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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说完话后,陈升楞个三四秒才反应过来,他挪到桌边,也不坐,直接拿起了笔。陈升身上带着一股馊臭味,他一凑近,几个孩子捏着鼻子往后退。
陈升握住笔,手却抖个不停,在众人以为他是骗人,并不真会写字的时候,他却开始落笔,行云流水一般,片刻,就写了四行字:
作恶不遭天地责,欺心不怕鬼神知,黑白皆颠倒,天道负善人。
几个孩子不知他写的什么,却也看出他字迹好看,再看他时,眼中的鄙夷也淡了。林忘先是注意到他这四句话,字里行间很是透出一股愤世嫉俗,林忘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知这陈升自诩为善人,就不知这五年牢狱之灾会不会让他性格产生扭曲。
林忘按下不提,陈升撂下笔,又打起了算盘,林忘这才注意到他手上都是伤,也看不出是怎么弄的。林忘自己不会打算盘,但对于别人会不会打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不会打的人只是稀里哗啦瞎拨珠子,会打的人则有板有眼,一看就不同,显然陈升属于后者,算盘打得啪啪响,很有规律。
林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道:“既然如此,你就先留在我店里记账吧,我每日管你饭吃,不过却不能留你住,你跟着这几人去养济院,他们会给你找个地方的,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陈升这会才算真正地抬起了头,林忘透过他乱糟糟的头发总算看清了他面貌,只见他脸上一副沧桑之态,眉眼之间有深深的皱纹,看模样有三十多岁,长的很普通,看着倒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吴大这时插话道:“既然如此,你快快跟我去河里洗个澡,你身上的味太臭了,这样可不能在林小哥店里干活。”
吴大提出来了,就省得林忘说了,正好提醒他互相还没做介绍,于是通了姓名,别的就没多说。
几个孩子受不了陈升的气味,立马拉着他出了店。
林忘看着陈升的背影又犯了愁,他身上穿的衣服早看不出本来颜色,若是光这样,洗洗也能穿,问题是衣服上都是破洞,还有好几处被撕坏了,林忘简直都怀疑,有那打补丁的料子,都快要够再做一身衣服的了,他这样就算洗干净身子看着也像乞丐。林忘不是说多为陈升考虑,他是为自己店子日后的面貌考虑,有这样的人在店里,客人八成也吃不下饭。
吴大他们的衣服也是半斤八两,在养济院生活,能有什么好?一些明面上的破洞还知道补一补,其他地方却任其豁开着,四狗子穿着一条破裆裤好久了。
隔了好一会,吴大他们带着头发半干的陈升回来了,他将头发捋顺了,脸也洗干净了,看着比刚才顺眼多了。
四狗子没大没小,一个劲拿陈升打趣:“刚才他一跳进河里,周围的水都黑了。”
陈升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挠着衣摆。
林忘站起来,边往门口走边说:“走,跟我上街。”
几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日后你们在我店里干活,也不能这个样子,我给你们一人置身衣裳。”
几人的双眼一点点瞪圆,皆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三水指着自己,一个劲地“我我我我”,也不知他想说什么。
四狗子嗷地一嗓子叫了起来,脸上都红了:“林小哥,你是说给我们买衣服吗?给我们?都买?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是是,你们都有,还有陈升先生。”
陈升一听还有自己,惊得大张着嘴巴,舌头微微探了出来。
林忘又说:“我先讲清楚,这是让你们在店里干活时穿的衣服,你们回养济院时就要换下来。”
林忘虽要掏些钱买衣服给他们穿,实际上却不是给他们买,而是为店里添了几身“工作服”,他们只在店里的时候可以穿。退一万步说,即便日后吴大他们,或是陈升不辞而别,也不会说是把衣服穿走,到时林忘或是在雇人,衣服仍然能用。只因林忘不给吴大他们和陈升月钱,他也就不好跟这几人签合约,现下凑在一起,多少是打了些感情牌。
吴大几人也知林忘担心,怕衣服穿回去弄脏弄坏,反正日后有多半的时间是在林忘店里,他们喜得有新衣服穿,哪里在乎林忘这点小要求,于是都一个劲地点头,连陈升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几人去的成衣铺,挑的都是最普通便宜的短打,方便干活时穿,饶是如此,也让他们稀罕的不行,一个个捧着新衣服往脸上蹭,整个表情都柔软了。
之后几人回到店里,陈升这人话很少,始终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听众人说话。四狗子他们心中好奇,想知道陈升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被关了五年,起先陈升不说,后来拗不过几人软磨硬泡,这才娓娓道来。
其实故事挺简单,陈升以前家住嘉山,是当地一秀才,家里有处祖坟,位置极好,值不少钱,当地县令的小舅子看上那块地,非要陈升家迁坟,原本并不是说白占,也是给钱,可陈升执拗,不肯迁坟,惹怒了县官小舅子,直接掘地挖坟,生生占了那块地,陈升也是傻,一纸诉状告到了衙门,那县太爷怎会不偏帮自己小舅子?于是叫人打了陈升一顿,陈升不服,又来到虞城状告,所谓官官相护,虞城掌管田土纠纷的士曹参军却按下不审,而是专门去给嘉山县令送了信,那县令使钱打通关节,最后反而诬陷陈升,随便给他按了个罪名关了起来,连生员的资格都革除了,如今他能放出来,还是因虞城换了新的土曹参军。
林忘听后有点无语,他想怪不得那帮官差管陈升叫“陈傻子”呢,说他傻真是一点都不冤枉,又傻又二,正所谓民不与官斗,这陈升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呢?
一说起过往,陈升那是声泪俱下,说到伤心处竟大哭了起来,林忘这才知他其实年仅二十六,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陈升却在牢狱中度过,他形容那段日子是“活地狱”,几乎磨尽了他的精气神。
吴大他们还属于愤世嫉俗的年纪,听陈升这么说,一个个气的不轻,拍着他后背算是鼓舞,嘴上骂着难听的话,又或是说几句自己的遭遇,一来二去,双方关系倒是突飞猛进。
39开张大吉
开张前的准备;比林忘预想的多了几天,但总算都置备妥当了。
这日上午,林忘饭馆开张;他将之前帮过他的王小幺、杨小哥和那个给他找了好几个记账先生,最后都没成的牙郎请来捧场,干净醒目的招牌迎风招展,门两边高挑两溜大红灯笼;林忘特意买来一挂鞭炮,吉时一到;便在门口放了。
放完鞭炮;林忘引着请来的几人进店;因这几人都是小哥,不方便在外面吃酒,林忘给上的茶,又说:“这些日子多谢几位帮衬,还请尝尝我店里的特色。”
“你不说我们也是不走了,可要看看你店里卖的什么吃食。”
“早就准备好了。”林忘边说边往厨房走。
这店里就林忘一个厨师,尤其煲仔又讲究一个火候,林忘厨房里备的肉类都是半成品,有人要的话,几样食材一混合,搁锅里炒至片刻就好。因食材所限,一些煲仔做不出来,林忘店里主打就是小鸡蘑菇煲。
这里的蘑菇可是真真正正的野生蘑菇,香味极其浓郁淳朴,那煲仔一端出来,顿时飘来一股诱人的香气,煲仔虽离了火,可里面浓稠的棕色酱汁还在咕嘟咕嘟冒泡。
“好香啊!”煲仔一放上来,几人就赞不绝口。
“你这个叫什么名字?”杨小哥以前也是开食馆的,对烹饪比较敏感,他原来以为林忘不过是做些大众食物,没想到竟出些新鲜花样,心中不由得有些微妙。
“这是小鸡蘑菇煲。”
杨小哥又问:“既然已经熟了,为什么桌上还放着火炉?”
“我这店是先吃后涮,你们先吃着,等吃的差不多了,还有别的花样了!”
几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就开始动筷,因一时还没有客人,林忘就坐在旁边陪着,以茶代酒,敬了几人一杯,那俩牙郎见林忘办事讲究,对他颇有好感,嘴上便说了一连串恭维的话,杨小哥不善应酬,干巴巴道了喜。
林忘取的这店名本就吸引眼球,如今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张,往来行人更是驻足观望,又相互打听里面到底是卖什么吃食的,吴大得了林忘的吩咐,先是站在门口迎客,有人问他就大声说:“咱们店是卖煲仔锅,先吃后涮,虞城独一份。”
众人一听“独一份”,心中的好奇更是被勾了起来,只一时拿不准到底好不好吃,大多数人还是围在门口观望,正好这会林忘将小鸡蘑菇煲端了上来,林忘本就故意让他们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桌子,那香味顺着热气散了出去,又引来一些人,不一会,就有人提步进来了。
林忘见店里来了客人,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跟杨小哥他们道声失陪,就起来招呼。
进来的是三位公子,他们有意无意地扫了眼旁边桌上的煲仔,那酱汁油光瓦亮,看着就引人食欲,几人却不急着点,而是看起了菜牌,三人推让了一番,最后由做东的那人点了个黄鱼豆腐煲。
这道菜也是林忘拿手,黄鱼俗称嘎鱼,没有鳞,肉质鲜嫩,腥味不重,做这个煲的油用的是猪油,这样做出来后有股荤香,并且提前将鱼煎一遍,再加高汤、豆腐,调味料只有盐和胡椒,出锅时点缀芫荽和茱萸,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煞是好看。
公子们在外面吃饭必然少不了酒,林忘在厨房忙,栓虎帮着给几人打酒,他们作为林忘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拨客人,林忘又让四狗子端出一小碟盐水煮花生。
其中一位公子下意识地就说:“我们没点这个啊?”
另外两人捅了捅说话那人。
四狗子挤眉弄眼:“这是我们掌柜送与几位下酒的。”
得着了小便宜,三人露出窃喜表情,就着咸香的花生吃起了酒,一碟子嫌不够,之后又要了一碟子。
这期间,店里又来了几拨人,有要鸡煲,有要鱼煲,也有要猪肉煲的。
等忙完了这一阵,杨小哥他们刚好吃的差不多,林忘擦了擦汗,暗自扫了一圈店里的客人,见时机正好,这又亲自过去,笑说:“我说了我这是先吃后涮,之后还有呢!”
他的话,成功让店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林忘先将火炉里的碳点着,然后去厨房拎来一支铁壶,铁壶上写着一个“鸡”字,代表里面盛的是鸡汤,他将汤添进砂锅里,栓虎端来两小碟蔬菜拼盘,里面不外乎是白菘、萝卜、粉条一类的,四狗子则给几人端上了芝麻酱调制的小料。
几人一看,这才明白何为先吃后涮,砂锅里的汤本就浓郁,越煮越有味,加上蔬菜,原本的小鸡蘑菇,顿时又变成了另一道菜,吃的时候在蘸上小料,王小幺他们这会是真心地竖起了大拇指,不像刚刚只是说场面话。
忙完这边,林忘冲店里其他桌客人说:“若是吃完煲仔要加汤,就吆喝一声,蔬菜可以单独一盘,也可以凑成拼盘。”
那两个牙郎早就看出林忘这是借着他们打幌子,反正饱口福的是自己,也不介意,仍旧大口大口吃着,杨小哥是直到这会才反应过来,这就撂了筷子不吃了,看着店中生意火爆,眼睛有点发直,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