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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 示众。”
没想到刘备真的如此辣手,我心中一惊,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吴懿。吴懿被我一看,也只好起身,道:“陛下且慢。李校尉之言虽多有冒犯之处,但却非全然不可取,也有几分道理。望陛下念在其忠言直谏,其心可嘉,刀下留情。”
刘备冷眼看着我二人,嘿嘿一阵冷笑,道:“李兰真是好本事,去子远营中不过两日,便又结下这等情谊。”
刘备自法正之事以来,便对派系之事深恶痛绝,吴懿闻言急忙拜倒在地,叩首道:“臣保奏李兰,实是顾全陛下颜面,绝无半分私心。李兰从陛下多年,广有功勋,若因谏言受诸,恐失陛下仁义美名。”
“哼。”刘备一生对“仁义”二字颇为看重,此刻听吴懿如此说来,心念也稍转,转问下首严鹏道:“升平以为如何?”
严鹏在白帝弃法正而降刘备,立有大功,加之刘备本就年老病多,是以常伴驾前,深得宠信。此刻见刘备问及,乃起身道:“李校尉犯颜直谏,臣闻‘圣贤之君,不杀谏言之臣’,陛下杀之,徒损圣明,却成就李兰忠义名声,诚不可取。”
“恩。”刘备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饶他一命,只是此人长久在军中散播此等谣言,于军心不利。不妨派人押往江夏,严加看管,等朕扫平江东之后,再行释放。”
我也才松了一口气,急忙拭去脸上冷汗,道:“谢主隆恩。”刘备看也不看,只向我挥了挥手,我也见好就收,知趣地退出帐外。片刻之后,便有人引我至营门,却见一辆囚车摆放在前。我心中不由暗自苦笑,看来是死罪可饶,活罪难免,不过这已经是我期待的最好效果,只得坦然上车,对着旁边看押的校尉道:“起程吧。”
我虽是囚禁之人,但在军中还有些声望,而且下面之人,不知道刘备究竟是何心意?说不准哪天又将我官复原职,是以那校尉不敢怠慢,说了句:“先生坐好。”便下令车队出发。
行约两三里开完,忽听得背后马蹄声响,我转头一眼,有两骑人马急驰而来。待的近了,先前一人却是刘备身旁新贵严鹏。我心头又是一紧,莫非刘备不愿当着群臣的面杀我,却派人私下来将我处死?要真这样,我玩的这把赌博就输大了。
严鹏飞骑赶到囚车之前,喝令众人停下,押解之人也知严鹏受宠,不敢丝毫违逆。严鹏翻身下马,让众人退开丈外,走到我身前,道:“先生此去一路辛苦,在下特来相送。”一招手,身后随从便奉上酒水,严鹏亲自倒酒一杯,递与我面前,道:“一杯薄酒,了表寸心。”
他虽然是满脸微笑,我背上却是冷汗直冒,久久不敢伸手去接。过得片刻,严鹏忽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先生适才在御营之中慷慨陈词,浑不畏死,现在却反倒怕了?”
我见他并无恶意,也才长长吐了口气,道:“当时若死,便是流芳千古,现在却心有不干。”
严鹏放下酒杯,挥退随从,靠上前来,低声道:“先生若真想死,便不会在陛下面前演上如此一出。”
莫非他看穿我的用意?我心中大骇,口中却道:“在下不明白大人所言。”
严鹏嘿嘿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陛下布防之时,在下便觉不妥。今日先生说来,在下才恍然而悟,若陆逊真能看到此点,陛下大军败亡无日。”严鹏环顾左右,又道:“先生若是将此事私下禀明陛下,陛下未必不听。可是先生却偏偏选在群臣面前,直斥营防之失,布防乃陛下亲自筹划,若陛下赞成先生之议,岂不是当着众人之面,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先生此举并不是想要陛下改变布防,而是要陛下日后兵败之际,想起今日先生之‘忠言’,而明白先生的一片‘忠义’之心。”
我冷眼看着严鹏,既然他看穿我的心意,为何不向刘备明说?却来追我作甚?正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严鹏却改口道:“今日来送先生一程,望先生日后腾达之日,不要相忘。”不等我说话,又转身一跃上马,抱拳道:“在下告辞。”又复指着押解众人道:“李先生一时失意,尔等若是狗眼看人低,让本官知晓,定不轻饶。”
这才打马而去。只留下我在车上怔怔出神,片刻才听护行的校尉道:“大人可要起程了?”我急忙笑道:“不敢,将军请便。”又望着东南方向,默念道:陆逊,我的事情都办妥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江夏守将乃是水军都督黄权,刘备忌惮东吴水军了得,是以陆军先进,水军在后。黄权与我也有数面之缘,有两分交情,而且刘备旨意只是严加看管,并无其他责罚。是以黄权就在自己中军帐旁。另置一帐将我安顿,礼数周到,供应不缺。我远离前线战火之地,也坦然住下。江夏不在前线,黄权每日只是例行公事,将城防巡视一遍,远比吴懿等将空闲得多。我寄人篱下,又有心拉拢,极力奉承,有空便求见请教用兵方略,两厢相处甚欢。
数日时间忽忽而过,这我正与黄权在帐中交谈,就见两名军士扶持着一员校尉闯入。看服色那校尉应是刘备御林禁军,一见黄权便挣扎拜倒在地,嘶声道:“陛下兵败所困,还请将军速发援兵。”
我心中早有准备,黄权却是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那人扶起,问道:“陛下现在何处?可详细说来。”那名校尉满身血污,受伤甚重,强自撑着一口气前来求援,此刻言语出口,便栽倒过去,不省人士。黄权伸手察探,已经气绝身亡,急忙吩咐整备军马,便要向我告辞。
“将军且住。”我阻拦在黄权身前,问道:“陛下有多少兵马在彼?”
黄权一愣,随即答道:“川楚两军,约有十万。”
我点了点头,道:“陛下兵马远胜陆逊多矣,安能一朝就败?而且营中良将数十员,这突围求救之事,怎能让这等无名小卒担任?”
在我提点之下,黄权马上省悟道:“先生觉得此人有诈?”
“方才吾不是正在向将军请教孙子兵法,用间篇么?将军就不怕此人乃是东吴死间?”我又道:“江夏乃吾军退回荆州唯一通路,倘若有失,吾十万大军岂不困死在彼?将军身肩重任,不得不防。”
黄权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尸体,犹豫道:“先生所言不假,只是倘若此人真是陛下派来。某若不出兵,岂不是违抗圣命,而且弃陛下安危于不顾,这等罪名,某可担当不起。”
“江夏城中有多少兵马?”我又劝道:“且不说陛下究竟是否遇险,就算陛下兵败,十万大军尚且不足,将军以此一杯之水,安能救得一车之火?以下官愚见,将军只宜严守城防,保住江夏便保住大军西归之路。如若此乃东吴之计,将军因此失了江夏,其罪大焉。将军此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黄权思量再三,正不知如何处置,外面探马又入,禀报东面有大队军马而来。黄权乃对我道:“亏有先生在此,某险中吴军诡计。”急忙带人亲往城楼察看。我也跟随其后,临出帐之时,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论此人是否刘备所派,我都要劝阻黄权出兵。若不让刘备一败涂地,如何能体现出我的先见之明以及忠君爱国之心?
黄权登城眺望,江夏东面的确有大队兵马杀来,尘烟大作,约在万数之间。这本是战争时期,江夏一应防备之物,早就准备妥当,黄权一声令下,三军戒备,只等敌军近前撕杀。等到城外军马,渐渐行近,黄权才觉有异,转头对我道:“先生,城下好象是自家军马。”
我也早看见军队前面将领正是桓易,林杨,心中巨石落地,却假意装作不知,道:“下官眼拙,看不甚清晰,将军还是问明才好。”黄权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询问,城下林杨却上只身上前,大声道:“城上是哪位将军?末将关征东帐下林杨,还请将军打开城门。”
我靠上前来,故作吃惊,道:“果然是林将军,快快打开城门。”
黄权急忙命人将城门打开,迎接桓,林二人入城。四人上前见面,黄权心念前方战事,叙礼完毕,便急着开口询问。此番刘备征战,以黄权为镇北将军,督两万水军,职位甚高。林杨见他问及,便一一详细道明。我细听之下,果然不出所料,刘备连营弊端被陆逊看破,一夜之间,火烧百里,刘备十万大军尽皆溃败。
黄权听罢不住叹息,最后问道:“将军可知陛下现在何处?”
林杨看了我一眼,摇头道:“当时吴军四下放火,众将各自为战,末将只带本部兵马拼死冲出重围,不知陛下现在情况如何。”
黄权急忙对我道:“先生可与二位将军守御江夏,某领江夏之兵前往接应陛下。”此刻我再无理由阻拦,正要点头答应。却又听黄权道:“将军身在前锋,何以最先退回江夏?”
林杨,桓易二人不想黄权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都一起愣住。我见黄权越发起疑,急忙打断他的思绪,道:“将军若要出城,下官思有一计,不知可行否?”黄权闻言,果然不再想刚才的问题,转头看向了我。
我心中默默叹息一声,道:“此计说来话长,还请将军回帐中再议。”等黄权点头前行,我转眼看向桓易,缓缓将右手举到颈下比划……
第十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线战事如火如荼,一路不断有残败兵马陆续退回江夏方向。我遥望远处冲天火焰,心中略觉惭愧,毕竟是数万将士性命。唉,刘备若是诚心待我,又何至于今日之败?我转头看着身后伫立的桓易,忽然问道:“我是否过分了些?”
桓易也注视前方,默然道:“先生征战多年,还看不惯这等场面么?今日之败,先生已经向陛下进谏多次,均不得采纳。岂能怪先生?”是啊,我只能以劝谏多次,聊以自慰,不过是否真心如此,我与桓易都心知肚明。此刻刘备正在与陆逊大军苦战,而我却只将兵马驻扎在江夏城东三十里外,若刘备知道此事又该作何感想?
古时战争没有飞机,大炮,所用最厉害的武器不过水火无情二物。我李兰何幸,回到三国居然亲自见证了两次最重要的火攻战役,赤壁之战我还是坐壁上观,如今的刘备东征,却亲自参与,或者说从某一方面造就此役。只是地点不是在夷陵,后来的历史学家会怎样命名这场战役呢?
一阵急促马蹄声打断我的胡思乱想,马上骑士飞驰上土山,上前与桓易耳语几句。桓易急忙赶到我身旁,低声道:“陛下已经派来第三次求援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人呢?”
“已经处理掉了。”桓易犹豫道:“看来前面情况十分危急,先生若再不出兵,只怕陛下坚持不住。”刘备倘若真的战死疆场,对我也极为不利,不过刘备身边忠勇之士,不乏其人,岂会如此轻易尚命?
我微微摇头,问道:“可有问知陛下现在何处?”
桓易道:“约在四十里外,正向江夏败退。”
“派出探马,陛下御驾在十里之内,便来回报。”救援刘备可以,但是却不能在损失我现有的兵马,林杨带回来的只有万余部众,而且都是忠心于我,我岂能用他们的性命去换刘备的御林心腹?
桓易领命下去安排,我又使人在左右山林之中,多插旌旗,以为疑兵。虽然未必能瞒得了陆逊,但缓得了一刻是一刻。时间缓缓而过,派出的探马终于回转,言明刘备在众将保护之下,已经退到离我驻扎之地只有十里之遥。我急忙翻身上马,与桓易二人带兵杀出,勤王保驾。
军马行不多久,就见前方旌旗散乱,人马嘈杂,有大队兵马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