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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每一次写到段明朗,我的心就痛一次。
潇七月的意思我懂了,不管是小段子还是小世子,他们都还没有露出强势的一面呢。
☆、62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没有料到自己的偷看会被段明朗发现;慌乱中转身要走,宽袍衣袖挂扯着一旁的花枝。
再看段明朗已经一个箭步出了亭子;在她身后不远处低声道了一句。
“我不是坏人;你不用跑的。”
唐云暖觉得这段明朗简直呆得可以;明明是自己在偷听他吹箫,可他却先声明自己不是坏人。
若她是个杀手意欲加害于他;或者此刻段明朗已经被寒铁宝剑指着头,泪问苍天:“我只想做个好人,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可她终究是被他的呆呆的解释拖住了脚;段明朗就在身后一射之地;唐云暖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视线;唯有赶紧别过脸去,将披风上的大兜帽扣在头上挡住容颜。
水塘前一片寂静,偶尔有夜风吹动树枝的声响,时而还有远处田舍间的狗吠,时间被无限期拉长。
静谧之间,唐云暖低头却看到披风下露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那尾巴又粗又毛茸茸,自披风里伸出半截搭在草地上。
即便是她自己一看过去心跳都吓漏了半拍,狐妖附身了么?从哪里扫出来这么一条长尾巴
却觉得那白狐尾巴很眼熟,再看上面有细线缝制的痕迹,原来只是她冬日里穿戴过的白貂围脖,想来是丫鬟们收拾冬衣的时候漏了这件,纽扣挂在披风上边被她一不小心穿了出来。
粗长的尾巴悬在披风地下,被披风掩映着,活像一只醉了酒现出原形的狐狸精。
唐云暖却没有多少时间心上自己的尾巴,因为段明朗已然是走了过来,唯有将披风的底端甩了出去,遮住毛茸茸的尾巴。
再次低埋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段明朗走近了些,细细望着眼前月白身影,瘦削的身材藏在月白色的观音兜披风里,那月白色菱花缎上绣着一层层荷叶一般的软蕾丝,米粒大小的珍珠镶在兜帽边上,月光射下来,仿佛是沾染了树叶上的露水才闪闪发光。
忽有些羞涩问道:“你是个姑娘?大半夜地来这里做什么?”
唐云暖仍旧默不作声,走又走不掉,只因稍微一动就会露出狐尾。
唯有硬着头皮听段明朗说话。
眼前的女子虽然不回答,段明朗却仍旧很善良的询问:“难不成你是半夜迷路了,这里是许家的山月坞,你可是住在这附近吗?”
唐云暖头上黑线三根坠了下来,唯有摇摇头,却怕段明朗好心起来要送其回家,随即又慌忙点点头。
段明朗随即被弄糊涂了,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你是唐家的人吧?莫非你是……”
唐云暖心道一声“坏了”,段明朗一定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当即迈开脚做好要逃跑的准备,却听段明朗有些惊喜道:
“你是唐家那个送我鸽子的丫鬟姐姐。”
唐云暖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段明朗认出来,而自己,还真是送他鸽子的哪个好心人。
段明朗将手上的玉屏箫放在八角亭的石桌上,有些惊喜道:“一直要去谢谢你呢,却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也不好贸然去唐家寻你,我甚至傻傻地觉得那一夜遇见的是狐仙呢。”
段明朗这一高兴,就上前几步要跟唐云暖攀谈,唐云暖却躲闪开,匆忙将头扭向别处:
“公子别过来。”
唐云暖这一次没有压低声音说话,反而怕因声音被段明朗认出来又略略掐尖了嗓子。
她又急于逃走,一不小心扯走了原来遮地上白貂围脖的披风,露出了半截在外面,被月光一照实在是触目惊心。
尖利的嗓音跟狐尾惊现,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效果都颇为有些恐怖。
段明朗就有些惊恐:“你的声音怎么是这样啊,你还有尾巴,难不成,难不成你真是狐仙?”
段明朗作势就要落荒而逃,唐云暖想着只要脱离现场就算被认作狐仙也罢了,当即又掐尖了嗓子吓唬他:
“你说对了,我就是狐仙,你别跟着我,不然我会掏出你的心吃。”
段明朗当即吓了一个踉跄,却没有像唐云暖预计好的那样落荒而逃,却是对月长叹一口气:
“我的箫声能吸引狐仙来掏我心,却不能吸引我想见的人来见我呢?”
就像夜里忽然浮现的箫声直指人心,就像空中忽然绽放的烟花轰鸣耳际,就像梦中反复出现的坠落一样筋骨尽碎。
总之都是猝不及防。
唐云暖觉得心里最柔软的一个地方,被段明朗的这句话重重地击中了。
段明朗很有些惆怅,甩开头上长长系发的青色绸带,仿佛试图甩掉重重烦忧,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唐云暖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道:
“你可知道,我最想见的人,就是我要飞鸽传书的那个姑娘。为此赛马也不怕,搏命也不怕,遇到狐仙也不怕。可是得到了鸽子又怎么样,她从来没有回过我的信,我的鸽子每一次都是带着那书信原路返回,我想知道她的情况,就只能小心翼翼地套他表哥的话,往往要套好久,才能得知她一点点的消息。”
唐云暖的手指紧紧拽住披风上的蕾丝,几乎将那精密缝制的布料扯破。
深深的自责折磨着她已经千锤百炼而强大的内心,不断提醒自己要再度强硬起来,只因她认定自己是坚强的,不论是面对二奶奶还是太太甚至是贺五,她都从未畏惧过。
可此刻的她如此不堪一击,段明朗每一句饱含深情的告白都像一把钝钝的刀子,多说一句,就在她心上划一个口子。
“若是辛苦,便是强求。公子你何苦如此纠结于得不到的感情呢?”
唐云暖很是违心地劝他,仿佛也在劝自己。
段明朗却突然字字铿锵,认真追问起来:
“你觉得辛苦吗,我却不觉得,生命中有一个这样值得等待的姑娘,忽然间觉得赛马、吹箫、写信,都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甚至临睡前也会幻想,她在做什么,在抚琴吗,在练字或绣一对莲花吗?也许她也曾听过我的箫声,还跟丫鬟讨论我吹得怎么样,或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我躲在她背后偷偷喜欢她,但我知道,这就足够了啊。”
忽然段明朗语气又黯然了些:“尽管也总是祈祷,希望有一天她会收到我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知道那一日被她牵着手,举着琉璃灯跑遍整条大街的那个段家哥哥,心仪的并不是她的表姐,而是她唐家大小姐。”
许如清,唐云暖心底倒抽一口冷气,是的,段明朗跟他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是富贵、门第、家世,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唐云暖既然可以将自己一介布衣的父亲送上官位的,同样也可以陪送段明朗一个锦绣前程,沈于落可以为了自由霸气许诺一年赚五千两银子,唐云暖也可以。
只是她跟段明朗之间,隔着的是那个心机深重的表姐许如清。
她为了不让许如清踏上她毫不自知的危险豪门路,为了阻止许如清因不知天高地厚而挡了自己的道,不惜牺牲了她一头秀发来保全母亲跟父亲的官位,只是那次唐云暖不得已而出手。
可如果她此刻表露出一丝丝对段明朗的心迹,她便是明刀明枪去抢了表姐的丈夫,是货真价实的第三者。
在宅斗中,唐云暖从来没有下限,但在做人上,唐云暖却恪守着内心的一点点道德底线。
抢别人老公这种事,她永远都不会做,打着爱的名号将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就做过受害人。
重生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别的女人对自己动手,仍旧记得自己坠楼前就经历的心痛,即便许如清不是自己的表姐,她也绝不会让她忍受这种痛苦。
唯有狠狠心:“这位公子,你可知道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们爱的是一个人,与之共度一生的,却往往是另一个人。”
唐云暖放下这句话转身要走,段明朗却冲上前去紧紧拽住唐云暖的袖子。
几乎是苦苦哀求:“你没爱过,所以你说得这样轻巧,狐仙都没有感情的么?”
唐云暖几乎想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可她唯恐脱了这件大披风,段明朗会瞥见她的面容而认出她,唯有一动不动试图解释。
“这位公子,既然你认定了我是狐仙,就不怕我用法术杀掉你吗?”
段明朗忽然有些痴心:“你若想吃我,一早就动手了。”
唐云暖暗道一声:“你这个人,真是呆得我无话可说。”
段明朗就忽然笑了:“我娘亲也常这样说。”
唐云暖轻轻甩开手,却仍旧是背对段明朗:“我可以帮你,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狐仙,只是云姑娘的贴身侍女。你知道云姑娘为什么不回你的信吗,因为她不认得字,她跟她表哥所传的书信,其实都是由我代写的。”
段明朗惊喜地笑出声来:“怪不得你会送我一只信鸽,我还当,当你真是……”
唐云暖弯腰小心地捡起那只白貂围脖,甩在段明朗身上:“你这呆子,睁开眼睛看清楚,那是条围脖,哪里就有这么多狐仙了,你当是画皮二么?”
段明朗搔搔头笑道:“画皮什么的我不懂,不过我娘亲是常说我二。”
唐云暖也轻笑出声:“如果你想知道她每天做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她不跟你飞鸽传书,我可以跟你传,只是我很想知道,究竟你喜欢云姑娘什么?”
段明朗却被问住了,支吾了半天:“恩,聪明吧,其实她偶尔看起来笨笨的,美貌,她却也算不上,或者是活泼可爱,但大多数时候她的表情都冷冷的。”
段明朗最后束手无策,拍了拍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喜欢她什么,或者喜欢一个人,真的说不出来到底喜欢的是哪里吧。就如同你们家许大奶奶,我听说,她认识唐家大爷时候,大爷也不是秀才啊,所以人都说许大奶奶是攀高枝,我才不信呢。”
唐云暖心里又是一颤,她果然是不该同段明朗多接触的,多接触一分,便觉两人三观多贴近一分。
这句话,她也曾对秦君凌说过:“若真喜欢一个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喜欢她什么的。”
可是唐云暖很讨厌这种感受,明明心里如中了五石散一般热烈如火,却要硬挺着用寒冰来降温。
用来降温的冰冷冷的一句话:
“我为你传话的唯一条件,就是当许家表姑娘回到山月坞之时,你要娶她。”
——————————我是一边写一边心痛的作者啊————————————
天光大亮之时,沈于落自梦境中转醒,手摸着光滑锦缎,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在何处,却见唐云暖一袭白披风呆呆坐在窗边望晨光,脚下还甩出一跟狐狸尾巴来,定睛看了看,才识别出是白貂毛。
“云妹妹,你一夜没睡,是不是我挤着你了?”沈于落有些窘迫跟内疚。
唐云暖揉了揉眼下乌黑,惊道一声:“天竟然亮了,真是快。”
沈于落寻了一条鹿绒毯子披在身上,缓缓走到唐云暖身边坐下:“你有心事?”
唐云暖苦涩笑笑:“我不该有心事的,我的心事,应该放在应付贺五身上。”
两人执手相看,笑而不语,任春日晨光打在身上,谁都没有去揣摩对方的心境。
沈于落是大家闺秀,她当然懂得不该问不去问,也因她坚信,唐云暖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