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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道:“在城内闹事,后果难测。一切须待老跋回来再说,否则弄得天下大乱,要找深末桓夫妇将更为困难。”
不古纳台欣然道:“大哥着我要听你们吩咐,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寇仲搂着他宽厚的肩头笑道:“大家兄弟,有什么谁听谁的。今晚我们先把假老叹生搞活捉,你们的奇兵则按军不动,等待我们进一步的好消息。”
三人商议好行事细节,不古纳台离开。
寇仲笑道:“拜紫亭派出一个差点比你和我长得更高的女武士贴身保护尚秀芳,这女人美得来很特别,非常诱人,见过包你不会忘记。”
徐子陵笑骂道:“又起色心啦!”
寇仲摇头晃脑的道:“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常情。唉!快给我想条绝计,把烈瑕小子收拾掉。”
他只是顺口说说,并非认真,接着道,“老跋为何仍未回来?若他能在明晚见拜紫亭前有好消息,立可由古纳台兄弟为我们劫掉他的财货,明晚就和拜紫亭讨价还价多么精采。”
见徐子陵沉吟不语,又道:“你跟我们的仙子有什么新的发展?有没有碰过她的香手儿。”
徐子陵苦笑道:“真不该告诉你这方面的事,满脑子脏东西。”
寇仲猛叫撞天屈道:“碰手儿有什么肮脏,除非你十多天没有洗手。”
徐子陵没好气道:“不和你胡扯,有否再到南门?”
寇仲脸色一沉道:“我哪有空闲去?”
徐子陵晓得他对段玉成生出不满,怀疑他忘情负义,拉着他往大门走去,道:“我们趁尚有点时间。先到南门打个转,然后去找越克蓬吃响水稻,来吧!”
两人一无所得的离开南门,段玉成仍没有留下任何暗记。
徐子陵见寇仲脸色不善,开解他道:“至少他没有出卖我们,否则可和大明尊教的人合作布下陷阱暗害我们,又或做些提供假消息诱我们上钓诸如此类的勾当。”
寇仲道:“这正是问题所在,假如他真的留下暗记,着我们到某处会面,我们怎晓得那不是陷阱。”
徐子陵道:“到时才说吧。”
两人沿朱雀大街漫步,朝外宾馆方向走去,花灯初上,大街明如白昼,人车争道,热闹繁华,不时有人对他们行注目礼,指点说话,显是晓得他们是谁。
忽然一人拦着去路,施礼道:“少帅徐爷在上,敝主人请两位移驾一聚。”
此人穿的是汉服,说的汉语带上浓重的异族口音,外貌亦不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细灵巧,严格来说该是粗豪得有点贼眉贼眼。
寇仲讶道:“贵主人是谁?”
那人压低声音道:“敝主铁弗由,此次相遇绝无恶意。”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
铁弗由是靺鞨部里另一支足可与拜紫亭分庭抗礼的劲旅黑水靺鞨的大酋,控制统万,支持突利,曾在花林外连同深未桓和契丹昆直荒联手伏击他们,现在忽然客客气气的使人来请他们去见面,当然是有所图谋。
寇仲以眼色征询徐子陵的意见,见他微微颌首,遂道:“请引路!”
那人领他们进入左方一间铁器店,铺子早已关门,两名大汉为他们启门,请他们直入内进。
经过一个大天井,铁弗由从后堂单独一人出迎,这矮壮强横的黑水大酋仍是羽冠彩衣,颇有王者之风,哈哈笑道:“小弟若有任何开罪之处,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他的汉语说得非常好,两人知道塞外诸族的领袖或王族人物,均精晓汉语,已是见怪不怪。
寇仲见他敢以单人匹马表示诚意,心中暗赞,笑道:“那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亦是受人所托,绝无任何意思支持老拜立国。”
铁弗由欣然道:“到里面坐下再说。”
内堂布置简单,在厅心的大圆桌坐下,自有下人送上羊奶茶,铁弗由道:“两位该未进晚膳吧!”
徐子陵道:“大王不用客气,我们尚要赶赴一个约会。”
铁弗由的手下全退到堂外,只剩他们三人。
铁弗由道:“如此让小弟长话短说,两位若肯把五采石送给小弟,小弟保证在一个月内将八万张羊皮送往山海关让两位点收。”
寇仲皱眉道:“大王可听过怀壁之罪,若五采石为大王拥有,固能在靺鞨八部中声威大振,却曾成为外族的众矢之的,因福得祸,大王考虑过这情况吗?”
铁弗由微笑道:“我已和你们兄弟突利可汗达成协议,他会全力支持我得到五采石。”
徐子陵叹道:“假若突利和颉利言归于好,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
铁弗由脸色微变道:“你们是否收到风声,照道理,突利和颉利已成水火不容之局,没有可能讲和的。”
寇仲坦然道:“我们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消息,纯是猜测。突利虽是好汉子,却不得不考虑庞大族人的前景和利益。他跟颉利的内斗,令草原东北风云变色,各部蠢蠢欲动,拜紫亭的立国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其中更有伊吾的美艳夫人和回纥的大明尊教在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在如此倩势下,若得毕玄出头斡旋,你猜会有什么后果?若届时突利劝大王你将五采石归还契丹的阿保甲,大王你将陷人进退两难之局。不论是颉利或突利,均会不择手段的阻止任何人凭五采石统一靺鞨八部。”
寇仲非是虚言恫吓,因他曾亲眼目睹突利知道五采石—事后,立即放弃进攻颉利,可知他绝不容靺鞨八部一统的局面出现。
铁弗由呆了半晌,他终是才智过人的精明领袖,只因一统靺鞨的诱惑力太大,才利迷心窍,思虑不周,好片晌后沉声道:“你们打算怎样处置五采石?”
寇仲道:“我要先问大王—句话,大王是否愿见拜紫亭被灭族?”
铁弗由再呆上片刻,摇头道:“那对我们靺鞨将会是非常严重的打击,令我们更难抵抗突厥人的扩张,只能看着颉利的脸色行事。”
寇仲欣然道:“这就成哩!坦白说,直到这刻,我们仍不知该如何处理五采石。拜紫亭与我们是敌非友,可是我们更不希望龙泉城的民众在突厥铁蹄下玉石俱焚,只好随机应变,看看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铁弗由双目神光大盛,凝注寇仲,缓缓道:“两位和跋锋寒于赫连堡抗拒颉利金狼大军于统万城外,我还以为是因个人的荣耀,到现在始知两位确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舍己为人,铁弗由愿交上你们两位作朋友。”
一拍胸膛道:“那八万张羊皮就包在我铁弗由身上。”
徐子陵道:“大王是否须以赎金去换羊皮。”
寇仲接着道:“是呼延金还是马吉?”
铁弗由略作犹豫,眼珠一转道:“我跟呼延金和马吉都没有交情,只是通过契丹的阿保甲去交涉,一切按规矩办事。”
两人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只一看他眉头眼额就知他是在说谎,什么“交了你们两位朋友”全是使手段攀交情,其中没有半点诚意。
寇仲和徐子陵在中土固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塞外又有突利和别勒古纳台兄弟两大势力作靠山,本身更是顶尖儿的高手,既收拾不下他们自然要改为笼络。
寇仲不再迫他,其至不追问他为何与深末桓和阿保甲结成联盟来伏击他们,免他砌辞搪塞,道:“大王不须再插手此事,因为我们绝不依大草原贼脏交易的规矩去办,劫去羊皮者不但要把货呕出来,还要杀人偿命。”
两人告辞离开,回到人头涌涌的朱雀大街。
只看看眼前的情况,立即明白突利为何不容拜紫亭立国成功,更明白拜紫亭因何冒险立国。
龙泉本身得天独厚,气候宜人,水土优越,只要立国成功,会营造出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气氛环境,令各地想发财的人纷纷到这里开业和从事交易,在这种情况下渤海国无论人口、收入和国力将不断递增,成为东北—股最大的势力。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若我没有猜错,铁弗由大有可能晓得深末桓夫妻躲在什么地方。”
徐子陵点头同意,道:“韩朝安、呼延金和深末桓乃大草原三股最有实力的马贼,所谓兔死狐悲,何况大家是同路人,你说他们会否互相包庇?”
寇仲道:“这个可能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龙泉有多少地方?若没有人包庇深末桓,他怎敢逃到这里来。我早先猜的拜紫亭,现在想想韩朗安亦非没有可能。”
徐子陵道:“到哩!”
一座接一座的外宾馆,林立两旁,均是高墙院落,每座占地宽广,足可容纳百人以上的使节团。
所有外宾馆均中门大开,人出入入,非常热闹。
两人一座座的找过去,忽然眼角白影一闪,他们惊觉地望去,赫然见到美丽的小师姨傅君嫱和高丽王御前首席教座金正宗从左方的外宾馆走出来,双方碰个正着。
傅君嫱今趟没有以帽子掩盖玉容,见到两人立即杏目圆瞪,娇斥道:“停下来!”
两人对视苦笑,无奈停步。
金正宗打量徐子陵,沉声道:“是否徐兄?”
徐子陵微笑道:“正是小弟。”
转向傅君嫱道:“小师姨你好!”
傅君嫱猛一跺足,娇嗔道:“还要叫这叫那,谁是你的师姨,大师姊没有你这两个忘情负义的畜生儿子。”
寇仲心忖白己正因不是忘情负义的人,才会开罪你这个娘的小师妹。笑道:“小师姨怎么不认我们也好,不过俗语有云一日为娘,终生为娘,长幼有序,我们心中口上都要恭称你作小师姨。”
傅君嫱显是拿他没法,气得俏脸煞白,更心知肚明凭她和金正宗没法收拾两人,跺足气道:“现在本姑娘没时间和你们瞎缠,迟些跟你们算账。”
金正宗笑道:“有机会定要向少帅再请教高明。”
傅君嫱娇哼一声,拂袖去了,金正宗忙追在她身后。
瞧着两人没进衔中的人流去,寇仲苦笑道:“误会原来只会加深,不会消减。只希望师公不会如她所说的亲到中原来,否则我们将要吃不完兜着走。我情愿对上毕玄的‘赤炎大法’,亦不愿招架师公的‘奕剑术’。”
徐子陵大有同感,对着毕玄尚可拼命一搏,对娘的师傅难道以死相拼吗?
两人待要离开,一把熟悉亲切的声音从宾馆传来,叫道:“原来真的是你们!”
两人愕然望去。
第四十一卷 第八章 完美无瑕
风采依然的宋师道从外宾馆步出,自有一股名门望族世家子弟的气派,笑道:“他乡遇故知的滋味确是无比动人。我两个时辰前到达,君嫱在我面前骂足你们至少—个时辰,不过无论如何,宇文化及终于授首,君绰在天之灵该可安息。”
来到两人中间,搂紧两人的肩头,横过车马道,往斜对街的一间酒铺走过去。
寇仲苦笑道:“那是一场很冤枉的误会。”
徐子陵问道:“瑜姨呢?”
宋师道道:“傅大师亲自出手将她救醒,不过身体非常虚弱。据傅大师说,君瑜至少要休息到秋冬之际,才能完全复元。来龙泉前,我一直在平壤陪她,起始时对我很冷淡,我要走时她却希望我多留点时间。”
三人在店内角落的桌子坐下,唤来酒菜。
寇仲抓头道:“我有十多个问题等着想向你老人家请教,不知该先问哪个才对。”
宋师道失笑道:“老人家这称谓是我绝不肯接受的,只准叫宋兄,不准唤别的。”
久别重逢,恍如隔世,三人非常欢喜。
宋师道对爱情的专一深情,义送傅君瑜返高丽的高尚情操和人格,令得他们从心底涌出源源的敬意。
徐子陵举杯和宋师道对饮,轻描淡写的试探道:“宋兄为何不应瑜姨之请,在平壤多留一会。”
宋师道呆望空杯子,缓缓道:“她只视我为一个好的朋友,真正占据她芳心的男子,是跋锋寒而非我宋师道,何况我的心除你们的娘外再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