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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太君闻言冷笑道:“听听,听听,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你方才还抱怨我多心,如今可全瞧见了吧。这般拿大没有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长辈,我是孙媳呢。”不由得越说越气,便赌气像窗外怒声吩咐道:“去回了她。就说我身子不爽,老胳膊老腿的比不得她们年轻人腿脚轻便,有什么事儿要她自个儿过来讲。”
安嬷嬷见状,知道这位主子又犯了牛心左性儿,忙斟酌着字句,缓缓劝道:“老太太这又是何苦呢?闹僵了大伙儿脸上都不好看。再说郡主娘娘刚没了孩子,礼数上难免不周不备的,老太太您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她一个小辈一般见识呢。”
安老太君闻言,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晌,心道:人众我寡,此时的确不宜撕破脸皮。不然吃亏的还是自个儿。便叹道:“也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不到我活了大半辈子,却还要在一个孙子媳妇面前委曲求全。”
安嬷嬷忙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奉承道:“您老人家最是慈悲不过的,这才能屈尊去看望一个病中不懂事儿的小辈,外头人知道了也只会感念您的菩萨心肠呢。”
安老太君忍不住扑哧一笑,张口啐道:“你这张嘴呀。能把死人都说活了。真是教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她一行说,底下的丫头婆子一行笑。
安嬷嬷也不等老太君吩咐便命人抬过轿子来。安老太君笑着,搀了安嬷嬷的手,上了那顶竹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说笑着出了夹道东门,一径往东南角的暗香阁而去。路过国色苑远远儿就听得里面又是哭又是嚷又是叫,闹成一片。
原来这凤鸾前两日两腮作痒,也没在意,只当是又犯了杏癍癣,幸而去岁配了许多蔷薇硝,便命丫头找了出来,原以为抹上便好了,谁知脸上竟越来越痒,斑斑点点的布满了一大片,一张如花似玉的俏面真成了个钟无艳的鬼脸,大夫只说是体内天生的热症,因现下时气不好,故而发了出来,不碍事,便只开了些清热解毒的汤药。奇怪的是一碗一碗的苦渣子就这样硬灌下去,这病症却是一点儿也不见好,竟形成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红色疹子,越发奇痒难耐,像是蚂蚁在脸上乱爬,又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般,只有抓破方才觉着好些。
就这样,一边一边的小疹子出来,凤鸾就一颗一颗地挤破,整张脸顿时肿的老高,又听闻王念智害了天花,心里惊惧不已,还道是自个儿也被传染了,谁知也不是。城中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走马灯似的都请来瞧过,只连连摇头称奇,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凤鸾这一日早起梳妆,竟连一面镜子也找不着,本来天热心情就烦躁,又得了这种怪病,也不知会不会落下疤痕,心里越发不安。这会子又不见了镜子,正触动了她那条细小又敏感的神经,再也顾不得什么端庄的仪容,顿时跳将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声怒喝道:“镜子呢,你们都是死人哪。连屋里失了窃都不知道。”
画眉战战兢兢地上前回道:“镜子是奴婢收起来了,等姑娘好了再照,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凤鸾横眉怒目,双眼通红,脸上的燎泡因为愤怒而撑破了好几颗,哗哗流着浓浆,让她看上去如同地狱的鬼魅一般,饶是大白天,仍然觉得异常恐怖。她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画眉的脸颊上,咬牙切齿道:“放屁难不成我的脸儿就这么见不得人?还不快拿来,不然看我不划花你的脸儿。”
画眉支支吾吾只管跪在地上低声啜泣,孔姑太太闻声忙赶了过来,因劝道:“我的儿,好好的又生什么气儿?大夫不是说了吗?你这是热毒未清,千万不能动怒啊。”
又啐了丫头们一口,叱责道:“不是叫你们要好生伺候嘛,如今出了事儿,你们倒一个个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声不响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
凤鸾一见母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在孔姑太太的怀里,泣不成声道:“娘,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教我今后可怎么见人哪。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说罢跑出来找剪刀就要寻死。
被孔姑太太一把从后面抱住,放声大哭道:“我的儿,你这是往娘的心里捅刀子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为娘也不想活了。”
又忙夺下凤鸾手里的利器,哭着劝道:“好孩子,别这样。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幸亏你没有像你六表弟那样染上天花,如今至少性命无忧。只要安心静养,好好儿吃药,再过几日一定会痊愈的。”
凤鸾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击碎了脸上饱满圆润的颗粒,狠命地摇头道:“您就别哄我了。变成这个鬼样子真是生不如死啊。您还是一条绳子勒死我是正经。”说罢,又解了汗巾子就要往梁上挂。。。。。。。
正文 180:善恶到头终有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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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善恶到头终有报(二)
凤鸾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狠命摇头叹道:“您别哄我了。变成这个鬼样子真是生不如死啊。您还是一根绳子勒死我是正经。”说罢,又解了汗巾子就要往梁上挂。
底下的丫鬟婆子顿时慌了手脚,一拥而上拦阻不迭,凤鸾一边挣扎,一边盯着孔姑太太凄然泣道:“娘,您能拦得住一次,能拦住十次百次吗?”
孔姑太太见凤鸾那心如死灰,依然决然的摸样,心中一颤,见百般苦劝无用,只得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喝退众人,紧紧地搂着已近疯癫的凤鸾,神情肃穆道:“只要你答应娘不再存这等傻念头。娘就不再阻拦你,定会遂了你的心愿。”
凤鸾猛地抬起哭得脏兮兮的脸庞,不可置信地盯着孔姑太太,颤声道:“您,您的意思是。。。。。。”
孔姑太太迎着她探究和怀疑的目光,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你好好儿养病,等好了,娘就是拼着一辈子的要强和脸面不要,不管是求,还是跪,也要让老太太答应纳你进门。”
又叹道:“娘也算是看透了,往日里称姐道妹,妯娌情深全是假的。好好一个花容月貌家世清白的大姑娘给她那个一脚都踏进阎王殿的儿子冲喜,起这等断子绝孙的念头,亏她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幸亏重华轩的丫头里有受过咱们恩惠的,早早儿让我得了信儿。你放心,娘就是拼死也不会如了她的愿的。只是郡主和中山王府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你要想跟郡马爷,顶破天也只能是一个平妻,到底还是委屈我儿了。”
凤鸾的脸上涌起一丝娇羞的红晕,垂头绞着衣襟,低声道:“平妻也是妻,将来是可以入族谱的。女儿也算不得委屈。此事,还要偏劳母亲了。”
孔姑太太见她回转了心思,便安下心来,长叹道:“罢了,儿大不由娘。只要你这一生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我这个做娘的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丫鬟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台上那一盆娇艳似锦的西府海棠暗自出神,心里道:“想不到那人给的徐州黑珍珠粉末再加上西府海棠的花香竟这般厉害。瞧姑娘脸上竟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也不知那人和姑娘到底有什么恩怨。往日里看着原是进水不犯河水的,怎的心肠竟这般狠毒。姑娘虽说脾气不好,但自个儿伺候她这么长的时间,主仆的情分也总是有的,如今看见她这样,心里也大不落忍。”
心里一紧,忽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嘴唇嗫喏着,就想把手里快要捏湿了的纸包递出去,也不知怎的,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僵硬地收了回来:
不行,若是这样大喇喇地上前坦白,只怕会被活活打死。自个儿死了倒不要紧,就怕反倒连累了家里的弟兄姊妹。况且那人说了,这药粉要七日后方能服下,自己这会子交出去,只怕反而会害了姑娘。罢了,反正这种毒也死不了人,顶多在脸上留下几块疤痕。有老太太和太太护着,姑娘日后还怕找不到好人家。说起来这番折腾也是活该,谁教她先用好话哄得人替她做事,事后却又不讲信用,翻脸无情的。这就是老天的报应。。。。。。
里面的哭闹声早就被安老太君尽数收入耳中,脸色越来越黑,紧拧眉心,不发一语。安嬷嬷见状便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太要不要进去瞧瞧?姑太太仿佛很伤心呢。”
安老太君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咱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鸾丫头的病横竖有大夫盯着,出不了什么大岔子的。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免得迟了一步,那边又有话说了。”
又走了半盏茶的工夫,便到了暗香阁门外,安老太君扶着嬷嬷的手下了轿,这才发现不过几日,暗香阁的守卫似是又多了好些,一个个目无表情,眼神冰冷,浑身上下萦绕着肃杀的煞气,多打量他们一会儿,饶是烈日炎炎的夏日,背脊上仍旧泛起了丝丝凉意。
过了好一会,方见里面出来个小丫头,却不走甬路,只走旁阶,引领众人一径穿过梅林,到了阶矶。早有两个婆子在两边打起帘子,另两个婆子在前导引,一进正堂,只见纱帘曳地,错金云气纹博山炉内焚着幽然清正的御赐百合宫香,缭绕烟袅从雕镂成山峰状炉盖的小孔中冒出,将众人的面容弥漫得越发模糊。
鲛绡纱帐的帘幔后隐隐约约见一丽装华服的女子怡然端坐在紫檀嵌染牙雕凤凰五屏风式宝座上。几个珠围翠绕的丫鬟肃然垂首侍立两旁,又有一众嬷嬷婆子雁翅排开,更有十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拿着蝇帚漱盂,偌大的房间竟连一丝咳嗽声也不闻。
安老太君心中一凛,暗道:好个天家做派,教人不生畏惧也不能了。越发存了小心之意,想着等会儿里头不说话自个儿也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遂站在当地,只等着雨霏开口。
谁知过了良久,里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既不赐座也不发话,安老太君只觉得自个儿腿肚子直打颤儿,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便见帘后有个嬷嬷向雨霏行礼肃声道:“奴婢向郡主殿下请安,郡主万福。”
安老太君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孙媳闹出这等阵势,是在摆郡主架子要自己向她低头呢。尊卑有别,国礼摆在那儿,自己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若是从前,说不定还能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一压她,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会子自个儿只是一个被褫夺了位份的普通命妇,莫说是行礼问安,就是叫自己跪地磕头,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什么本事能不照办哪,多说一句那就是违抗天家的威严和脸面,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安老太君想到这里只能委委屈屈地弯下身来,规规矩矩蹲了个福道:“殿下金安”
好半晌,方听得帘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罢了,免礼,赐座。”
旁边有小丫头搬过一个黄花梨嵌瘿木心坐墩来,安老太君看着脸色越发暗沉,心道:看来这位郡主娘娘今个是存心找麻烦了。谁不知道这赐座也是有讲究的,若赐的是椅,便表示对那人的尊重。若是底下年高伺候过长辈的嬷嬷或是有些体面的乳母,则是赐脚踏。而这坐墩,一般都是赐给平辈的。郡主这么做,分明就是当众给自个儿难堪。真真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