暄。
胤祯一边若无其事的与众人寒暄,一边留意了下畅春园外值卫的兵丁,瞧着果然是没有什么们变化,略略扫了一眼,一众王公大臣,上书房大臣都在,特别是看到李光地、马齐、嵩祝几人都在。他心里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康熙的中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严重,否则值卫的领侍卫大臣简亲王雅尔江阿至少要通知几位德高望重的上书房大臣。
众人没等多长时间,李德全便在几个小太监的陪同下自畅春园内出来,尖着嗓子道:“皇上口谕,昨晚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今日免了群臣恭贺,众皇子亦无须请安探望。”
不少人都知道康熙昨日酒喝的有些高了,听他以偶感风寒为借口,心里都是暗笑,该是酒醉不适,还未起床吧,一个个也没当回事,康熙身体不适,一应活动自然取消,正好乐的休息一天,谁也没有往深里想,纷纷做鸟兽散。
胤祯刻意磨蹭在最后,待几位上书房大臣尽皆离去,才施施然上轿,升轿回府,在轿中思忖了半晌,胤祯才吩咐达春亲往步军统领衙门跑一趟,去见九门提督隆科多,着他小心戒备,暗中加强巡逻兵丁,预防京中生变。
至于礼送入京贺寿的外省耆老士绅返乡等事宜,康熙在千叟宴上便有旨意,礼部自会安排,倒是无须他担心。
畅春园,青溪书屋外,值卫兵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殿内则是一片紧张气氛,一众太监宫女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口,走路亦尽量不带出丝毫声音,康熙御榻前,两名太医眉头紧锁,随时注意着康熙的动静。
隔壁偏殿,一众太医神情峻然的商议着每隔半个时辰送来一次的脉案,低声讨论着治疗方案,过量醉酒引发的中风,昏迷不醒,不仅危险性极高,而且可能引发的大量的其它病症,康熙又年逾六十,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轻易不敢下定论。
另一侧偏殿,五个领侍卫内大臣雅尔江阿、伊德、富尔丹、诺尔布,萨布素同样是神情肃然的端坐着,半晌,雅尔江阿才道:“事发突然,又是半夜,难免有疏漏之处,这消息怕是已经泄露,若是皇上到天黑仍不见转醒,我建议通知一众上书房大臣。”
一等公富尔丹亦是在天津大难不死的老资格,当即便道:“通知他们,消息马上就会扩散出去,如今万寿庆典尚未落幕,消息一旦扩散,难免人心惶惶。”
伊德接着道:“我详细的询问过几位擅长治疗中风的太医,酒醉引发中风的案例有很多起,昏迷时间亦长短不一,短者一、二日,长者三、四日,苏醒之后,恢复较好者,亦不在少数,仁宪皇太后当年患中风时,不也昏迷了近一日,皇上现在脉象较稳,我以为不必如此急于通知上书房大臣。”
去年才上任的萨布素望了众人一眼,才道:“诸位,我们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责是什么?做好份内差事便可,我赞成通知上书房大臣,否则,日后一个擅权僭越的罪名,在座诸公都逃不掉。”
雅尔江阿点了点头,赞许的瞅了他一眼,才接着话头道:“言之有理,上书房大臣李光地、温达,德高望重,处事谨慎,素受皇上信任,二人虽然不多过问朝政,但仍是在职上书房大臣,请他二位前来相商如何?既不担心消息走漏,我们也不用背擅权僭越的罪名。”
话说到这份上,再坚持就明显有私心了,几人谁也不傻,略微沉吟,皆点头认可。
上书房大臣李光地、温达还未进畅春园,康熙昨晚半夜中风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这消息无异于平地响惊雷!一众王公宗亲、文武大臣听闻之后,无不闻之变色。
中风病症引发的后果可大可小,重则瘫痪甚至死亡,即便是轻微亦难免留下后遗症,身体也会大为衰弱,康熙从昨夜昏迷到现在,这病情看来是不小。
如今康熙还未立太子,一旦康熙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个成年皇子会不会上演一出全武行?虽然如今是十四阿哥一人独大,可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八爷他们仨会无动于衷?一旦脱离出来,甚至是反目,再加上不甘心的老三、老四,京城立时就是一场大乱。
雍亲王府,老四胤禛得知消息后,略一思忖,便匆匆赶往后花园的南院小屋。
闲暇无事,邬思道正在院中逗丫鬟春儿,见胤禛脚步匆忙的进了院子,不由颇为奇怪,四爷如今已经完全的退出了争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如此上心?他忙摆了摆手,让春儿退下。
胤禛瞥了一眼春儿离去的背影,不由轻笑道:“春日融融,先生端的好闲情。”
“有花堪折直须折,否则,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春日?”邬思道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问道:“可是发生了大事?”
第461章 放不下
胤禛知道这跛子善于察言观色,也不惊讶,微微点了点头,便道:“也不算大事,还得看后继变化,刚刚收到消息,皇上昨日醉酒,半夜中风,随之昏迷,如今仍然未醒。”
邬思道看了胤禛一眼,却未做声,四爷争储之心不死,一有机会,便又蠢蠢欲动,可如今根本就没实力与十四爷相争,别说十四爷,就是与八爷相争,也不是对手,略微沉吟,他便道:“老人中风,可大可小,皇上昏迷还不到一日,确实得继续关注,四爷可是又心动了?”
“这种事,岂是轻易能够放的下的?”胤禛说着扭头看了四周一眼,才坐下轻声说道:“先生能否试着分析一下,若是皇上就此昏迷不醒,将出现何种局面?”
“回房间去说吧。”邬思道说着起身,缓缓的踱回房间。
进屋之后,邬思道泼了凉茶,重新又沏了壶茶,这才落座,给胤禛倒了一杯,又自斟了一杯,而后斯条慢理的品着茶,半晌也没开口,胤禛也不急,慢慢的嗅着茶香,耐心的等,跛子好茶,收藏的都是好茶,他有了好茶也都要给跛子均一部分。
沉吟了半晌,邬思道才开口道:“四爷,二废太子不过数月,皇上前不久又驳斥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明安立储的建议,采纳了十四爷进奏的立储制度革新,因此,可以大胆的判断,皇上目前还没有立储,更不可能立遗嘱。
储位空悬,皇上若是有不忍言之事,对所有的成年皇子而言,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三爷虽然胆子小。但争储的心思还是有的,他极有可能是发动群臣公推。如此。即便失败也不担风险,而且,这种方式对他最为有利,他毕竟是长子。其母荣妃,在康熙二十年便晋妃位。位分亦不低,并且三爷素来受皇上宠爱,也是人尽皆知。
现在二爷被圈禁。没了嫡子。自古以来,除了立嫡,便是立长立贤立爱,三爷一人独占两条,再加上他的门下奴才、心腹身居高位者也不乏其人,可谓赢面不小。
八爷。虽然是倒向了十四爷,但正如四爷方才所说。这种事,岂是轻易能够放的下的?如此绝好的机会,不全力博一博,他又岂肯甘心?
八爷九爷十爷历来共进退,而八爷党也实力仍在,王公大臣、文武官员中支持者不在少数,他同样也会倾向于百官公推,这样,既有机会,也不至于与十四爷撕破脸面,更重要的是,论军中力量,谁也无法与十四爷相比,扬长避短,趋吉避害是人之常情。
十四爷虽然海军力量强横,但远水难解近渴,唯一可依仗的便是隆科多的步军统领衙门,排除用武力的话,十四爷的赢面也不小,他通过海外分封、海军子弟、‘四大恒’、远洋贸易船队、吕宋奴隶庄园等手段将大部分的皇族宗亲、文武官员的利益与他捆绑在一起。所以,即便是百官公推,十四爷亦是稳操胜券。
虽然明知道这点,但是三爷、八爷也不会俯首认输,总要努力试一试,官场跟战场一样,永远充满了变数和机会,更何况是争储?”
一口气说到这里,邬思道呷了口茶,才接着道:“如果真是出现这种局面,四爷有二个选择,借此机会助十四爷一把,可彻底化解之前的恩怨,您俩兄弟一母同胞,四爷以后也不用担心遭秋后算帐。
再则,与三爷联手,暗中制造事端,挑拨八爷与十四爷火拼,以期渔翁之利,思道妄言,即便是三爷上位,您要拉他下来,亦是易如反掌。
当然若是事情败露,四爷可能要在高墙大院中度过余生,这是机会,也是陷阱,就要看四爷的选择和手段了,不过,以思道看来,与三爷联手,赢面较小。”
听得邬思道这番话,胤禛半晌无语,死跛子根本就不提他自起炉灶这茬,还真是有些打脸,不过,他如今也确实没这个可能,与老三联手,倒真是好棋,暗中制造事端,可是他的拿手好戏,虽然‘粘杆处’人马大多已经南下,但他身边仍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