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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放心的是独孤凤似是对他毫不起疑,还俏立而起还礼道:“莫先生折煞凤儿哩!”
沙芷菁含笑道:“大家坐下再说,奉茶。”
坐好后,寇仲道:“听说独孤小姐要见小人,不知有什么吩咐?”
沙芷菁道:“凤凤是芷菁的知己,大家是自己人,莫先生不用客气。”
寇仲暗付芷菁也算交游广阔,竟有这么多好朋友,由此更可想见沙天南以前在洛阳的风光。
独孤凤道:“那凤儿不再客套,今次凤儿来是想央先生为凤儿的一位尊长治病。”
寇仲一时尚未会意,问道:“是为独孤小姐哪位贵亲治病呢?”
独孤凤道:“就是风儿的嬷嬷,她患的是哮喘病。这年来发作得更频密,令人担心死哩!”
寇仲这才醒觉,暗忖若真治好尤楚红的哮喘病那还得了,遇到她时不给打得落花流水才怪?何况自己根本没资格去治好她的远年旧患,只好来个拖字诀,道:“小人当然乐意效劳,不过哮喘病病原复杂手尾最长,且难根治。过年后待小人去看看,才决定如何着手。”
独孤凤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央求的道:“凤儿晓得先生贵人事忙,不过嬷嬷这两天发作得特别厉害,先生可否抽空随凤儿到寒舍打个转?”
寇仲心中叫苦,他已做惯“着手回春”的大夫,这么去怎都要露一手半手,才不致让人起疑。但如此为强敌治病,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该如何应付才好。
沙芷菁在旁助口道:“莫先生怎都要帮这个忙,芷菁久未见过老夫人,就顺道一起去拜会她老人家吧!”
寇仲欲拒无从,把心一横道:“两位小姐有命,小人当然遵从。”
两女大喜,“押”着他驱车往独孤府去。
徐子陵来到侯希白的多情窝,后者比他更早到一步,还伏案写画,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
徐子陵定神一看,愕然道:“是她?”
侯希白刚为画卷上栩栩如生、气韵生动的美人儿作最后几下补笔,讶道:“你认识纪倩吗?”
徐子陵道:“我今天在六福赌场见过她,赌得又狠又辣。”
侯希白悠然向往的道:“我可想像她在赌桌旁浪汤迷人的样子,纪倩是上林苑最红的姑娘,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不到我换过另一副脸孔,仍可赢得她另眼相看。”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这叫本性难移,你究竟惹上多少情债,快一一从实招来,否则我扮你时,要吃不完兜着走。”
侯希白尴尬的道:“并不是我想去青楼鬼混,问题是二少爷和卜杰那小子每晚不到过青楼那晚便不能安睡,而他视我为最好的青楼夥伴,兼之小弟闲得发慌,只好舍命陪君子。坦白说小弟已非常收敛,否则子陵扮我时会遇上更多麻烦呢。”
徐子陵道:“算了吧!幸好今晚我不会见到她哩!”
侯希白俊脸微红,乾咳一声道:“子陵请见谅,听说以纪倩为首的一批上林苑红阿姑,会到宫内表演歌舞,希望她不会找你吧!”
见到徐子陵的脸色,忙补充道:“子陵莫要担心,小弟与她发乎情止乎礼,尚未有任何越轨行为,最多只是说几句亲密话儿吧!嘿!不!我和她清清白白,只是较说得来的朋友而已!这美人儿一向孤芳自赏,像尚秀芳般是卖艺不卖身的。”
徐子陵颓然坐下,苦笑道:“除此之外,侯兄还有什么要便宜小弟的?”
侯希白掷下画笔,正容道:“我刚查探到一个消息,就是杨虚彦从不出席任何公开场合,此事令人头痛。凭小弟一人之力,恐怕拿不下他。”
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好半晌后,沉声道:“只惜我和寇仲今晚都不能分身,不过若有一人肯出手助阵,擒杀杨虚彦该不成问题。”
侯希白动容道:“此人是谁?”
徐子陵笑道:“侯兄会对能与她合作是求之不得,给你猜三次看看能否猜到。”
侯希白好奇心大起,道:“子陵不要耍小弟哩!请快开尊口说出来吧!”
徐子陵道:“除师妃暄外,谁有能力助侯兄去对付杨虚彦呢?”
侯希白剧震拍台道:“早该猜到是她,想不到她也来了。”
徐子陵道:“我立即去见她,侯兄可继续作画,看看还有哪些美女未及画出,好让小弟见到真人时不会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侯希白欣然道:“那小弟就破例画几个臭男人出来吧!”
两人相对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十二卷 第十二章 有缘能会
独孤阀的府第位于西市东光德里内,跃马桥就在里坊西南方,规模宏大,房舍重重,却不像沙府般是新建的府第。
寇仲印象中也曾翻看过这府第的资料,因它占地远过里内其他华宅,不过因建成的年份在开皇六年之前,所以摆到一旁,没有太着意。
从沙府到这里来只是一盏热茶多点的工夫,但寇仲故意逗独孤凤的开心,扮得傻里傻气的,在正院广场下车时大家已混熟了。
寇仲习惯成自然的对主宅仔细端详,独孤风奇道:“莫先生对园林建筑定是很有心得哩!”
沙芷菁为他吹嘘道:“莫先生正因和工部的刘政会大人志趣相投,所以认识两天,立成莫逆。”
寇仲心付沙芷菁倒留意自己的事,照理常何是不会四处对人宣扬他与什么人交往这类事的,她的消息不知是从何而来,有机会定要查个清楚。
独孤凤欣然道:“先生原来是这方面的专家,凤儿对建筑一无所知,不知先生对我们的『西寄园』有什么评价。”
寇仲心叫问得好,乾咳一声道:“这是旧隋的建筑风格,且该是隋初建成,故在风格与手法材料仍上承魏晋南北朝的遗风。”
独孤凤移到他旁,讶道:“先生看得真准,究竟在什么地方和现时的建筑有分别?”
寇仲心答这恐怕要老天爷或刘政会才晓得,即随口答道:“每一代都有一代的建筑手法和精神脸貌,内行人一看就知。”
沙芷菁本以为他除懂医病外,什么都不晓得,此刻顿然刮目相看,低声问独孤凤道:“你们的西寄园真有这么久的历史,我还以为是新建的。”
独孤凤道:“在开皇八年曾翻新过,此宅是当年大臣陈拱的府第,陈拱是杨素的亲信,官职虽不很高,在当时却很有权势。”
寇仲剧震道:“什么?”
两女讶然看他。
寇仲知道自己失态,幸好此时独孤峰亲自出迎,才不用费唇舌砌词解释。
同时改变主意,怎都要在医治尤楚红的哮喘病弄点成绩出来。否则尤楚红这脾气古怪的老太婆不要他再来看病,他将没机会来踩场寻宝。
徐子陵沿东大寺绕一个圈,仍找不到师妃暄的玉鹤庵,心中奇怪时,发现东大寺后方有道窄小的路径,两旁林木蔽天,予人直通幽微的隐蔽感觉。
由于下过一场雪,小路铺满白雪,不留神下确很易错过。
徐子陵走进小径,脚踏处发出“沙沙”的响声。
倏地豁然开朗,一座规模只有东大寺四分之一大小的庙堂出现眼前,朴实无华,予人躲避俗尘的清幽感受。
若非要找师妃喧,他绝不敢惊扰庵内出家人与世无争的宁洽平和。
来到外院大门,正要扣环敲门,他感到有人正在内朝大门走来。
徐子陵心付又会这么巧的,退后三步,避往一侧,以免对方启门时,见他立在门外,会因而吓个一跳。
“衣丫”!
大门敞开少许,一个男子闪身而出,头戴的风帽,压低至遮着眼睛,一时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两人同时吓得一跳。
徐子陵想不到出来的不是尼姑而是个大汉,对方则想不到会有人立在门外。
那人抬头在帽沿下朝他瞧来,徐子陵亦往他望去。
打个照面,两人同时虎躯剧震。
那人愕然呼道:“子陵!”
徐子陵则心中叫苦,啼笑皆非的道:“竟会这么巧哩世民兄。”
竟是李渊次子,秦王李世民。
寇仲的“三指禅”,搭在尤楚红瘦骨外露的腕脉上,在独孤峰、独孤凤、沙芷菁、独孤策和另几位独孤家的儿孙媳妇的注视下,随即把目光深注在尤楚红的脸上。
这老太婆非但再不复见当日在洛阳时的火气,两眼深陷,呼吸急促,一副给哮喘病折磨得非常辛苦的样子。
尤楚红可不比张婕妃,寇仲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她识破虚实。
独孤峰这个老奸巨猾对着母亲完全是副孝子的模样,关切问道:“莫先生,我娘的病是否很棘手呢?”
寇仲问道:“老夫人这哮喘病起于何时?”
尤楚红睁开老眼,有气无力的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先生的真气很精纯正宗,不知是什么家派的内家真气”
独孤策代答道:“莫先生是家传之学。他的亲叔是南方有名的神医。”
寇仲心道:“小策真乖”,然后信心十足的道:“老夫人的哮喘病是否因练功而来的。”
尤楚红点头道:“先生看得很准,老身此病,起于当年练披风杖法时,出了岔子,初时并不在意,还以为是暂时的现象,岂知终至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几天更是辛苦。”
寇仲的内家真气,大部份凭自己摸索探究出来,故对人体内的经脉了若指掌,道:“老夫人的披风杖法,以十二正经为主,奇经八脉为辅,与大多数以奇经八脉为主的内功,刚好相反,而问题正出在这里。”
沙芷菁虚心请教道:“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有什么关系?”
在座虽不乏内家气功的大行家,但包保没有人懂回答这问题,因为人人均是依法修练,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更何况关乎到两类不同性质经脉的关系。
寇仲在这方面的知识,全是盲人骑瞎马的靠内视与自省体会出来的,微笑道:“所谓奇经,是任、督、冲、带、阳跷、阴跷、阳维、阴维这八脉。既不拘于常,又不系正经阴阳,故谓之奇。”
独孤凤双目射出崇敬的神色,道:“先生医论高明,令人佩服。”
寇仲乘机展示实力道:“人体气血,循环流注于十二正经,周而复始,维持正常。倘气血涌至,经脉满溢,流入此八经,别道而行,便成奇经。嘿!打个譬喻,正经就是江河,奇经就是湖潭,江河满溢则流于湖潭,江河枯涸则湖潭输出,互相起着调节的作用。老夫人的哮喘病,正由于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间协作失调,祸及肺经,经年累月下,才催此疾患。”
尤楚红一震道:“这么多年了,还可治好吗?”
在众人期待下,寇仲道:“老夫人放心,只要我分多次施针,摸出调节平衡的方法,老夫人再自行改变体内经脉运行的情况,包保立见成效。”
众人大喜。
独孤峰道:“幸有莫先生出而济世,实天下人的福气。”
寇仲掏出九针铜盒,道:“小人用针后,包保老夫人今晚可睡得舒舒服服,明天我会续来为老夫人治病。不过小人待会因有急事,必须立即离开,请各位见谅。”心则暗喜,从尤楚红身上,他窥探出十二正经的奥秘,对他的刀法裨益之大,实难以估计。
两人均想不到在这种意料不到的情况下狭路相逢,李世民首先拙劣的道:“你来找师姑娘?”
徐子陵尴尬点头,苦笑道:“原来昨晚你真的已认出我来。”
李世民点头,一沉吟后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反手推开院门,率先入内。
徐子陵随他入内,两名尼姑正在清理院内的积雪,主庵门阶处立着一位手持珠串的老尼姑,慈眉善目的向两人合什问讯。
李世民道:“常善师太勿怪世民去而复返,皆因遇上好友,想借贵庵静室说几句话。”
常善尼丝毫不以为怪,更没有查根问底,道:“两位施主请随老尼这边走。”
带着两人绕过庙堂,领他们到中院左侧的待客间坐下,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