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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对会稽虞家原本并没有太在意,如果不是虞翻今天一见到他就提到了虎啸,然后又对他故意说的霸诀没有表露出任何诧异的话,他也不敢相信虞家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虞翻的父亲虞歆在rì南太守任上一做就是十五年。大汉虽说有三年一考的习惯,但是太守这样的官员一做几十年也是有的,只是像rì南那样的僻远之地做官不是大多数官员的希望,一般都会尽快的离开,像虞歆这样安心在rì南呆着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但是刘修现在知道了,这肯定是老爹的决定,因为这些年从交州贩运来的米基本上都是由rì南采购来的。rì南向西,应该就是后世泰国的地方,一年三熟,盛产稻米,虞歆留在那里应该就是为了控制那个产米基地。如果不是从交州运来的米,曹cāo恐怕早就无法支持了。而曹cāo之所以能听他的安排,一方面当然是有利益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的青徐兖三州其实已经被他——准确的说是老爹控制住了命门。曹cāo需要出售青徐兖的丝绸来换钱,然后用卖丝绸的钱来买交州的米、并凉的战马和武器,这样他才能dú lì支撑这么久。
虽然有这些深的渊源,可虞翻还是到今天才来见他,来了之后,也没有直接来请见,而是躲在朱儁的大营里,可见虞翻这次来还是有疑虑的,他有着自己的傲气,要在确认他刘修是个值得辅佐的人之后,才肯拿出自己的诚意。否则,虞家也许还是会一直支持他,但是虞翻个人却会隐在暗中,把最jīng华的部分保留起来,继续蜇伏。
这大概还不是虞家的私心,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也是老爹的想法。老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把他手中的资源全部交给他,自然还有他自己的考虑,还有需要观察的地方。虞家,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你说矛法是耕余剩技,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学问?”
“经学。”虞翻淡淡的说道:“治国唯有经学才是正途,武技不过是健身自卫,上阵杀敌的时候,个人武技用途实在有限。纵使是万人敌又能如何,如果不通治国之道,终究还是不能全其功业。”
“经学?”刘修的嘴角一阵抽搐:“之乎者也的,助得甚事?这么说来,你虞家四百年,在学问上也没什么进展啊。”
虞翻眉毛一挑,傲气顿生:“将军,臣不敢妄自菲薄。臣在《易》上钻研多年,自问略有心得,臣曾经去洛阳和孔文举等人论易,也曾去北海向郑康成问道,尚无败绩。将军如果不信,可以考校考校臣……求推荐票!RQ!!!
第626章 大将风度
刘修摆摆手,打断了有些小激动的虞翻。孔融是少年成名的神童,虽然嘴太臭,但是做学问那是没话说的,不管是什么学问,他都拿得起来,而且研究颇jīng,可谓是年轻一代通儒。至于郑玄郑康成,那更是不用说,他是老一代通儒马融的弟子,是卢植的师弟,在学问上比卢植还要jīng深,当年学成出师,马融就说,吾道东矣,以郑玄为自己的学业衣钵继承人,眼下是无可非议的学术领袖。虞翻在易学上的造诣能得到他们的认可,那当然不会差。
可是在刘修看来,那些学问再jīng通,也不过是书面文章。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和乌托邦一样,构想得再合理,再完美,可是一碰到现实就会露出原形,又有什么意义?
从本质上来说,刘修不反对学问,但是他极端反对这种在纸堆里打滚的学问。《易经》号称中华文明的源头,可惜几千年后还是一门玄学,大师们层出不穷,但是要想出风头,还得拉上莱布尼兹这个洋鬼子做招牌,大言不惭的说二进制的思维来源于易经,可是在莱布尼兹之前,出了那么多的易学大师,也没见哪个提出二进制来。
“将军,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圣人制器,也是依据易象,不可轻视啊。”虞翻见刘修一脸的不屑,既有些生气,又有些沮丧。如果换了旁人,只怕虞翻此刻已经喷了他一脸的唾沫,可是眼前是刘修。不仅是虞家数百年来等候的主人,还是仅仅用了十四年就创下了一番事业的奇才,他再狂傲,也不敢太放肆,只好尽力劝说。知道刘修喜欢工商,特地点出易学的这个大功用。
“我虽然不研究易学,可是你说的那什么易相制器我大致也知道一点。那我问你。你既然jīng研《易》,连孔文举和郑康成都难不倒你,你能根据易相造一个东西出来。让我能飞上天吗?”
虞翻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道:“人又不是鸟,怎么可能飞上天?”
“笨了吧?”刘修嗤的笑了一声:“过两天我引你去见黄承彦。你就知道人虽然不是鸟,却可以上天的。”
“那他造出来没有?”
“目前还没有,眼下他造出来的木鸟,只能在天上飞上一盏茶的功夫,和公输班的木鸟相比,还差得太远,更谈不上能带人飞上天的。不过,他毕竟在一步步的向前走,也许一百年,也许两百年。他肯定能上天,而你……”刘修摇了摇头:“你再研究四百年的《易》,你还是只能在地上看着。”
“且。”虞翻不服气的暗自哼了一声,声音很低,不过以刘修的灵敏听觉。这其实等于不加掩饰了。
“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刘修不紧不慢的说道:“喝过酒吗,就是那种烈酒。”
“喝过。”虞翻点点头,好奇的看着刘修。
“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虞翻摇摇头,烈酒的作坊都是保密的,谁都想打听。可是谁也打听不到。
“其实很简单,普通的酒之所以不够烈,不过是因为里面的水太多。把里面的水去掉一些,酒就会变得更烈。酒和水浑然无别,怎么去呢?”
“怎么去呢?”虞翻下意识的跟了一句。
“《易》经上有办法吗?”刘修反问道。虞翻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窘迫的摇了摇头。
“蒸!”刘修把蒸馏酒的制法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同时解说了一下原理,虞翻听得入神,又有些不敢相信那些卖得疯狂的烈酒居然就是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做出来的,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jīng通《易》,可是这么简单的办法,你不会,那些所谓的易学大师也不会。而那些造出这些酒来的人,有很多都不识字,更谈不上什么易学,你觉得这易象制器真靠得住?”刘修轻蔑的摆摆手:“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书生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什么圣人依易象而制器,我不敢说肯定是胡说,但至少目前来说,就连书生们都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照这么说,《易》就没有用了?”
“当然不能这么说。不过,你现在的层次不够,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等有空,我再慢慢给你启蒙吧。”刘修站起身,看看岸上,“鱼汤该好了,我们回去喝酒吧,鱼汤冷了可不如热的好喝。”他转过头,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鱼汤冷了,会特别的腥吗?”
虞翻窘迫不堪,刘修仰头大笑,讥诮之意不加掩饰。虞翻叹了一口气,主动走过去握紧船桨,调转船头,向岸上划去。
……
袁绍的大帐里一片死寂,袁绍面sè灰败,郭图、张邈和韩馥低着脑袋,无地自容,审配沉着脸冥思苦想。他们都在为黯淡的前景而忧心冲冲。曹cāo和刘修翻脸的事既然是个圈套,那刘修把他们诱到这里来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接下来,他们就要面对一个重大的考验:刘修的十八万大军是真是假?
虽然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验证,可是从刘修这么大的手笔来说,至少有几分可能,而郭图已经犯了一个大错,把袁绍推到了绝境,他的能力受到了大家的质疑,再由他安排人去验证这个消息是不是合适,如果再搞错一次,那可是连最后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这个压力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即使是审配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了安慰袁绍,他说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他非常清楚,如果刘修真有十八万大军在等候,那这一战之力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胜利的机会非常渺茫。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但那是以强者一方出现了致命的错误才能实现的,把希望寄托在刘修出错上,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刘修本人用兵的才能自然不用说,就他作用参谋团来代替个人决策的作法,就决定了他也许会错过一些机会,但绝对不会犯致命的错误。
审配的手心全是汗,太阳穴呯呯的乱得急。额头上鼓起了一条条血管,整个面庞有些不健康的cháo红。鼻翼不停的翕张,气息粗重。清晰可闻。
“正南……”袁绍动了一下:“扶我起来。”
审配连忙托住袁绍的背,将他扶了起来。袁绍坐好身子,吸了一口长气。又慢慢的吐出来,往复几次,脸sè奇迹般的恢复了不少。他看看审配,赞了一声:“正南,你刚才的处置很妥当,多谢。”
审配见袁绍恢复了平静,心中大喜。袁绍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他乱了,接下来的好多事都无法处理,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平静下来。至少说明还有转机,还没有到一败涂地的地步。
“主公,这是臣应该做的。”
“嗯。”袁绍又转向郭图等人,“行军作战,虚虚实实。真伪难辨,有所误判也在所难免,重要的是如果验证这些信息。公则……”
郭图身子一颤,连忙拜服在地:“主公,是臣的失误,请主公责罚。”
“你的确有失误。但现在不是责罚你的时候。你立刻派人去验证一下刘修是不是还有大军潜伏在某处。十多万大军不是小数目,他就算之前不通知天子,现在大战已经开始,他至少也会让天子清楚这些大军的用处。”
郭图立刻明白了,连忙躬身应喏。刘修调动这么多的军队,如果不通知天子,很可能会引起误会,刘修再骄横,想必也不会把这种对自己非常不利的把柄送到别人的手中。郭图在天子身边还有jiān细,他们多少能观察到一些端倪,再配合斥候们打探的消息,得出的结果可信度要高得多。这些人平时一般不轻易动用,以免暴露,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该用用他们了。
“正南,立刻派人接收沿途投降的那些县城,派兵进驻,将来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立足之地。另外,多收集一些粮食,越多越好。不管是花大价钱买,还是抢,总之粮食越多越好。”
审配点头领命:“我马上就去办。”
“最近,传书田丰,让他看好浮桥。命令淳于琼率兵一万渡河,协助他拿下濮阳。有濮阳在手,我们就算在兖州站住了一只脚。”
审配犹豫了片刻:“将军,濮阳城坚固,很难在急切之间拿下,万一……”
“告诉田丰,一切由他决定,我只要他能保住浮桥,不要断了我们的后路就行。”袁绍坚定的挥挥手:“是不是要攻濮阳,由他做主,淳于琼所部也由他全权指挥。”
审配大喜,连忙领命。郭图听了,却暗自叹了一口气。淳于琼是颍川人,现在却要听冀州人的指挥,自己这一次算是把颍川人害苦了,也把主公逼到了不得不向冀州人低头的地步,等过了这一关,这个责任就足以让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
袁绍说了太多的话,一时有些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