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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老哥哥是被望月堡的人带走,此刻自己追出山去,必有蛛丝马迹可循,如落入金龙帮人之手,查探就比较难了,但说起来成份不大,因为金龙帮目前亟谋与自己合作,没理由对自己的同路人下手。
忽地,他想到了斐若愚,如老哥哥被望月堡的人带走,他必设法救父,如他无能为力,也会传消息与自己,思念及此,心安了一半,那目前还是先设法证明是否落入金龙帮要紧。
主意打定,弹身便朝峰下驰去。
奔了一程,不由又踌躇起来,如果金龙帮的人故意不现身,又不知道对方舵坛所在,这样盲目奔驰,总不是办法?
可是,又不能站着等。
心里想,脚步可不曾停,乱山无路,只能认日影辩方向而行。
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座谷口,满目蓁莽,像是亘古无人到过的地方。
忽然,丁浩一眼瞥见荆束上挂了一条布巾,在谷口内两丈之处,登时心中一动,这像是有人匆匆奔入,不小心已被荆束持破衣袂。
略一踌躇之后,弹身便朝谷里淌去。
进入约莫十八丈,突见略为干净的谷地上,俯伏着一条人影,森森剑刃,透出后心两尺有余。
丁浩头皮发了炸,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两个飞纵,弹了过去,一看,死者身着灰衣,赫然是千手客伍天雄,狂跳的心,才算了定了下来。
尸身俯卧,长剑由胸口直透背心,肩背另有伤痕,但血液业已凝固,尸身前端头的方向,插了五根树枝,呈梅花形。
丁浩大惹不解——
千手客伍天雄何以伏尸此处?
被何人所杀?
那梅花形的树枝代表什么记号?
难道是金龙帮杀人的特别规矩?
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透……
千手客伍天雄的尸身在此,老哥哥的下落呢?
但转念一想,老哥哥身为空门掌门,空门是江湖中下流的门户,老哥哥对一切江湖玩意,可以说精之又精,当不致如此容易被人所乘,就自己所知,他先后两次失手,都是缘于酒,这山中并没有酒,当初他能游入望月堡深入腹地,发现了九龙令,理可见其身手的一斑。
这样尽量朝好处想,心里便觉得好过了些。
就在此刻,七八丈之外的林中,似有人影一晃,丁浩心中一动,闪电般的追扑了过去。
丁浩一扑之势,快过电光石火,果见一条人影,穿林而去,当下大喝一声:“站住!”
掠数丈,截在那人前头。
截获的,是一名黄衣劲装武士。
丁浩在扑出之际,业已拔剑在手,当即用剑一指对方,道:“报上身份?”
那武士惊悸地道:“金龙帮巡山弟子!”
“那名灰衣老者是何人所杀?”
“阁下的朋友!”
“什么?”
“与阁下一道入山的那位老朋友。”
丁浩不禁意外地一喜,老哥哥不曾遭到意外,便是大幸事了,当下追问道:“人呢?”
“走了!”
“你们没留难他?”
“阁下的朋友,我等奉令不以敌人看待。”
“这是实话?”
“假不了的,阁下将来还要见他。”
丁浩的悬心全放了下来,仔细分析情况,明白了一些,必是千手客伍天雄道逃入林,而老哥哥正伏候在那里,于是,他落入老哥哥之手,老哥哥把他带到这无人之处,正以门规,至于插的五根树枝,想是空门的特殊记号,除此,便别无解释了。此地乱山丛杂,自己与老哥哥定错过了头,他的令符还在自己身边,得赶快追上送还他才行。
心念之间,又道:“我那老友离开多久了?”
“半个时辰!”
“去的什么方向?”
“南行!”
丁浩心念疾转,既是南行,是入山方向,老哥哥可能准备横越大洪山,直下湘境,这样,彼此迟早会碰头,当下一摆手道:“没你的事了!”
说完,收剑疾奔出谷,然后认准方向,朝南驰去。
一夜不曾停歇,第二天过午,出了大洪山区,到达宜城,这才觅店打尖歇憩。由此到洞庭湖至多七日可达。
打尖之后,一看时辰还早,便又继续上道。
奇怪,竟然没老哥哥的讯息?
这一天,到了华容,这里已是齐云庄的势力范围,丁浩先投店住下,他必须周详考虑尔后的行动步骤。
齐云庄是南方武林的领袖,自己单枪匹马索仇,并非易事,而这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入夜,了浩独对孤灯,苦苦思索,初步决定,明里登门,在见到庄主天南神龙余化雨之后,便抖明身份,了断怨仇……
正自思忖之际,门上突起剥喙之声,登时心中一动,道:“外面是谁?”
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丁老弟,是愚兄叶茂亭!”
“哦!是叶兄……”
丁浩陡地一震,想不到叶茂亭竟已寻了来,也好,与他一同返庄,反而省事,同时也可乘机了解一下齐云庄目前的虚实情况,心念之间,接着又道:“请进!”
叶茂亭推门而入,双手一拱,热情洋溢地道:“丁老弟,是什么风吹你来的,我们又可盘桓了!”
丁浩还了一揖,道:“叶兄弟怎知小弟南来?”
“哈哈,丁老弟未入湘境,庄中便已得到消息。”
“请坐下来谈!”
丁浩拉上房门,双方落了座,叶茂亭面上所表现的诚挚与愉悦之色,使丁浩内心感到一丝不安,自己是蓄意寻仇而来,这笑容的俊面,隐藏着是血,生死互见。
当然,这一念是发自人性,但也可说是妇人之仁,想到家门血案,这一丝意念便被掩没了,以血易血,岂可对仇人发慈悲。
叶茂亭显得豪兴遄飞地道:“丁老弟此番南下,是办事还是游侠?”
丁浩心念一转,乘机道:“办一件大事!”
叶茂亭眉头一扬,道:“噢!不知愚兄能与闻丁老弟所要办的大事否?”
“当然,还要仰仗叶兄大力……”
“这一说就见外了,丁老弟的事,愚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弟先行谢过!”
“那里话,丁老弟要办的是什么大事?”
丁浩略一沉吟道:“先不谈要办的事,小弟先行打探两个人的行踪……”
“请讲,愚兄知无不言,力无不尽!”
“有一个在岳阳楼前卖卜的半半叟……”说着,目光紧盯住叶茂亭,似要看彻他的内心。
叶茂亭皱了皱眉,道:“不错,是有这么个人,因为他并无行踪可疑之处,是以本庄对他并不甚注意,他已离开岳阳一段时日了!”
丁浩紧迫着问道:“不知他去了那里?”
“这个……便不甚清楚了,愚兄可派人追查。”
“另外还有一人……”
“还有……谁?”
“江湖中有名的武林万事通全知子,他南下失踪!”
叶茂亭茫然地摇头道:“这倒从未听说!”
丁浩无法从叶茂亭的神色上看出什么端倪,此刻又不能翻脸相向用强,对方如有意隐秘,是没奈何的事,看来只有等到庄中之后,一并追查了。
就在此刻,店伙突然搬来了一桌海菜,在房中摆了开来,丁浩蹙额道:“这是做什么?”
叶茂亭一笑道:“旅途无佳肴,一杯水酒,为老弟洗尘!”
“这……这怎么敢当?”
“你我弟兄杯酒谈心,以释旅途劳顿,到了庄中,再痛饮倾叙。”
丁浩实在不愿叨扰对方,但又不能拒绝,只索罢了。
酒席摆布舒齐,店伙点上了两根巨灯,房内登时明如白画,叶茂亭坚请丁浩上坐,自己在主位相陪。
丁浩因有心事,有些食不甘味,但又不能不随和应付。
酒至半酣,叶茂亭突地叹了口气,丁浩好奇地道:“叶兄有什么心事?”
叶茂亭面露苦笑道:“一件很棘手的事!”
“噢!小弟可以效力吗?”
“将来也许借重,但目前老弟帮不上忙……”
“可以见告吗?”
“嗨!这件事使全庄上下,人心惶惶,老弟记得上次光临敝庄时,敝庄主曾提出过婚姻之议而不为老弟接纳那回事吗?”
“记得的,怎样?”
“庄主千金余文兰灵慧机智,愚兄前次北返,她留在北方探查云龙三现的下落,不久前忽接她手下弟子急讯,说小姐发生意外……”
丁浩心中一动,道:“意外,什么意外?”
“最初传回的讯息是如此,语焉不详,庄中立即派出得力高手北上,结果是小姐与她的几名负责联络的亲信,全失了踪,其余散处各地的手下,根本不知道详情,仅知联络中断……
丁浩故作同情地道:“这实在是件棘手的事,庄中探取什么行动?”
“小姐的师父‘草野客’与师母关大娘准备近日北上调查。”
“哦!”
“老弟方才说,此番南来要办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
丁浩略一思索,道:“此事与余庄主有关……”
“噢!与敝庄主有关……何事?”
“此事关系重大,镇防隔墙有耳,容到贵庄时再奉陈,如何?”
叶茂亭爽朗地一笑道:“好,我就憋上一夜,反正明天便可到庄了!”
于是,换了话题,谈些江湖见闻,武林轶事,丁浩很少开口,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心口直挂着到齐云庄之后的行动。
叶茂事似已觉察到丁浩有些心不在焉,只道他旅途劳顿,于是结束了话题,叫店伙收拾了,然后起身道:“丁老弟,早些安歇,我们明天一早赶路!”
“叶兄住那里?”
“也是这店中,已命店家预备了房间!”
“如此明晨见!”
叶茂亭告辞出房,丁浩净了面,吹灭了灯火,和衣而卧,一个人静静地想,关于余文兰那档子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仇人之女,见了面也不会放过她,只是叶茂亭的表现,使他为难。
如果叶茂亭没闻当年的事,便放过他。
从叶茂亭的神情看来,似乎半半叟与全知子的失踪,他真的不知情,但这也很难说,必须要待事实证明。
不知不觉中,朦胧睡去。
醒来时,窗纸业已泛亮,鸡啼之声,此起彼落。丁浩翻身下床,漱洗之后,店伙端来早点,叶茂亭也随之而到。
早点用毕,天光业已大亮,两人相将出店,门外已有从人备马而候,上了马,出城之后,放辔疾驰,坐骑是上选的,奔驰起来,既快且稳。
日午,在中途打尖饲料,然后又继续赶程,暮霭沉沉中,抵达齐云庄。
丁浩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紧张。
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了。
应了接去马匹,叶茂亭笑着带丁浩直上次居停的“览碧楼”,一切情景如旧,只是感受大不相同。
叶茂事安顿了丁浩之后,告辞下楼,下人端来面盆巾栉,丁浩略事盥洗,然后出房凭栏眺望洞庭夜景。
但见点点渔火,与天边的星辰连成一片,浑然不分。
工夫不大,叶茂亭去而复返,兴冲冲地道:“丁老弟,庄主在厅中相候!”
丁浩镇定地道:“请叶兄带路!”
叶茂事打量了一下丁浩,失声笑道:“丁老弟跨囊佩剑吗,解下来怕失窃?”
丁浩故意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道:“小弟积渐成习,倒让叶兄见笑了,不瞒叶兄,小弟这囊中,有不少东西是极重要之物,万不能有所差池的……”
“好,就这么去吧,别让庄主久候!”
“是!”
两人并肩下楼,顾盼间来在大厅之外。余化雨哈哈地迎了出来:“丁少侠,难得啊!”
丁浩心头一紧,拱了拱手,沉声道:“特来拜访!”
“请进!”
丁浩毫不谦让,直入厅中,在靠下首的椅前站立。
余化雨情意殷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