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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得老族长低声喝斥道:“罢了,宗长手握全族生杀大权,位子举足轻重,绝不允许有些微错漏。既然崇业对郡马爷的身世有猜疑,自然要查个清楚,也好给族人一个交代才是。”
旁边一个鹤发鸡皮的族老皱着眉叹道:“其实也有例可循,用老办法滴血验亲就是了。只可惜谨明侯仍在大理寺受审,这,这该如何是好呢?”
旁边一个老者笑道:“你怎么也糊涂了?滴血验亲并非只拘泥于父子之间,只要至亲血脉者鲜血即可溶。当年缮夤候府三房的遗腹子就是用这个法子认祖归宗的。谨明候虽然不在,不是还有二老爷嘛。由他代替还不是一样嘛”
众人闻言,皆点头拍手称是。老族长捻着花白的胡须,绞眉暗自思量了半日,方才低低叹道:“事急从权,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因吩咐人准备清水,茶碗,匕首等物。
耳边就响起念远那冰冷而略带怒意的声音:“老族长,子陵认为这样不妥。”
王崇业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道:“怎么?郡马爷心虚了?你是行伍出身,恐怕不会怕失区区几滴血吧。”
念远紧拧剑眉,星目微寒,面色沉寂地如同一池冰谭,毫不在意王崇业的挑衅,只管凝视着王族长,正色肃声道:“老族长,子陵光明磊落上可对天,下可对地。先母更是贞静贤淑,懿德高风,若滴血验亲, 不仅是对子陵的质疑,更是对先母莫大的侮辱。子陵一己之身微不足道,但先母的清誉不容诋毁。子陵宁可不要宗长之位,也断不能让先母在地下还要遭人非议,不得瞑目。”
老族长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劝道:“郡马爷又何必如此固执呢。岂不闻木强则折,做为宗子,应事事处处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一味任性而因小失大啊。”
旁边的族老见状也附和道:“正是,袁夫人人品高洁,族中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是一个形式以安众人之心罢了,郡马爷实在不必看得如此严重。”
念远面色黑沉,一言不发,任凭众人如何相劝,都不为所动。
老族长见状,长长叹了口气,盯着念远那双高傲不驯的眸子,缓缓道:“郡马爷,你可知若不滴血验亲,你所失去的不止是宗长大位,更是身为王氏子孙的尊严与骄傲。到时候就算是老朽只怕也无能为力。”
念远心中一凛,自然明白老族长话里隐含的意思,深恨王崇业这招果然阴险,拿自己的身世做文章,目的不仅仅是夺取族长大位,更想让自己不容于宗族,从此被人耻笑唾骂,他和父亲大人还真是亲生手足呢,一个虚伪汲营,一个阴险狡诈,往日倒真小看他了。
王崇业见念远那越发阴沉的脸色,心中暗喜:毛还没长齐全的臭小子,还想跟我斗。上回让你躲过一遭,继续耀武扬威了这么长时间,这次,保管教你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是个没有神主牌位的孤魂野鬼。瞧瞧,这会子骑虎难下了吧,验就让你背负不孝之名,不验,便更证实了你是个不干不净的野种,别说掌管宗族了,就是谨明候府也不再有你的立锥之地。
不管众人怎么劝,念远还是沉默不语,气得老族长和几位族老气噎色变,神情也从疑惑而变得不满起来,因埋怨道:“郡马爷何必让我们难做呢。你这样冥顽不灵,也只会让自个儿更加难堪而已。”
念远一仰头,脸上坚定桀骜的光彩一时间震慑全场,声音如穿石的滴水一般,虽然轻却透着无比的力量:“子陵恕难从命。”
话音未落,就听得阶下有人高声喊道:“晚生可以证明郡马爷是嫡嫡亲的王氏血脉。”。。。。。。
正文 217:等闲平地起波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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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等闲平地起波澜(三)
不管众人怎么劝,念远还是沉默不语,气得老族长和几位族老气噎色变,神情也从疑惑而变得不满起来,语气中埋怨之意更盛。念远一仰头,脸上坚定桀骜的光彩一时间震慑全场,声音如穿石的滴水一般,虽然轻却透着无比的力量:“子陵恕难从命。”
话音未落,就听得阶下有人高声喊道:“晚生可以证明郡马爷是嫡嫡亲的王氏血脉。”
众人闻言看去,就见一人身着宫中太医服饰,长身玉立,神色肃然,正是替郡主安胎的妇科千金圣手萧胜卿,只见他迈着一贯稳健的步子款款上前,向老族长和族老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朗声致歉说:“请王族长和各位族老恕晚生莽撞不敬。晚生今日循例来给郡主殿下请平安脉,无意间听闻此事,事关先夫人的清誉和郡马爷的名声,晚生不得不仗义执言。如有任何失礼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王崇业在一旁半是嘲讽半是威胁地怒道:“萧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此处是我王氏宗祠,外人未经允许乱闯便只有死路一条。萧大人却还敢在这里大肆喧哗,可知有罪?这是我王氏宗族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萧大人若是个聪明人,就该赶紧出去,族长和几位族老仁厚宽和,想必能饶你一遭。若再敢在这里信口雌黄,就算你是朝廷命官,也要依例责罚。”
又厉声骂外边守门的小厮:“真是一群废物,连个门也看不好。还不如养几条狗还能节省些口粮。都去院外自个儿掌嘴去,我不发话就不许停。”话音刚落就传来噼里啪啦的耳刮子脆响声,此起彼伏像吹奏乐曲一般。。。。。
萧太医闻言冷笑道:“王氏大族什么时候由大人掌管了?下官有错自有族长和几位族老处置,王大人又何必急着越俎代庖呢。既然外人不得随意入内,那这两个仆妇又是从何而来。所谓物不平则鸣。下官也只是不想看郡马爷蒙冤受屈,这才出此下策闯祠堂,辩公义。”
在场众人皆各具心思。王族长虽然埋怨萧太医莽撞无礼,出言无状。更恼怒王崇业自命不凡,完全不将自个儿和几位长辈放在眼里。但现下最担心的反倒是:既然此事萧太医都已知晓,那后院的郡主殿下自然也一清二楚。想不到这上上下下都有她的眼线。只怕中山王爷和宫里的太后娘娘洞悉内里也是早晚的事儿。谁都知道中山王跋扈暴戾,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若处理不当,委屈了他的乘龙快婿,他哪肯干休啊。自个儿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更会连累王氏一族其他子弟的仕途晋升。自个儿当然相信袁夫人的为人。权衡利弊,也希望能将王氏宗族交在地位尊崇的郡马爷手上,但如今箭在弦上,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偏帮徇私。这轻了不是,重了不是,倒真是左右为难,悬而难决。。。。。。
几位族老的心如明镜一般,知道此刻便是该站边的时候了。细思量,王崇业和郡马爷开出的条件不相上下。可这宗族皆是以伦常为纲,亲缘为系,若郡马爷果真是外姓血脉,又位高权重,只怕将来过河拆桥也是早晚的事儿。许诺的那些个好处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到手。这一点崇业就比他好太多了。仓促上位,官位低微,自然少不了长辈的扶持,就是他不愿意,初期也不得不加以笼络。但崇业此人心思诡诈,性情不定,就怕日后也是个不好操控的,倒比不得郡马爷仁孝忠悌,虽然性子执拗一点但遇事都留三分余地。唉,真是各有利弊,难以决断。。。。。。
老族长清了清喉咙,重重咳嗽了一声,不满地瞥了王崇业一眼,低声斥责道:“好了,这里凡事都有我和几位长辈做主,无需崇业你费心。萧大人私闯祠堂固然不合规矩,但郡马爷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亲国戚。此事不光是家事,更是国事。不能不慎之又慎。既然萧大人有佐证能证明郡马爷的身世清白,那我等也不防拨冗一听。”
王崇业闻言,心里暗恨:眼看就要成了,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程咬金,生生坏了自个儿的好事。真真可恨心里一急便失了分寸,抢上一步,大声喊道:“二叔公,郡马不肯滴血验亲,就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大伙儿的时间呢。依我看这萧太医分明就是来拖延搅和,好让事情不了了之的。您可千万不能中计啊。”
老族长被王崇业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激怒了,吹胡子瞪眼低声训斥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我还没有糊涂背晦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你若再多话,就给我滚出去。”
王崇业不满地挑了挑眉,眼神冷冷地在念远和萧太医身上打转,紧抿着略带凉薄的唇,心里把王族长骂了千遍万遍:老匹夫,且先让你张狂一阵子。等我上了位,看怎么收拾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老家伙。”。。。。。。
老族长转头对萧太医正色道:“让大人看笑话了。不知大人要如何佐证郡马爷乃我王氏亲脉?”
萧太医肃容谨声道:“王族长容禀,先父昔日为太医院御医时曾有幸为袁夫人请过几次脉,可以肯定,先夫人血行不畅,忧思于心,且受催产之物的刺激,所怀胎儿绝对是未足月而生,这些宫中脉案里都有记载。晚生方才已经命人去取出当年的札记,还请王族长和族老们过目。”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微微泛黄的本子,郑重其事地递了上去。老族长和众人一一传阅,连连点头,看向地上身子抖若筛糠的稳婆的目光皆带着如剑一般嗜血的锋利,数十道目光纠缠环绕在那婆子周遭形成一道无形的大网,似乎要把那她千刀万剐。
王崇业见老族长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似乎隐隐带着一丝轻松。心下暗道不好。因沉下脸来,在一旁低低冷笑道:“脉案可以有误,札记也可以做假。就凭这寥寥数语,又能说明什么?那这妇人方才的话又怎么说?大嫂当年真与其表哥有私情总归是事实。纵然能证明她当年真是足月产子,谁又能保证那就是大哥的亲生骨肉?”
话音未落,就被念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揪着了衣襟,耳边只听得他森冷到极致的声音:“二叔真是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只是口德差了些。别忘了你也有妻儿,也该为她们多想想。”
王崇业满不在乎地使大力拍落念远的手腕,满眼挑衅地冷笑道:“有劳郡马爷挂心。你还是先顾着自个儿吧,知道大势已去四个字怎么写吗?”
就听旁边一个族老皱眉犹豫道:“其实崇业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事隔多年,一时倒真难辨真伪。况且这妇人当年跟在先夫人身边,又是逃奴,若非真有其事,又何必自投罗网呢?”
念远闻言,不屑地瞥了一眼王崇业,冷笑道:“话可以作假,人可以收买。这妇人自称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却背主忘恩,反口攀侮,毁人清誉。这样丧尽天良刁奴的话怎可尽信?”
王崇业漫不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银锁,暗地里对那妇人使了个杀鸡抹脖的手势。那妇人满眼震惊,脸上浮现出隐隐的绝望与置之死地的坚决。颤颤巍巍地从袖中扯出一块丝帕,声音颤抖地几乎听不清楚,因低声嗫喏道:“小,小妇人这里有一条丝帕,本来是当年小姐要送给表少爷的定情信物。后来小姐定下了侯府,就让小妇人拿去烧掉。小妇人心有不忍,便私自留下了。”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那鲛绡丝帕上绣着一支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神态活灵活现,似乎能引来蝴蝶。右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