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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宜喧哗。睿智大师以平等之心待世,现在不让各位进入少林寺,实在有他的原因。请各位先行下山,或在客栈暂住,或先返回家中,待时机成熟,再邀大家共参大事。」
他是武林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说起话来分量自然不同。
众人都一呆,互啾一眼,暗道:难道少林寺里竟出了什么大事?火气消去了十之七八。
刘大关刀直肠直肚,大声道:「天极掌门亲自出来解释,就是看得起我山东大关刀。不能再进少林寺,那就不进嘛!可我大老远来了一趟,说什么也要出点力。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道长尽管吩咐。」
天极刚要摇头,眉尖一跳,似乎想起什么,对刘大关刀道:「请稍待片刻。」
转身进了大门,似乎去找什么人商量,不一会,又出现在门口,道:「有一件事,不知各位朋友可肯帮忙?」
「有什么肯不肯的?道长直说。」
「道长请说。」
天极道:「老道想请各位朋友帮忙,找一个人。」
「谁?」
「画像在此。」天极朝身后一弹指,两名弟子向前,展开手中画卷。
画中人身穿白衫,俊美潇洒,唇边带一丝浅浅微笑。画工极佳,栩栩如生,众人目光一接触那画,都不禁惊叹。
天极道:「这就是白家三公子。」
刘大关刀倒吸一口气,喃喃道:「何老大那家伙总算说了真话,果然好看得很。」
柳惜弱道:「听说白三公子不就在少林寺中吗?怎么又要找他?难道他失踪了?」
天极毫不隐瞒,点头道:「不错,他失踪了。」
众人愕然。
刘大关刀粗中有细,盯着画卷看了半天,问天极道:「有件事我先要问清楚,道长是要我们找人?还是要我们抓他?莫非他在少林寺做了什么恶事?」
天极露出犹豫之色,许久才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
天极苦笑:「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刘大关刀还要再问,柳惜弱打断道:「道长既然有话不方便说,我们也不问了,找人的事,浙东一带我还有些办法,我立即下山将此事告诉我姐姐,若白三公子在浙东出现,不日就会有消息。」
「山东山西,我是地头蛇,那边我发消息找。」
「在下在湖南一带,也有几个朋友……」
七嘴八舌中,一人排众而出,冷冷道:「你们要找白少情?」
天极见他问得古怪,打量他一眼,点头道:「不错。」
「找得很急?」
「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知道。」
天极脸色骤变,身形一动,掠到那人面前,「快说,他在哪里?」向他肩膀搭去。
他本来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动作,并无恶意,手掌刚抚到那人肩头,那人微微侧身让过。天极愕然,随即想起那人可能不愿意与人太过亲近,也不在意,立即缩手。这样一来,身形受阻,动作稍滞。
那人侧身一让,肩膀微耸,不知怎么一翻手,两根指头已搭在天极右腕脉门之上。这一连串动作似已练习过千百遍,一气呵成,毫无停顿,连天极也避之不及。
武林中人最忌惮脉门被扣,天极大惊,提气后退,一股剧痛骤然从腕上袭来。抬眼瞬间,眼帘中黑影般的五指沉沉向天灵盖拍来。事情发生于电光火石间,周围门人弟子、江湖同道虽多,都被这匪夷所思的场面震慑住了,无人反应过来。
天极脉门被扣,哪能自保?见掌风触脸,暗恨一声:邪教竟如此猖狂!闭上双目。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悦耳的低喝:「卑鄙。」
另一道掌风袭到,来人应是先说话再发掌,掌风竟比声音更早到。两人互交了一掌,一声娇滴滴的产哼声响起,天极身子一轻,被人扯着转了个半圆,睁开眼睛看时,脉门已落入另一个人手中。不远处传来几声拳脚相击声,天极抬头一看,正巧看见那偷袭者的背影没入丛林消失。几位武林大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显然是拦那人不住,反受了伤。
「掌门!」
「掌门师父!」
震撼过后,身边的弟子总算能指挥自己的手脚,飞扑上来护卫在天极身边。
白少情松了天极脉门,退开一步。
「白三公子?」天极瞪着白少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周围众人也已反应过来,见事情发展大出意料,大感兴趣,都围了上来。
「嘿,这就是白三公子。」
「奶奶的,那小子会使毒。」
「刚刚那人是谁?好厉害。」
白少情正和天极说话,对身边众人吵嚷并不理会,忽转过头来,对柳惜弱微笑道「那是封龙身边两个护法之一的水云儿。她善于偷袭,又不知从哪偷学了徐家的绝技蓦然回首,别说道长,就算是封龙本人在,恐怕也躲不过她这一招。」
柳惜弱被他瞧了一眼,腮帮子顿时红了一片,竟不敢再开口。
刘大关刀奇道:「居然是个娘们?」
「好高的武功。」
「好厉害的易容术。」
「这么手一翻,居然扣住了……」说话都被武当弟子狠狠一瞪,打个哈哈,将「天极道长的脉门」这几个字吞回肚子。
白少情将视线移回天极处,表情变得严肃,「少林寺出了什么事?」
天极愕然:「你不知道?」
白少情问:「我怎么会知道?」
「进去再说,」天极显然有事不欲让众人知道,领头走进门内。
白少情蹙眉,跟了进去。
厚重的大门开了一丝缝,随即紧紧闭上,无数人等,被谢绝在门外。
白少情跟着天极进了少林寺,直向中央大殿走去。
原在少大寺的武林人似乎都聚集在这里,看见白少情跟在天极后面走来,不少人猛然从凳子上跳起来,像见了鬼一样。
天极走得很急,几乎都脚不沾地。白少情跟着他,如同两道会动的影子一样穿过大殿,进入有僧侣把守的后廊,七折八转,在一处厢房门口停下。
天极停在门外,脸上露出极复杂的表情。
白少情问:「你不打算进去?」
天极叹气,「我真不知该不该让你进去?」
他虽然一脸犹豫,脚步却毫不犹豫地跨进去了。
他这么跨进去,白少情便不得不进去了。
一进房门,便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白少情也学着天极的样子,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该进来。」
边说着,边徐徐举步,走到还散发着香灰特殊香味,大概不久之前,这上面还供奉着佛像和香炉,甚至还有新鲜的供佛水果。
但现在,那上面只摆着一样东西。
长长的,僵硬的,被一块白布完全覆盖的东西。
就算没有在江湖中混过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一具尸体。
血腥味已经很淡了,似乎已经全部从尸体中散出来,飘在了空中。
天极问:「你不打开看看?」
白少情停在那具尸体前,合十施礼,沉声道:「武林之中,受我敬重的人不多,其中一个,就是睿智大师。」
天极点头,「是,他实在是个没有私心的人。武林中没有私心的人,是实在太少了。」他看着白布下的尸体,又问了一句,「你不打开看看?」
白少情的脸上,忽然逸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用看了。」
他回头,扫了天极垂在腿侧,正暗暗凝气运劲的手掌一眼,又转过身去,仿佛全不将天极的威胁放在眼里,问「你是不是要问我,我的剑在哪里?」
「是的。」天极问「你的剑在哪里?」
白少情道:「掉了。」
「掉了?」天极冷冷道:「那真巧,贫道正好捡到了。白三公子的剑,正好掉在睿智大师的胸上。」
白少情抖动着肩膀,忽然呵呵笑起来。
天极一愕,怒道:「你笑什么?」
白少情只好苦笑,转过身来,「遇到这样幼稚的栽赃,除了苦笑,我还能怎样呢?」
天极道长的目光还是犀利的,「你说你的剑掉了?」
「当然。」
「你说你没有杀睿智大师?」
「当然。」
天极盯着他,「那你为什么在最令人怀疑的时候,不告而别?」
白少情从容地回答,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我怀疑那是封龙,所以一路追了下去。
「那封龙呢?」
「追丢了。」
天极冷哼一声,「睿智大师死在熬制淋漓解药的药房里,胸口插着你的剑,而你却刚好在这时候发现封龙的踪迹,追下山去了,这样荒谬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
白少情问:「你不信?」
天极牢牢瞪着他,仿佛要把白少情的魂魄给瞪出来,好好拷问一番:可他从嘴里吐出来的三个字竟然是「我相信。」
「你相信?」白少情讶道。
天极冷道:「我当然相信。」
白少情问:「你为什么相信我?因为我刚刚在门外救了你一命?」
「不是。」
「因为你刚刚暗中运气,而我毫不提防?」
「不是。」
白少情终于忍不住蹙眉「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睿智大师在死前曾经和贫道说过一番话,他说 ,」天极目视着桌上僵硬的尸体,一字一顿道:「如果屠龙小组从内部分裂,那剿灭正义教,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白少情点头,「从内部分化,本来就是正义教最拿手的诡计。」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屠龙小组不可以互相怀疑。」天极正气凛然。
白少情道:「谣言只止于智者,就算你相信我,那又有什么用呢?」
「非常有用。」天极道:「睿智大师的尸身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白少情悠悠道:「那我的剑你也是第一个发现的?」
「不错。」
白少情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要问一个清楚,「你把我的剑拨下来了?」
天极沉默片刻,点头道:「不错。」他沉声道:「希望贫道没有做错。」
白少情却摇头,「不对」
「不对?」天极突出的双目,炯炯有神。「哪里不对?」
白少情:「你这样藏了凶器,难道没有人发觉?就算外面的武林同道被你瞒过,那方牧生、司马繁难道是好骗的?还是他们都同意你的看法?」
他这一问,天极立即紧紧闭上了嘴。
这次,轮到白少情暗自蓄劲了,他牢牢盯着天极,笃定的眸子,也好似要将天极的魂魄逼出来,好好拷问拷问。
天极闭着嘴想了很久,终于又叹了一声,「我还是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
「你失踪的时候,方掌门和司马公子也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白少情眼睛微微睁大。
「屠龙小组五人,一死三失踪。」天极瘦长的脸上,咧开一个苦笑,「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贫道要关闭少林寺了吧?」
在剿灭正义教最关键的时候,这样惊人的消息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现在总算明白,」白少情喃喃道,「什么是江湖了。」
天极问:「你现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