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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不是打盹,不是假寐,是真的睡着了。
她是被生人味惊醒的。
自她开始跟着白乙修练以来,从未有生人出现过,这一次,她居然闻到了生人的味道,还不止一个!
“怎么?”见她昂着头,一脸警惕的样子,白乙侧头看她。
“有人来了。”她说。
“嗯。”他摸了摸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说话间,对面的山道上已经隐隐出现了一顶软轿,由两个黑衣的男子抬着,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在篱笆前的小门处停了下来。
一只素白的手伸了出来,缓缓挑开轿帘,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镯子,衬得那手愈发的青葱可人。
轿中缓缓走出一个彩衣的女子,环佩叮当,纤腰楚楚,仪态万方。
“太子哥哥……”她站在篱笆门外,隔着一道矮矮的篱笆看着白乙,欲语泪先流。
“佳容?”白乙无意识地松开手,正蜷在他怀中的小狐狸失去了依凭,冷不防落了地。
苏佳容?
四足踏地的小狐狸侧头,看向站在篱笆外的女子,她听过这个名字。
——佳容佳容,果然如她的名字一般,有着绝佳的容貌。
白丁忽然想起了那一日,那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白乙不在乎在天下,只在乎她。
苏佳容么……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雨珠叮叮咚咚地敲打着屋檐,有些冷。小狐狸趴在窗边,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外面发呆。天与地在雨幕中连成一线,远山朦胧,湖水氤氲。
一滴雨珠不经意敲打在窗棂上,飞溅起来,落在小狐狸湿润润的鼻子上,凉凉的,她甩了甩脑袋,跳下凳子,翘着漂亮而蓬松的尾巴走进房间。
白乙和苏佳容坐在房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苏佳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正抬袖拭泪,楚楚可怜。
小狐狸径直走到白乙身边,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跳到他的膝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
白乙低头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便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乖乖地趴在他的腿上不动了。
“太子哥哥……”带着些微的颤音,苏佳容轻唤。
“不要这样叫我,新皇已经登基一年,我早已不是太子了。”白乙微笑着道,“佳容,你太过任性,身为一国之母,实在不该这样跑出来。”
话是这样说,他的笑里却带着某种纵容和温暖。
“我只是太过想念太子哥哥,所以才会暗中寻访,一有你的消息就过来看你了……”她低头垂泪。
修长而温暖的手离开了小狐狸,缓缓托起苏佳容尖尖的下巴,抚去她的泪,他的眼里有着不容错辨的怜惜,“回去吧。”
“嗯。”她低低地应,终是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去。
看着那一顶软轿在雨雾中走远,小狐狸舔了舔他的手心,“你喜欢她?”
他没有应。
“你既喜欢她,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然后娶她?”
“你是妖,不懂人的情。”他终于开口,声音消散在雨中。
他说,你是妖,不懂人的情。
小狐狸仰头看他,似懂非懂。
半夜的时候,有人在屋外敲门。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是苏佳容的声音,带着泪意和仓皇。
小狐狸随白乙冲出门去,便见苏佳容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地倒在白乙的怀中瑟瑟发抖。白乙抱她进屋,轻声哄了许久,才问清情况。原来是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猛兽,两个轿夫都已经被林中的猛兽当了晚餐了。
白乙似乎是懊悔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自责不已。
苏佳容也受了伤,她跑丢了一只鞋,脚也被山中的毒草割伤了。
第二日一大早,白乙便去了山中替她采药,他去的是云浮山,那里有专门克制这种毒草的草药。
临行前,他还嘱咐白丁要好好照顾仍未醒来的苏佳容。
看着白乙背着药篓推开茅屋前的篱笆门,沿着山路走远,小狐狸才懒洋洋地回到屋子里,见苏佳容仍未起来,她便自己跳上竹榻,眯着眼睛打盹。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霞满天,白乙还没有回来,一直躺在床上的苏佳容却是不见了。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红衣少女翻身坐起,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呆,打算做顿斋饭等白乙回来一起吃。篱笆旁边长了许多野山菇,看起来肥肥嫩嫩的好吃极了,走了两步,不知不觉裙兜里已经放满了。
一阵晚风吹来,带来一丝淡淡的腥味。红衣少女直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边大片的火烧云,心头微微一跳,那正是云浮山的方向。
……似是不祥。
强行按下心里的不安,她兜起裙子里的野山菇,回屋里生火做饭。
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香味盖过了风中的腥味。
煮了一锅山菇汤,尝一口,味道竟然不错,她愈发得意起来,心想着等白乙回来定是要夸她的。
“大王,大王……”门外,一个细细声音在唤她。
红衣少女不耐烦地皱了皱柳叶儿似的眉毛,没有搭理。
“大王……”那个细细的声音锲而不舍地继续喊,带着细微的哭腔。
红衣少女盖上锅盖,又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一点,这才转身走出门去。篱笆外的草堆里,趴着一只杂毛的小狐狸。她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被白乙看到又要念我了……”
“呜……”杂毛小狐狸哭了起来,“大王,有人在放火烧山……”
“你们都是吃素的?不会逃吗?”红衣少女瞥了它一眼,冷笑道。
“可是有好多道士在云浮山作法……”杂毛小狐狸哀哀地道,“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红衣少女垂下眼帘,忽然想起来白乙也是去的云浮山,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经过篱笆门的时候,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因为……她曾向他许下誓言,不再踏出此门半步。
只是……只离开一小会儿,应该不会碍事吧……
一步跨过那道篱笆门,她掠风而行,直奔云浮山。云浮山上的大火染红了半片天空,红衣少女赶到时,只剩下满山被烧焦的狐尸。
红衣少女缓缓闭起眼睛,安静地站在被烧得焦黑的山石上,面上无喜无怒。
“谁在那里!”有人高喊。
“好像是个姑娘……”
“姑娘,这里有妖孽作乱,你速速回家去吧。”
“呵呵。”红衣少女低低地笑着,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仿佛连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一双血红的眼眸。
“是妖怪!”一声凄厉的尖叫在云浮山上响起。
红衣少女忽尔微笑,风华万千,轻轻一拂袖,便是血溅三尺。一路目不斜视,踏着血色逼近那些铁甲的士兵,却仿佛赏着春光一般怡然自得。
她是谁?
她是千年的狐妖。
云浮山是她的洞府,她是云浮山的王。
如今这仇,自然是要报的。
不过须臾,便安静了下来……
因为,在悬崖边,她看到了一块熟悉的衣袍……
那是白乙的。
——这个认知让她失了色。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白丁回过头,便看到面无表情的苏佳容。
“你是谁?”苏佳容看着她。
白丁握拳,“白乙呢?!”
“你跟太子哥哥是什么关系?”苏佳容寒着脸,质问。
白丁咬牙,“你把白乙怎么样了!”
“太子哥哥啊,他大概从这个悬崖上掉下去了。”苏佳容忽然微笑起来。
白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转身便要跑下悬崖去找人,却被一只纤纤素手扯住了她的衣袖,虽然力气不大,竟然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白丁不敢置信地回头,“你会法术?”
“太子哥哥是我的!你休想抢走!”苏佳容声音尖利起来,“陛下答应会把太子哥哥的尸体交给我,他是我一个人的!他是我一个人的!”说着,她飞快地念了一个咒,五指大张,扣向白丁的脑门。
白丁又岂能轻易被她制住,侧身闪了开来,顺便抽回自己的衣袖,“白乙说,我是妖,不懂人的情,可是,你懂么?”
“我当然懂!太子哥哥是我的!我的!谁也休想从我手中抢走他!”苏佳容脸庞扭曲起来,“他竟然想独自成仙,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那个冷冰冰的皇宫里!”
“疯子。”白丁连看她一眼都不想。
身后,冷不丁一张符咒贴上她的后背,一阵灼痛感瞬间蔓延开来,白丁不敢置信地回头,“你敢伤我!”盛怒之中,她扬手捏住苏佳容的脖子,欲捏碎她的喉咙。
“白丁!”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白乙?!白丁惊喜地回头,他没死!
惊喜的表情凝固在她的脸上,从崖底跃起的白乙手中竟执着一把剑,那把剑的顶端,已然没入了她的心口……
“白丁,我与你约法三章,不许你踏出家门半步,为何不信守诺言?”
白丁沉默。
“白丁,我与你约法三章,不许你再造杀孽,你为何要对佳容下此毒手?”
一声一声,他质问,眼中满是失望。
白丁没有看他的眼睛,亦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
秋天的云浮山,没有似雪的梨花,只有满山被焚得只剩树干的枯木……
只是,这云浮山的天,依然这么的明静清朗啊……她忽然想起来昨日白乙跟她说,她的天劫之日已近,只是想不到,竟是这样的近……
院子里的梨子还没有吃完,她还想看到明年的梨花盛开,她曾经以为她会看很久很久的梨花,和白乙一起……
那些她亲手栽下的梨树……
“白丁?”白乙微微皱眉,她是妖,人间的武器根本伤不了她的。他这样想,却没有看到那一张贴在她背心处的符咒。
“白乙。”白丁忽然开口。
白乙看着她,没有应。
“原来,她是你的劫,你却……是我的劫……”一滴透明的泪从她的眼中落下,落入尘埃。
然后……她缓缓倒下。
——她曾向他许下誓言,不再踏出那门半步。
——他也允诺,会在此陪她修仙。
——彼时,她是满身杀孽的狐妖,他是慈悲为怀的谪仙。
——其实,一道小小的篱笆门又岂能困得住她,困住她的,是他。
可是,他说,她说妖,不懂人的情……
白乙这才看清她背上贴着的那一张符咒,他张了张口,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你这妖孽,下十八层地狱去吧!”苏佳容一把将白丁的尸身推入悬崖。
那红衣的少女,便如蝶一般,直坠了下去……
“白丁!!”
白丁的梦
“白丁!!!”
黑暗中,她听到一声嘶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一声,声嘶力竭,再无力喊第二遍,那般的撕心裂肺,那般的绝望,听得人忍不住微微鼻酸。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微微拢起眉头,唇微启,露出戴着牙套的一排小钢牙,隐隐有可疑的液体从嘴角流到枕在脸下的手背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水洼,架在鼻梁上的一副黑框眼镜也歪到了一边。
“白丁!白丁!”又有人开始喊,这一回,声音近了,就在耳边,还有人在使劲摇她。
趴在桌上的少女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茫茫然抬起头,扶了扶高度近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