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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远笑道:“孙儿可又要偏老太太的东西了。知道老太太牙口不好,素来喜食松软甜糯之物,特地去城中有名的者者斋买了一些栗子泥夹金糕和芝麻如意酥饼,一会儿您尝尝和府里做的风味甚是不同呢。”
安老太君闻言,因奇道:“怎么有铺子叫这般奇怪的名儿?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可新奇有趣得很呢。”
雨霏忙笑道:“《论语》中倒有一句:近者悦,远者来也。老太太怎么倒忘了?”
安老太君摇头叹道:“我这个糟老婆子能有什么学问,不过略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哪里比得上郡主熟读诗书,学识渊博,诗经论语侃侃而谈的?我有一句话,郡主也别不爱听,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那都是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只要相夫教子,闲暇时读些《女则》,《女戒》,多做些针织线纺才是正经。”
雨霏也不曾料到方才还一脸慈祥语笑晏晏的老太君却忽的转了脸色,没来由地发了一通邪火,明知其故,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点头应道:“老太君说的是,孙媳受教了。”
安老太君欣慰地一笑,因高声问道:“杜若那丫头呢,难道还在王府没随郡主一道儿回来?说起来,往常都有那孩子陪我说说笑笑的,时间倒也好打发。这一日不见,像是隔了三年五载一般,倒真是想得紧。”
雨霏还未及答话,身后的福儿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老太太,杜若她。。。她丢了。”
安老太君一听这话,豁地猛然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直戳着浑身微战的福儿,若有所指怒道:“出去的时候,我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生陪着杜若说话儿。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会子却交不出人来,还敢回来。”
福儿垂头紧咬下唇不敢言语,委屈的泪珠滚滚而下,不一会儿便浸湿了膝下的青石板地,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道:“老太太,这不关奴婢的事儿啊。郡主娘娘丢了玉佩,吩咐奴婢回去找,等奴婢回来的时候,杜若人就不见了,想必是,想必是。。。”
福儿本来想说想必是郡主娘娘借故支走了奴婢,好偷偷放了杜若。抬眼无意间一瞥,却被念远那森然冷峻的目光逼视得后背一阵湿寒,像是有人用匕首在后边抵着,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团,忙改口道:“想必是杜若趁着郡主娘娘身子不爽,偷跑了出去。”
安老太君冷笑道:“哦,是吗?郡主娘娘早起来老身这里用膳的时候不是还神清气爽好得很吗?怎么突然就不爽利了。倒真真巧呢。”
江嬷嬷插话道:“老太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竟是在怀疑咱们郡主娘娘故意放了杜若不成。那丫头有手有脚的,自个儿打定了主意要跑,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拿根绳子栓住她吧。依奴婢说,这会子在这儿追究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赶紧派些下人去找才是正理。这杜若可是郡主心尖尖上的人,又即将贵为侯府的大*奶,若是被拐子拐了去,丢的可是谨明候府的脸面。”
安老太君闻言面色一沉,江嬷嬷这几句话儿真是自己逼到了墙角,真的使人去找,闹腾的可就越发大了,那丫头找不找的回来还是其次,传到旁人耳中,被那些长舌妇再添油加醋一番,恐怕侯府女眷清白的名声都要被玷污干净了。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暗恨不已:如今真是左右为难,想自己精明了一辈子,却被个毛丫头玩弄在手掌心里,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遂狠狠地一拍炕几角儿,怒喝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由着你们唬弄瞒骗。郡主娘娘一向不是最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吗?这会子却偏偏做下这等欺上瞒下有亏德行的事儿,你说,究竟把杜若那丫头藏哪了。”
雨霏淡淡一笑,神色自若,不以为然道:“老太太既然都把话儿说满了,还要本宫说什么?一切但凭老太太处置便是。”
安老太君见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摸样,觉得自己被蔑视了,脸色越发难看,怒不可遏吼道:“别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就能狂妄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告诉你,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爬到我头上。”
一旁的念远挡在雨霏身前,沉着脸,冷声道:“杜若是子陵做主许给身边的荫松了。老太太也不必怪这个怨那个的,这全是我的主意,子陵愿意一力承担。”
安老太君气得脸若白纸,目眦俱裂,浑身乱战,登时感到自个儿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时迷了本性,一改往日和善慈爱的摸样,抓起龙头拐杖就往念远身上打去咬牙切齿道:“反了,真是反了,谎言狡诈欺骗尊长,偏颇护短不辨黑白,我们王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众人见状惊慌失措,惊叫连连,忽听得窗外有人来报:“三王爷府里使人来给老太太请安了。”那龙头拐杖竟硬生生停在半空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正文 138:柳暗花明又一村(二)
138:柳暗花明又一村(二)
安老太君正为了雨霏和念远用谎话欺瞒私自放走杜若一事大发雷霆,在众人面前觉着自个儿的威严和地位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与无视,心中的怒火不燃而起,一时失了理智,竟然顺手拿起手边的龙头拐杖向念远身上狠狠砸去,砰地一声闷响,念远铁青着脸咬牙不发一语,众人吓得脸都白了,几个胆小的丫鬟更是尖叫连连,雨霏抢上前去想要扶起念远,却被身边的江嬷嬷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老太君犹自不解气又挥起了手里的拐杖。
正在慌乱间,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禀道:“老太太,三王爷使人来向您问安了。”
安老太君闻言手中一顿,挥到半空中的拐杖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安老太君的脸上也是风起云涌变幻无端,好半晌,方听一声长长的叹息,冰冷而无奈的音调在每个人的心里回响:“罢了,今个就暂且饶了你们。先随我去前厅会客吧。”众人闻言,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及至厅上,安老太君和雨霏一见从三王府来的那几人,一时脸色各异。安老太君心里一松,面露喜色,而雨霏却是紧蹙双眉,满腹疑窦。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下晌才与雨霏和念远依依惜别的杜若与荫松二人。
雨霏和念远对视一眼,见对方眉间皆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又转眼见杜若与荫松虽然有些萎靡憔悴,身上却并无伤痕,遂强自按下忐忑疑惑的心情,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一个穿着宫装衣饰体面的嬷嬷上前来向念远和雨霏行礼,朗声道:“王爷在狩猎回府途中正巧遇见这两人的车拔了缝,被困在泥中了。王爷曾在贵府曾见过,知道他们是郡主殿下和郡马爷身边伺候的人,故而请他们乘了咱们王府的马车,吩咐奴婢将人先送回侯府来。”
念远心下一沉,虽然感念三皇子的宽厚好心,这会子也不由得埋怨起天意忒煞弄人。好容易放他二人出府,本想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却谁知阴差阳错还是卷入这漩涡中来。面上不露声色,只能赔笑道:“有劳王爷费心了,王爷厚德连子陵身边的人皆得眷顾。还请嬷嬷回去后,代子陵转达感激之情。”
听闻此事随后赶来的肖夫人见杜若去而复返,偏生还是被念远素日里最交好的三皇子派人送还的,心下暗喜:这暗香阁的两位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因而得意洋洋地瞥了雨霏一眼,又见安老太君面色不善,似乎在介怀那王府的嬷嬷只管与念远和雨霏请安韶叨,而对她视而不见。心里想着该将这把火添得更旺才好。
遂笑着插话道:“正是呢,不过是两个背主忘恩私自逃跑的下人罢了,咱们正商量着要去报官,若是抓住定要给他们脸上烙印,身上挂枷,腿上加链,好好儿惩戒一番才是。如今却被王爷遣人送回,这罚吧又辜负了王爷一番好意,不罚吧一来与法理不合,二来也着实难解心头之恨,真真教人好生为难呢。”
那嬷嬷脸色一变,沉下声来微怒道:“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听这话儿像是在埋怨咱们王爷多管闲事似的。若不是看在郡主和郡马爷的情面上,奴婢也懒得走这一趟,真是吃力不讨好。”
安老太君横了犹自得意的肖夫人一眼,心道:真是个无知的蠢妇,三王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孙儿,今后很有可能问鼎御座的皇子。他府里就是个嬷嬷也有品有级,便是猫儿狗儿也比别处金贵些,就敢当众出言不逊给人难堪,还以为自个儿是那个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当家太太吗?
遂上前赔笑道:“肖姨娘疯魔了,满嘴胡言乱语的,嬷嬷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嬷嬷闻言,脸色这才和缓了些,用鄙薄的眼神扫了肖夫人一眼,不屑道:“原来是个姨娘啊,难怪这么不知轻重。老县主,您可别怪老奴多嘴。侯府未免御下太宽了些。一个姨娘也敢在主子面前张狂,要在我们府里,早就拉出去掌嘴了。”
安老太君被这嬷嬷几句夹枪带棒的话儿说得脸上讪讪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还只能强忍下来,耐着性子笑道:“嬷嬷辛苦了,请去内间奉茶,歇歇脚儿吧。”
那嬷嬷摆摆手道:“老县主的好意奴婢本不该辞,只是王爷要事情交代老奴还要恳请郡主娘娘答应。”
自从进了厅,雨霏的眼神就没有从杜若身上挪开。忽听得这嬷嬷提到自个儿,这才回过神来,怔怔道:“既然是三皇兄吩咐的,有什么事儿嬷嬷但说便是。”
那嬷嬷恭恭敬敬上来顿了个福,一本正经道:“王爷想纳这位姑娘为侧妃,因她是伺候郡主的丫鬟,故而叫老奴来问问您的意思。”
雨霏闻言,似晴天霹雳一般,谁不知道三皇子风流不羁,内宠颇多,饶是这样还时常流连花街柳巷,青楼楚馆。虽然子陵一再为其辩解,那只是藏愚守拙掩人耳目的无奈之举,却也着实过了些。如今又不知杜若怎么得了他的眼缘,竟要纳入府中为妃,岂不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杜若这样的身份,怕是会被那些嫉妒成性,长袖善舞的姬妾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遂忙委婉地拒绝道:“这丫头身份低微,怎么配的上三皇兄这等金尊玉质的天潢贵胄。若传出去,岂不平白惹人非议。况且本宫一时半刻也离不了她,京中的名媛淑女不在少数,还请三皇兄另选她人吧。嬷嬷回去代本宫转达歉意便是。”
那嬷嬷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因笑劝道:“还是咱们王爷料事如神,早就猜到郡主娘娘定然舍不得,特意吩咐奴婢送一样东西过来,郡主殿下一看便知。”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底暗纹锦盒,双手递了上来。雨霏轻轻打开,脸上勃然变色,秀眉轻拢,微微颤抖的睫毛透露了进退维谷的心事。好半晌,方抬眼叹道:“三皇兄的意思本宫明白了,这丫头能进王府为妃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本宫怕别人会因为这丫头的出身轻贱她。”
那嬷嬷笑道:“郡主娘娘大可放心,王爷已经打算在城中找户官宦人家收这位姑娘做义女,好教她风风光光地出阁,总不让姑娘受半点委屈。”
雨霏叹道:“如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