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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姑娘道:“请李爷给我手刃亲仇,否则我无以对泉下含恨的双亲。”
李克威迟疑了一下,道:“姑娘为什么早不下手?”
袁姑娘道:“李爷以为那么容易么,贾得海不是个等闲人,我虽然跟了他,牺牲了自己的清白,至今他却仍时刻防着我。”
李克威道:“这么说,姑娘还得等机会?”
袁姑娘道:“是的,李爷,但相信不会太久了。”
李克威道:“怎么说?姑娘?”
袁姑娘道:“因为我已有了身孕。”
李克威心头一震道:“姑娘是说他对姑娘的戒心已逐渐松懈了。”
袁姑娘道:“是的,李爷。”
李克威道:“孩子无辜,姑娘可曾考虑过……”
袁姑娘摇头说道:“李爷,别人不知道,我自己明白,我幼年生过一场大病,病虽然好了,但今生今世已不会生育了。”
李克威一怔道:“那么姑娘这已有身孕一语……”
袁姑娘道:“李大爷不是等闲人,应该明白。”
李克威脱口说道:“姑娘高智,令人佩服……”
袁姑娘凄惨一笑道:“弱女子之技,也仅止于此了……”话声微顿,接问道:“李爷可愿成全可怜苦命人……”
李克威道:“姑娘是位奇女,而且是位令人敬佩的孝女,我本当撒手不管,立即离去,可是我别有苦衷,不能久等,也非带走贾得海的人头不可……”
袁姑娘道:“这么说,李爷是不能成全苦命人一点孝心了?”
李克威沉凝了一下,道:“姑娘我有个两全的办法,杀害令尊、令堂是姜庸,我负责把他交给姑娘,至于贾得海,则请姑娘……”
袁姑娘截口说道:“李爷,贾得海是罪魁祸首!”
李克威道:“我知道,可是……”
只听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李克威倏地收口,道:“姑娘,这是……”
袁姑娘平静地道:“不是他便是他手下的人,小翠。”
小翠应声从东屋里走了出来。
袁姑娘道:“看看是谁叫门,记住,脸上别带出来。”
小翠却有点惊慌,迟疑了一下,才答应一声开门去了。
李克威道:“姑娘可要我进屋去暂时………”
袁姑娘道:“恐怕只有委曲您了!”
李克威道:“姑娘别客气。”
迈步便要往东屋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朋友,来不及了,请站住吧。”
袁姑娘神色有点惊慌,但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
躲既来不及了,只有站住了,李克威回身望去,只见院子里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小翠惊慌地跟在后头。
这两个,前面一个是衣着讲究、气派的魁伟老者,头顶有点秃,虎目、狮鼻,颇具慑人之威。尤其,眉宇间那阴鸷、凶残、暴戾之气令人皱眉。
后面一个,是个衣着打扮跟秦明相同的中年身材白净汉子,长眉细目,神色透着奸滑阴险。
袁姑娘迎上了两步,含笑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魁伟老者冷冷说道:“这是我的家,我不能回来么?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么?”
袁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怎么了?刚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隔这么一会儿回来就这么大火儿啊!”
魁伟老者冷哼一声道:“听说秦明有事儿到家里来找我了,他人呢?”
袁姑娘一怔道:“秦明到家里来了?没事啊,他没来过。”
魁伟老者脸色一变道:“怎么说?他没来过?”
袁姑娘道:“没有啊!小翠,秦爷来过没有?”
小翠忙道:“没……没有,我没……见秦爷来过。”她脸色发白,声音发抖,要坏事了。
果然,魁伟老者阴阴一笑道:“那就怪了,他哪里去了?莫非被人灭了口?”
袁姑娘道:“你这话……”
魁伟老者阴鸷目光落向李克威,道:“阁下是谁?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李克威还没有说话,袁姑娘已抢着说道:“他是……”
魁伟老者冷笑说道:“我问他,你闭上你的嘴。”
袁姑娘还待再说,李克威已伸出了手,掌心上托着那块大内侍卫腰牌,微扬双眉淡然说道:“你认识这个么?”
魁伟老者目光甫凝,他身后那白净汉子已脱口叫:“大内侍卫……”
李克威道:“你眼力不差。”
魁伟老者变色强笑,欠身抱拳说道:“原来阁下是来自京里的大内侍卫爷,贾得海失敬,有眼无珠,也请您恕罪。”
李克威淡淡一笑,收起腰牌,道:“好说,贾领班别客气,只请别再误会袁姑娘就行了。”
贾得海老脸一红,忙陪笑道:“不敢,不敢,贱内,你见过了。”
李克威道:“是的,我见过了。”
贾得海道:“那……您请屋里坐,您请屋里坐……”
转望身后喝道:“老三,去到‘状元楼’叫他们送一桌酒席来,快去。”
白净汉子匆忙答应一声,就要走,李克威一招手,道:“慢,这位可是姜庸姜三爷?”
贾得海忙道;“您抬举他,正是姜庸,正是姜庸……”
李克威道:“我还有用他之处,贾领班别客气,酒席不必叫了,公事在身,我马上得走,就在这儿跟贾领班谈两句吧。”
贾得海道:“那怎么好,您大驾莅临,我……”
李克威道:“都是吃粮拿俸的,贾领班别把我当外人看待。”
贾得海道:“那……恭敬不如从命,您请吩咐。”
李克威淡然说道:“吩咐不敢当,我是奉命到‘奉天’来办公事的,贾领班,可知道有人一张纸状递到京里告了你?”
贾得海一惊,忙扫了袁姑娘一眼,道:“有人告了我?这……我不知道,您请说明。”
李克威道:“我自当明说,贾领班,你可认识叫凌明远的读书人?”
贾得海脸色一变道:“凌明远?不认识,您知道,贾得海出身江湖,吃的是粗硬饭,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涯,怎么会……”
李克威道:“那就怪了,为什么有个叫凌慕南的读书人,一张状纸递到京里,说现任‘奉天’总督府护卫领班的贾得海,当时是云贵一带的独行大盗,在一次作案时杀了他父亲凌明远。”
贾得海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贾得海当年是在道上混是没有错,可是动的都是江湖人,绝没有毁过一个读书人。”
李克威皱眉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贾得海道:“您看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之误……”
李克威微一点头道:“也许,只是贾领班现任‘奉天’总督府的……”
贾得海忙道:“那要不就是当年的江湖同道陷害贾得海,您千万……”
李克威道:“这倒有可能,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不敢擅自做主。”
贾得海忙道:“您开脱,只要您回京说一句……”
李克威摇头说道:“贾领班,咱们都是吃粮拿俸的官家人,别说你贾领班没有杀人,就是有,站在这一点上,我也应该帮个忙……”
贾得海忙道:“是,是,是……”
李克威道:“只是这件事恐怕难办,你可卸道状纸递到了谁手里?”
贾得海道:“还请明示!”
李克威道:“大学士、军机大臣刘镛刘大人。”
贾得海脸色为之一变!
李克威接着说道:“贾领班也许知道,这位大人正直不阿,铁面无私,连皇上也让他三分,我一个小小的侍卫怎敢擅自做主。”
贾得海道:“那您的意思是……”
李克威道:“恐怕只有劳动贾领班跟我到京里去一趟了。”
贾得海脸色为之一变,强笑道:“这……您知道,我走不开……”
“贾领班!”李克威道:“这话就不对了,我是奉命而来,难道贾领班要让我作难不成?”
贾得海忙道:“不敢,不敢,这个贾得海不敢,只是……”
李克威道:“贾领班,这种事你知道,京里下了令谕,我以为总督绝不会不放人,贾领班你既没有杀人,又怕什么?”
贾得海忙道:“您明鉴,倒是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您无论如何得照顾,我自会谢……”
李克威一摇头道:“贾领班,别轻言一个谢字,状纸递到了刘大人手里,你怎么谢我我也不敢伸手,我不能多耽误,我看你还是……”
贾得海忽一点头道:“好吧,您既然来了,我不能让您空跑一趟,不管怎么说,我跟您到京里走走,让您有以覆命就是……”
李克威道:“贾领班,我谢谢。”
贾得海强笑说道:“不敢当,您别客气,在我来说,这是应该的,您请在家里坐一会儿,好歹我得禀知总督一声……”
李克威摇头说道:“不必了,贾领班,京里自会有公文送达的!”
贾得海道:“蒙总督垂恩,一再提拔,我还是禀知一声的好。”
说着,他就要转身。
李克威伸手一拦,道:“贾领班,彼此都是江湖出身,你可别让我交不了差。”
贾得海窘迫一笑,道:“您这是……您真要带我走?”
李克威道:“这是公事,难道贾领班以为我老远从京里跑来,是来跟你贾领班开玩笑的么?”
贾得海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哪儿都一样,我干脆在这儿把命交给你吧!”
话落,手动,一半闪电般的击向李克威小腹。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贾得海,你看错人了。”
底下伸手一挥,正敲在贾得海的脉门上,贾得海刚痛呼一声“哎呀”,李克威一掌劈在他的肩窝上,他没哼一声地倒了下去,一时没能爬起来。
姜庸脸色大变,抬手就要探腰。
李克威轻笑—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也得吃场官司。”
跨步而至,飞起一掌砍下。
姜庸大叫一声,抱着手腕蹲了下去。
转眼间收拾了两个,看傻了袁姑娘,惊住了小翠。
李克威伸腿一踢,姜庸身形冲前,一下子趴在袁姑娘脚下,鼻子破了,嘴也流了血。
李克威道:“姜庸,答我问话,夜入袁家杀袁姑娘双亲的可是你?”
姜庸机伶一颤,还没有说话。
那贾得海猛然抬起了头,白着脸狞声说道:“贱东西,原来是你……”
腾身扑向了袁姑娘。袁姑娘一惊要躲。李克威不知比他快多少,飞起一指虚空飞向贾得海后背,贾得海大叫一声,狂喷鲜血,砰然一声摔在袁姑娘面前。
李克威冷冷说道:“贾得海.你死到临头还想伤人!”
贾得海爬在地上直喘,没说话。
再看袁姑娘,被贾得海—口鲜血喷得满身都是,但她却视若无睹,毫无惊怕之色。这时候她颤声说道:“贾得海,今天你终于让我等着了机会……”
贾得海猛然抬头,满嘴是血,道:“贱丫头,你,你早知道……”
袁姑娘道:“是的,我早知道了,恨只恨我早没机会杀了你。”
贾得海厉笑说道:“我早就怀疑你……果然,贱丫头,你能怎么办?你爹娘死了,你也跟了我,而且肚子里也有了我的……”
袁姑娘道:“我牺牲清白,就是为了报仇。至于后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能生育,根本就没有怀孕。”
贾得海—怔大叫:“贱丫头,你,你……”
拼力抬手,一把匕首脱手飞出,直射袁姑娘咽喉。
李克威一惊抬手,“当!”的一声,指风所至,匕首中断斜飞,擦着袁姑娘耳根射过,好险!
同时,李克威又在贯得海后心点了一指。贾得海又是一口鲜血,闷哼一声:“今人好恨!”趴了下去,不再动了。
袁姑娘颤声说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