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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胜目光闪动:“我不姓谢,我姓周,江湖人称‘独臂剑’周笑笑便是我。”
尤知味见他左臂僵直,而剑锋沾血,想必是已杀死看守的人,周笑笑一向有恶名,“独臂毒剑”可是黑白两道都憎恶的人物,而今反出青天寨,想来不假,便道:“周大侠,尤某一切凭你吩咐。”
周笑笑道:“我师妹跟你曾会过面,她也不叫姚小雯,原名惠千紫,武林素称‘天姚一凤’跟我们是同一道上的。我们今晚要里应外合,打开寨门、造成骚乱,接应文、黄二位大人、顾公子的兵马,亟需人手,要你出力。今日在此地并肩作战,他日在官途上相互照应,你可别忘了今晚的事。”
尤知味知道有望逃生,心中狂喜,忙不迭道:“一定一定。”
周笑笑问明尤知味身上铁锁是那一根锁匙,一面替他开启,一面咐嘱道:“青天寨里有不少能手,我们攻其不备,暗中下手,能杀一个,便是去一名强敌,知道吗?”
尤知味嘴里唯唯诺诺,心中却有些为难:这一来,岂不是又要跟他们更结深雠吗?但回心一想,此乃生死关头,决不能妇人之仁,拼着活命,就非要杀敌不可。
这时候,周笑笑忽疾道:“有人来了!”即要尤知味佯作铁锁未解,仍缠在身上,掩上铁栅,自己闪身门后。
只听一个人落步甚轻,自远而近,巡逡一阵之后,又踯躅不去。尤知味怕自己逃生希望告吹,一颗心忐忑乱跳着。
只见那木门“吱”的一声,被推了开来,一个狮鼻阔口的青年,张望走入,尤知味一看便知是赫连春水的“四大家仆”的其中之一。
原来赫连春水与高鸡血,都觉得该对青天寨付出一分防守的责任,赫连春水遣“四大家仆”对各处多加留意,高鸡血也嘱咐范忠参与巡逻戒备。这家仆独经此处,发现空荡荡的,把守的四名士卒,都不知去了那里,大起疑窦,便进来瞧瞧,见尤知味仍锁在墙上,囚在栅里,这才算放了心。
家仆正要离去,忽见地上投了一条长长的人影,疾退数步,单掌护胸,掣刀在手,喝道:“是谁?!”
人影立即走了出来,道:“是我。”
家仆一见,原来是寨中的谢三胜,即收刀拱手道:“不知是谢爷,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周笑笑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
家仆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何有此语。
周笑笑道:“这儿看守的四位兄弟,却到哪里去了?”
家仆道:“是呀,我正觉得奇怪,所以进来看看。”
周笑笑扬手拿出一件东西,道:“我发现一物,沾有血迹,你看看可有蹊跷?”
家仆凑脸过去一看,发现只不过是一只钢镖,也没沾什么血迹,还待发话,攸地,周笑笑一甩手,钢镖迎面打到!
家仆又惊又怒,急闪身急避,钢镖钉入肩膊,家仆正待喝问,周笑笑一剑已刺入他的胸里:一面笑着跟他道:“没办法,你既送上门来,我非杀你不可,这儿的人,迟也是死,早也是死,你就先走一步罢。”
家仆手中巨锉半式未展,已含恨而殁。周笑笑把他的尸身摆成尤知味蜡伏墙角的模样,把家仆身上的衣服卸下,叫尤知味换上。
周笑笑返身对尤知味道:“你瞧见了吧?”
尤知味忙说:“瞧见了。”
周笑笑道:“文大人、黄老爷、顾公子、高镖头的兵马,二更就到。惠师妹已领了人,左腕蒙上黑中,作为暗记,尽可能把青天寨暗卡引开,或引不开,例逐一掩杀,你我两在此处,把站防班守的翦除,最好也把青天寨高手格杀,里应外合,不愁南寨不破,我还有几名手下,已散布四处行事,都是以腕缠黑布为记。”
尤如味诺诺,但心下议定,无论往那儿去,杀人放火,都要随着周笑笑,这不是为别的,只因为尤知味自知几日来身受打熬折磨,万一遇上强敌,可能真应付不来,岂不自我死路?
尤知味心里想着,咀里却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周笑笑道:“大军从西北二门攻入,西门的人马,已受控制,大军一到,定必响应,北门有范陷阵与三大家仆值夜守更,撞上谁,便先解决谁。范忠饶勇善战,遇上了可得小心。
四大家仆声气同心,而今一人失踪,其他三人必定往寻,为免张扬,还是及早除去。”
尤知味道:“是,是,只不过我对这地头不熟,只望能跟在周大侠身边行事……”
周笑笑以指比唇,低声道:“噤声,快脸向墙角蹲下。”把先前那家仆的武器巨锉迅递给尤知味,尤知味连忙找阴黯处伏下了。
有人沉声喝道:“今年是十二生肖那一肖?阁下何人。”
周笑笑即以暗句回答道:“今年肖猫,在下非人。”
那人立即现身,原来又是“四大家仆”中另一人,手持巨剪,见是周笑笑,揖道:“原来是谢爷。”
周笑笑招呼道:“老哥出来巡察么?”
那名家仆道:“老三刚往这边看看,但却不见了,不知谢爷可曾见着?”
周笑笑扬眉道:“你那位大眼阔嘴的弟兄么?他刚才……”突发一声断喝,“是谁?!
滚出来!”指着蹲着的身影,神色十分紧张。
尤知味心头一震,以为周笑笑要出卖自己。那家仆也吃一惊,随指望去,只见一个老三服饰手持巨挫的人影,正待喝问,忽觉背心一痛。
这仆人此惊非同小可,他迎变奇快,往前急纵,但剑尖已嵌入背肌三分。
仆人往前掠,周笑笑也往前掠。
剑尖仍在背上。
剑再刺不进去,仆人也甩不掉剑锋。
两人一追一逃,仆人只觉刺痛入心,但脚下绝不能缓,只想换得一口气,呼叫求助,但前面那影子突然立起,巨挫横截,已击在他胸前!
他的胁骨,登时碎了七、八根!
这一顿之间,剑已刺入背内,自胸前冒出一截尖剑。
这仆人瞪目吐舌,扑地惨死。
周笑笑笑道:“又一个……”
尤知味知情识趣,忙道:“周大侠好剑法。”
周笑笑道:“那里,我们是合作无间。”
尤知味赶忙道:“我是誓死追随。”
周笑笑看看沉沉天色,道:“一更天早过去了,不知惠师妹可顺利否?”
“天姚一凤”惠千紫一向是周笑笑最得力的左右手。所以江湖人都传说:周笑笑虽然失去了左臂,但有惠千紫,就等于有两条右臂。
周笑笑其实并不杀人放火、结伙掠去,也不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只偶尔明抢暗盗,江湖人称他“毒剑”,是因为他心胸极窄,睚眦必报,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会记仇在心,报复得惨无人道。
商邱有一家绸店,因东家不怎么瞧得起周笑笑,语言刻薄了几句,周笑笑也不发作;到得夜里,竟持剑到了东家屋里,奸污了他的老婆,还要逼那东家奸他的女儿。镇江有一家“晓岚镖局”,遭周笑笑拦路索财,局主甘晓岚是个老英雄,脾气刚烈,说什么也不交呈“拜礼”,周笑笑战之不胜,居然偷了官帑、贡品,栽赃甘家,害得甘晓岚满门抄斩充军,镖局也因而消散。
所以,武林中人大都鄙薄周笑笑为人,又不敢宣之于口,怕惹来这个魔星寻仇。
周笑笑最令人不耻的行为,是惯“抽后腿”,谁跟他结下梁子,他固然不择手段,施加报仇,但就算相交甚笃,一旦有祸患来时,或利益当前,他也把伙伴照“卖”不误。
如果说周笑笑也有“原则”的话,那么肯定就是他从不做对不起惠千紫的事。
周笑笑的断臂,便是为惠千紫力退强敌“神剑”萧亮。惠千紫生性淫狠,又极好面子,凡是跟她相好过的男子,她多在事后杀而灭口。萧亮的一位好友,不会武功,诗文极好,受惠千紫所诱,胡里胡涂就缠绵了几天,以为飞来艳福,结果一颗头颅被惠千紫的锯齿刀锯剩下一块头皮。
萧亮大怒,为友出头,追杀惠千紫,周笑笑竟然为惠千紫奋勇迎战,被萧亮剁去一臂,负伤逃逸。后萧亮要力战“大梦”方觉晓,不能再追杀二人(事详见上大名捕故事之“开谢花”)。周笑笑、惠千紫作恶如故。洪泽旁一家饭铺的伙计见周笑笑独臂憔悴,服侍恶劣,招待不周,惠千紫斥喝几句,那伙计反说:“我是你家奴么?我是你儿子吗?去你奶奶的,你们作威作福,不怕生个没屁股的儿子!”
周笑笑听了恨极。公然把那伙计扭到菜市街口,大庭广众之下,挖眼拔牙,穿耳剁鼻,还把他的牙齿全打落,逼他吞下,然后才扬长而去。这件事,恰好惊动了要追查那一批官帑,贡品真相、还“晓岚镖局”清白的无情,他知道周笑笑在何地出现,立即追了过去。
周笑笑和惠千紫自然不是无情之敌,闻风而逃。周笑笑虽谈不上有什么朋友,但和惠千紫却握有绿林同道的不少“秘密”,以此为要挟,要他们设法阻拦截下无情,有些不怕死的,不知四大名捕厉害的,也在沿路阻截无情,但全都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周笑笑、惠千紫一急,投奔九九峰连目上人,连目上人本是周笑笑父执辈的世交,好心劝渝周笑笑,要他向无情自首投案。周笑笑恶向胆边生,狙杀了连目上人,待谢三胜和姚小雯回来,布下陷阱,把二人格杀,然后装扮成他们形貌,投奔南寨,殷乘风一时不察,便将这两个祸患收容。
其实大凡武林中人,挟技斗勇,以求快意思仇,也是常事,只不过,大都智者知藏,适可为止,恩怨分明,尤其不对不识武艺的常人恃武行凶。周笑笑这种作为,实犯众怒,是故才引动“四大名捕”里的无情,千里追缉,因而误将戚少商捕拿,惹起了跟刘独峰的一场误斗,为九幽神君所趁的种种事故。
周笑笑和惠千紫却为无情这一逼,迫入了青天寨,灵机一动,恶念又起,知道自己被缉拿得紧,总不能逃亡一辈子,决意跟官府合作,将“功”赎罪,要歼灭南寨,换取自己的自由、生命与功名。
第八十二章乘风轩之风波
惠千紫参与“青天寨”的布防,第一步便把暗卡撤后十五里。
由于她有寨主殷乘风的手令,对暗卡的调动,别人也不敢置啄。
她第二步便要把后五里地的明卡归由她的部属掌管。
这遭致薛丈一的反对。
薛丈一这样说:“没有寨主的命令,谁都不可以作这样的调度。”
惠千紫幽怨地眄了薛丈一一眼,故意挨近身子,肩膊微融薛大一的胸膛,昵声道:“你天天晚上都忙这忙那的,总没歇过,人家怕你辛苦嘛。”
薛丈一是个老粗,心中有点陶陶然,嘴里却说:“辛苦点也没办法。”
惠千紫拧他的脸:“你这人怎么那么呆板。”
薛丈一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什么板?”
惠千紫斜乜了他一眼:“你歇歇呀,我待会儿就来陪你。”
薛丈一乐不可支,张着嘴合不拢,一味的道:“好,好。待明晨换哨了就回去。”
惠千紫跺足嘟着嘴儿道:“什么换哨?这儿就留给我啦。”
薛丈一色迷迷的看着惠千紫,道:“不行,不行。”
惠千紫给他气煞:“你干什么啦!”
薛丈一的手一路摸了上去,惠千紫把他的手打开,却正色道:“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不能违背青天寨的规矩。”
惠千紫见他对美色兴趣盎然,但决不因私废公,恨不得一刀把他杀了,但这桩子里双方都有部属,一旦闹了开来,事情就穿了,惠千紫也不敢冒这个险,只好佯怒道:“你要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