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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敢骂我了?”
“嗯……啊……”
“呵呵,来,巨阙,再骂一句听听……”
“别……”
小黑僵了僵,脸色唰的沉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阿亏,见她还睡得安稳,这才缓了神色。
口袋里的紫砂却兴奋的爬出来,只是,一听到巨阙的声音,立刻红了眼睛,嗖的一声射出去,从窗口准确的扑进去——
“啊——”
巨阙羞愧的叫声将紫砂一下子震懵了,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不过一寸多的小娃娃迷惑而紧张的高高仰起头,用力的看着面前整张脸红透的巨阙,怯生生的抹了抹眼泪,啪嗒啪嗒的走了两步,可怜兮兮的抽咽着:“巨阙……呜呜,好可怕……紫砂好害怕……”
巨阙手忙脚乱的把画影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全身通红的理好了衣服,才匆匆的捧起泪汪汪的紫砂,一脸的心疼“紫砂?谁……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
他一句话说得气喘,气息起起伏伏,明显的还有些不适,紫砂却听不出来,只叽的一声,眼泪汹涌澎湃的往外冒,呜呜扑到巨阙怀里,一把抱住巨阙的脖子:“呜呜,巨阙,紫砂好想你……”
只是,巨阙的脖子,紫砂那种小不点儿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抱不过来!话还没说完,就嗖的一声滑了下来,掉在巨阙赶紧摊开的手心里。
巨阙刚要出口安慰,背后懒懒斜躺着的画影忽的呵呵一笑,手上折扇啪嗒一合。
巨阙只觉背后一冷,唰的冒出一排的鸡皮疙瘩,赶紧缩了缩脖子,捧着紫砂小心翼翼的往一旁溜走。紫砂却还坐在他掌心上,飞快的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控诉着,弄得巨阙冷汗直冒。
小黑推门进来,眼神儿在巨阙弓着背偷溜的模样上停了停,不屑的一哼,扭头看向将一把折扇翻来翻去的画影,推了推眼镜,冷冷道:“以后再在房间以外的地方做这种事,就给我搬出去。”
画影翘着脚,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哎哟,我的小黑大人,我做什么事了?这不才刚开了个头吗?”他有些不满的瘪瘪嘴,目光若有实质,唰唰的射中哭得泪汪汪的紫砂,紫砂顿时一僵,咔嚓咔嚓的扭了脖子,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忽的一蹿,嗖的一声钻入一旁一只壶内。
那壶盖儿跳了两跳,才打着旋儿盖了上去,一连串的轻砰声中,夹着紫砂稀稀拉拉的抽咽:“呜呜,画影……画影比那个男人还可怕……”
画影顿了顿,忽然甩开扇子死死的瞪住紫砂那只壶,有些郁闷的哼了哼,扭头喃喃:“居然有人说小爷可怕!真是……”
他话刚落地,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房中几人都转头看去,让刚刚推门进来的陈丽呆了一呆。
小黑抬头看天,才发现这一路的从余宅走回来,竟已是大亮了。
陈丽实在没想到,小小的古董店里竟有这么多的人,还个个都出奇的漂亮,不禁有些尴尬的拢了拢耳边的乱发,朝唯一认识的小黑点了点头。
小黑回了她一下,走到里屋,上了楼,将阿亏放下,看阿亏蜷成一团缩在床上,又把她翻了过来,神色淡定的脱去她的外套,给哼哼的阿亏换上了一件小碎花的睡衣,这才拉过薄被给阿亏盖上,又在她下颚处依次将被子压了压,静静站在她床边注视了片刻,这才轻手轻脚的拉上门下了楼。
待那脚步声渐去渐远了,床上缩成一团冬眠小熊的阿亏这才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像是难以置信一般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忽的又拉开小黑给她按得紧紧的被子,埋下头瞧了眼,脸砰的一声红了个透。
她猛然翻了个身,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拱成小小一团,没过多久,又来回的滚了两圈儿,这才压低声音哀嚎两下,从被窝里冒出一个乱糟糟的头来。
小黑转角下楼,放轻的脚步在木楼楼梯上踩出细小的声音,楼上闷声的哀嚎一响,哪怕极低,却因为那声音的熟悉而瞬间传入耳里。
小黑抬起的脚步在半空顿了顿,再落下时,便是清晰的一声,嘴角也随着勾了勾。
“谈定了?”小黑从楼上一下来,陈丽就站了起来,小黑淡淡的发问,走到一边坐下。
陈丽眼中泛起层层的怨恨,垂了头,十根手指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指骨清晰的泛出青色。
“他竟然还敢拿那照片给我看!”
陈丽缓了缓,才将余佘与她母亲的事说了出来,说起来,倒是个再俗气不过的故事了。
陈丽的母亲叫陈秋慈,与余佘一样,都是山里的孩子,两人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陈秋慈的父亲是山里的教书先生,教整个山里的孩子识字、读书,就连余佘的名字,都还是教书先生取的,而陈秋慈也是少数几个识字的女孩子之一。
陈秋慈很漂亮,是那种娴静若水的感觉,教书先生也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也出乎意料的宠爱,把一身学问都教给了一个“赔钱货”。
或许,陈秋慈是可以在山里找个实诚的小伙子嫁了好好的过上一辈子的,但是,后来,她跟着余佘一起出了山。其实,陈秋慈不是个有多大雄心壮志的人,哪怕……她的确有着普通人没有的本事。但是,那个朝阳初升下红着脸仰头的少年带着一身的露水一脸的羞怯却打动了她。
那时,他说:“阿秋,你跟我一起去大城里吧,我……我会赚好多钱,然后……然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那时,她倚在窗边,手上的木梳子插在长长的青丝里,低头看去,忽然便弯了眉眼,轻轻应了一声:“好……”
教书先生知道了,只抚着她那齐腰的长发说了一句:“我从那里逃出来,你却又要自个儿陷进去么?傻孩子……”
乡下小姑娘小伙子,来到大城里自然是辛苦的。可是,那会儿的两个人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觉得心头甜蜜。而这样的精气神,自然会多多得到眷顾。陈秋慈是不出去见人的,她的美貌和那种远远不同于城里人的干净温婉气息,对谁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她聪慧,也远比余佘有见识,便常对余佘暗中指点帮助一二,加上余佘脑筋灵活又肯干,渐渐的,便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混出了些名堂。
“等有钱了,我们就成亲啊!”
这是余佘许下的诺言,陈秋慈应了,即便她自己不在乎。可是,空口白凭……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总是最勇往直前,什么都不畏惧的,可是,当他渐渐拥有的多了,便会开始想要更多,或者,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已经拥有的会不会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余佘遇到过觊觎陈秋慈美貌的人,拿钱拿权来换,都被余佘顶了回去,余佘常常被打得屁滚尿流满身伤口却还抹了嘴巴大骂:“屁!那是我老婆!”
余佘就是这样遇到她如今的妻子的。
那个女人是正正经经的城里姑娘,无意间听到余佘的叫骂,对比了余佘那身的狼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余佘回头看去,忽然觉得全身不自在的尴尬,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乡里野鸡站到了聚光灯下。
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国家干部,高官!管的是土地。而三尺黄土,恰好是个好东西,不管是对乡下人来说,还是对城里人。所以,自然是有身份有脸面,谁都要给三分面子的。
然而,人啊,有了钱想权,有了权,想的自然就是钱了。
那是余佘第一次见到当官的,而“当官的”三个字在他这样的乡下人的心目中一直处于仰望的位置。
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展开一张本市地图,指尖点了点道:“看到没?”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余佘:“听说你是个不错的男人?”而听谁说,余佘自然知道。他的目光有些激动的看着那个男人指尖下的大片土地。他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是当官的,有些事自己是不好出手的,但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他这样的官场滑头又怎么信得过?于是,他这种外地来的没根没人的小伙子是最好不过了。更何况,他的女儿还看上了他。
余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西陵女(完)
“然后呢?理所当然的抛弃了你的母亲?”小黑挑衅的挑起嘴角,看着陈丽,冷冷一笑:“愚蠢的男人!”他点了点手指:“如果他想要,你的母亲完全可以给他更多,比他想要的多得多……”
“哎哟,小黑兄,这就是你不了解女人了啊!”画影唰唰的扇了扇子,笑得一脸……唔,如果叫小黑来形容,肯定会说是“犯贱”,当然,画影会觉得是风流倜傥就是了:“女人啊,总是希望留住男人的是自己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啊!”
小黑斜他一眼,画影赶紧的挑着桃花眼靠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搭上小黑的肩头,扇子一折,点在小黑胸口:“哟,不要不相信我哦,要不要……”他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我教教你?”
小黑淡定的拨开他的手:“不用,先把自己管好吧。”
画影回头,果然见巨阙一脸震惊的瞧过来,眼神儿死死的落在画影搭在小黑肩头的手上。
画影低了头,只见自己整个的趴在小黑身上,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把折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挑开了小黑胸口一颗小小的、真的是小小的纽扣……
画影很想说:“喂!这不是我的错啊!我绝对没有调戏这么难招惹的家伙的嗜好啊!”可是,还没说出来,巨阙已经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最危险的是,画影清清楚楚的见到他兜里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是那个可恶得要命的紫砂!
画影暗骂一句,对着小黑磨了磨牙:“你故意的!”
小黑推推眼镜:“我什么都没做。”
画影语塞,“靠”了一句,追了过去。
小黑转头看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陈丽,翘脚端起一杯茶:“很好,现在捣乱的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谈。”
陈丽哦了一声,终于发现,这个……虽然看不出来,可是,绝对是最强大的。
陈丽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女子,穿着得体的旗袍,虽然有些旧,可是,那女子唇边浅笑盈盈,气质内敛,倒也显得高贵。
女子脸色略显憔悴,却神色温柔的抱着一个大概两三个月的婴孩儿。她站在树荫下,碎花落满了肩头,既有几分柔弱又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坚强和倔强,叫人见上一眼就为她心疼。
“你的母亲很厉害,这张照片大概叫余佘后悔痛苦了一辈子。”
陈丽咬住下唇:“他拿什么都赔不了!我母亲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出头,我也才十来岁。小时候我就觉得,比起周围的人,母亲绝对是最漂亮的那个,也有很多男人愿意娶她,愿意收养我,可是,她一个都没同意。母亲那会儿说的话,我不太懂,可是,却记了一辈子,现在想来,才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个男人。”
“母亲说,他对不起我,我却不能对不起他。”
陈丽眼一眨,一滴泪水便直直的砸在了地上,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母亲死后,我一个人没有办法生活,竟然犯傻到给余佘写信。当时收到他的回信和钱,我还以为他没有忘记我和母亲,兴冲冲的坐了火车去找他,没想到,一到车站马上就被人贩子抓去卖了!”
陈丽忍了忍,还是捂住了脸,指缝间湿漉漉的一片:“现如今,我也顾不得当初抓我的是他还是那个女人,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