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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那三名老妇业已收净了现场,转到别处去了,现场只剩下两人相对。
武林之后重重哼了一声道:“很好,准备出手罢!
丁浩不再开口,缓缓拔出长剑,双方各占位置,凝神对峙,丁浩心念疾转,如果今天能击倒对方,梅映雪便有救了。
对方功深杖沉,而剑道讲究的却是轻霁快捷,先不可力敌,杖沉必要耗力,待到差不多时再一鼓作气,击倒对方。
两人架势均无懈可击,精神定力,也几乎在伯仲之间是以这一对峙,便不知不觉地耗了下去。
时间似已停在某一点上,双方似乎都僵化了,连两眼都不会交睫。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丁浩突地想到久耗无益,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也就在他念头一动之间,精神不免稍稍一分,这几乎是无察觉的微—分神,在绝顶高手眼中,已属可乘之隙,“呼!”地一声,拐杖如山般压倒。
丁浩傲性天生,虽说心中早已决定先不硬拼,但仍不住全力封去。
“锵!”然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武林之后的白发飞扬,丁浩只觉两臂有些发麻。
丁浩不愿再成对峙之局,一退之后挥剑再进。于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剧斗,叠了出来,只见杖影如山,剑光成幕,裂空之声,颤人心弦,剑气与杖风,交汇暴卷,石走沙飞。
丁浩避重就轻,守多于攻,也由于如此,他被迫得步步后退,先机几被武林之后占尽。
渐渐,退到墙边,业已退无可退,而武林之后的攻势,却如袭岸狂涛,波波相接,又如骇电奔雷,乌天黑地。
丁浩在情势所迫之下,硬接了三招,他已察觉对方的拐势,不若先前的雄浑,知道时机已将成熟,在对方攻出第四招之际,突地施展玄奇步法,旋了开去。
“轰隆!”
一声巨响,土石纷飞,边墙谈打坍了一大片。
武林之后突地回过身来,两人都改变了方位。
丁浩立即出剑主攻,抢占先机。
场面再现高潮,由于丁浩已改变打法,用真功实力硬接硬架,声势更架骇人,武林之后的白发蓬飞。
两人双足所踏之处,没有一块铺地的青砖是完整的。
狂风暴雨的场面,又持续了近一盏热茶的功夫。
武林之后的出手,已呈衰竭之势,丁浩则相反,剑势益见凌厉。
一声暴喝传处,武林之后弹退了八尺,近肩胛处,划破了半尺长一道口子,皮开见肉,血流如注。
只见她用手疾点穴道,止住血流,手中拐杖倒曳,狞视着丁浩那形象,像一头受了伤的疯虎般。
丁浩胜券在握,当然不容对方喘息之机,一个弹身,跟出……
“呀!”一声栗吼,使人心神俱震。
武林之后曳地的拐杖,突地玄奇怪诞已极地腾了起来,像一条怪蟒,匝地飞跃,角度部位,全脱出了武术常规,看来这一记怪招是她的杀着。
丁浩大吃一惊,正待抽招换势,但已不及,杖身从偏锋荡开了剑,权头却点上了左胸。
丁浩如遭雷殛,当切踉跄退了四五步,忍不住闷哼出了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
武林之后大喝一声:“酸秀才,再接老身一拐!”
声落拐到,又是一记玄奇莫测的怪招。
丁浩一振精神,长剑封闭了门户。
锵!然一声巨响!
丁浩手中剑几乎脱手而飞,脑内“嗡嗡!”奏响,再退了两步,逆血又告上涌,但他硬压了下去。
一个意念,冲上心头,不能挨打,不然非栽在对方手下不可!
武林之后嘿嘿一声冷笑道:“酸秀才,你很不错,老身的‘断命三招’你竟能接下两……”
丁浩栗吼一声,连人带剑,闪电般扑上。
武林之后说话分神,想不到他会有这么深厚的潜力,在受伤吐血之后,仍能发动这闪电式的功击,登时被迫采取守势。
丁浩这一扑,却是虚的,待双脚踏实,才突地变势,施出了那一杀着“笔底乾坤”。
这一着,又出了武林之后意料之外,使她搓手不及。姜还是老的辣,被尊为武林之后,并非幸致的,临危不乱,守势不变。
但这一招“笔底乾坤”是丁浩融合两种绝学而成,威力无匹,玄奥臻于极致,岂是轻易封闭得了的。
“锵!锵!”
连震声中,闷哼隆起,武林之后倒掸出四五步,身形为前殿的后壁所阻,才停了下来,左肋右臂,又冒了红。
原先的创口,因为受震过剧而迸裂,血涌如泉,顿冒成了一个血人。
丁浩栗声道:“你说出如何解救梅映雪,今夜放过你?”
武林之后疯狂地大叫道:“老身堂堂武林之后,要你后生小子放过,那是天大的笑话了!”
丁浩不由怒极,左掌一扬,劈了过去。
“哇!”
惨哼声中,武林之后口血连喷,坐了下去,凄厉如鬼。
“好小子!你找死!”暴喝声中,突传锐厉的指风破空声。
丁浩闪电般横移转身,只见那三名收尸的典衣老妇,已围近身来,丁浩重重哼了一声,扬剑追去……
三老妇突地重叠站立,后面的把双掌贴上前人的后心。
丁浩不由一愕,三老妇在玩什么花样?
心念方动,最近面的老妇,突地吐气开声,双掌猛然劈出,一道撼山栗狱的劲气,挟雷鸣之声,破空卷出。
丁浩心头一凉,疾运剑气抵挡。
“轰!”然巨响中,似乎天坍地陷,殿瓦纷落。
丁浩像中了一记闷雷,震得头晕眼花,跌跌撞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眼前一片黑,喉头甜甜的。
待到看清眼前景物,武林之后与三老妇已失了踪影。
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碰上这等强猛的劈空掌力,而且是在剧斗受伤之后,非他练有“生机不减”的护心神功,这一击可能送命。
他定了定神,突然明白过来,这一手,是集三老妇的毕生修为,三人连成一线,以掌相抵后心,便是传功之术,这个神功听说过,但没见识过。
如果三老妇是个别出手,情形绝对不会如此。
设他在三老妇开始连结之初,发剑攻杰,或不接而攻,三老妇便早无法得手。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算是又学到了一个宝贵的经验。
他无法再去追击对方,同时庙后便是山区,对方熟悉地形,要追也追不到。
他想,经此一役,金龙帮与望月堡之间的仇怨,可就深了。
金龙帮损折了近百高手,业已大伤元气,短时期内,决无法复原,剩下的一些大头,必然会不择手段地报复。
让他们双方互相攻杀,以魔消魔,是件大好事,像武林之后这等身手,至少可抵望月堡特级的高手三人以上……
心念之中,重新来到水池边净了血污,拾掇了一下衣衫。
明艳的日光,照彻了全庙,阴森臭气,被扫一空,现场除了些血渍之外,已不见半具尸体,一场恐怖的杀劫,近百条人命,像演一剧,就这么散场了。
丁浩想起梅映雪所乘的船,此刻怕不止在百里之外了。不过,跟不上也不打紧,反正直接到离尘岛就成。
这一夜,有两件大事值得兴奋,一是诛杀毒心佛,替冷面神尼得回了石纹剑。
另一件是毁了地狱尊者的“飞天红鳞”。如果那怪物不毁,将来向望月堡采取行动时,比百名高手还要可怕。
像这情况,发生在双方大举搏斗之中,自己可能被毁,连带“黑儒”也会除名。
想到这里,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暗称“侥幸!”
再往地上寻找那“飞天红鳞”的尸体,已不见影儿了,由于这一场剧斗,已不知被卷到那里去了。
当然,要找的话仍是找得到的,但无此必要。
他兀立了片刻,弹身出庙,朝集上奔去。
昨夜来的目的,本是要回梅映雪所寄的革囊,想不到碰上了这一宗大岔事。
不久,来到集上,只见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山居人的装束买卖也以山产居多,虽是山边小集,但因临近水旱大镇,市面倒也热闹,各式买卖俱有。
这一夜折腾,丁浩已感腹如雷鸣,心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信步走入一间小酒店,一看那些吊挂在灶头横档上的野味,不由食指大动,这类食品在别处是很少有的,在山集里,却是便菜。
坐下之后,要了一只烤山鸡,一条渍獐腿,一盘鹿脯,一壶白干,津津有味地吃喝起来。
正在吃得有兴之际,只听座中一个粗喉咙道:“昨夜保山王爷庙闹鬼,唬死人!”
丁浩不期然的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箭袋刀叉根在桌边,与他同桌的,是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
此际时辰还早,食客只寥寥七八人。
听猎户这一嚷,全都惊异地望着他,连店小二也凑了过来。
那穿蓝布衫的老者两眼一瞪,道:“三宝,你说什么?”
叫三宝的汉子扫了座中诸人一眼道:“我说昨儿晚上保山王庙闹鬼!”
“瞎说!”
“万大叔,我三宝几曾瞎说过……”
“呵!你且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昨儿个晚上,我为了赶一只山虎,折腾了大半夜,到四更多天才出山,从王爷庙后面经过忽然听到一连串鬼喊神号之声,我当时唬了个半死,双腿发软,连爬都爬不动了但我又忍不住不看,你猜怎么着?”
所有的目光全直了,嘴张得大大的,静持下文。
蓝布衫老者横眉竖目地道:“别买关子,说下去,怎么着?”
那汉子神色之间似乎余悸仍存地道:“我看到一位天神在林中踏空而行,所经之处,不断发出鬼号之声,却不见任何影子,不久,来了一个道装的,定是吕纯阳,两位神仙不知交谈了几句什么,便消失不见了……”
“啊!”
“啊!有这种事?”
蓝布衫老者面色疑重,一本正经地道:“这必是王爷显圣,清除那些扰人的山魈野魅,以保苗境平安。那吕纯阳定是来助阵的,以后呢?”
“我糊里糊涂回了家,一觉睡到此刻,还好,没被邪气所侵……”
“嗨!王爷显盛,还怕被什么邪魔侵害,我说三宝,王爷定是故意让你看到,要借你嘴传这件神绩,这得与集中父老们谈谈,来一次叩谢。”
“对,对,万大叔说得对,我下午要先备三牲去叩拜。”
酒客们开始七嘴八舌,纷纷谈论起来。
一阵焦臭味飘入座中,小二转头大叫道:“菜烧焦了!”
原来那掌锅的手拿夕子,早已听得出了神。
丁浩正呷了一口酒,全喷在桌上,他明白那猎户所见,正是地狱尊者与缥渺真人在庙周杀人的那一幕。
江湖凶杀,变成了王爷显盛,愚夫俗子,可笑又可怜,现场尸体已被清除火化,这传言更加坐实了。
那汉子似被自己所说的唬住了,显得有些不自在。
穿蓝布衫的老者摆了摆手,道:“三宝,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走吧!”
那汉子站起身来,喏喏连声道:“是,是,谢大叔的酒菜,山麂腿我停会儿送到府上!”说完,拿起刀叉,背上箭袋,迳自去了。
蓝布衫老者抬头朝丁浩笑了笑。
丁浩也正巧把目光投过去,四目交接,丁浩不由心中一动,这老者是有武功的,这一笑大有蹊跷。
但从刚才他与汉子谈话的口声,他是集上的土著,不是外方人。
吃喝了一阵,那老者手中拿着酒杯,若无其事地到门边张望了一下,口里喃喃地道:
“快近午刻了!”
说完,回身走回座间,有意无意地先弯到丁浩桌前,偏了偏头,搭讪着道:“少侠面熟得紧,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