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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徐子陵和寇仲已手拉手投往屋瓦上敌人后方的远处,消没不见。
钱独关等虽仍发力追去,但心中都知追上两人的机会微乎其微了。
※※※
寇仲和徐子陵进入那和跋锋寒躲避敌人的小谷时,已接近虚脱,步履蹒跚。
他们来这里有两个原因。
首先,就是他们已没有力气逃远一点。
其次,假若跋锋寒成功摆脱追兵,自应到这里来与他们会合,这是不用事先说明也该知如此做的。
两人一先一后来到那个飞瀑小潭旁,颓然跌坐。
寇仲举起右手,道:“老跋有云:在力竭气残时,切忌躺下睡觉,务要以无上志力定力,强撑下去,这是使功力精进的要诀。”
徐子陵叹道:“若是失血过多,是否也该硬捱下去呢?”
寇仲苦笑道:“风湿寒倒没传这一招,唉!不知这小子会否给人宰了呢?我还以为他会比我们更早到这里来。”
徐子陵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先把得自鲁妙子的秘岌塞到潭边石隙内,才纵身入潭中道:“刚才逃离襄阳时,什么井中月都忘了,每根神经都好象绷紧了的弓弦般。不若趁这时刻,学风湿寒那样的在水瀑下练秘功为妙。假如真的有效,那每趟死不了时,就这么练他娘的一趟。”
寇仲笑得咳出了一口鲜血,爬起来取出怀内得自鲁妙子的那几本书,笑道:“莫要浸坏这些宝贝。”也学徐子陵般塞到石隙内去。
“扑通!”
寇仲连人带刀一头栽进小潭里,立时把潭水染红。
徐子陵哈哈一笑,接着咳起来,这才往水瀑移去。
两人像小孩子般你挤我、我碰你的来到水瀑下,强忍着肉体的痛楚,对抗着能令他们躺下来的晕眩,任由水瀑照头冲下来。
明月出现在小谷东方的顶沿处,斜斜照射入谷内,把谷内的树木影子投到地上去。
因冲击两人身体溅起的水珠,在月照下化为点点金光,蔚为奇观。
两人刚死里逃生,忽然见到这么美妙的情景,特别有种微妙感觉,一时看得呆了,不知不觉间,整个人轻松下来,心底涌出无忧无虑的舒快情绪。
他们的身体挺得更笔直,灵台间一片澄明,除眼下客观的存在外,再无他念。那是他们从未尝过的情况,绝不同于以前静坐下的忘我境界,而是因贯通了内外的空间桥梁,使他们能感受到宇宙间某一玄不可测的奥秘,把握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真气在凝聚中。
天地的精气分由天灵和涌泉两穴进入寇仲和徐子陵的经脉内。
两人都不敢说话,全力把精神保持在这妙不可言的状态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足音把两人惊醒过来。
他们同时睁眼,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谷口暗处摇晃跄踉的走过来,直抵潭旁,才颓然跪下,喘着气的朝水瀑下的他们瞧过来,赫然是浑身染血的跋锋寒。
两人看得脸脸相觑时,跋锋寒吐出一口鲜血,指着他们笑道:“若非回头找你们而遇上郑淑明那婆娘,我便不用伤得那么厉害了。”
话末说完,已滚到潭内去,四肢张成个“大”字,浮在水面。
寇仲提醒他道:“切勿睡觉!”
徐子陵道:“不若到这里来硬捱一会吧!”
跋锋寒叹道:“让我好好地呼吸两口只有活人才有专利的新鲜空气吧!拓跋玉、淳于薇,加上那十八个毕玄训练出来的混蛋,差点连我的卵蛋都打了出来,若非曾苦修十天,怎能干掉了五个混蛋后,仍能杀出重围,哈!”
寇仲哈哈一笑,向徐子陵打了个招呼,两人联袂离开水瀑,涉水移到跋锋寒旁,夹手夹脚把他拉起来,不理他的抗议,押他来到水瀑下,强迫他站直身体。
两人从未试过和跋锋寒有这种全无顾忌的接触玩耍,均大感新鲜有趣。
跋锋寒又辛苦又好笑,勉强站直雄躯,闭目运功疗伤。
他们见他的意志如此坚强,心中佩服,亦继续行气练功。
月儿缓缓移上中天,又没落在西方谷壁下。
远方不时有马嘶声隐隐传来,但这里却是一片安祥宁静,与世无争的净土。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一道虚实难分的人影鬼魅般飘进谷里来。
三人生出感应,睁眼看去。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低叫道:“婠婠!”
跋锋寒亦心中大懔,以他们目下的状态,正是最不该遇上婠婠的时刻。
第十一卷 第十一章 巧遇李密
跋锋寒压低声音在两人耳旁道:“退入去,绝不愁被看见的。”
两人随他后移,靠贴光滑的山壁,水瀑像一把扇子般把他们隐蔽包藏,除非有人穿过水瀑,否则休想可以发现他们。
婠婠注足谷口处,细察地面的痕迹。
寇仲轻震道:“她是循血迹追来的,我们真疏忽。”
跋锋寒冷静地道:“血迹是没有方向的,我们可以是来了又或走了,谁想得到我们伤得那么重,仍会在水瀑下淋水呢?”
轰隆的水瀑声,把他们说话的声音隔断了,加上他们只是低声耳语,故不虞外面的婠婠听到。
婠婠这时飘到潭边,环目四顾后,美目深注的凝视潭水。
三人立时合上眼帘,只露一线的瞅着她,怕她因他们的对视而生出感应,同时运功收敛身体发出的热量和精气,免惹起她的注意。
跋锋寒尚是首次见到婠婠,顿时生出从未有过的惊艳感觉。
她的美丽确是与别不同,美得使人屏息,像是只会在黑夜出没的精灵。
她的脸容带着种纯洁无瑕的秀丽气质,横看看都不像会害人的妖女。
最使人沉迷是她那对迷茫如雾的眸子,内里似若蕴含着无尽甜密的梦境,期待和等候着你去找寻和发掘。
她任何一个微细的表情,都是那么扣人心弦,教人情难自己。
优美的身型体态,绰约的风姿,令她的丽质绝无半点瑕疪。
婠婠忽然朝水瀑瞧来。
若换了是一般好手,这时不免骇得心跳加速,使婠婠生出警觉,但三人都是内外兼修的特级高手,身体内的机能没有半丝反应变化。
风声微响。
倏忽间婠婠旁边多出了一位高瘦颀长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此人脸白无须,长得潇洒英俊,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双目开合间如有电闪,负手傲立,颇有种风流自赏,孤傲不群的味儿。
不用跋锋寒提点,两人立即认出这男子是“魔隐”边不负,因为他的样貌确与单琬晶非常相肖。
婠婠施礼道:“边师叔你好,我们迟来一步呢!”
她低沉的声音温婉动人,纵使三人明知她是江湖上最可怕的妖女,也希望听她多说几句话。
边不负双目神光闪闪的扫视四方,冷哼道:“他们都受了严重内伤,能走到那里去?”
婠婠柔声道:“潭边仍飘浮着血丝遗痕,可知他们曾在这里洗涤伤口,边师叔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
边不负沉声道:“我们要运用手上所有力量,不惜代价的把这三个小子杀死,否则如何下得这口恶气。”
接着又冷冷道:“常真和法难真没用,假设能教那些蠢材拖到我们赶来后才动手,这三个小子早就到地府报到去了。”
婠婠轻轻道:“这二十年来,婠婠从未见过师叔发这么大的脾气,师叔放心吧!这事交在婠婠身上,保证他们没有多少天可活。”
边不负哈哈一笑道:“有婠婠你亲自出马,师叔自是非常放心,这三人士均是武林罕见的人材,无论智计武功,都非同凡响。婠婠你可视追杀他们为修练的一段过程,师叔亦全听你的调度和指挥。哈!婠婠你该怎样谢我。”
瀑内的三人听得心中愕然,那有师叔用这种调侃的语气和师侄女说话的,但当想到魔门中人行事不依常规正理,更不顾伦常道德,亦不以为异了。
婠婠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师叔又来呢!别忘了婠婠在与师妃暄决战前,必须保留纯阴之质啊!”
边不负柔声道:“当然不敢忘记,只是提醒你吧了!与其便宜外人,不若把红丸送给师叔。”
婠婠的目光再投注潭水上,射出凄迷和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心神到了另一个空间和时间处去。
边不负爱怜地拍拍她香肩,道:“快天亮了,走吧!”
※※※
看着两人消失在谷口外,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寇仲咋舌道:“若他们多视察一会,定会发觉我和小陵塞在石隙的宝书。”
跋锋寒一呆道:“是《《长生诀》》吗?”
徐子陵答道:“当然不是,而是有位老先生送给我们有关园林、建筑、兵法的书籍,跋兄如有兴趣,可随便借阅。”
跋锋寒显然不感兴趣,道:“目下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是躲在这道水瀑之内。你们先出去把那几本书藏好,再回到这里来。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得过了今晚,才设法反击。哼!先干掉边老贼和婠妖女,然后逐一收抬其它人,我跋锋寒岂是好惹的。”
等得天际逐渐发白,到了午前时分,先后有几批武林人物寻到小谷来,但都没有发现他们。
太阳下山后,三人离开水瀑,均有气爽神清,体力全复的感觉,唯一美中不足处,就是浑身湿透,衣服破烂。
在潭旁石上坐下来后,寇仲惋惜道:“若没把衣服留在食店内,现在就有新衣服替换了。”
跋锋寒瞪了他一眼,抚着平放膝上的斩玄剑道:“你们的伤势如何呢?”
徐子陵抹掉从湿发滴下来的水珠,答道:“该好了七、八成,只要再有两三天,便可完全复原过来。”
跋锋寒默然片晌,叹道:“《长生诀》真奇妙,只是在疗伤一项上,已非其它所谓神功能及。”
寇仲忍不住问道:“你的情况如何?”
跋锋寒欣然道:“幸好你两个家伙硬扯了我到水瀑去行气运功,既避过杀身大祸,又加快了疗伤的速度,现在已好了大半,只要暂时避开像婠妖女和边不负那种高手,其它人仍不被跋某放在眼内。”
徐子陵苦恼地道:“瑜姨究竟有否落在他们手上呢?”
寇仲道:“听他们的语气,并没有擒到瑜姨,否则就会利用她来诱我们入彀。”
接着问跋锋寒道:“东溟公主怎会是边不负的女儿呢?”
跋锋寒道:“琬晶没有向我说清楚,其中保不定有些难以启齿的事,看琬晶提起边不负的神态,她对这个父亲是深痛恶绝的,还说会亲手杀死他。”
两人听得呆了起来。
跋锋寒忽然轻松笑道:“我们不若再回襄阳去,既可找两套新衣替换,又可顺手教训钱独关那些蠢材,再抢条快船供我们依原定计划北上洛阳,立威天下,岂不痛快!”
寇仲哈哈笑道:“这几句话甚合吾意,左躲右藏,那是大丈夫本色,谁的胆子够大,便放马跟来吧!”
徐子陵皱眉道:“假若弄得敌暗我明,我们不是要处于被动和捱揍的劣势吗?”
跋锋寒道:“所以我才要乘船北上,待他们知道时,还要费一番工夫才可追上我们,也不像在陆路般那么容易被人聚众围攻。必要时还可引他们追上岸去,才设法击杀,主动全操在我们手上。”
寇仲拍胸保证道:“我是操舟的高手,只要船儿性能良好,我便可摆脱任何敌方的船只。”
徐子陵听得直摇头。
跋锋寒站起来道:“好吧!现在回城,仍可有段睡觉的时间,钱独关是大富之家,他在城内除主宅外,尚有四处别院,金屋藏娇,我们就到他最宠爱的小妾白清儿所居的‘藏清阁’去打扰一晚,假若钱独关来访白美人,便是他倒足霉头的时刻。”
寇仲奇道:“你怎会对老钱的事知道得这般清楚呢?”
跋锋寒若无其事道:“因为我受了别人五百两黄金,要取他项上人头,只是尚未有机会杀他吧!”
两人听得愕然以对,开始有点明白跋锋寒的谋生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