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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客一叹说道:“姑娘奈何不愿听人心里头的话,好吧,我不说,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就是,姑娘……”目光一凝,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也会武!”
大姑娘道:“你的眼力很高,我这身所学远不及你……”
白衣客笑了:“要不然姑娘早动手了?”
“不!”大姑娘道:“就是我的所学比你高,我也不会动手的!”
白衣客微愕说道:“姑娘,那是为什么?”
大姑娘道:“因为我怕脏了我这双手!”
白衣客目中陡现栗人的寒芒,这,看得大姑娘心头一震,而旋即,白衣客目中那栗人的寒芒又渐渐敛去,他笑了:“姑娘,一个姑娘家招惹劫匪,那是自找麻烦,的确,姑娘这双手白皙细嫩,滑腻晶莹,柔若无骨,根根似玉,令人爱煞,甚至有能为姑娘这双手而死之无憾……”
他缓缓伸出了左手,向姑娘那双玉手抓去。
他口齿之间已够轻薄,如今竟敢……
大姑娘怒泛眉宇,羞红了娇靥,怒叱说道: “你……你敢……”
白衣客淡淡说道:“姑娘,一个不怕王法,不怕杀头的劫匪,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说话间他那只手已伸向姑娘的那双柔荑。
大姑娘沉不住气了,玉手一缩一挥,闪电向白衣客那只伸来的“禄山之爪”腕脉劈去!
白衣客笑了,手往后一缩,然后那么一翻,手背跟手心立即变了上下,说时迟,那时快,等姑娘明白他的心意,心里一惊要收腕时已经来不及了,“叭!”地一声脆响,姑娘那只玉手正好拍在人家手上,落在人家手掌心里。
白衣客可恶,他轻轻地握了一握,立即松开了。
他是松开了,可是姑娘一张娇靥涨得好红,黛眉高扬,美目圆睁,羞怒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客又笑了,道:“姑娘的所学不俗嘛,好险哪,要不是我应变快,手腕就废在姑娘手下了。”
大姑娘突然沉声叱道:“你敢轻薄……你可恶,占了便宜还……”
白衣客笑了笑道:“我仅是逗逗姑娘,没想到姑娘会动手打我!”
敢情他还有理,也真是姑娘家打人,把玉手往人手里送。
大姑娘想掉泪,可是刚强的个性使她忍住了,她不愿在白衣客面前示弱,猛然一跺脚,道:“你……你存心气我,嬉皮笑脸……可恶!”
霍然转过娇躯便要往车里走。
白衣客抬手拦住了她道:“姑娘,请留一步。”
大姑娘猛然转了过来,怒声说道:“你还要干什么?”
白衣客含笑指了指她那个小包袱,道:“我不敢厚彼薄此!”
大姑娘一怔,道:“怎么,你……你还想要我的……”
白衣客截口说道:“我本不忍心让姑娘有所损失,可是继而一想,无论谁在这条路上丢了东西,都会有人赔偿,所以……”
大姑娘道:“你可知道,我这包袱里东西是无法赔偿的。”
白衣客“哦!”地一声道:“价值连城?”
大姑娘道:“可以这么说,倒也可以说它值不了十两银子!”
白衣客诧异地道:“姑娘,我不懂!”
大姑娘道:“这是几件替换衣裳,你懂了么?”
白衣客目中异采一闪,道:“姑娘!我懂了,可是我不信!”
大姑娘道:“信不信由你!”
白衣客笑了笑道:“是的!姑娘,可是要不要也该由我!”
大姑娘又羞气了,双眉一扬,道:“或许女人家替换衣裳你也要么?”
白衣客微一点头,道:“我不说过么,不敢厚彼薄此!”
大姑娘美目猛然一睁,但旋即她敛态说道:“你真要?”
白衣客道:“姑娘!我说的话,向来都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大姑娘想起了他刚说的那个“美”字,脸又一红,道:“好!我给你,不过,你得据实答我一问,然后再跟我交换个条件!”
白衣客失笑说道:“姑娘,跟一个劫匪谈这些,该是闻所未闻……”
大姑娘截口说道:“你自己说的,我跟别人不同。”
白衣客微微一怔,旋即摇头说道:“姑娘很会拿话扣人,好吧,姑娘问吧!”
大姑娘目光一凝,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这么一句:‘要不是“万安道”,我还不在这儿作案呢!’说过这句么?”
白衣客一点头,道:“不错!姑娘,我说过!”
大姑娘道:“有理由么?说给我听听!”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姑娘可认为自己是个信人?”
大姑娘道:“当然,我向来说一不二……”
白衣客道:“那么,姑娘,我已据实答过姑娘一问了,这第二问姑娘事先没明言,恕我不回答!”
大姑娘愕然说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问过你了……”
白衣客淡笑说道;“刚才姑娘问我可曾说过句真话,那不算是一问算什么?”
大姑娘一怔说道:“你好刁,好狡猾!”
白衣客道:“姑娘!这三个字用得不妥,我并不是没答姑娘所问。”
大姑娘没奈何了,美目凝视白衣客良久方始说道:“好吧,算我斗不过你,现在听我的条件,把你脸上那让人讨厌的面具拿下来,我马上……”
白衣客飞快接道:“马上把包袱给我?”
大姑娘芳心一横,暗咬贝齿,猛一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我的条件……”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姑娘是说一不二,言出如山似鼎的信人!”
抬手往脸上一摸,手里多了样东西,是那张奇薄如纸的面具,大姑娘忙看他的面貌,只一眼,她怔住了,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面具难看,色若淡金,他那真面目也未见高明,色如锅底,黑脸上,一双既粗又浓的短眉,满是纵横的刀疤,还有那数不清的麻坑。
良久方听大姑娘喃喃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我……”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明知会吓坏姑娘,我这张脸摆在姑娘眼前,由不得姑娘不信,请拿过来吧!”他向着姑娘伸出了左手。
大姑娘呆痴而缓慢地把小包袱递了过去。
白衣客接过包袱,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
立即转望其他旅客,摆手说道:“诸位请到后车去挤一挤,这辆马车让给这位姑娘单独乘坐了!”
众旅客哪敢不听,也如获大赦,忙纷纷往后车行去。
大姑娘讶然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纯是好意,不是我不想跟姑娘同乘一车,姑娘大可放心,我只是怕他们沾污了姑娘。”
大姑娘道:“这么说,我得谢谢你……”
“不!姑娘!”白衣客道:“该感谢的是我,因为姑娘使我在这儿邂逅了姑娘。”
大姑娘脸一红道:“你还要……”
白衣客道:“姑娘!我说的是心里头的话,只请姑娘听这一次。”
大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必跟我说什么心里的话,我也不要听!”
转身往车后行去,白衣客则转向姓赵的跟姓王的两名汉子道:“把石头搬开,上车赶路吧!”
这里姓赵的汉子跟姓王的汉子搬开了石头,刚上得车辕,大姑娘突然转过身来问道:“你……你姓什么,叫……”
白衣客微微一笑:“我记得姑娘刚才说过,在这种情形下,没有通姓名的必要,姑娘请吧,有缘以后江湖上会再相见的!”
大姑娘没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转眼间车驰动向前而去,姓赵的跟姓王的两名汉子拼命赶动马车,挥鞭赶马,把马车赶得飞快,生似怕白衣客变了主意。
马车走远了,白衣客从远远缓缓收回目光,投射在他那只握过人家柔荑的左手上,两眼之间很快地闪漾起一丝异样的神色,那神色,令人难以言喻,难以意会。
旋即,他摸了摸大姑娘那个小包袱,的确,软软的,那是替换衣裳,可是他没有打开看。
女人家的替换衣裳怎么能乱动,足见白衣客是位正人君子,他又把目光投向远处,远处,那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又变成了两个小点,他突然一声轻啸,腾身掠起,比电还疾地向马车去的方向射去。
半空中,白影一点,跟着他飞掠而去……
第二章 心声
这一天,马车在一条大河边上停下,这河,纵贯“辽东”,当然人管它叫“辽河”!
“辽东”,这块地一直是统制东北的主要一角,远者不论,在明时候就是这样,明太祖洪武四年越喜峰口,以避暑于“辽河”上游,八年置“辽东都司”为“辽阳”。
洪武一向重视北疆,所以他得国之后,首封燕王棣于北京,封韩王于关原,封寒王权于大寒,封辽王桓于广宁,以把握大辽河的首尾及其战略据点,至此,辽河东西之地,尽在明朝控制之下。
到“清朝”这一朝,清太祖“萨尔浒”一役之后,筑界凡城于“抚顺”,攻下辽阳后,设经略公署,以为大本营。
实际上,辽东一带该是清朝的起源地,像“奉天”是清初的国都,城里有旧行宫,乾隆四十七年始成,藏“四库全书”三万六千册的“文溯阁”,清太祖的陵寝东陵,北陵(昭陵)等,都在这“辽东”一带。
这两辆马车的停处,远离城镇,也不是渡头所在,根本就是“辽河”岸边的荒郊旷野,渺无人烟。
可是在这不是渡头的荒郊旷野所在,辽河岸边,却停泊着一艘双桅大船。
这艘双桅大船不同于一般漕运船只,看上去极豪华,极气派,别的不说,单那船舱的雕花巨窗,舱门口垂着的那付硬是一颗颗细小珠子编成的珠帘,就是寻常船只所没有的。
再看那高高的两根船桅上,前面一根顶端挂着一面黑色的三角小旗,小旗迎风招展,隐隐可以看见旗上闪动着一条白色的龙。
后面那根船桅上,则悬挂着两盏大灯笼,大白天里没点燃,可是那两盏大灯上写着斗大一个字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个“郭”字。
如今,一块跳板由船舷上直搭到岸上,船头跟船尾,各站着四名身穿黑衣的英武精壮汉子。
跳板的这一头岸上,站着个身材颀长,俊美无须的英武中年汉子,他,垂手肃立,一片恭谨神色。
马车停稳,车后下来了大姑娘,她这里下了车,那双桅大船的船舱珠帘掀动,从船舱里并肩走出了两个人。
这两位,一男一女,都很年轻,更难得像一对金童玉女,男的,是位剑眉星目的美少年,身穿白袍,头戴金冠,举止洒脱,气度高华,论相貌,他不亚于潘安、宋玉,看打扮,他像温侯吕奉先。
女的,是位美艳少女,身穿宽袖高领小袄,一袭八幅风裙,脚上是一双绣花鞋,一排整齐刘海下的那张娇靥,艳若桃李,足使百花失色!
这两位,并肩行出船舱,一前一后地快步走下跳板,老远地便齐声喊道:“霜姐!”
然后,美少年快步迎上,那美姑娘娇躯轻闪,则像一只凌飞燕般,一下子扑进了大姑娘怀里,在大姑娘的香怀里揉动着娇躯,噘着鲜红的小嘴儿撒了娇:“霜姐,想煞人了,你要再不来,我可要禀明爹找你去了。”
大姑娘爱怜地笑了:“这不是来了么?瞧你,这么大的姑娘,还跟霜姐……对了,站稳了,让霜姐仔细瞧瞧!”
她轻轻地把美姑娘推离了香怀,美目眨动,上下只一打量,檀口中立即啧啧有声地甜美说道:“哎哟,二妹,一年不见出落得简直天仙化人,瞧,这付娇美的模样儿我见犹怜,就别提那些……”
美姑娘一跺绣花鞋扭了纤腰:“不来了,霜姐刚到就损人,人家想你都快想疯子,忍心么,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