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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步帅和沈夫人还留在顾府,拜完镜子,自然要去拜他们。
厅堂上,沈步帅和沈夫人坐在上方,林忘敬茶请安,又拿出据说是他亲手绣的鞋面、枕面,沈步帅和沈夫人依例赏了他彩锻一匹。
拜完以后,便是认亲戚,住在府上的亲戚只一个狄哥儿,林忘是听过他不少传闻,却一直没见过,这会只见一个举止稳重,面目亲和的小哥中规中矩冲林忘问好,林忘见他这样,真跟原本想象的不同。
接着是小一辈,自然是沈家独子——沈如鉴,那沈如鉴平时没个正形,但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收敛很多,他越看越觉得林忘面熟,便忍不住多看两眼,沈步帅重重咳了一声,他这才甜甜地开口唤道:“舅良。”
本一屋子其乐融融,偏偏这会沈夫人又是一声冷哼,因现在没有外人,她更是不掩饰,明明白白表现出对林忘的厌恶。
沈步帅扫了她一眼,转头冲顾子青道:“子青,今日我们就要动身回京了。”
沈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沈步帅一个眼神压住了。
“这么急?不再多住几日?”
“不了,京城公事繁忙。”
双方寒暄几句,最后沈步帅仍旧坚持今日动身。
认亲过后,一众人又带着林忘来到宗祠,因顾家人丁单薄,排场倒是不大,林忘起先并不知还有这个步骤,身处宗祠,人也跟着肃然起敬。烟雾缭绕,林忘跪在垫子上,听着一个老者念念有词,然后见顾子青亲手将他名字写在家谱上,林忘没由来的有些慌张,抬头对上顾子青认真的眼神,为自己计划好的打算而心虚。
沈夫人从旁见了这一幕,心疼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那眼神几欲给顾子青手里的族谱烧出个窟窿来,最好窟窿正正好好烧去林忘的名字,他仍不承认自己弟弟的正妻是这样一个人。
因要拜亲长,众人都还没吃早饭,于是哗啦啦又回到饭厅,林忘需要立规矩,意思是他们坐着他站着,还不能吃,先伺候他们吃完了,才轮到自己。
沈夫人自然少不了故意刁难,有时又夹枪带棍说些讽刺的话,林忘对她毫无喜恶之言,又怎会往心里去,面上仍旧一片平静,反衬得沈夫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沈步帅在旁跟着吹胡子瞪眼,心中觉得丢了面子。
又说了,吃个早饭能用多久?就往长了说,半个时辰总能吃完吧?
等沈步帅拉着沈夫人回房,顾子青让人重新上了早饭,坐在桌边陪着林忘又吃了几筷子。
经过昨晚,林忘面对顾子青很尴尬,他一直低着头吃饭,顾子青当他害羞,也没说什么话。
用完饭,林忘回了屋,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又因自己现在是一个人呆着,困乏便上了身,只是他没歇一会,就被沈夫人身边的桃花叫了过去。
林忘知沈夫人不喜自己,无关林忘这个人,顾子青即便找的是门当户对的小哥儿,只要不是经过沈夫人先选定的对象,她都会不喜,只不过不喜的程度不同,所以林忘无心也无力改变什么。
沈夫人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摸着自己的戒指,她这个习惯动作和顾子青一样,顾子青在思考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沈夫人将他打量几眼,慢悠悠地道:“我是不知子青到底看上你什么?要出身没出身,要姿色也没姿色,性格木讷呆板,往那一杵,跟个木桩子似的。”
林忘琢磨一下,不好不答:“您教训的是。”
他没喊出“大姐”二字,一是林忘自己就抵触,二是也知沈夫人听了八成更生气。
沈夫人吐了口气,见他低眉顺眼,方觉好受点:“我们顾家人丁单薄,定当尽早开枝散叶,你懂吗?”
林忘想沈夫人不待见自己,不该冲他说这些,心中奇怪,还是低低应了声是。
果然沈夫人话锋一转:“我看你身形瘦小,当不是好生养的,你该劝着子青,让他再多纳几房妾室。”
林忘古怪地看了眼沈夫人,想她是沈步帅正妻,有诰命在身,为何行为办事如此不靠谱,得亏这是林忘,若是换了别人,成亲第二天,就被告知要劝着夫君纳妾,一口老血还不得梗出来。
“我们狄哥儿,和子青青梅竹马,怎奈他没有福气,双亲早忘,只剩他一人,身份毕竟上不得台面”她最后那句话咬得重重的,明显指桑骂槐,林忘要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不过总归是有情分的,我看哪天就让子青将他收房吧。”
这种事,谁知顾子青怎么想,他听说那狄哥儿住在顾府有些年头了,却不见顾子青有所行动,可不信她说的有什么情分在里面,也不敢随意应承,万一顾子青另有安排呢?
“我会和二爷提醒的。”
“还有子青身边的小华哥儿,我瞧着也是好的,毕竟伺候了子青几年,极为熟知他喜好,我看也留在屋里吧。”
林忘算看出来了,沈夫人如今是恨不得什么样的都往顾子青屋子里划拉。
他刚要开口应是,只听外面门被推开,桃花一脸歉然和害怕地看着沈夫人,在他旁边,则立着沈步帅,他瞪着眼睛,虽没发火,但里面警告意味十足:“子青才成亲一日,你就想着这些?”
沈夫人站了起来,撅了撅嘴:“我这不是想子青趁早开枝散叶吗!”
“哼!”沈步帅拂了拂袖子:“你快去收拾一番,咱们即刻就动身。”
沈夫人眼神游移了下,道:“你自己回京吧,我弟弟刚成亲,我怕他不会管家,在这再住几日。”
沈夫人的那句“他”指的是林忘,沈步帅又怎会不知她心思,怪她什么事都要参合一下,若是他俩成亲之前,你使什么法子搅合散了,也算你本事,如今俩人已然成亲,还要闹什么不痛快?所以说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沈步帅瞪了瞪眼睛,气势十足:“你莫忘了,你嫁入沈家,是沈家当家主母,哪有功夫让你留在别处?若是如此,这个家,我还是交给别人打理吧。”
沈夫人果然变了脸色,即便弟弟这再怎么重要,也肯定不及自己家掌权的位置,又说沈步帅身边有个会小意奉承的妾,虽撼不了沈夫人地位,但已夺取了沈步帅关怀喜爱,沈夫人这时有些慌乱,立即道:“子青这便是没当家主母的时候,打理的也极好,我还是跟你回去吧。”
即便沈夫人是顾子青亲姐,林忘这会心里也忍不住对她鄙视,怎么亲姐弟的性子差这么多?
沈夫人这才想起林忘还在一旁立着了,因在他面前失了脸面,忍不住忿忿瞪他一眼。
林忘从沈夫人鸳鸯居出来,慢慢溜达往回走,路上有遇见的下人,皆弯身喊一声“夫人”。
回到了房里,想不到顾子青也在,正拿着几张单子看着,见林忘回来,将单子放在桌上,问:“大姐跟你说什么了?”
林忘见他虽是问句,但声音里没多少疑问,随口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因意识到他和顾子青不过是各取所需,所以林忘对他到没多少畏惧了,而且林忘是那种越和某人关系尴尬,越要表现出亲切自然的人,这是以前和人交际时练出的本能反应,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装。
顾子青何曾听过林忘跟他这样说过话,心中其实是高兴的,以为经过洞房花烛夜后,俩人关系更亲密了,抬起手,覆盖住林忘搁在腿上的手。
林忘自然地抽出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先给顾子青推过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捧在手里慢慢喝。
顾子青又怎会察觉不出他是故意的,却什么都没说,一只手搭在放在旁边的纸单子上,问:“你识字吗?”
“以前给家里林似玉启蒙的时候,有幸认了几个字。”这点林忘没说谎,以前张氏给林似玉请先生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再过个一两年就给林如花卖掉,张氏就觉得能识得几个字的,说出去也好听,卖的价钱也高,索性一个羊也赶两个羊也放,林如花捎带着跟着认了些字,不过认得不多,林忘穿来后,虽字都是繁体,但也能认一些,只是写的话却是歪歪扭扭的。
这点顾子青也猜到了,否则林忘之前如何看的菜谱,他敲了敲手边的纸单子:“今日复面拜门,等回来后,你看看这些单子。”
“这些是什么?”林忘瞄了一眼,因都是繁体字,乍一看也没看出写的是什么。
顾子青摇摇头:“你先梳洗去吧,回来再看,等送别了大姐、姐夫,咱们即刻出门。”
林忘里屋换了衣裳,旁边自有小昭替他打扮一番,他本人是不爱戴这些叮呤当啷的首饰的,奈何现在身份不同,也不好搞个素面朝天,便任由小昭收拾。
顾子青和林忘先是送了沈家一家,然后就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复面拜门本应去林家,但林忘好歹也认了薛老爷,便先去的薛家。
马车停在薛家门口,早有下人迎了出来,一行人簇拥着顾子青和林忘进了府,来到厅堂,先是互相见了礼,然后便给薛老爷跪拜磕头。
薛老爷含笑地看着底下俩人,他顽童的性子,在问话中就体现了:“和林哥儿处的不错吧。”
林忘心想,统共成亲一日,算上相处也就是昨晚,这直白的问话也得亏薛老爷问的出来。
顾子青笑容和煦:“林哥儿善解人意,自然相处愉快。”
他回答的很正直,脑海里曲解其意的林忘却忍不住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好好。”薛老爷摸了摸胡子,连说了三声好:“我知林哥儿是个好的,你可不要看他只是我义子,就欺负了去,否则我可不饶你。”
“小婿岂敢。”
俩人之后又说到了海上贸易的事,拉拉杂杂聊了半天,其他人沦为陪衬,也就薛家老大偶尔跟着应上两句。
坐了一会,便到了晌午,众人涌进饭厅,林忘他们一群小哥儿则在内堂,这些人跟林忘都没有利益冲突,相反因顾子青的关系,对他也极为重视,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说话,乍一看就像是亲密的一家人。
当然,哪家内部没有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薛二媳妇和薛三媳妇你来我往过了几遍招,林忘看在眼里,将一些有关顾子青海上生意的问题又给带了回来,渐渐的说起了衣服花纹。
林忘本就是义子,又是临时认的,和其他人比较生疏,自然没人跟他说体己话,薛老爷也只是大面上嘱咐了几句,用完饭又歇了会,顾子青和林忘便起身告辞了。
俩人坐上马车,顾子青也没吩咐,那车子自觉驾着马车行驶起来,顾子青看着林忘有一会,终于问:“你不问咱们去哪?”
马车里有些闷热,林忘以手当扇扇了起来:“今日拜门,按理说也该回我家拜一拜,二爷您办事妥当,自然不会落下。”
“你就不怕我故意不去?”
其实去或不去,林忘是真不在意,甚至在他心里,更是腻味见林家人,只是现在毕竟还没撕破脸,表面功夫还是该做好的,对林忘如此,对顾子青亦如此。
顾子青见他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
俩人靠在背后的枕垫上,马车颠簸,又是密闭空间,无什么大的声响,顾子青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