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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了,当时我就十分难过,若是坏了我一个人的名声,我倒是可以背负的,但是,因为我一人,整个季氏一族都抬不起头来,我真是深感愧疚,心里十分难过,皇上,您能明白我吗。”
季衡的话说到后来,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皇帝怔怔看着他,心里十分矛盾,他最终还是弯下了腰,将季衡又拉了起来,把他搂进了怀里,但是刚搂进去,季衡就退开了。
皇帝看到季衡的那长长的眼睫毛上甚至沾染着两滴晶莹的泪珠,是副故作镇定却又我见犹怜的模样。
皇帝静静看着季衡,好半天才说,“你真的要走吗?”
季衡又要下跪,道,“恳请皇上成全。”
皇帝拽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下跪,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彩绘,将要涌出眼眶的湿意生生地压了回去,声音已经带着涩意,“好,朕允了,你回江南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你刚才的话,三年之约,要是三年后你不回来,朕就不再对你留情面了。你这是欺君罔上。”
季衡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想说谢主隆恩,最后又没说出口,只是看向皇帝,伸手轻轻抱了抱皇帝的肩膀,说,“微臣谨记。”
皇帝低下头看了季衡一眼,伸手将没来得及退开的季衡抱到了怀里,又托起他的后脑勺,不容他反抗地凶狠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因为亲得狠,甚至有点带咬的感觉。
然后,他盯着季衡的眼睛说道,“朕虽答应你回江南三年,但是,许达川不许跟着你一起回去。”
季衡被他亲得十分不自在,但是又不好反抗,怕把皇帝又惹急了,此时听他说出这句话,就有些惊讶,“为何不允七郎回去?”
他并不相信皇帝难道是拿他做质子。
皇帝的手指抚摸过季衡嫩得像水豆腐的面颊,眼睛里的光一改平常的平和,变得锐利起来,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许达川打着你的主意呢。你一边说着不接受朕的心意,又和你的表哥过于亲热,毫无防备。”
季衡在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皇帝这是在吃七郎的醋?
季衡道,“他同我的亲生兄弟没有什么不同,我和他之间一切都是清白的,皇上,您这是侮辱我。”
皇帝道,“反正你要回江南去,许达川就不许回,或者你就不回去。”
季衡无奈地看着他,皇帝和他对视着,分明是带着小孩子的无理取闹的赌气。
季衡无法,只好说道,“那就让七郎留下来吧,只是,他也要考功名了,总不能因为此事耽误他三年。”
皇帝道,“让他在京城考就是,朕下旨让他可以留在京城考。”
【第三卷 情深如许】
132、第一章
三年后。
昭元十二年,八月末。
八月末正是桂子飘香的时节,当年季衡就是在这个时候离了京城。
那一天早上,皇帝从勤政殿一步步走到了宫城东南的角楼上,爬到最顶层,站在那里极目远眺,只见皇城宽阔的护城河外,京城房屋鳞次栉比,不断向外延伸,似乎是要一直到天的尽头,但是,即使如此,他也并不能看到季衡所在的地方。
他没有去送季衡,季衡也没有要人送,只是许氏和许七郎将他送到了通州码头去上船,他就登船离开了。
许七郎对季衡恋恋不舍,季衡也和他相约了三年之约,让许七郎一定要在三年后的秋闱上有所成绩。
季衡带着丫鬟婆子小厮书童,还有几个管事下了江南。
赵致礼那天早晨也早早起了床,练了一阵剑,就换了一身衣裳,去马房牵了马,策马奔去了码头,他坐在马上,在远远的地方看季衡被簇拥着上了船,他就扭转马头离开了。
季衡说不必相送,他也不会那般矫情一定要去送他,生离死别都是难受的事,这样没人相送,反而要轻松很多。
皇帝正在勤政殿里处理政务,这几年,他也没有闲着,不仅不闲,而且还又忙又累,似乎是每个时候,他的脑子都没有放松过。
皇帝这个位置是个良心活,历代帝王,有兢兢业业累死累活亲力亲为地干活的,也有思来想去殚精竭虑地琢磨斗大臣的,也有酒池肉林肆意妄为只图自己开心的……全看皇帝自己要怎么干。
不过杨钦显显然没有去考虑皇帝这份工作是个良心活这件事。
他从登上皇位至今,他要将皇帝这个位置坐稳,保住性命已经是殚精竭力了。
现在皇位虽然是稍稍坐稳了,但是摆在他面前的问题还是各种各样地多,所以他总是忙的。
忙也有好处,忙起来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季衡了。
季衡就那么毫无留恋地走了,因为约定了三年之期,所以皇帝无时无刻地不在计算着时间,希望三年可以过得快一点。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少年时代的爱情,而且是初恋,所以皇帝才那么无法自拔,在他眼里,没人比季衡更好,季衡身上似乎就没有他不喜欢的地方。
而季衡,虽然说了三年之期,但是他以为的是,皇帝在这三年内,身边定然会有很多美人相陪,他见多识广了,就不会对自己有所依恋,眷恋自己不放了。
季衡是喜欢皇帝的,而且是带着怜爱的敬重,只是,却很怕他对自己说爱情,说他的心意。
这三年,季衡也时常给皇帝写信,季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对引进农作物很有些前瞻性,他对皇帝做出过承诺,说要考察引进农作物之事,就真派人去做了,而且写了很多报告书。
于是,几乎每个月皇帝都会收到季衡这样的报告书,这报告书可说是几种农作物详解大全,而且还配着很多幅季衡作的画,然后就着实物一起送进京来,而且里面会写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方法,适合种植的地方,产量,食用方法等。
附带着,季衡会问两句皇帝的身体状况,就再无其他了。
皇帝每次都让人誊抄这个报告书,然后将誊抄版送去户部,原本就自己留着,甚至包括农作物的实物,皇帝也会有兴致观赏,因为他觉得这个实物,季衡定然也曾这么观察它,甚至抚摸过。
柳升的声音响起,“皇上,江苏的桂榜送来了,礼部的代大人在外面候着,可要马上宣他进来。”
皇帝正在用笔舔墨,听了这一句,手里的毛笔竟然抖了一下,一滴墨汁滴到了砚台外面。
皇帝道,“宣他进来。”
柳升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礼部侍郎代肃岚快步无声地走了进来,跪下行了礼,皇帝道,“平身吧。”
“谢皇上。”代肃岚起身后,就恭恭敬敬地说道,“本是要等几地的秋榜都送来了再来送与皇上审阅,不过皇上之前有吩咐,让江苏的尽快送到,所以微臣自作主张,江苏的到了,就赶紧送了过来。”
皇帝神色无异地淡淡“嗯”了一声,让代肃岚代大人也不知道皇帝这到底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呢。
他将手里的榜单呈了上去,皇帝打开一看,瞬间就是一笑,那是真高兴的笑,代大人这下知道自己是做对了。
便紧接着说道,“此次江苏解元是季阁老的长公子,这个季衡,十七中举,虽然算不得是最年少的举人,但是也是少年英才,十分出色了。当年季阁老也是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位居二甲前列,季衡这是虎父无犬子,且是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皇帝喜欢听人夸赞季衡,就说,“他果真是不负朕望。”
皇帝用手指轻轻抚摸那榜上季衡的名字,一直看了好一阵,笑了好一阵,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一脸深沉起来,将榜上其他人给扫了一遍。
说,“可是将他们的答卷送上来了?”
代大人说,“正在誊抄,等誊抄完就送来给皇上过目。”
其实皇帝哪里有时间看这种答卷,不过他对季衡实在是十分关注,只要是关于他的事,都能让皇帝感兴趣,说,“将各省的解元卷都送来给朕过目,既然江苏的已经送到了,就将季衡的先呈上来吧,将原卷送来。”
代大人恭恭敬敬地应了是,又说,“季大人恐怕已经知道了长子一举夺得解元之事,微臣见到他,只见他眉宇之间全是飞扬色彩。”
皇帝抬眼多看了他一眼,说,“季衡作为朕的伴读,这样夺了解元,即使是朕,也是与有荣焉,更遑论是他的父亲呢。”
代大人又连连应是,然后才退下去了。
很快代大人又将季衡的答卷原卷送来了,季衡的字挥洒在卷子上,竟然是一蹴而就,丝毫没有任何迟滞,也没有任何增改,从头到尾流畅至极,皇帝看到他的答卷,就像是看到了他的人,将这份卷子从头到尾地看,又从尾到头地看,看了两三遍,已然全都记在心里了。
他又望向窗户,心里想着,“你可像我期待见你一样期待着见我呢。”
又看看卷子,想,“三年时间,你也该长大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长高了很多,完全褪去了少年模样吗?”
皇帝发了一阵呆,又叫柳升,说,“让人去宣季贵人前来,正好陪朕用午膳。”
柳升应了之后就出去让小太监宣季贵人去了。
季贵人者,就是季衡的三姐,季家三娘季清瑛。
在昭元十年的选秀时,季三娘虽然已经十八岁了,算是选秀之人中年岁较大的,但是皇帝看了她一眼就选了她。
当年选秀,一并入了宫的还有另外几人,其中现在风头最盛的是平国公徐家的嫡孙女徐璃,徐璃当年只有十四岁,长相只能是中等偏上,绝对不及季三娘的端庄美丽,但是她年岁小,且娇俏可爱,为人稍稍活泼,但是又不过分,便很讨一直处在沉闷皇宫里的皇帝的喜爱,自从她一入宫,皇帝就待她很好,很快就封了妃不说,现在,她又是后宫里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宫妃,还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可谓是羡煞旁人了。
徐妃气势很盛,徐太妃自然也是十分高兴,俨然已经要压过太后和皇后了。
后宫这个女人的地方,季三娘虽然出身低,只是庶出,但是因为温婉大方,也很得皇帝的看重,从最初的昭容晋位成了贵人,在一起入宫的几个女子里,她也算是比较惹眼的了。
季三娘倒是谁都不得罪,因季大人在前朝稳妥,她在后宫里日子倒不难过,虽然季三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但也有交情更好一些的人物,例如年岁较小的徐妃。
徐妃现在怀着身孕,但是年龄也只得十七岁,要比季三娘小了三四岁,所以她平常私底下还称季三娘为姐姐,有些依赖她的样子。
皇帝跟前的内监去传季贵人的时候,季贵人正在徐妃的端阳宫正殿里,因季贵人和徐妃的关系好,皇帝就让季贵人也住在了端阳宫里的侧殿琼瑛殿。
因为怀了身孕,徐妃是个爱吃的,这时候也由着自己吃,所以就发了些胖,本来是鹅蛋脸,现在则吃成了圆脸,她坐在椅子里和季贵人说话,道,“最近宝宝十分好动,时不时就要踢我,有时候睡觉也睡不舒坦。”
季贵人就安慰她说,“这是殿下活泼,殿下活泼才好呀,生下来定然是个皇子。”
徐妃则道,“上次母亲来,倒是说活泼的更可能是公主呢,不过生什么都好,反正我还年轻着呢。”
季贵人笑道,“是呀。”
徐妃又看向季贵人,问,“姐姐你也要加把劲呀,皇上最近不是总找你吗,你也赶紧怀个孩子才好。”
季贵人还是笑,说,“这是要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