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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片喜气呢。”
卢植瞥了卢慎一眼,指了指对面的坐席,对卢慎的场面话置之不理。卢慎有些窘迫,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不自然。期期的坐下,等着卢植的发问。
“董家要报复我,我清楚得很。”卢植平静的开了口,“可是身正不怕影斜,我不会让他们得逞。董太后鄙俗不知大体,董重无用兵之能,不宜让他再碍手碍脚。”
卢慎愕然:“那父亲准备如何处置?”
卢植面露痛苦之色:“我准备让你兄长自免,和宋家做个交易。”
卢慎半晌没说话,他知道父亲这个决定是痛苦的。兄长在上谷太守这几年政绩一直突出,如果不是父亲压制着,他也许早就该升迁了,现在因为要取得宋家的支持,兄长却要蒙受巨大损失。
退的应该是父亲你,而不是兄长啊。卢慎在心中呐喊。他清楚的知道,卢植的性格刚强,而且一向反对外戚掌权,他现在为了反击董家而联合宋家,并不代表他就能和宋家相处莫逆。现在内朝失去了大权,不管宋家及其依附者还是张让、赵忠那些宦官,他们都对卢植恨之入骨。之所以宋家一直没有举动,全是因为宋太后压制着。宋太后毕竟是女人,一旦她的心思活动了,那卢植又将面临与宋家的直接较量。
就算宋家能够容忍卢植,可是卢植能容忍宋家这个外戚吗?
“怎么,你不赞成?”见卢慎不说话,卢植有些不快:“我知道这对你兄长不公,可是事有轻重,我们应该胸怀天下,不能只计较个人的得失……”
“我知道。”卢慎连忙点头,再迟疑片刻,卢植又要长篇大论的教训他了。再说了,他迟疑了也没用,卢植做出的决定,他根本无法改变。
“那好,你去一趟宋家,见见宋丰。”卢植闷闷的说道:“我希望宋丰在明天的朝会上不要节外生枝。”
“喏。”卢慎躬身领命。
……
宋丰似笑非笑的听完了卢慎的建议,虽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肯露出些许急迫之色,只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卢慎虽然聪明,可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宋丰在想什么,心里有些急躁,这份急躁之色落在宋丰眼里,宋丰更加胸有成足。
“我宋家没什么人才啊。”宋丰说道:“你们说大将军不知兵,可是我这个骠骑将军其实也不知兵,比大将军还不如呢。”
卢慎心里暗骂,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说道:“骠骑谦虚了。骠骑内有太后,外有前将军,如今朝廷的赋税又有所增长,实力渐渐在回升,骠骑立功,就在眼前。”
“仅有赋税有什么用。”宋丰放松了脸皮,含笑道:“大汉出精骑的幽并凉,并凉在车骑将军手中,幽州在左将军手中。虽说我宋家能得到上谷乌桓,可是谁不知道乌桓人信服令兄,我宋家就算接手了上谷,恐怕也指挥不动那些蛮人啊。”他啜了一口茶,又道:“再说了,区区一个上谷,又能起多大作用?”
卢慎一惊:“那骠骑的意思是?”
“如果让我负责山东的战事,没有左将军的支持是远远不够的。”宋丰笑了:“如果左将军攻出涿郡,前将军出青州,本将军出河内,三面夹击,袁绍何愁不灭?”
卢慎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骠骑不可。”
“不可?”宋丰沉下了脸,重重的将茶杯顿在案上:“那对不起,丰愚笨,不敢受此重任。”
第512章 卢慎之死
卢慎被宋丰的无耻和无知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答应宋丰,宋丰的胃口太大了,他怀疑就是父亲卢植宁可自免也不可能接受宋丰的要求。
他走了,宋丰一时倒有些后悔,可是他对卢慎的态度也非常恼火。你卢家父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宋家的,我本来就应该是大将军,我也是顾命大臣之一,凭什么由你卢植独掌大权?董重做大将军就可以掌天下兵马——哪怕是名义上的——我为什么就不能,你们父子师生当我好欺负?
宋丰愤愤不平,宋奇很意外,听了宋丰的抱怨,宋奇都觉得宋丰有些不知进退。不错,卢植是独揽大权,可那是太后支持的,太后是宋家人,她难道不知道为宋家着想?这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罢了。董重倒是掌天下兵马,可是董重除了他手下那几千兵,他能掌谁?是公孙瓒听他的,还是刘修听他的,抑或是曹操听他的?现在真正掌兵的是太尉段颎,段颎是刘修的先生,他手下有一帮旧部,所以才能牢牢的掌握京畿,不让袁家兄弟有可趁之机,要不然你以为你这个骠骑将军就能守住洛阳八关?
说到底,掌天下兵马只是个虚名,为了一个虚名,你惹恼了卢植,放弃了和卢植合作的机会,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你连大将军这个虚名都得不到,同时还放弃了上谷太守的位置。上谷太守虽然只掌上谷乌桓,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宋丰恍然大悟,后悔不迭,手一摊,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去向他低头?
宋奇无奈,你丢不起这人,那只好我去了。他不放心,回到自己房里又和曹鸾商量。曹鸾对宋奇刮目相看,赞了一声,夫君,你可沉稳多了。想得很周到。这有什么丢脸的,大丈夫就当能屈能伸。
得到了曹鸾的夸奖,宋奇信心大增,立刻下令备车去司徒府,拜见了司徒卢植,委婉的表达了他的歉意。不料卢植刚刚听了卢慎的回报,对宋丰的无知非常恼火。一时也没给宋奇好脸色,两人话不投机,宋奇只好怏怏而归。宋丰听了之后,更加后悔。
宋奇出门之后,卢植也有些后悔了,就眼下这个形势来说,着急的是他而不是宋丰,宋丰最多捞不到好处。但也没什么损失,而他却被这件事困住,无法正常理政。年底事情多。一旦积压下来,不知道得影响多少正事。
可是宋丰的胃口太大了,如果答应了他的要求,宋丰这个外戚很快就会崛起,更让卢植担心的是,宋丰与董重不一样,他与刘修的关系非常亲近,宋皇后能够得宠,和刘修的运作有很大关系。一旦宋丰得势,那刘修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就更大。宋家也会拉拢刘修来反制他。宋丰是个笨蛋,他根本看不出刘修的危险。
卢植决定等一等,等宋丰再次登门,他才能有谈判的主动权。
可是卢植没想到,他和宋丰进行谈判的事还没有结果,消息却传播了出去。宫里宫外的很快都在传。说他和宋家联手,要对付董家,要逼董太皇太后交权,要逼大将军董重退位。这个谣言让卢植百口难辩,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让卢植意想不到的事,卢慎遇刺,身中三刀,当场身亡。
当随从把卢慎的遗体带回司徒府,卢植一下子崩溃了,他抱着卢慎的尸体,老泪纵横,放声大哭。夫人张氏闻讯赶出来,一看到卢慎血肉模糊的身体,当时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司徒府顿时大乱。卢植垂泪半晌,抱起儿子的尸体直奔皇宫,向宋太后和天子泣血请罪,请求自免司徒之位。宋太后大惊,一面安抚因丧子之痛而有些失常的卢植,一面急招大将军董重、骠骑将军宋丰和太尉段颎、司空唐珍议事。
宋丰见了,哑然无语,段颎和唐珍却是兔死狐悲,愤怒异常,今天能刺杀卢植的儿子,明天就有可能轮到他们的儿子,再过两天,就有可能轮到他们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过?董重也太过份了,他们异口同声的要求宋太后严惩凶手。
最后赶到的董重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这次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揭发卢植的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会杀卢慎?袁家?谁信呢。
天子近臣,司徒之子被人当街刺杀,司隶校尉和河南尹、洛阳令不敢怠慢,立刻盘查。结果对董重非常不利,现场遗落的凶器上有大将军府的标记,一切证据都指向董重。
虽然董重大喊冤枉,不肯承认行凶,董太皇太后也在宫里哭天喊地,可是结果还是很快出来了。宋太后和骠骑将军、三公九卿一致做出决定,罢免董重大将军的职务,董太皇太后依藩后不得在京都之理,立刻返回河间,考虑到河间现在被袁绍所据,暂居永安宫,一待朝庭收复冀州即刻出京归国。
骠骑将军宋丰接掌了大将军的职务,与太尉段颎一起负责军事。卢植为了避嫌,令其子上谷太守卢敏自免,由正随曹操在青州征战的武猛校尉宋果出任上谷太守。
宋果接到任命之后,立刻由青州乘船入海,由海路赶到幽州上任。卢敏之前已经接到诏书,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待交结。宋果看到卢敏消瘦的模样,心中不忍,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府君,乌桓易动难安,严易生怨,宽则生骄,尺度掌握非常重要。”卢敏诚恳的说道:“如今朝廷多事,前将军在青徐苦战,我知道他们非常希望调乌桓人攻入冀州。不过,我有一言相告,请府君三思。”
宋果点点头,道:“请先生指教。”
“乌桓人是善战,可是乌桓骑兵不善攻城,且骑兵消耗甚大。目前幽州虽然屯田略有成效,可也只能温饱自足而已。一旦征发大军,就需要大量的粮秣,在这些都准备好之前,最好不要轻易的出兵。调动乌桓人出战,就要一战定胜负,时间不能太长,长则易生变。”
宋果皱了皱眉,犹豫了很久才勉强点头答应。他之所以急着赶到上谷来,目的就是征集上谷突骑,越过燕山攻击冀州北部,减轻曹操的压力。现在汝南的袁术正在不断的调集兵马,准备入侵兖州,曹操面临两面作战的可能,急需幽州军牵制袁绍。
卢敏见宋果答应得勉强,知道他的心思。他不放心,立刻赶回涿县,向刺史刘虞说明了情况,要求刘虞无论如何不能让宋果轻举妄动。幽州能保持住现在的局面不容易,仓促出兵,有害无益。
刘虞非常赞同卢敏的意见,可是他又说,我担心的不是宋果,我担心的是你的师弟,左将军公孙瓒。不瞒你说,公孙瓒已经私下里几次向我提出要出兵冀州,我都没答应,一直拿你做挡箭牌,说你也不同意,公孙瓒虽然不快,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总算没有摆在脸上。现在你卸任了,我再也不好拿你来挡,你是不是去对公孙瓒说说,让他不要太着急?
卢敏对公孙瓒的脾气也很清楚,当下又单车赶到公孙瓒的治所。师兄亲自上门,公孙瓒当然要热情接待,可是对卢敏的担心,他不以为然,虽然没有当面否决,也露出了要待机而动的意思。卢敏苦劝,也没能说动公孙瓒,想来想去,决定举家奔赴洛阳。如今兄弟卢慎刚刚死了,三弟年幼,父亲身边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他既然无官一身轻,不如去洛阳帮忙。
卢敏由海道赶往青州,顺道拜访了前将军曹操,再次阐述了他的担心。曹操不是宋果,他更能理解卢敏的良苦用心,只是他也很无奈,袁术虎视眈眈,动手在即,如果不让幽州军牵制一下袁绍,他怎么办?要不你到洛阳对司徒说说,让车骑将军出动并州的大军牵制一下袁绍?
卢敏马不停留,再奔洛阳。
卢植刚刚经受了丧子之痛,又放不下政务,心力交悴,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卢敏第一眼见到被公文环绕的卢植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卢植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又一直很好,去年赴京之前还是满头黑发,如今却已经是头发花白,额头也出现了几道刀刻般的皱纹,竟像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