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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或者在我敲门的时候他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一念至此我忙跑到走廊中间的窗前向下张望,还好,地上没有血迹。
如此几个来回我已经开始手软脚软,心慌气短。
“小哲,你的脸色太差了。”一直默不做声的谢荣忽然道,“你怎么了?”他扶住我。
我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心脏似乎跳到了喉咙,心悸得很难受。
“小哲,你听着,别找了。不管他对你多重要,但是,你不能为了一个把你扔下跟别人的男孩送了命你知道吗?”谢荣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直视着我说,“你现在情况很糟糕。我不是医生,但这事实明显之极。我建议你去医院。”
“谢荣,你不知道,他要杀人。是真的。”我痛苦地摇头,“两条人命。”
“什么?”谢荣吃了一惊。
“西敏要杀了那个男的,是他把他毁了。他恨他。”我语无伦次。
但谢荣显然听懂了,他睁大了眼睛,后退两步重重的撞在墙上,“要杀人?他想……”
没有时间了。我来到防盗门前,尽力的靠近门缝:“西敏,你听着,我现在打算用从走廊的窗子爬出去,沿着外面的水泥台绕到吕志国家的阳台上。但是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能活着到达,所以在我这么做之前有一句话一定要跟你说:好好活着,你根本没到非走这一步的时候,别让他活着毁了你的前半生,死了又毁了你的后半生。”
“彪啊!你!”
那是西敏六年来都没遗忘掉的大连口音。
眼前一亮,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拉开。西敏站在防盗门后,白毛衣上沾染着大块的血渍。
“你发什么彪!”他含着泪说,“我没什么前半生后半生了,小哲,这辈子就到这里了。”
“你……难道你……”我迟疑着,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杀人怎么会这么容易?生命也不该这么脆弱啊!
“小哲,那混蛋该死!他有老婆了,还有孩子,但他还在外面乱搞。
我不跟他还会勾引小男孩,还会毁了别人的!他该死!我不会让他活过今天的。不会!这世界上一个我就够了……”
他的话没说完,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救命……”
“该死的!”西敏一皱眉,“还没死!”他回身就要进去。
“西敏!你听我说!”我忙叫道,紧贴着防盗门。还活着,太好了,西敏不是杀人犯。我决不会让他成为杀人犯!
“还有什么可说的?小哲,现在能这么看看你,我已经满足了。你走吧!”他在稍远的地方转过头来,眼里分明还有眷恋,还有遗憾。我心中一痛,“西敏,你想让他死是不是?”我伸出手,紧扣着防盗门上的铁丝网格,“你放我进去,我来动手,我帮你杀了他。我绝对不骗你。你让我动手。”
“你说什么?!”西敏身子一震,手一松,水果刀“当”的一声落在磁砖地上。“你……你说什么?”
“我爱的人都恨我。我活着没意思。”我静静地说,“你给我开门。我替你杀了他。咱们两个之间,你活下去更好些。”
“小哲……小哲你干嘛总让我哭呢?!”西敏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你错了啦,死了比活着好的那个是我。你知道吗?我昨天想了一夜。我没路可走了。我文不成,武不就,六年都这么懒散地过了,你以为让我一笔抹杀了这么多年的积习去做苦力我能受得了么?我不行了呀!我脱离不了了……被那么多人操过了,连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女人,我……我根本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了……我回不了家了,不能面对父母了。我没路可走了……”不管他是怎么样的忍耐,但那泪水依旧争先恐后的纷涌而出,泄露了他所有的遗憾,不甘和对生的依依不舍。
他并非自己甘愿走上死路,而是一步一步被推上去的。他能甘愿吗?风华正茂的年纪,温馨,幸福,荣耀和自豪他统统没沾过没碰过。甚至是青涩少年的烦恼他都没有机会经历,他的一生就不得不这么完结,因为他看不到明天。
所以杀了你的仇人跟你自己,作为生命的最后一笔吗?
“让他杀了那个人,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身后忽然迸出这样冷冽又有力的一句话。
“你说你想了一夜,所以想明白了是吗?”谢荣点头笑道,“很好,很好。我今年三十岁了,我出生的那个年代不比你们。从十五岁我发现自己跟别的男孩不一样开始,我用了十年来想自己是不是有病的;我用了五年来抉择到底是该向家人负责还是为自己。你居然用一夜就能想明白这一辈子的事?”他慢慢的走到门边,“你做得对,杀了他!爽快!然后自己跳下去,你什么都不用想了,再也不用烦恼了。然后呢?你今年多大?你父母也不会很老是不是?他们还有都是力气走来替你收尸……问题是,他们发现自己不仅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痛地是,自己的儿子居然是杀人犯;从警察的口里,他们听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比你着力要隐瞒的,实际的经历更加肮脏龌龊了十倍,这让他们绝望。接着,他们看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丈夫被杀死了,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热恋的,想要一辈子托付的男人是个同性恋,同样的,她也听到了一个比真实更曲折十倍的故事,现在她身边充满了窃窃的,恶意的嘲笑。她也绝望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力量抚养孩子长大,因为那孩子要面对的比她还要残酷。跟你一样,他们找到了解脱的办法——追随着你跳下去,就从你跳下的窗口。很过瘾是不是,那孩子三岁。她永远也没机会长大。不过这一切的责任你都不必承担,你不痛苦,因为你已经死了。这很好。生你养你的父母,还有这个傻的愿意替你杀人的朋友,他们为你承受着这一切。因为——他们的儿子,他的朋友没勇气面对明天!”
“你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你想当个爷们首先你自己要像个爷们!你是GAY也好,不是也好,首先,你是个男人。你要对家人你的朋友负责任!”
谢荣一拳砸在铁门上:“要么你立刻从7楼跳下去,要么,你打开门让我们进去!趁着一切还不晚!”
吕志国身中两刀,一刀在腹部,一刀在胸口——幸亏他用手握住了刀刃才没致命,但是左手四根手指的屈伸肌腱都被割断了。
他一直在哭,但谢荣问他要不要起诉西敏的时候,他摇头。
可能他怕自己身败名裂,怕妻离子散;也可能他虽然做的时候有所觉悟,但是,真正看到一个被自己毁掉的少年就在自己面前那么无助,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心灵上的冲击仍然是巨大的。
“既然你结婚了,“谢荣对吕志国说,“你可以不爱你老婆,但是你不能对不起她。这条路是你选的。你,不配当个GAY,也不配做个男人。”
西敏也一直在哭,自从听到谢荣对他双亲痛苦的假设之后,直到医生给他注射了安定他才慢慢睡去。
“你,跟我出来一下。”谢荣沉着脸对我说。我愣了一下,看了看西敏,他在熟睡着。我茫然地站起身,跟着谢荣走出8人的普通病房。
谢荣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了一只,才要点燃,一眼看到走廊墙壁上的禁烟标志,又把烟从唇上拿了下来,在手中揉碎了扔进拐角的垃圾桶。“我们出去谈。”他说,率先走进医院楼下的小花园中。
我默默地跟了过去。
“你……”他站定,转身,看了看我,又掏出烟来,叼在嘴里,开始满身着打火机。所有口袋摸遍后,他抬头看我:“你有火吗?”
我立刻就想到于胜宇搜集打火机的嗜好。我太敏感了,我想。“没有。”我摇头回答。
谢荣又一把将第二颗烟从唇边拿下来,揉碎,但是没找到垃圾桶。他咒骂了一声。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谢荣。他温和,友善,干练,世故,果断,也气宇轩昂。同时,他还困惑,迷茫,痛苦,脆弱,又无可奈何。
“小哲,”他的眼神很散,“小哲,”他举止不安,“你……小宇、于胜宇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你明白吗?”
“你在把他推销给我吗?”我讥讽的话语没经过大脑,我发誓,它只是那么不经意的就顺嘴溜了出去。
“你以为什么?!”从谢荣一向温和的眼中流出了火焰,“是他甩了我的!”
“啊!!??”他的话在我意料——甚至是理解能力——之外!
“小宇他看不起我。”他嘴边带着个自嘲地微笑,“应该说,我们的分手是两个人的意愿。我们都觉得这样好些。小宇想要的就会去争取,决不退半步;可我不行,我的顾虑太多,我很怯懦,真的。人一旦太理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在他看来,我是个不错的床伴,他也欣赏我的工作能力。做个搭档,好搭档,仅此而已。”一旦开了头,谢荣整篇话就如洪水决口般地倾泻出来,“他是个感性的人,他追逐的也是感性的人。你明白吗?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
他这是在说于胜宇喜欢我吗?他也说于胜宇是喜欢我的,于胜宇的母亲,那个我平生见过的最高贵的,最慈爱的母亲也是如是说。我的心很乱,我理不清。不过,不管是否能理清,结果已经决定了不是么?“都过去了。”我说,面无表情。
“啊?”谢荣张大了嘴,“啊?”
“……”我低头。
“真的过去了?”他问。
“真的。”我又抬起头,看着他。
“过去了……也好。”他用力的在脸上抹了一下,“新的生活也好。”他说。“有什么……有什么需要我……”
“不,没有,现在很好。”我微笑道。“我在XX上班。”
“XX?你们老板是郑爽?”谢荣诧异地问,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对。你认识他?”他说的是我们的大老板,台湾的那个。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他喃喃地说,失笑了起来,看到我在看他,他收敛了一下笑容,“WORK AT
HOME虽然好,但是这样的组织形式也有不太……组织比较松散……也很难激励士气。你打算……在这里发展吗?”他委婉地问,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公司虽然有潜力,但是也容易被同行当作目标……你明白么?”
“嗯?”我问。
谢荣摇了摇头,“天意吧。”过了一会儿他说,“小哲,注意身体,我要赶回家里了。”
我才想起他奔波了这么一整天,家里还有娇妻需要抚慰。这条路是他选的,我记得他这么说过。那么无奈,那么伤感。他……也许会幸福,但是,我总是感觉,这可能性不算太大。
他的爱情遗失在理智跟责任中,不知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寻找到。他不说,我也不用他说出来,在他提到于胜宇时的失措中,答案已经很明显。行为跟心背离的人,他如何能幸福?
“好。谢谢。你也……好运。还有,代我跟小琴说声抱歉。新婚快乐。”我一直没机会说的,不太像是祝福的话终于得以出口。但是白头偕老什么的,我真是说不出来。
“怎么快乐啊,结婚当天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件!……别介意,她不是冲你发脾气。”谢荣无奈地笑道,“你还是向我说抱歉吧。”随后他又开玩笑般地说,“我可替你背了黑锅。”
“嗯?什么?”我愣了一下。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