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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与柯一尧相继起立,三人齐向“树摇风”夫妇师徒告辞,乘天色未明,悄然出了石家集,在集外互道珍重,分道扬镳。
柯一尧是行方未定,出路由路。
“全知子”按原来计划,南下洞庭湖畔的“齐云庄”。
丁浩朝西北而行,奔赴崤山。
这一天,他进入了峰山山区,但见千山万壑,层峦叠嶂,想起了两年多前的遭遇,不由感慨万千,若无“血影夫人”的纠缠,便不会盲行入山,如不入山,就不会碰上“灵鹫姥姥”,如不因采药失足,便不会碰上师父,当然也就不会有今日。
既入此山,是不是该去探视师父他老人家呢?
出江湖已将近一年,师父把他的八成功力给了自己,仅保留了两成,他老人家生活得怎样?
突地,他又想起了师父临行的吩咐,要事完之后,再去看他。目前“九龙令”虽已有了下落但要办成这件事,却相当不容易,而师父交付的名单,还有多人未拜访,见了他老人家的面,的确也无言交待。
想来想去,决定先专心一意寻找“江湖恶客”出山之后,直赴“望月堡”,新旧帐一起算。
心念一决,遂朝两年前巧遇“灵鹫姥姥”的地方奔去。
几经辩识,终于上了“灵鹫姥姥”栖身的峰头,他下意识地朝“灵鹫姥姥”接待自己的那石洞走去,旧地重临,先后有云泥之判,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红日西沉,瞑气四合,夜又已来临。
丁浩暗忖,那石洞正是过夜的好地方。
顾盼间,石穴在望,忽见洞中闪烁着熊熊火光,不由大感意外,立即止住了脚步,隐身岩石之后。心想,莫非是山居猎户占住了这洞穴?
定睛一看,不由又是一惊,火堆旁围坐了七八条人影,有的是武士装束,这证明对方并非猎户,那是什么人物呢?
人影中,面向洞口正坐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武士,长相不俗,看来他可能便是此行之首,火上,正烧烤着野味。
蓦在此刻,只见一条白影,如轻烟般掠向洞口。
“副总监么,是我!”
丁浩一看来人,不山心头剧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望月堡”总监“白儒”,他称洞中武士为副总监,不用说是一帮子的了。
对方来此何为呢?
只见洞中武士立即起身出洞,热络地道:“原来是总监,怎么也来了?”
洞中坐地的手下,也一涌而出,齐向“白儒”施礼。
“白儒”大刺刺地摆了摆手,面向那武士道:“奉堡主之命,前来协助办事!”
“哦!堡主的意思是怕我不能胜任……”
“不,堡主的意思是志在必得,多一个人手总好些。”
“是的!”
“可有端倪?”
“附近百里都已搜遍,毫无蛛丝马迹。”
“这就怪了,我们的线眼决不敢谎报的……”
“总监远来辛苦,且请进洞中稍憩,再从长计议吧!”
一群人进入洞中,谈些什么便远不可闻了。
丁浩一时之间,心念百转,该不该现身呢?“白儒”数日前在宜阳截击老哥哥“树摇风”,几乎要了他的老命,今夜,他与自己同时赶到此山,这证明他们所办的事又是大事,以“白儒”的功力而论,他的副手当也是非常人物,出动这样的高手,情况之严重,不问可知了。
最后,他决定暗中监视,看对方到底是捣什么鬼。
此际,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他藉木石掩蔽,悄然前移,移到距洞口不及三丈之处的石罐中这一来,洞内的谈话声便清晰入耳了。
“白儒”声音道:“我看,必须再深人山中,扩大查探!”
那副总监的声音道:“我的想法也是如此,但现在要等一组弟子的回报……”
“怎样?”
“距此不远,有一道绝谷,是唯一未搜索的地方,三日前派了五名身手矫捷的弟子,以长连缒入谷中……”
“什么,已去了四日?”
“是的,预算今夜不归,由本副总监亲自入谷查看。”
丁浩心头剧震,对方所说的绝谷,定是自己当年替“灵鹫姥姥”采“九灵草”失足的地方,那里直通师父隐居的孤峰,师父输了八成内元与自己,残存功力,如遇上好身手的,将不足防身,这个问题相当严重。……
洞内的交谈继续——
“以本座看来,派出去的弟兄,四日未归,恐已凶多吉少!”
“那就证明了一件事,我们要找的人,这些年来必匿居谷中。”
“好,我们明天一道入谷,不带众人。”
丁浩又是一阵紧张,莫非对方要找的是师父他老人家?
心念之间,只见一个黑衣人跟跄奔至,到了洞口,“砰!”然栽伏地上,喘息如牛,洞中立即有人喝问:“谁?”
“是……是弟子王忠!”
“享副总监,王忠回来了……”
“只他一人?”
“是的,怕是受了伤!”
一伙人紧张地涌出洞外。
那武士栗声道:“王忠,怎么回事?”
黑衣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事出……非常……”
“你受了伤?”
“没有……弟子只是奔驰过急……脱力……”
“其余人呢?”
“都……死了!”
“什么,全死了?”
“是的!”
“把事情始末说一说,你坐下说吧!”
“谢副总监!”说完,无力地坐回地上,接着说道:“弟子等奉令入谷查探,那谷极深长,放尽,离地尚有三丈……弟子等入谷之后,一路搜去,谷道似乎无穷无尽,第二天,到了一个双叉谷,中央突起一座孤峰……”
丁浩心胆俱震,凝神再听下去。
那黑衣人顿了一顿,接着道:“弟子等绕峰而过,在前头,双谷又合而为一……”
“以后呢?”
“来到一片沙谷之前……”
“碰上了敌人?”
“没有,两位先行的弟兄,奔入沙谷,瞬间没顶!”
“白儒”惊声道:“啊!那是沉沙之谷,后来呢?”
黑衣人似乎余悸犹存地道:“前进不能,弟子等三人只好后退。到了那孤峰之下,天色昏暗突有人影出现,两位弟兄立遭毒手,弟子恰在谷边搜索,幸免于难……”
“对方是什么形象?”
“天黑、不甚真切。”
“是否符合所交待的形象呢?”
“对方似已相当老迈。”
“好,明天本座与副座亲自查探,你去休息。”
丁浩心想,既是老迈,是师父无疑了,且喜他老人家无恙。
那批手下,扶着黑衣人,进洞去了。
“白儒”低声向那武士道:“照这一说,不是他?”
“那是什么人物呢?”
“胡非那厮杀人没这样爽快,照惯例他必把对方戏要个够……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亡命的人,还摆什么惯例。”
“不管,明日一查便知。”
丁浩内心激荡如潮,原来对方找的也是“江湖恶客胡非”,与自己的目的一样,两相印证,“江湖恶客”在此山中出没,是无可置疑的事了,但“望月堡”出动特级高手追缉“江湖恶客”目的何在呢?
“白儒”与那武士,转身进洞。
丁浩意念纷歧,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此刻现身,除掉对方,以免师父受扰,算是“釜底抽薪”。
但对方并非泛泛之辈,如放活口走离,“望月堡”势必倾力以赴,至那时,后果反而更加严重。
既然“白儒”与那武士要亲自入谷,不带众人,不如在谷中对付他俩,来得干净俐落,那些手下,无疑的必在此地等候,回头再解决他们,易如反掌。
如果自己连夜动身,明日午时便可见到师父,而对方最快,也得到日暮才能抵达,自己便可以逸代劳,从容应付。
心念一决,弹身驰下峰头,朝当年采药失足的那道绝谷奔去,那一次,他足足奔行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谷边,现在,只半夜工夫,便已到达,相形之下,差别太大了。
“白儒”手下是缒藤下谷,但诺长的谷道,要找到缒藤加以利用,根本中不可能的事,他也不作如是想,到了谷边之后,沿谷而下。
天明之后,他略事歇憩,用了些随带的干粮,喝了些泉水,然后又继续全速展开身形疾奔,驰行之速,令人咋舌,幸而是在山中。否则必惊世骇俗。
近午时分,双岔谷夹峙的孤峰在望,他内心感到无比的激动,与师父睽违近年,又要相见。
他相准了地势,取出“雷公匕”,运足功力,匕身立时玄白如玉。
然后,他飞身纵落,约莫在七八丈左右,身形如巨鸟一旋,在旋近岩壁时,“雷公匕”
乘势括入壁中,稳住了身形,略一调气,又拔匕旋落,如此往复施为,约盏茶工夫,便下到谷中。
他连喘息都不曾,便急急奔向那座孤峰。
刚到峰脚,只见一条人影,自突石之后转了出来,丁浩机警地一缩身,隐入一根石之后,一看现身之人,竟然是一个体态妖烧的中年妇人,鬓边还插了一朵山茶花。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谷中那来的女人?看这女人的姿态,决不是什么好来路,难道师父他老人家……不对呀!师父不是这等人,而且年事已高,但这骚媚妇人,怎会出现在这天生的绝谷之中呢?
这是多么令人惊异,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那妇人拣了块石头坐下,搔首弄姿,大有顾影自怜之态。
过了片刻,只听那妇人扬声叫道:“老不死,你不能快些么?”
远远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这声音入耳,丁浩的心起了一阵抽搐。
一个衣衫褴搂,鬓发虬结的老人,踉跄奔来,手里提着一双野兔,一双山鸡。
丁浩简直不敢相信所见是实,激动得簌簌直抖。
那老人到了妇人跟前,慑嚅地道:“小娘子。只得这些。”
那妇人三角眼一翻,冷哼了一声道:“只得这两双么?”
“是的……”
“老不死,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天的话,做事卖力些。”
“小娘子,这谷地不通外面,很少猎物……”
“废话,分明是你偷懒!”
“小老儿不敢!”
丁浩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弹身飘然近前。
“什么人?”
那妇人娇喝一声,翻下石头,身手相当矫捷。
那老人一见丁浩登时目泛异光,身躯也开始抖动。
妇人原本目芒带煞,及至看清了眼前是一个面如冠玉的蓝衫书生时。一对三角眼登时直了,煞芒变成了异样的色彩。
丁浩一伏身,跪了下去,颤声道:“师父!”
老人虬须乱动,激越地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那妇人格格一阵荡笑道:“老不死,你怎会有这么个标致的徒儿!”
口里说话,一双眼死盯在丁浩身上,似要一泡口水把他吞下去,眼角眉梢,泛起了春潮。
丁浩一挺身站了起来,冰声道:“师父,她是谁?”
老人振声狂笑道:“孩子,你来得好,我这几根老骨头算没断送,她叫‘毒蜂后’……”
丁浩扫了那妇人一眼,冷凝地道:“毒蜂后!”
“毒蜂后”一阵浪笑道:“小兄弟,你真是个可人儿、使人愈看愈爱!”
丁浩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师父,她怎会来到这里?”
老人愤然道:“孩子,为了等你,我忍受了他们半年来的折磨……”
“他们……难道不止一人?”
“江湖恶客带她来的,鹊巢被占。”
丁浩双目圆睁,栗声道:“江湖恶客胡非,徒儿正要找他,此番回山,便是为了找他。”
“这可巧!”
“那魔头在那里?”
“峰顶洞中。”
“毒蜂后”面色连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