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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敏挥挥手,笑道:“我没事,倒是你啊,刚才也太险了,那胡女剑术不错,我真担心你被她伤了呢。”
“多谢师兄关心。”刘修摇摇头:“不过,师兄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挡马了,亏得那人骑术精湛,要不然我到时候怎么有脸见先生?”
“呵呵呵……”卢敏笑了,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我虽没你那么好的武技,可也没那么娇气。他们来势凶猛,如果不拦住他们,只怕他们一个冲锋,你们几个就要受伤了。”
刘修感激不尽,他万万没想到文弱的卢敏为了他们的安危会去拦奔马。正如卢敏所说,如果不是他拦一下,让这些人顺利的冲过来,那他们很可能会受到重创。
事出突然,卢敏等人都有些受惊,没有心情继续在胡市上查看,便先回城休息。在回城之前,那个胡人老头拿着一块陨铁赶了过来。刘修看了有些失望,这块陨铁只有拳头大小,根本不够打一副铁戟的,打一只都有些勉强,不过他也知道这东西难求,只得先买下再说。后来鲜于银说,打造兵器也不可能全用陨铁,大多也只是用在刃部用一点,这块陨铁虽然小了一些,打一副铁戟有些勉强,但打一只肯定不成问题。
回城之后不久,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刘修等人这才知道这一伙人的底细。这些人都是鲜卑人,虽然鲜卑人现在和大汉关系紧张,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不愿意和汉人接触,实际上有不少部落一直处于战时是敌,平时是友的状态。牛头部落是草原北部的一个部落,和扶余人的地盘靠得比较近。部落大人叫风裂,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风雪是他的义女,并不是鲜卑人,好象是从很遥远的西部来的。她身边的那个射雕手叫铁狼,在草原上非常有名。
“至于那个年轻人,我们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不过……”王禅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其实是汉人。”
“汉人?”卢敏沉吟片刻:“怪不得汉话说得那么好。”
“那是,他们家原本也是我大汉的一个名门,只是……”王禅有些吞吞吐吐的,卢敏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王大人,莫非你和这人家有些故旧?”
王禅摇摇头,嘴角一歪:“我不过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武人,哪有机会结识这样的名门。不过,我想卢君肯定清楚建宁元年的那场祸事吧?”
卢敏略作思索,忽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王禅,嘶声说道:“扶风窦家?”
王禅紧紧的闭着嘴,点了点头。
刘修见卢敏震惊的神情,有些不解,心道扶风窦家是哪家?卢植的老师马融是扶风人,难道这个窦家和马家有什么关系。旁边的刘备见刘修这副模样,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道:“这个扶风窦家,就是在七年前被宦官诬为谋反的大将军窦武的那个窦家。”
刘修这才稍微明白了一些。他听刘备他们说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他在意的是这件事中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与那句“一层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名言有关的名士陈蕃,对另外一个人物大将军窦武却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一个从光武帝开国以来就是名门的世家——大汉的名门多了,跟他又没有直接关系,哪有兴趣去管他谁是谁啊。
不过,现在知道这样一个名门的后代居然成了胡人,他还是觉得震惊不已,心道比起阎柔来,这样的人家大概才是真正的汉奸吧?
……
城外,离胡市十余里的一个山谷里,一个被刘修认为是正牌汉奸的窦家人——窦威正站在帐篷前的一道山坡上,向南远眺山峦间隐约可见的长城。他年约四旬,身材高大,国字脸,一对虎目,三绺长须,看起来十分威严,只是他的虎目中现在射出的不是凛厉的寒光,而是混杂了思念与仇恨的复杂眼神。
“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他默默的吟着屈原的《哀郢》,眼眶渐渐有些湿润。身着长衫的幕僚席安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眼中露出同情之色。他刚要上前劝慰,忽然转过头向西看去,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
窦威之子窦返——那个被张飞一脚踹了个狗啃屎的年轻人,带着十余骑狂奔而至。
第090章 虎落平阳
窦威听完了窦返的哭诉,脸色平静得如同远处的长城,只是眼神已经变得狞厉起来。他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忽然问了一句:“味道如何?”
泪水涟涟的窦返不明所以,摸了摸脸上的牛粪,强忍着一阵阵强烈的呕意。他虽然在草原上已经生活了好几年,但是窦家还是窦家,哪怕已经败了,逃到草原上,他依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牛粪这种草原人最喜欢的燃料在他眼里依然是一堆臭哄哄的屎,平时他是走路都要绕着的,没想到今天糊了一脸,要不是为了让注意威仪的父亲看看,以便激起他的怒火,他恨不得把脸皮都洗掉一层。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吐过两次,现在除了酸水,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
不过今天这脸确实也丢尽了。一想到在风雪面前的糗态,窦返的嘴就一阵阵的发苦,邪火禁不住的往上涌,烧得眼珠子通红。
“臭!”窦返止住抽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窦威眉头一拧,忽然暴怒,抡圆了手臂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窦返措手不及,被抽得转了个半个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瞪圆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如同一头怒虎的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平时对他宠爱有加,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人——”跪在窦返后面的亲卫队率窦虎大吃一惊,连忙抱住窦返,抬起头对窦威说道:“大人,是属下的错,请大人责罚属下。”
“滚开——”窦返使气的推开窦虎。他对窦虎没有及时赶到现场为他出气非常恼火。
“窦虎,放开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起来站到一边去!”窦威沉声喝道。窦虎一惊,下意识的松开了窦返,站到一边。他从十三岁起跟着窦威做亲卫,已经有十几年了,对窦威的话从来没有违背的想法,哪怕是现在他已经成了窦返的亲卫队率。
“你以为我不知道?”窦威负着双手,在窦返面前来回踱着步,像一头受困的猛虎:“你一定是想在那个胡女面前逞英雄,不让窦虎他们跟着,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是个废物,随便一个年轻人就把你打倒了。”窦威鼻息粗重,嘴角不停的抽搐着。他刚刚听窦返说了经过,听到窦返先后被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给打了,他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
窦家从来不缺武技高手,教窦返练武的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人,平时窦返与人比试总是赢的多,他一直觉得窦返虽然有些纨绔气,不够沉稳,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坏毛病,世家子弟大多如此,家族里一般不会太计较,有时候反觉得这样才叫有风度。只要他们读好书,以后入了仕途,自然慢慢会沉稳下来。
可是今天窦威发现,自己大概是被这竖子给蒙了,他平时比试能赢不是他的武技练得好,而是那些人不敢赢他。可恨的是自己明知有这种可能,却因为溺爱而自欺欺人,才导致今天被人当众差辱。
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是曾经的百年世家扶风窦氏,但是他还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存在,不管是使家族蒙羞的窦返,还是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都必须付出代价。
“去查查,那些人是什么来头。”窦威示意了一下席安。
“大人,那些人好象和护乌桓校尉府的人在一起。”窦虎连忙说道。
“护乌桓校尉府?”窦威一怔,随即不屑的撇了撇嘴:“夏育匹夫在搞什么?不安份得很哪。既然如此,那我遂他的意便是了。”他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窦返:“你自己丢的人,自己去把面子找回来,如果没这本事,就给我滚回草原上去。”
窦返闻言大惊,嗫嚅了片刻,想说又没敢说,转头求助的看了一下窦虎。窦虎为难的低下了头:“大人,牛头部落的风雪和那人比武之前有赌约……”
窦威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把窦虎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不管窦返怎么使眼色,他也不敢再说一个字。直到窦威走了之后,窦返才垂头丧气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不知是跪的时间长了,还是受的伤太重,他走得不怎么稳,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窦虎见了,暗自叹了一声,赶上去想扶他,窦返恨恨的瞪了一眼,甩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窦虎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席安很快打听到了消息,向窦威作了汇报。窦威一听,眼睛就眯了起来:“姓刘?”
“是的,的确姓刘,有人亲耳听那个叫刘备的小子说,他们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哼!”窦威用鼻子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除了一个姓氏,和普通百姓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他姓了刘,多少要为这个姓付出一点代价。”
席安躬身而立,拱手待命。
“不急,给他两……不,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他还没有反应,那就让他滚回草原去,把阿归叫来。”
席安犹豫了片刻:“是不是和老大人先商量一下?”
“不用。”窦威摆摆手,示意席安他心里有数:“些许小事,不用惊动老大人。”一提起父亲窦统,他的脸上露出些许哀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横遭此祸,阖门百余口血染洛阳,我父子虽逃出生天,却先寄居匈奴人篱下,后又俯首于鲜卑,老大人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席安沉默不语。窦家被诬为谋反,不仅窦家被夷三族,就连宾客都受到牵连,他席安现在也是有家不能回,窦家人心里的苦楚,他同样体会得一清二楚。窦家的先辈窦固、窦宪先后都曾横扫北匈奴,打得匈奴人四散奔逃,窦统做过十余年的雁门太守,不知道杀过多少匈奴人、鲜卑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向这些曾经不屑一顾的敌人低头称臣,这心里的屈辱自然轻不了。
“大人,长公子虽然性子软了些,却也不是一无可取,这么做,恐怕……”
“就是因为他软,才要敲打敲打他。一个只知道跟着女人走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窦威思虑已定,不等席安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更何况胡人与我汉人不同,他们只尊奉强者,我窦家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强硬,才能在草原上站稳脚根,要不然我们迟早会沦为他们的奴属。”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低着头来回踱了两步,最后在挂在案后一张略有些陈旧的帛书地图前停下了脚步:“檀石槐是没说什么,可是他手下的那帮大帅却已经说了几次,说我窦家无功于鲜卑,不配享此荣耀。哼,他们以为我把这当荣耀吗?一帮屁也不懂的蛮子。”
席安皱皱眉,意识到有些不对:“大人,你想出兵扰边?”
窦威怔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席安,眉梢微微挑起,提醒道:“伯安,你的家乡不在幽并吧?”
席安立刻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
窦威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嗜血的蛮子,不会乱杀无辜,与其由他们来滥杀,也许由我来指挥此次战事,对幽州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