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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青最近很忙,几乎整日不在家里吃饭,晚上很晚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混合着胭脂水粉的香气,林忘知他忙于应酬。
新皇登基,用了几个月梳理朝政,之前一些被贬的官员有复起的,也有重新召回京城重用的,自然也有原来风头正盛的,如今被贬了官,听说还斩了几人,以示君威。
顾子青的人际网难免有被拉下水,也有被调职的,但幸好他性子就是将蛋均着放,还有一些人仍稳稳当当在原位呆着,不过既然损失了一些人际关系,自然要重新跑起来。
本来林忘推测等新皇登基,沈步帅就会官复原职,这事顾子青也从侧面肯定了林忘的猜测,只是自新皇登基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眼看就到年下了,沈步帅那边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会,连顾子青都不免心中惊疑了。
沈夫人在京城更是慌乱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送礼想办法。
顾子青借着以前的关系,和虞城首富的身份,很快将新关系梳理好,见他脸上又露出了放松神态,林忘就知新皇登基对他影响不大,多少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一日,有下人给林忘送来了帖子,林忘打开一看,原来薛家大儿媳二十二日要办斗茶会,请林忘去。
林忘自从和顾子青成亲后,被他有意无意培养了些上流社会的交际活动,自然知道斗茶会是什么。
顾子青知道也并不太上心,只点点头,面上的表情似早猜到一般:“这次新皇登基,各家背后关系网皆有所损失,如今之际,正是下意识地抱团起来,你没见我这几日应酬也不少嘛?去吧,就当玩一玩,若是有性格能跟你合得来的,也好交为朋友,省得你整日呆在府上闷,不必以我这边的关系为参考。”
二十二日一早,林忘被打扮一番,硬着头皮坐上了轿子,被抬到了薛府,他来的不早不晚,已有几人来了,却不多,他们那几人因算是有些交情了,坐在一起说着话,见林忘这个生面孔,先是一愣,但因他穿着打扮的档次在那了,再加上他是个小哥,很快众人反应过来,脸上先是闪过羡慕嫉妒,但不愧为交际高手,几乎瞬间就换上了笑脸,薛大媳妇介绍一番,几人互相见礼,亲亲热热坐在一起说话。
又等了一会,薛大媳妇邀请的人都来齐,这其中竟然还有林似玉。
林忘可没错过一瞬间他眼中的闪过的怨恨,一时并没想得太远,只当她在嫉妒自己身份,又是无奈又是膈应,只恨不得装与她不认识。
可惜屋中人皆知俩人关系,林似玉在人面前也很能装,几步走到林忘跟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甜丝丝地叫着哥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俩人关系有多好。
人到齐了,斗茶会便开始了,屋中坐着皆是商人之妻,这里面高低之分就不太明显,但似乎都承认顾子青首富身份,于是齐齐推举林忘先来。
林忘斗茶手艺也是现学的,并不比其他人精湛,但此时也不好怯场退缩,只得先上前做了。
林似玉见众人推举林忘先上,心中更是嫉妒,但等他真的取出茶饼,又开始幸灾乐祸看着,只等他一会出洋相。
林忘依着之前教的一一做来,好在他之前是干厨子的,手臂有力量,点茶的时候也没出错,也没溅出来,之后就是用茶筅拂动茶汤,只是这点他没有经验,搅出的茶沫很快就散去了,但到底无过,也算糊弄过去了。林忘跟着其他人品了口加了许多调料而味道奇怪的茶,听着他们奉承的赞赏,只能谦虚几句。
斗茶为辅,联络感情为真,众人聊着天,但到底夫人也搀和不了男人生意上的事,倒是没聊到别的话题,只是亲亲热热的,见林忘说了什么,其余人便也跟着附和什么。
中途,林忘以换衣服(上厕所)为由出去了一趟,一个人呆了会,等他出去的时候,正好见林似玉等在门口。
“哥哥,近来可好?”林似玉那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林忘也不能拉着脸不理人,于是笑眯眯地和她演起了戏:“我很好,你呢,过得如何?”
林似玉闻言,心中更觉堵得慌,暗骂道,自打你送来那几个扬州瘦马后,柳若虚一月中有一多半睡在他们房中,于是林忘的话,听在林似玉耳朵里就是讽刺,她暗自扭着帕子,脸上还维持着笑容。
只能说林似玉段数不够,她到底年纪也才十几岁,这让真实年龄快奔三的林忘一眼就看出他眼底的愤恨和脸上的僵硬,那骨子恨意,比之从前更胜。
“我也很好,多谢哥哥关心。”
林忘点点头,没说话。
林似玉接着说:“我听夫君说,二爷仰仗的沈步帅,不多久就要外放,二爷那里不会有影响吧?”
林似玉说这话,主要还是为了给林忘添堵,没说出口的意思是,管你是不是京城首富,背后没有当官的撑腰,早晚得垮。
“当然没有影响。”她那股幸灾乐祸的口气简直都不愿意掩饰了,林忘也不欲跟她多说,恨不得立刻走掉。
林忘的反应看在林似玉眼中就是恼羞成怒,还真以为没了沈步帅,顾子青快垮了,甚至她想着,没准日后她夫君能成为这虞城首富。
林似玉这会露出一个真心笑容:“哥哥你这会该开心了,我听说二爷的姐姐沈夫人经常刁难你,现下她没了背景,再不敢为难你了。”
林忘真不知道该说林似玉什么好,如此不经大脑的对话,便是个人就能听出她话里的讽刺。
林似玉见林忘不说话,以为刺激到了他,捏着帕子捂着嘴,一副为他高兴的样子。
“我出来也有一会了,不要让主家等太久。”林忘懒得同她争辩,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95沈夫人的手段
无论是顾子青还是林忘;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眼看年关将至;京城沈府却传来了消息,说是沈夫人生病了;欲见见弟弟。
信上将沈夫人的病夸大了几分;即便顾子青真对姐姐有些微词;但到底是亲姐弟,这就准备动身去京城;好在虞城离京城也不过一天路程。
林忘想自己毕竟是顾子青名义上夫人;这时装傻充愣终归不好,于是问顾子青他用不用跟着一起去。
顾子青一愣;脸上竟露出些许尴尬;然后他说:“年关将至,你留在府上打理一应事物吧,就不用同去了。”
实际上是沈夫人在信中特意表明,她不想看见林忘,不要带着他来京城。这话虽比较直白伤人,但确实是沈夫人说得出来的话,顾子青念在她病了的前提下,也就不去计较了。
林忘见顾子青这样,倒也猜到了几分,心中乐得清闲。
准备妥当后,顾子青即刻动身去京城了,俩人此时都不知,他这一去,俩人的缘分也算倒头了。
话说顾子青快马赶到京城,沈府门前如今透着一股萧条气氛,将马交予门公,一问才知沈步帅这几日不在家,因挂念姐姐生病,心中难免有些不快,毕竟沈步帅如今又非在任上,能有什么要紧事整日不归?
顾子青风尘仆仆直奔沈夫人所在院落,一进屋,果然闻见扑鼻的药味,呛得人重重打了个喷嚏。
屋中火盆烧的火热,顾子青待了一会,脸上就红了起来,里衣内起了一层薄汗,伺候的下人们见了顾子青齐齐见了礼,他一路走近内室,这内室温度比之外面还要高,苦药味还要重,简直一股热浪扑面。
顾子青皱着眉头,几步来到床边,见其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脸苍白,额头上都是汗,可能听见了其他人请礼的声音,这就微微睁开了眼,虚弱地叫了一声“子青”。
顾子青倒吸口气,没想到姐姐病成这样,忙问:“怎么会如此严重,大夫怎么说?”
一旁的桃花回道:“大夫说夫人因事郁结于胸,又着了风寒,两相一加,才如此厉害。”
顾子青一脸焦急,又细细询问,问了病情,又问了请的哪位大夫,用的什么药,桃花一一回答了,顾子青见请的是宫中御医,用的也是顶好的药材,这才有所放心,站在床边又宽慰了几句:“大姐你细心养病,其他的不用操心,等过了这个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夫人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府上住几日,陪我说说话,我就好了大半了。”
顾子青自然应下,他见现下时候不早了,这就退下让姐姐好好休息。
等顾子青出了房间,床上的沈夫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将被子踹在了地上,以手扇风大喘了口气:“热死我了,快给我扇风。”
桃花递过来一块帕子,忙劝道:“夫人小心些,这刚出了汗,莫叫风拍了。”
沈夫人点点头,接过帕子擦了擦汗,冲着门口笑道:“我到底比你多吃了几年盐,这次要你不休了他都不行。”
顾子青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他来到饭厅,有沈如鉴跟着作陪,陪他一起吃饭。期间,沈如鉴一直心不在焉,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欲言又止。
因饭桌上就俩人,气氛倒是比较松快,甥舅之间说起了话,顾子青见沈如鉴这样,还以为他又闯了祸:“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给你收拾的烂摊子还少?你娘病了,这时就别拿烦心的事惹她了。”
沈如鉴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舅舅,我陪你喝几杯吧。”
顾子青应酬多了,自然有酒瘾,也不知沈如鉴这次是否有事求他,更是拿出了陈酿好酒,顾子青的酒瘾被勾了起来,这就一杯接一杯的喝。
“你爹呢?你娘病着,他怎么也不在家?”
沈如鉴也低头喝了一口酒:“父亲的同僚邀父亲出门散心,他走时母亲还没有病倒,如今接到了消息,正往回赶呢。”
顾子青点点头,心中总算有些释怀,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反而劝起了沈如鉴:“你回来劝劝你母亲,让他不必担心,沈步帅有本事,自然不会被埋没。”
因周围有下人们在,他自然不能说的太直白。
菜过五味,酒过几巡,顾子青这次喝了不少,再加上这酒酒劲大,这会他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沈如鉴站起来,在顾子青身边试探地喊了几声,顾子青酒量摆在那了,也还知道外甥在跟自己说话:“今日有些喝多了,扶我回房吧。”
沈如鉴一个眼色,自然有人搀扶着顾子青回了房间,然后又有人伺候他洗濯一番,接着便扶着他上床安置。
下人们吹熄了灯,从房间鱼贯出来,接着便都去沈夫人那里回报。
沈夫人一听弟弟已喝得迷糊,当下笑了起来,只见她如今换了衣裳坐在椅子上,哪里还有病态,而屋中的药味也被其他的香味压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沈夫人冲桃花点了点头:“时候也差不多了,子青应该也睡死了。”
桃花一脸紧张,在原地楞了下,直到沈夫人又催促了一遍,他才踌躇着离去。
顾子青院子里的下人都被遣了下去,黑夜里,只俩人从门外悄悄走过,在前面带路的人手握一盏灯笼,此人正是沈夫人身边的桃花,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另一个人,穿着大大的披风,遮住了脸,让人分辨不清。
桃花将人带到了门前,声音喏喏:“小姐,呃,就是这里了。”
身着披风那人什么话也没说,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