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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那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的模样,不要说我了,就是任何人瞧见都想成全她的一番心思呢。”
顿了半晌,又语重心长地幽幽叹道:“其实说句掏心窝的话儿,当初娴丫头出门子的那一日,我心里虽然着实难过,却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怕亲家太太恼,姑爷患得可是天花这样凶险万分的病症,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娴丫头自幼熟读《女箴》,《女戒》,必会一死以全贞名和夫妻情分。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哪有不成全她的道理?”
冷夫人听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要王淑灵殉葬,心里惊恐不已,料想这肯定又是孟凌云的主意,他早就迷失心智变得疯狂残忍。为了报复自己,绝对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逼死个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妇孺又能是什么难事儿。
冷夫人心里焦急,便不管不顾地喊道:“我们侯府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但绝不会任由自家的闺女被人挑唆威逼着枉送了性命。妾身知道夫人这做婶子的,有很多话儿也不好劝。不如就让我这个娘去跟灵丫头好好儿韶叨韶叨,总会打消她这等傻念头的。至于再嫁一事,既然爵爷和夫人觉得此举有损颜面,那不妨代姑爷写下放妻书,今后嫁娶两不相干。”
莫夫人闻言,连声冷笑道:“亲家太太说的好轻松。若是都按你这般行事,那天底下就没有守节自持的寡妇了。也难怪,亲家太太在岭南那种蛮夷之地呆久了,看到听到的都是些轻狂孟浪,惊世骇俗之举,自然不把妇言妇德放在心上。哼,女子二嫁与丧德败行,不知廉耻的yin奔又有什么区别?”
冷夫人听了这话,整个人像被霜降冰冻的花叶一样僵直在当地,没有半丝活气儿。那日与孟凌云在凌波馆中荒唐的一幕不由自主地涌进脑海,那刺骨噬心的耻辱如同尖细的小针一般扎得四肢百骸鲜血淋漓。从莫氏这一番毫不留情面的嘲弄和羞辱可以看出,她早就知道自己与孟凌云的种种情缘孽債。自己做过的事儿都是坚守本心,绝不后悔的,怕只怕就此影响了智儿的名声与前程。
左思右想,越发忐忑难安,只得含羞带辱地弯下腰,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一句:“夫人怎么说妾身都不要紧,只是灵儿这孩子我欠她良多,只求夫人能放她一条生路。”
莫夫人一脸得意,命人扶起冷夫人,因叹道:“亲家太太这样说真是冤死我了。女子的贞洁名声胜过一切,我见侄媳妇与凡儿夫妻情深,难以割舍,原是一片好心想成全他们。但我家老爷心善便给拦住了,我不过是跟亲家太太抱怨几句罢了,如今倒显得我像个恶人似的。”
冷夫人半是疑惑半是恼怒地死盯着莫夫人,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这些话儿的真假,甚至没来由有了一种猫捉老鼠被戏弄的的感觉。
莫夫人迎上了冷夫人寒眸中射出的不善的目光,毫不在意地嗔笑道:“怎么?亲家太太还在生我的气儿不成?早知道您是这样严肃端谨的人儿,我就不和您开这种玩笑了。”
漫不经心地瞥了瞥窗外越发阴沉暗淡的夜幕,沉下脸来,肃然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言归正传。我们老爷见侄媳妇年轻丧夫,又没个依靠,真是怪可怜见的。心里实在不忍,便预备依照老规矩从宗族里抱养一个男孩过来过继到凡儿名下,这样将来也能顶门立户,侄媳妇有了念想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整日茶饭不思,寻死觅活的了。”
冷夫人闻言,如同从阴森恐怖的地狱蓦然回到了春暖花开的人间,虽然这个结果差强人意,但到底比殉葬强太多了,好歹保住灵儿的一条命。只是日后漫长的时间,她就要守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儿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寂的长夜,就像她的婆母姜氏含辛茹苦地养大孟凡,终究还是惹了是非,不得不以死以明清白的可怜女子。豆蔻年华正值青春妙龄的寡妇,时间还有比这更残忍更无奈的事吗?。。。。。。
冷夫人无可奈何地哀声求道:“爵爷和夫人替灵丫头设想得如此周全,妾身感激不尽。不知能不能让我接灵儿那孩子回去暂住几日,有老太太、郡主和娴丫头陪着,心情或许能舒畅些,总比留在这里钻牛角尖的好,不是?”
莫夫人淡淡道:“不是我不通情理。只是亲家太太也瞧见了,凡儿才刚走,举哀哭灵若是没有侄媳妇在场,让族中亲眷见了会怎么想?亲家太太要能留下来照看,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只是这样一来,姑爷那边您又未免要牵肠挂肚的。况且亲家府里如今的情形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侄媳妇回去只怕反倒会受牵连。想来这也不是亲家太太愿意看到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您好好儿照料侄媳妇的,你就是不相信我,总也不会怀疑我家老爷的诚意不是?”
冷夫人见她说的字字珠玑教人毫无反驳的余地,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家若不放人,自个儿硬接了回去,只怕灵儿将来的日子会更难过。只得怏怏儿应了:“既然如此,一切就任凭夫人做主吧。妾身相信堂堂鼎鼐伯府是不会亏待孤儿寡母的。”
到底不甘心,便赶着问了一句:“不知妾身能不能见一见爵爷。亲口将灵丫头托付给他,妾身才能安心。”
莫夫人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嫉恨交加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却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便恢复了一贯僵硬而不真实的笑容,淡淡道:“爵爷公事繁忙,这会子怕已经睡下了。再说这总是内宅的私己事儿,亲家太太的意思,我一定会替你转达的,保管一字都不错。”也不给冷夫人再次开口的机会,便向着窗外高声吩咐道:“孟妈妈,你进来一下。”。。。。。。
门帘一挑,就见一身墨黑色暗纹衣衫的孟妈妈应声而入,低着头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到莫夫人身侧,沉声谨言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莫夫人一脸疲惫地喘着细气儿道:“陪亲家太太说了这会子话,我也乏了,劳烦孟妈妈替我送送吧。这可是侯府二夫人,咱们老爷旧日的恩人呢,想必您也是认识的。”
孟妈妈缓缓抬头,满眼讥诮地瞥了瞥脸色发白身子颤抖的冷夫人,冷笑道:“老奴身份卑微,哪里能认识像二夫人这样高贵的人呢。”
莫夫人含笑嗔道:“爵爷从小是妈妈奶大的,在我们夫妻心里你就跟亲娘没有两样。在我们面前您都不是奴婢,又何必在外人跟前妄自菲薄呢。不是我说句轻狂的话儿,若是谁敢对您不敬,就是跟我们整个鼎鼐伯府过不去。”
这几句话明显透着讨好的意味,孟妈妈却依旧面如深潭,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那是太太客气。老奴却不能倚老卖老。主就是主,仆就是仆,老奴总得记住自个儿的身份才是。更何况在老奴心里永远就只有一个主子。”
这话说的有些放肆了,丝毫不留情面。莫夫人的脸上顿时拉不下来,讪讪地如同涂了扬州最鲜妍的胭脂一般。柳眉紧蹙,银牙暗咬,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丫鬟婆子仿佛是看惯了一般,脸上一丝讶异的表情都没有。
孟妈妈稳步走到冷夫人面前,抬起寒凉如冰的眸子冷冷地打量着冷夫人,那尖利似箭的眼神似乎要将冷夫人周身上下都戳出血窟窿才罢,因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字一句道:“夫人请随老奴来吧。这黑灯瞎火的您可要跟紧了,免得被从哪里窜出来的厉鬼缠住拖去冰山地狱呢。”
冷夫人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重击着,瞬间四分五散血肉模糊,喉咙里隐隐有了血腥味,谁都知道冰山地狱是十八层地狱的第八阶,在阳间谋害亲夫,与人通奸的恶妇,死后都会被阎君打入冰山地狱。令她脱光衣服,裸体上寒冷无比的冰山。自己当年与孟凌云虽然以礼相待没有肌肤之亲,却早已互许终生,他就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夫君。可惜阴差阳错,一段美满姻缘被那个禽兽不如色欲熏心的畜生一手给毁了,更使人对孟凌云暗下杀手,让他以为自己贪恋荣华,负心薄信,让自己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想来还不如一死,到了地府阎君自有定夺,反倒比在这阳世日日看着最爱的男人想尽一切办法羞辱折磨自己来得痛快。。。。。。
嘴唇嗫喏着还要再说,却见莫夫人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脸去,只得怏怏地任由孟妈妈拉着一径去了。原本想着她漏夜而来,必是孟凌云想借此与自己见面。却谁料,左转右弯,借着琉璃灯忽明忽暗的光亮隐约可见距离角门越来越近,这才慌了手脚,一把扯住孟妈**衣袖,失声问道:“孟妈妈,这,这不是去凌波馆的路呀。”。。。。。。
正文 242:人情贵贱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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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人情贵贱分(九)
冷夫人嘴唇嗫喏着还要再说,却见莫夫人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脸去,只得怏怏地任由孟妈妈拉着一径去了。原本想着她漏夜而来,必是孟凌云想借此与自己见面。却谁料,左转右弯,借着琉璃灯忽明忽暗的光亮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隐约可见距离角门越来越近,这才慌了手脚,一把扯住孟妈**衣袖,失声问道:“孟妈妈,这,这不是去凌波馆的路呀。”
孟妈妈闻言慢慢回头冷冷一望,满眼讥诮道:“夫人年纪轻轻的,耳朵怎么没有我这个老婆子好使呢?方才我们太太不是亲口吩咐了嘛,让老奴送您出府。凌波馆可在另一边,出府的路怎么也不会经过那里呀。”
冷夫人见孟妈妈眼中的嘲弄,讪讪地收回了手,随即又哀声求道:“孟妈妈,你是最慈悲的了,求求你让我见一见孟郎,我不能眼睁睁瞧着灵儿步上她婆婆姜氏的后尘哪。”
孟妈妈不屑地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冷道:“夫人真是糊涂了。凌波馆可是我家少爷的居所,里面种的都是价值千金的名贵水仙,平日里寻常人等都不能靠近,别说是您了,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房都不能随意进出呢。”
鄙夷地瞥了冷夫人一眼,冷笑道:“老奴倒忘了,夫人原去过一次的。看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哪,人家给你个脸,就忙不迭地巴上去鸠占鹊巢了。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深更半夜的一个妇道人家死乞白赖地往陌生爷们的房里跑。若是让旁人见了,传扬出去,您自然是不顾惜清誉的,可我家少爷还怕污了自个儿的清白名声呢。”
冷夫人脸涨成了虾子色,一阵风吹过,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颤栗,饶是夏日的夜晚,呼出的气息也带着丝丝彻骨的寒凉,嘴唇由青变紫,痛楚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颤声苦笑道:“我,我的心里怎么还能有这种奢望。他,他如今恨我入骨,只是这总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何苦要拉扯上其他无辜的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亲侄儿。他这样简直是毫无仁善,泯灭人性。。。。。”
话音未落,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冷夫人不可置信地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连连后退了几步,一时不妨踩在石子上,脚下一歪,就感到一股钻心的痛,立时跌倒在地。。。。。。
孟妈妈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护犊的戾色,怒不可遏地厉声喝斥道:“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为了我家少爷才忍到今日。你若是再敢侮辱少爷,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利嘴。”
缓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