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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还是把家里的钱给拿了不少,出门的时候一再嘱咐,“要是折了本钱,你和儿子可别上火,早早兑出去就行了,眼看着快入夏了,别让孩子火着。”
李成奎答应着上了路,他也不相信小儿子会只想他一个,不过自己给儿子找的掌柜的是个可靠的,经营客栈也没什么难的,李成奎倒不认为小儿子会折了本儿,想到大姨子两口子刚刚去了余川,依着大姨子那唠唠叨叨、口无遮拦的性子,心里倒是觉得小儿子担心家里遭贼这件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怀熙在他爹到了之后很是埋怨了一通,怪他只报喜不报忧,爷俩关上门,李怀熙把自己的担心和盘托出,李成奎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小子,你忘了咱们庄叫什么了?”
李怀熙一想,也笑了,他还真忘了这件事儿,他们村就叫李家庄,村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姓李,而且全部沾亲带故,打断骨头连着筋,全村好几十户,百十来个轻壮的小伙子,还真是个不小的力量。
“哪有那不开眼的敢明抢啊,爹已经把院墙重新弄高了,墙头上还下了碎瓦片,贼也爬不进去,进去了也不怕,你看看爹,人高马大的,一两个小毛贼爹还是打得过的。”李成奎笑呵呵的站起来在小儿子面前挽了挽袖子,虬结的肌肉看起来的确挺唬人。
李怀熙稍稍放了心,把给自己预备的单兵连弩拿了出来,“爹,一旦要是打起来,指望官府就没用了,这弩你拿着,剑匣里有十二支铁箭,遇到贼人别犹豫,杀人跟杀猪也没什么区别,还更容易一些,到时候你别手软。还有,剔骨刀你晚上就放在手边吧,过两天我师兄家的工匠回锦县,到时我让他们在咱们家也弄些机关,您到时看着点,别到时候不会用。”
李成奎觉得儿子有些太过小心,不过他怕儿子在外东想西想的不踏实,还是把弩接过来收好,看了看剑匣里锋利的箭尖,李成奎笑着嘱咐,“儿子,你可别把那些机关弄得太霸道,小毛贼也没啥大恶,上次那个就顺了两条火腿而已,犯不着要了人家命。”
“知道了,爹。”李怀熙答应着,把已经拿出来的机关图纸又放了回去。
李成奎在余川陪了儿子一天就回去了,临走时看看眉头依然紧锁的小儿子,李成奎笑着说,“儿子,钱财身外物,你以为爹会为了那点儿东西就傻乎乎的跟人拼命去吗?真要是到了那时候大不了舍了银钱便是。再说了,咱们庄子也不靠着大路,碰不上那些大股的流民,剩下的小股盗匪没什么可怕的,你爷爷那一辈也碰上过乱时候,庄上就组织了护乡队,李家庄可不只咱们家有些家底儿,不显山不漏水的人家多着呢,放心吧。”
李怀熙感受着他爹大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心里踏实下来,眉头也松开了,像小时候那样在他爹身上蹭了蹭,笑着放他爹上了马车。
六月的时候,李虎也从外地回来了,林家给他放了长假,他本打算在余川帮着弟弟照管客栈,可李怀熙不同意,又关上门面授机宜一番之后把李虎也送了回去。
入夏以后,由于调理得当,李怀熙并没有苦夏,每天能吃能喝的,个子长了不少,他的牙也终于长全了,整整齐齐的,一颗也没有长歪。
夏至的这一天,何大少被他爹从书院里抓回去了,十天以后再回来已经变成了垂头丧气的有妇之夫,他身上可能挨了打,满身的药味儿,晚上李怀熙听见他在屋里呻\吟,一声高一声低的,一点儿愉悦的成分都没有,倒像是在忍疼。
刘全也听见了,不过这家伙想歪了,第二天看向何大少书童的眼神满是崇拜,笑得李怀熙肚子直疼。
何大少是个风流公子的坯子,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怀孕的妻子娶进门他就没了兴趣,休沐的日子又开始找借口不愿意回去了,他的妻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大少推脱两次以后,他新娶的娘子挺着肚子自己找上了门,也不知在屋里说了什么,何大少满脸通红的跟着下了山。
段正淳他娘带着他弟弟在七月中旬来了一次,那些天刘全和何光全都得了解放,段正淳他娘把所有脏衣服都帮着洗了,还用院里的小厨房给他们熬好喝的荷叶粥。
段正淳他娘能干又爽快,可李怀熙老是觉得她有一些可怜,姥姥说得一点儿没错,冷冰冰的贞节牌坊的确一点儿用处没有,段正淳他娘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不算难看,年纪算起来应该和李成奎差不多,但是却老成了一个老太太,完全不似只有不到四十岁的女人。
段正淳的弟弟长得很像段正淳,比李怀熙大一岁,今年十三,是个十分用功的孩子,这次出来看哥哥还拿着两本书。
段家娘俩在书院住了七八天就回去了,转眼盛夏来临,余川书院里一年一度的赏荷诗会又要开始了。
李怀熙对赏荷诗会没什么想法,在他眼里,荷花就是荷花,莲蓬就是莲蓬,荷叶倒是喜欢,因为可以用来熬他爱喝的荷叶粥。
但是段正淳和何崇文今年对赏荷诗会很期待,两个人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词,何大少还特意让书童下山为他定制了一套绣着荷花的衣服。
诗会定在了七月十九,第二天就是休沐的日子,李怀熙让刘全收拾下山的东西,计划等着诗会一结束就下山去。他最近看上了一家临街的铺面,已经派三爷爷过去谈过几次了,价钱压得差不多,想要趁着休沐的时间把契约签了,把地契拿过来。
十九这天早上,李怀熙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拳,然后冲了一个澡,正在屋里换衣服的时候刘全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府衙派人过来贴了告示,诗会开不成了,皇上驾崩了!”
肥猫还在外面疯玩,刘全在院子里喊了两声也不见肥猫回来,李怀熙等不及了,吩咐刘全留在书院里,等肥猫回来以后再带着猫下山找他。
周身收拾停当,李怀熙自己匆匆忙忙的下了山,他有些小兴奋,有些小刺激,这种兴奋和刺激让他浑身发痒,恨不得立刻飞到林易辰身边,狠狠的亲他两大口才过瘾。
府衙门外已经挂起来白幡,所有红色的地方都被包了起来,林易辰痞兮兮的在红色官服外套了一层白色丧服,帽子也换了,正在抱怨天气炎热。
李怀熙看见林易辰的打扮,稍稍冷静下来,进门先灌了一大口的冰酸梅汤,然后才问,“怎么这么快就升天了?!”
“是啊,就这么快,这大夏天的,得用多少冰啊!”林易辰拿起扇子猛扇了两下又放下了,拿起李怀熙刚喝过的酸梅汤也喝了一口,“太子已经即位成新皇,公文上说八月十五举行登基大典,到时普天同庆,还要大赦天下。”
“那南边呢?有消息吗?”
林易辰摇摇头,“还没有,圣上是十五那天驾崩的,快马加鞭传到咱们这里就用了三天,传到镇南王那里恐怕还要多上两天。”
“嗯,还能安稳两天,你那些府兵训练得怎么样了?不会还像盘散沙吧!”
林易辰摆弄着扇子上的扇坠,撇着嘴说,“比散沙也强不太多,老婆生孩子要请假、孩子过满月要请假、家里稻田拔草也要请假!我前几天翻看过他们的点兵册,五花八门,我看倒不如换个书皮改个名称,叫《申假缘由汇编》!”
“你翻看完了就那么放下了?没来个‘府尹大人大为震怒’吓唬吓唬他们?”李怀熙笑着从后面搂住了年轻的府尹。
“府尹大人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啊,一个文官。”林易辰笑着,伸手把自己的小狐狸捞到了怀里,一边端详着一边说,“威远将军不反,我逢年过节的给他上三炷香供着,他要是反了,我们的地道十有八\九会派上用场!”
“出息的!”李怀熙笑着坐在府尹大人腿上,扯了一下林易辰身上的丧服说,“我连家都不回可不是听你在这里穿着丧服说丧气话的,有人就行,总不会到了战时守备将军还允他们的假。”
“那倒是,可是我就怕他们见着人就跑,不听调遣。”
李怀熙拿过林易辰手里的扇子扇了扇,冷笑着说,“往哪里跑?哼,府兵都是登记在册有家有口的,丑话要先跟他们说在头里,谁要是战时不听调遣,当了逃兵,那就杀无赦,子孙后代也不得再入军人籍,那些减免赋税徭役的好事儿再也轮不到他们族人!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些府兵都是拖家带口的,我们才能调得动,你可别到正经时候忘了福祸相倚这句话。”
“你是说……”
李怀熙啪的一合扇子,点着林易辰的胸膛说,“拖家带口的兵士最怕什么?最怕自己的家人受累,威远将军要是来,我们就先往他身上泼一堆的脏水,府兵看重什么我们就说威远将军抢什么,到时不怕他们不坚守。”
林易辰想了想,猛地在李怀熙脸上亲了一下,“好主意!府兵和咱们一样,他们才不管谁当皇帝不当皇帝,抢他们一头猪他们就敢拼命,好主意,到时我再弄几个流民现身说法,嘿嘿,不怕那些府兵不卖命!”
“聪明,不过也不能光玩这些阴的,府尹大人,那些冠冕堂皇的词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我还等着看你在城楼上鼓舞军心、怒斥反贼的英姿呢!”
“要上城楼吗?”林易辰有些犹豫。
“要不就到阵前!”李怀熙笑着又给指了一个可以让府尹大人大放异彩的地方。
林易辰抢过李怀熙手里的扇子接着猛扇,认命地说道,“我还是城楼吧。”
林易辰这一天不是休沐的日子,所以李怀熙在府衙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街上的铺子都陆陆续续挂起了白幡,国丧期间,全国上下都很无聊,打把势卖艺的没有了,歌舞不能看了,戏院不能去了,连媳妇也不让娶,定了酒席的都得改日子。
李怀熙悠闲的在街上散步,想起程安和严樱这对夫妻,无声的笑了,这一对还真可谓是衰人中的极品,新装修的店面本来计划七月二十开张,正好能够赶上夏装换秋装这个好时候,可是皇上驾崩,举国治丧,‘开张大吉’这种事儿自然不被允许,白白错过了最好的季节。
府衙离同福客栈不算远,李怀熙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店门口的白幡已经挂起来了,进门一看,店里面一点儿红色的东西也找不到,连酒坛子上的红纸也揭下去换了白色的,而老掌柜的正在指挥伙计们检查可有遗漏的地方。
李怀熙偷偷拉着老掌柜的到了一个背人的地方,小声嘱咐说,“三爷爷,这些天在店里多备些粮食,能买着多少就买多少,存到后面的地窖里去,黄豆绿豆的要多买一些,那些东西放不坏。”
老掌柜的活了六十多岁,已经把世事看得恨透彻了,闻言笑着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这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想到这些,我已经派人去了,雇了车过去的。怀熙啊,我看你还是先回家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李怀熙摇摇头,“我走不得,家里有我爹和两个哥哥,倒用不着我什么,还是您回去吧,三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个照应可不行。”
三爷爷笑了,“她一把老骨头守着破屋烂瓦的谁惦记啊!行了,你既然走不得必是有大事要做,店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保证照顾得好好的。”
李怀熙闻言给老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