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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我好像又卸掉了身上的另一个担子,感到了无比的轻松肆意。
我早就该这样问他了。我根本不适合暧昧,我不相信不说穿,就可以不伤害。我宁愿如此,伤透他的心扉,也要把话说开,是,我天真地相信,即使把话说开,情分依然会在。
王珑果然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他几乎是一下就坐直了身子,甚至有了一点结巴。“你——你——”
我看了看周围,我说话声音不大,没有谁能听见。其实就算听见了我也不觉得能闹出什么风波来。这件事该知道的人心里都有数了,即使再知道一遍也不会为王珑带来什么麻烦。
我就又不厌其烦地问他,“王珑,你心底一直认定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王珑——真不愧是王珑,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看了我一眼,不答反问。
“认定?”
这么快,他就捕捉到了我话里的意思。唉,看来虽然我逐渐长大,但和这些聪明人比,实在也还是太笨了点,若是他这样问我,我恐怕要花几天的时间,才能发觉不对。
我点头说,“是啊,认定……我觉得,你根本并不中意我。王珑,只是你不断地告诉自己你应该中意我罢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静静地凝睇着我,面沉似水,好似一尊玉一样的雕像。
王珑这是罕见地生气了,从小到大,他气成这样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我却依然游刃有余,我对他说,“要是你没这样觉得……你觉得你是真心喜欢我的,那,你就亲上来吧。这一次,我一定不躲。”
91无伤大雅
王珑一下就愣住了。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半天才咳嗽了一声,俨然地说,“苏世暖,你被关疯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我很冷静地问他,“在这里你都不敢,在哪里你敢呢?”
我怎么说都是太子妃,总不可能和他来个夜半楼台会,那就实在是说不清楚了。王琅就算对我再有信心,也不可能容忍到这个地步——他毕竟都已经带了几顶尚书帽了。总不能我自己还要再做一顶给他戴吧。
那么还有什么地方会比咸阳宫里更合适呢?宫门紧锁,没有人会随意进来。而宫人们也全都是姑爹的耳目,即使她们看见了,敢于告诉姑爹,姑爹当然也会一手压下这件事来。除非他是彻底不想要我当这个太子妃,不想要我继续活下去了:失去闺誉,我当然就只有以死明志。
和聪明人耍无赖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事情做得很过分,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都可以安然而退。
我觉得我的这一点本事,绝对都是从姑爹那里学来的。他多次敲打王琅,凭的还不就是这样娴熟的无赖工夫,与那一张很厚实的脸皮?
其实我的脸皮也相当不薄呢!
王珑又结巴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另一个不能和我亲近的借口,我却已经失去耐心,索性主动向他迎了过去。
他躲了。
虽然动作不大,但他还是往后仰了过去,拉开了我们之间已经缩短的距离。就好像一个即将被冒犯清白的良家女一样,他躲开了。
我忍不住就大笑起来,只觉得心头最后一点闷气,已经一扫而空。全然不顾王珑那青绿青绿的脸色——说实话,他也有很多年没有被我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你看。”我轻轻地说。“我说的话没有错吧?小玲珑,你是个最聪明的人,也最看得透,可惜在情之一事上,你到底还是欠了火候。你根本……就并不太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太子妃,不是我。”
王珑面露震惊之色,他摸着唇,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深思,却已经再也没有懊恼。
我也没有说话,而是紧了紧怀中的暖炉。望着西殿的窗户,想到那一年我们在西殿里吃火锅的事。
北地冬日里海鲜很难得,尤其御膳房更不敢随意以时鲜进上,免得养成了主子们随吃随要的性子,比如说在夏天吃冬笋,在冬天吃莲藕这样的脾气。那一次姑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刚出海的大黄鱼,从天津一路快马运进宫来,姑姑做主,我们三个人一人分了几条。味道之鲜美,是我在宫外都没有尝到过的。
那时候我刚十三岁,正是嘴馋的时候,很快就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王琅却并不爱吃海鲜,吃了几筷子就住了口,看到我馋涎欲滴地望着他面前的鲜鱼,他支颐笑了,夹了一筷子鱼肉说,“啊。”
王珑就在一边,还有好些宫人进进出出地服侍,我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望着王琅,心里也有了喜欢的情绪涌动,只是我还太羞赧,并不愿意这一份感情为众人所知。
然而就是这样,当他望着我,笑盈盈地作势要喂我,把我当成他豢养的猫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吃掉了他喂过来的鱼肉。即使我害羞,即使这并不得体,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依然是忍不住的。
如若是真心地喜爱一个人,就总有忍不住的时候。王琅多少次下定决心不再搭理我,可最终连他,都尚且要忍不住。
上一回在瑞庆宫里,我们身边再没有人,王珑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或者说,他根本都没有忍住,他只是觉得他应该要有所表示,可事到临头,又犹豫了起来。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其实并不真的欢喜我。他欢喜的是王琅的妻子,是帝国的太子妃,而非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妹世暖。
王珑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思着我的言外之意,忽然间,他慢慢地向我靠了过来。靠得是这样的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精致的脸上,睫毛正像两只受了惊的蝴蝶,上上下下,扇动不休。
我动都没有动,只是很镇定地等在那里。
如果他真的有勇气亲下来,他真的想要亲下来,那一夜在瑞庆宫里,他早就亲了。
王珑虽然看着温文尔雅,骨子里其实和王琅很像,是他的东西,他会用尽所有手段,甚至是坑蒙拐骗,去抢去偷,也一定要占有,一定要得到。
会找借口,已经不是真爱。
就在我们的唇要粘合的那一瞬间,王珑忽然恼怒地哼了一声,他猛地拉回了身子,俊逸的脸上是少见的狼狈,甚至还有一丝愤怒。他恶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抱怨说,“是你的胭脂太香了!”
我只好很遗憾地告诉王珑,“不要说幽居咸阳宫内,就是平时在东宫的时候,我也经常偷懒并不梳妆。”
都懒得梳妆了,胭脂什么的,当然纯属子虚乌有。
王珑脸红起来,他又强词夺理地说,“那就是你的头油味儿太大……”
往常总是我负责把别人逗笑,真的不知道被别人逗笑,感觉真的不错——难怪姑爹那么喜欢找我说话。
我勉强压下笑意,又逗王珑,“好,那我去洗个头,你等我半个时辰再亲我,要不然,你捏着鼻子——”
说到这里,真的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一边说一边就哈哈大笑起来。王珑脸色更黑,他怒瞪着我,又为自己争辩,“我不是不敢,我是怕——”
“怕什么?”我难得地占据了优势,自然要尽量步步紧逼。“你是怕这一吻之后,你和王琅之间就有了心结。你怕这一吻之后我认真要和你在一起,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闹的不好,要牵扯到表姑,牵扯到世阳……小玲珑你仔细想一想,要是你真的欢喜我,当时我赌咒发誓不嫁王琅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乘虚而入呢?那时候木未成舟,你为什么不出手?”
这句话,终于是问得王珑无话可说,他又眨了眨眼,忽然间浩然长叹,颓然道,“小暖,你的词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锐利了?”
也许是因为我终于再也无所顾忌,也许是因为说开了,这事实其实一点也不痛彻心扉,也许是因为我也终于看懂了王珑的心思。
我在咸阳宫里,在我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轻轻地、欣慰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不是我变得锐利了,小玲珑,是你有点走不出来了。情意与天下,你总是要选一个,这个不想选,那个不想选,只会让你两边为难,两边都不讨好。”
王珑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眯起眼来,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震惊,双眼神光如电,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把我扫视了数十遍。他从来都是一脸的温和,就连使心眼的时候都是温和的,没想到还有这样锐利的一面。
我含笑和他对视,等着他的回应。
又过了半天,王珑忽然站起身来,他背着手来回踱步,脚步矫健硬朗,又哪有半分瘸?我不禁在心底佩服他:能私底下治好腿疾,又不露一点风声,足证他的确是有手段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珑忽然回转身来看我,他背靠着红漆盘龙柱,双眼神光四溢,又哪里还是那个柔和低回的七王爷,俨然锋芒外露,他几乎是咄咄逼人地问我,“小暖,是我哪里露了破绽,被你握准了线索?”
我不禁又要笑起来,但考虑到眼前的气氛毕竟严肃,只好勉强装出了一张严肃的脸。
“我猜的。”我告诉他。“我觉得你是这样,没想到,你还真是这样。”
王珑此时的表情,给我千金我都不换。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终于是把喉咙里塞着的那枚鸡蛋吞下去了,又长叹了一声,这才搓着脸在我身边重新坐下,颓然道,“我还以为是君太医从我的步态里看出了不对……”
又低声嘟囔了几句,声音极轻,我都没有听清楚,仿佛有刘翠的名字一闪而过。
“君太医胆子那么小,就是发现了,他也绝不敢多说什么的。”我嘲笑王珑,“做贼心虚了吧?马失前蹄了吧?栽在我苏世暖手里的感觉如何呀,七——王——爷?”
王珑转着眼珠子,又咕嘟着嘴想了想,他忽然笑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栽在六嫂手里一次,并不算冤。”
这个人又恢复了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做派,“远的不说,就是父皇都败在六嫂手里,王珑栽倒,也并不算冤枉吧?”
我白了王珑一眼,又好奇地问他,“这些年来宫里明里暗里的动静,到底有多少是皇贵妃做的,又有多少是你在拉你六哥的后腿?”
这样一想,又很同情皇贵妃,她实在是一柄太好用的枪了,好用到居然有些身不由己起来,是个人都抢着要用她……被迫就成了个十处敲锣九处都有她的事儿妈。
王珑摸着下巴,嗯了半天,才说,“龙阳之好的事儿?”
我嗯了一声,忍不住窃窃地笑起来。
也就是王珑才会这样做事了,我当时就纳闷,皇贵妃没事污蔑王琅是个兔儿爷做什么,就算是她,也明知道皇上是不可能会信的。
“还有王琅私底下结交大臣的那一次?”我提示王珑。
王珑倒是很爽快地承认了,“这样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开过很多次。”
他的眼神又幽深了起来,望着纹饰富丽的藻井,他缓缓和我说。“六哥其实心底都有数的,他也从不曾动怒。就是当年在假山前头的那一番话,其实也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我立刻就想到了王琅的那句话。
“就是父皇恰好选了万穗,三哥对世暖也是志在必得……”
我不满地说,“小玲珑,你也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