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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少奶奶不当,偏偏要装扮成丫鬟,要说也是你小门小户出来的,装起丫鬟来那叫惟妙惟肖,我楞是好多年天都没看出来。虽说如今穿得这样体面起来,金银珠翠的满身都是,怎么我却只记得你扮作丫鬟的样子呢。”
太太一向刻薄,如今更是憋着一肚子气来收拾贺家,一席话说出来满场人没有不笑的,三奶奶遂也紫胀着一张脸,唯只说不出话来。
唐云暖的三叔唐有画也是跟着太太一路来的,眼见自己有名无实的媳妇被揶揄,遂走上前来拽了拽太太的袖子:“娘,这里人多,还是别在这里责备她了。”
唐家这个三爷平素很少出现在大家视野中,即便唐云暖也对其没有什么了解,唯只知道这人是个风月中人,跟从前的通房丫鬟藕荷,以及后来的白棉都很有些感情,没想到对三奶奶也诸多包容。
唐云暖心中却有些敬佩,这三叔就跟《天龙八部》里的段正淳一样,虽然博爱,所爱人之时却都是情真意切,倒也不失温柔。
三奶奶得了这样一个郎君,若落实了心过日子,不见得得不到幸福,能将妻妾都安置得好,一丝不偏心,可是不简单。
贺怀山却不管这个,跳下马车一把推开唐家三爷:
“你这混小子,书也读不成,买卖也没一个,还想娶我家小五,简直是痴人说梦。”
太太却是四两拨千斤:“想不想的也已经拜了天地,奉旨成婚啊,你当是织毛衣啊,不喜欢就拆了。”
唐云暖见贺怀山还要再吵,不由得低声叹一句:“可怜我这三婶,姑父如今被大义灭亲地指出盗卖军粮,我唐家如今就要满门抄斩了,一个丫鬟都留不下,三婶才嫁过来,难道就要陪葬?”
贺怀山显然早有准备,嘿嘿一笑:“这不劳你费心,我已经求了宸妃收回成命,你这婚反正也有名无实,不如和离?”
唐云暖瞄了一眼紫棠,就见紫棠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唐云暖接过一甩,轻声道:“和离啊,恐怕不成了,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三奶奶说要永生永世做我们唐家的人呢。”
三奶奶倒是记得同她签了一张丫鬟的卖身契,只是当时用的是白棉的名字,遂傲慢道:“反正当日写的也不是我的名讳,我怕什么呢?”
唐云暖早料到她有这一招:“名字好说,且看这指印,这东西可是天下无双,是谁的就是谁的,你已经按下了手印,就生是我们唐家的人,死是我们唐家的鬼。”
说罢唐云暖举着卖身契到贺怀山面前。
“贺老爷,您看清楚,您想去查军粮便去查吧,若是我们唐家出一点事,你女儿就得陪葬。你作为亲家,也难逃其咎。”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加斯年的微博哦,以后更不更文就在那里通知了,收到好多喜欢世子爷的消息,我们还是得给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92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是在天明时分才回了唐家后宅;贺怀山在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已经同唐家紧紧拴在了一起之后才服软,寻了一个半夜乏了的借口没有往军粮仓去;到底给了唐家一夜时间填补所盗卖的粮食。
只是偌大一个永平府;除了唐云暖的山月坞;还有谁能有这样多的存粮,所以唐云暖回到抱厦里并没有急着卸妆;因为她知道一会儿会有人到访。
姑母唐有琴的贴身丫鬟果然在她才一进屋便来通报:
“云姑娘,我们奶奶求见。”
唐云暖哪里担得起长辈一个“求”字,赶紧将唐有琴迎了进来;却是在抱厦明亮的烛光映衬下;才看清姑母脸上的憔悴同苍老。
从前唐有琴的脸上就只有精明同强悍;原来女人失去了爱,便老得如此之快。
唐有琴一见唐云暖,之前还绷住的神经便立马松弛了下来:“我只道你并不愿意见姑母了呢。”
唐云暖仍旧记得唐有琴多次明里暗里的相助于她,尽管她时时都是以夫君的利益为大前提,但唐云暖对这个姑母心中却始终满是感激。
将唐有琴让进了抱厦内,在红豆端来了一盏普洱后便命屋内的丫鬟们全都撤下,红豆紫棠两人才离开了抱厦,唐有琴便开了口。
“我早知道倒卖军粮这事是不能成的,可是我在你姑父面前无论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进了。”
唐云暖也是前世被薄情男所伤之人,所谓灯笼易碎,恩宠难回,那是伤筋动骨,没了一条命才换来的经验。
轻轻递给姑母一杯热茶,就算那茶水并不能温暖她已经冰冷的心。
唐有琴风簪上的流苏一甩,仿佛下定了决心,端着那杯茶恳求唐云暖:“他到底是你姑父,就算那个贺御史不会赶尽杀绝,若上面查出来军粮亏空他也是个死,云暖……你救救他吧。”
唐云暖虽然料定了唐有琴一定会为夫君来求情,但当她开口还是有些惊愕。
“姑母,你不恨么,姑父的薄情、算计同翻脸不认人,难道说你都原谅了?”
唐有琴苦笑一声:“这便是我们女人的命,男人朝三暮四,我们却只能守着他一个,他若垮了,我的天便都塌了。”
唐云暖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决绝,却由衷佩服姑母的忍耐力,那忍耐来源于爱,也来源于甘心认命。
唐云暖盯住姑母那张日渐憔悴的脸,第一次为自己前途命运担忧,她放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不屑于嫁入侯爷府为妾,究竟她的终身托付在哪儿呢?会不会有一日,她再精明也同姑母一样,逃脱不了被男人嫌弃作践的命运。
这没有头绪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想明白的,唐云暖望着窗前的柳叶琉璃灯默默道一句:
“姑母一片苦心,云暖怎能不感动,事实上云暖早知道姑母会走这一趟,一早就派人往山月坞去运粮食了。您放心,明日贺大人无论如何也查不出什么的。”
唐有琴泪眼中惊看自己这个侄女,乔一本所闹出的军粮亏空不是小数目,她本来已经准备典当家产来筹粮,只想让唐云暖出一小部分来来弥补她实在心力不足的那些账目。可唐云暖不过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一力承担了几个店面所售卖的全部军粮,一丝承诺也不要就代过去了这万两银子的账目,可见其身家丰厚。
唐有琴颇有些惊讶,这个一年前还是个穿闪缎杏花裙也要小心藏在斗篷里,行动起坐都唯恐出头而惹祸的小丫头,是什么时候成长为气魄惊人的当家了呢?
不由得便端详起来唐云暖,一点胭脂也不涂,倒符合她寡言少语的性子。
经过世家风波的洗礼,轮廓虽仍旧是那个轮廓,却已经依稀能看出大奶奶从前的风姿,只是比大奶奶更多了一些决断,满心的城府即便她这样低调也能浮现在眉目间,让人不能轻视。
一身白莲花皱褶纱的襟裙,青丝泄在肩侧,脸上并没有这个年纪少女的矫揉造作,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围绕其中,让人不由得仰慕尊敬。
唐有琴自己也是能干的,却是由衷惊叹,这丫头,倒真同自己当日所料想的一般不是个池中之物。
因整夜姑侄俩都没有睡过,唐有琴得了唐云暖这句话也就放心了,转身便要回前宅,却在临出门前说了一句颇没有头脑的话道:
“姑娘的大恩大德,姑母实在无以为报,那段家公子外逃的事,老爷定然不会追究了,姑娘还是想个主意让他回来吧。”
唐云暖心中一惊,看唐有琴的表情想来对于段明朗逃狱与她有关一事已经猜个确凿了,就也不再装模作样,坦荡荡道一句:“云暖在这里谢谢姑母了。”
唐有琴离开之后,沈于落端着一碗姜撞奶,又命红豆抱了一床才做的暖绒秋被进来:
“这几日天气越发凉了,你一夜没睡,听闻昨夜又吃了不少冰,喝了这碗奶便早些补觉吧。”
唐云暖对着镜子也看到自己眼下青肿,却还是一丝睡意都无,拉着沈于落的手道:“过一会儿我去同母亲商量,还是早早让我哥哥去京城备考,如今永平府里不太平,他是无法安下心来读书的。”
沈于落心知这不过是唐云暖的托词,她是唯恐贺家再做出什么加害之举,连累唐风和,却恐怕唐风和多心,遂只能让她带话给唐风和,唐云暖惯爱忧心是兄长一早便知的,若是由她来说,恐怕唐风和便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唐云暖同沈于落两人交情颇深,沈于落便也用不着藏着掖着,很有些紧张地问:“难不成,贺家这一次来势汹汹,竟然连你都挡不住么?”
唐云暖冷笑一声:“人心若有恨意,却是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住的,贺怀山一看便知是个阴狠小人,却爱面子,生平最恨别人提起他盐商出身,可太太偏在大庭广众下提及此事。我暗暗观测他表情,那恨意却是起了杀心的,想来势必是有一场恶斗。”
沈于落拧紧了眉毛,一张鹅蛋脸有些惊慌:“所以你要你兄长先去京城,即便唐家生变,他也能以逃过一劫?”
唐云暖将桌上的姜撞奶分给沈于落一半:“走的不仅是他,还有你,我想求你陪他去京城,只是这要求唐突,你可会答应?”
沈于落眉毛一抖,脸颊绯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云暖将一小碗牛奶推给她:“你在我身边帮我赚了不少钱,外面的人都在讶异怎么我短短时间内就能累积这些财富,唯有我心中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只是如今却是万万都不能连累你了,我唯有将你推给我兄长,我也知道,你们是两情相悦。”
沈于落双睫垂下,面色更加绯红:“你莫说这个,你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为你做些事也是应该的,这跟你哥哥全无关系的。”
唐云暖知道沈于落这人面皮最薄,遂不再提及唐风和,只是轻轻扫着沈于落的发:
“知道你是为了我,同他没有关系,那你如今再为我一次送他去京城吧,我哥哥这人心思虽然没我这样重,但我若提早让他启程赴京,想来他定会起疑心,更何况他进京是要去世子爷府上住,秦家高门大户,不会太好相处,事事还需要你在一旁提点照顾……”
唐云暖顿住了话细细观察沈于落的表情,只见羞赧,却并无一丝不愿意。唐云暖心中明白,将沈于落这样推到唐风和身边,等同于要她以丫鬟身份伺候唐风和赴京赶考,只是沈于落已经脱离了沈家,又是一个商户孤女,若唐风和他日高中,沈于落同他身份便是天壤之别了。
沈于落那样聪明,定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是两情相悦,但唐风和到底是唐家长子嫡孙,有太太横在那里,沈于落想嫁入唐家便只能为妾,让她陪伴唐风和去考科举,另一方面就是落实了她妾的身份。
她若想嫁入一个普通人家做正妻本是易如反掌的事,唐云暖心里知道这是委屈了自己的闺蜜,但沈于落脸上却是一丝不满都看不见,反而很真诚道:
“若是你哥哥能连中三元该有多好,你便不用再看太太脸色,你的婚事也有人做主。”
沈于落指的是段明朗这唐云暖能明白,她从来也没有想瞒住她的意思,所谓闺蜜便是没有秘密,只是段明朗的身世连对于他自己都是一项“不能知道的事”,对于沈于落更应该是禁忌。
若真有一日这欺君大罪压了下来,能少连累一个便是一个,她心中只希望段明朗能逃离宫中争斗,所以即便唐有琴已经放下话来不会追究段明朗,她仍旧没有去追他回来。
若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