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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得姬诵见到他时,神色虽然欢喜却微有不安之色,顿时心中一动,几步上前掀起竹简。
姬诵不及阻止,止不住低低地惊叫一声,两只肥大的黑色蟋蟀随着被抛开的竹简跃起,几下就跳得不见。
「成王,这是什幺?」姬旦沉下脸来,直盯着姬诵好似尴尬的脸庞质问。
「叔父,侄儿不过打发一下闲暇时日罢了。」
姬诵嚅嚅而言,说话间拿眼偷偷观察姬旦脸色,似见叔父并未怪罪之意,才又轻快地开口言道:「何况如今天下太平,诵儿不过稍事玩乐,叔父亦不必太过在意吧?」
姬旦看着姬诵这般淡淡神色,竟是毫不将堆放书案两旁的奏章放在心上,袖中还露出一截绿色草根,这般失仪,哪里有半分颐指天下的气势?
跟着想到姬发先前与他这几年来东征西夺,姬诵却如此不惜父辈们打下的江山,这心里气苦,神色越是严厉。
姬诵却不捉斗虫之事,只嬉笑着来到姬旦面前,开口说道:「诵儿正等着叔父前来商讨诸将封赏之事……」
姬旦直视姬诵,看着少年天真松懈的神色,禁不住失望。
姬诵虽表面满不在乎,实则仔细瞧着姬旦面容,但见叔父如此神态,他的眼中反而露出稍许欣慰。
「成五若亲掌执政,定要懂得勤劳辛苦的好处,不能一味贪图享受,如此爱护百姓,励精图治,才能长久享有王道天命。」姬旦却在这时深深地盯着姬诵一气闭目说完,然后对姬诵奉出手中早刻好的简书。
「此篇《无逸》是臣写来献于成王,希望大王迁都后亲自处理政事之时须谨慎仔细,更要礼贤下七,多多关心民间疾苦;同时恳请大王多施恩泽于百姓,以治理好我大周。」
「叔父之意,可是归政于我,而永不再插手朝政之事?」
姬诵原本不甚在意,但听姬旦话到此处不禁焦急起来,「诵儿少不更事,若有过失叔父但责就是,恳请叔父万不可舍诵儿离去。」
“今天子成人理当亲自执政,否则百官猜测,民心散落,对我周室大为不利。」姬旦摇头,「臣终是不能在成王身边,一直代为插事朝政要务。」
「谁说不能?我说可以便可以!」
姬诵在姬旦面前从不称寡人,这番激动之下显出的神情,更是与姬发少年的任性颇为相似,好在姬诵原本性情较像他生母,所以沉默一会之后又再度平息下来。
姬旦虽然没料到姬诵会如此反对,但他此次前来便是请辞,就在刚才他忍不住目露失望之色,而姬诵反显轻微兴奋之色时,他才赫然猜出姬诵定是故作懈怠,以希望自己留下。
「叔父三年在外征讨,跟着两年剿灭余下叛乱小国,同时制礼成乐,助我国力大增。
侄儿尚未好好伺奉叔父以尽天伦,叔父便要离开此处,让侄儿如何是好?」
姬诵上前拉着姬旦袖角央求。
「我以为只要叔父认为诵儿一日不足以接替天下,便不会离开诵儿身边。是以刚才那般作为,也不过是有意求得叔父留下!」
「诵儿如今已十九岁,过得半年就年满二十了吧?」
姬旦听了,这才缓下脸来轻轻叹息,亦改了对眼前少年的称呼,如今才感慨眼前少年身形已远超于他,岁月当真迫人。
「这个时候,以诵儿之才也应足以君临天下。」见姬诵点头,姬旦才笑着又道。
他深知姬诵聪慧无比、行事本是极有分寸,方才亦险些被对方唬弄,此刻静下心来亦不为其所动。
「我已年近半百,实没有什幺地方可再助于你。朝中诸位大臣皆是贤良,他们定会全力相辅我周室。」
「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位如同叔父这般大公无私,全然不计个人荣辱只为侄儿着想:他们也没有叔父的远见与胆识,更加没有你这般识人慧眼……」
「师尚父与召公皆在朝中,他们的才能远胜于旦,加之以诵儿的仁善动逸,日后诵儿在贤臣辅佐之下,定会成为一位有为国君。」
姬旦说完,深深地对着依依不舍的姬诵鞠得一躬,如今他只觉肩上重担已卸,当下心中舒畅,不禁想着与姬发可以功成身退,无忧无虑游于卷阿山中。
「叔父,你当真不能改变心意幺?」
姬诵突然开口,神色间少了几许亲厚,却添了几分异色,但他仍是缓缓地坚定垂首询问:「叔父助我父王灭商、出师东征、拱卫王室,更兼制律典乐,可谓劳苦功高,只不知叔父尚有何愿望,欲让小侄可为你达成?」
姬诵在这里虽然强笑,但清秀的脸上尽是淡淡的慌乱与神伤,看得姬旦心中微怜。
「若成王有心,待臣遁去之后将臣葬于成周的地方,亦表微臣不离成王左右,此生也足矣。」姬旦侧首稍加思索便恭声说道,此乃向君王请奏,他自然便又换回之前对姬诵的称呼。
「寡人明白了。」
姬诵闻言,终于在姬旦面前自称为王,他脸色苍白颓然坐于王位中,眼睁睁看着姬旦转身离去,那修长的背影却仍是带着他所熟悉的云淡风轻之意,这心中不禁好一阵绞痛。
姬旦出宫回到府来心情尤佳,不论姬发如何相逗就是不言,弄得姬发好生心痒,却也无可奈何。
不久之后,成王下旨举朝迁至东都,姬旦终在大典上将王权正式交回姬诵手中。成王大宴百宫那晚,姬旦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告退,跟着称病数日不朝。
当姬旦这一日回到府邸斥退下人,收拿细软坐上马车之时,姬发才悟了迁都前那一晚姬旦为何那般高兴——
此刻天下大定,四海归心,姬旦终到了可对政务撤手不管的地步,而姬诵所答应的将姬旦百年之后葬于成周地内,当然是应允了姬旦所提之请,以衣冠冢代为葬之。
「如此甚好,想我那墓地之中不也是一副空棺罢了。」
姬发笑道,一面挥鞭赶车,一面用另一只手掌握着姬旦手腕,续道:「只是如今旦位列诸公之首,师尚父亦且听你所令,加之你又是天子叔父,却抽身而去,你可真舍得?」
「又傻了不是?」姬旦轻轻地责怪,怱又跟笑道:「你怎幺不想想当年那抛弃天下王土之人?」
姬发听到这话,收手摸摸脑袋,也忍不住长笑出声。
然而就在马车行至数里之后,姬发突觉不远处灯火通明,凝神看去却是姬诵率兵守于城门之口,寒衣霜马,不知等候他这辆马车已多久?
姬发只得停下马来缩进车内,他不能在人前露面,但临行前与亲生儿子见上一面,虽是隔着车帘他亦觉无憾。
姬旦掀帘走下车来,怔怔看着纵马缓缓向他移来的姬诵,半晌说不出话来。此刻光景他亦只得静观其变,泰然处之。
「这般晚了,叔父亦有心情外出赏月,可要寡人相陪?」姬诵口中说着,翻身下马,凝望负手而立的姬旦却似再发不出一语,与日间在诸人面前所现的王者气度全然判若两人。
「有何不可?」姬旦淡然笑问。
姬诵突然长长叹息,再次看向姬旦眼中坚持,艰难说道:「幼年时寡人有一段时间疏远叔父,如今想来,万望叔父莫要介意。」
姬旦摇头,意味他从不曾放于心间。
「只是寡人当时并不知晓这般任性之举所为何故,初以为那番举动,只是对叔父与我母妃之间的无稽谣言而动怒。」姬诵坦诚款款而言洒脱自如,终有天子威仪,让姬旦颇感欣慰。
「但是,如今寡人才知这个中原因,与叔父终要弃我而去的理由。」姬诵话尽此处,见着姬旦不过略略挑眉毛而脸上却没有异色,心中也不禁暗服。
姬旦看着立于他眼前这双十年华的少年天子,正于心中思索应对之法,却见姬诵似回过神来,退却脸上犹豫森严之色,斥责左右,突地对着马车跪下,端端正正磕了八个响头。
姬旦不料姬诵如此,心中方正一凛,却见少年转过身来,对着他同样恭恭敬敬叩首八回;跟着姬诵起身,蹬鞍上马扬鞭狂奔而去,竟似下定决心不再回头,生恐会改了王意一般决然。
「那小子此举却是为何?」
车内的姬发不待外面侍卫撤离之声全然消逝就掀帘而出,愣愣地望着姬诵模糊背影,半响说不出下句话来。
「诵儿的确比你更加适合为王。」姬旦叹息着,不答姬发问话,却悠然启唇转了话题。
姬诵既然会寻到自己私下替他祈福的锦盒,当然也会在以后得知姬发的下落,然而姬诵却一直隐忍未发,只等着自己为年幼不更事的他守住这大好江山,然而最终姬诵却放过他们,未取他二人性命,看来其胸怀则更胜以前。
「旦!你这般说话却是何意?」
姬发假意动怒,但见着凉风刮过时姬旦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缩,便大步踏前,将这注定伴他终生之人紧紧地拥人怀中。
「你们父子,当真好生相像!」姬旦轻轻地说着,着力将此等事务从脑中驱出。
「哪会?那小子容貌明明酷似他娘!」姬发嘟囔着抵回一句,臂间用力拥得姬旦更是牢了。
「你我皆是年近半百之人,怎幺还是如此孩童心性?」姬旦拿肘推赶身后搂着他的姬发,催促身后人上得马车,笑曰:「当心有人认出你来。」
「快些离去便是。」
姬发重新坐于车头,轻挥手中长鞭朗声道:「我们这般模样,只怕出得东都就再无人相识吧?」
确是如此,姬旦在心里暗自点头;依身靠在车窗辕栏之时,不禁开始怀念卷阿那片山林中明媚的风光。
于此时刻——他终于,全然舒展了眉头。
翌日,成王在朝殿上宣称周公病逝,并以最为隆重的天子之礼将其厚葬于毕原——
即文王陵与武王陵所在之地,以示成王不能将周公视为其臣待之;而成王姬诵在姬旦长年的教导之下,遵循其所定的律法典乐,终成一代仁君。
斜阳下,一辆由翠骑白驹拉着的简陋马车,慢慢地飘摇在山石路间。木轮吱嘎声清脆作响,合着苍翠的树叶,缓缓地驰人卷阿迎面而来的微风之中——
快到了吧?他们最终的归宿之地。
姬旦放下卷帘轻声叹息,他回首望向姬发鬓角的白霜,在唇边扬起一抹恬静如昔的微笑。
人物简介
姬发
周武王。他继承父亲的遗志率兵伐纣,建立了周王朝,成为历史上的一代名君。
姬旦
周公。他辅佐武王灭商,在武王死后摄政抚孤,制礼作乐以仁治国,是古代著名的政治家。
姬昌
周文王。殷纣时为西伯侯,因其子武王有天下后,追封为文王。
姬姡
召公,武王之弟。他辅佐武王灭商支持周公摄政,并在三叔之乱中助周公平定叛乱,威望颇高。
姜尚
名望,吕氏,字子牙,周代齐国的始祖。他辅佐武王灭商,是史上最享盛名的军事家。
后记
后记时间,抓头苦想^^
对于后记、文案或评论这样的东东,我一直都觉得比正文还难写,脸红!
当初写《卷阿》一文,我参加了鲜网的历史耽美同人征文,可惜刚刚经历了一个月,我就面临第二次失业。为现实所逼,我在征文的第二月不得不忍痛退出。
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