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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语,下一刻,我被孔武有力的丘陵君轻松拎下床,拽着走。
倒抽一口气,我拧眉低呼,“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自然是给其他侍妾们提个醒,防患于未然。”随意瞄我,他并未意识到我衣衫单薄、赤着双脚,仅淡淡答了一句,语意双关,“你既然睡不着、有精神气儿鬼哭神嚎,不如悉心聆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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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厢阁
“夫为妻纲…… 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居家相待,敬重如宾。”
“夫有言语,侧耳详听;夫若外出,须记途程;夫如有病,终日劳心;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
“妹妹,你都记全了么?”绽出了一抹贤惠的笑容,端坐于圈椅、手执《家规谨诫》的司马静雅言辞停顿,才柔声问,“若不记得,姐姐再念一遍。”
“不必。”岔言,缘于翘着二郎腿、入座于红檀木雕椅的拓跋信陵。身著便袍的他,边翻阅着《武穆遗书》,便态度冷漠道,“念了两遍,猪脑都记住了。”
被王府好几位婢女按住胳膊肩膀、被迫跪坐地面的我,迎着右厢阁内二十六位姬妾的惊讶眸光,火冒三丈得想要站起身,几次三番,始终不成功。
“雅儿……”轻唤,拓跋信陵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武穆遗书》的某一页,“你开始罢。她若答不出,你替本王以家法处置。”
司马静雅迟疑。
“丢那妈的家规家法,死开些!”忽略眼前衣衫华丽的女子,我瞪向精神矍铄的男人,“你羊癫疯了么?我既未过门,更是朝廷命官,区区侍妾也有资格对我动用私刑?!”
“这……”见我丝毫不服软,面有三分难色的司马良娣,回眸瞥向拓跋信陵,“妹妹刚刚入府,虽未给予正式名分,毕竟是‘客’…… 夫君,不宜家法处置。”
动了动麽指,他眼皮都不抬。
司马静雅终不再求情。她从贴身侍女手里接过家法—— 一根比我胳膊还粗的木棍。迈着莲花小步,她慢吞吞走到我面前,俯下身,轻声细气问,“妹妹,你是否记得《谨诫》第七条,是哪四句?”
“滚远点,我不知道!”鄙夷,带着明显的揍人欲望,“天煞的丘陵君,大半夜不睡,跑到我窗前表演春宫秀,竟怪起我不懂得体谅?你敢说,你不是存心找茬?”
依然动了动麽指,拓跋信陵面无表情。
“妹妹,不可对夫君无礼。” 偏袒意蕴十足的训诫,连同实实在在的痛楚,突然熨帖在了背部。
血液,似乎在一刻全部涌至太阳穴。
油然而生的憋屈感,迅速占据我的思绪。无所谓冷静,无所谓善良,身体百骸窜涌集聚的一股蛮力,迫使我猝然站起身,毫不费力甩开按压着我的婢女们。
属于姝儿的武功,彷佛在此刻复苏;属于我的憎恨,亦在此时找到宣泄点。
气急败坏的我,没有经过半分犹豫,一个蹬腿,动作粗鲁地踹上司马静雅的肚腹,令毫无防备的美人儿,连痛苦闷哼的时间都没有,硬生生跌倒。
朱唇惨白,她额前冷汗涔涔。
乍起惊呼,纷纷来自于目睹混乱局势的二十六位姬妾们。看着被我踹翻在地的司马良娣,看着一个个倒地不起的婢女们,身轻腰柔易推倒的她们,各个神情惊恐,往后退了一大步。
“虎落平阳被犬欺…… 各个都想欺负我?也不掂量自己是何身份!” 怒意骤消的我,掷下一句警告。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丘陵君做何感想,我径直往外走。
然而,在我刚刚迈步离开,一股霸道强势的男性力道,紧紧扣住我的肩膀、逼迫我转过身。眨眼须臾,硕健的颀长身躯靠近,沉实有力的掌掴,亦慷慨赏赐在我脸颊——
“混账!”
生平,我从未感受过如此深刻的痛苦。
脸颊,正火烧火燎的疼。我下意识捂住鼻,倔强地张张嘴,迫切的想要咒骂出什么,一抹腥红血液,却顺着鼻腔、顺着我五指间隙,缓慢溢淌。
彷佛,是鼻骨错位。
“你……”雷霆震怒之下的拓跋信陵,眉宇间的阴霾,一分不减。目光阴寒的盯着我,良久,他沉声道,口吻寒冽得宛若阐述一场简单的事实,“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疼痛难忍的我,仍未找回自己的嗓音。
“王爷,良娣她……”
惊恐疾呼,突然缘于司马良娣的贴身侍女。潜意识,自身难保的我竟不顾头晕眼花,鬼神差使般循声瞥望——
刺眼红色,沾染了司马静雅的下身褥裙,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昨儿大半夜,一道惊雷闪过,无良阿花瞬间受佛祖感召,在家里也意外跌伤了,跌得很惨… …
谢谢 江上九千岁 的长评O(∩_∩)O~ 最近JJ抽的太销魂,没办法及时回复留言。
一江春水换红颜
“快传疾医!”蹙迫吩咐,缘于英俊面容透露出一抹罕见惊慌的拓跋信陵。粗鲁推开我,他疾步至司马静雅身边。
视若珍宝,他将她抱入怀。
略略睁开美眸,司马静雅唇边笑靥重归温柔。只是她面色苍白如纸,彷佛每呼吸一次,她下腹的痛苦便会增剧几分。
“夫君……”费力轻唤一声,司马静雅伸出手,看着自己被血渍沾污的五指,她蓦然颤抖了声线,“我、我……”
“没事的,没事的。”紧紧拥住她,拓跋信陵沉声宽慰道,“雅儿,你会平平安安的…… 别担心。”
“可是……”终于,她清澈眸底氤氲出一团水盈雾气。既像在痛苦喘息,又像在无助恳求着什么,她言辞含了委屈、含了委屈,“可是,我们的孩子…… ”'网罗电子书:。WRbook。'
抬起头瞪着我,拓跋信陵一字一顿问,“雅儿,你既怀有身孕,为何隐瞒不说?” 此刻,森冷的寒意猝然流露,他深邃的黑瞳里尽是对我的厌恶,杀意。
“死相,你真是…… 贵人多忘事。”她露出一抹伤感的浅笑,却依然动人,不自觉让他缓和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当年在琼州,我尚未服侍你之前,【摘月楼】的鸨妈妈曾逼迫我喝下绝子汤。虽然我偷偷吐出大半碗,可还是抿入喉一小口…… 亦因此,我的天葵始终不准,似有若无。”
眼眶微红,她努力在他深情视线下微笑,“两年前,已让夫君失望过一回。所以这一次,妾身想等你把金钗捎回府,再给你个惊喜…… 不料…… 不料,夫君忘了金钗,却带回来一位清秀佳人。”
拓跋信陵怔住。
良久,他深深呼吸一口,薄唇翕动,“傻。”
没有回应,司马静雅缓缓转过脸庞瞥向我,眸光哀怨。一滴清泪,亦顺着她美丽的脸颊静静滑落,“夫君,妾身很知足…… 你一心一意盼望妾身能生个白白胖胖的男孩,才迟迟未与妹妹们诞下麟儿…… 抱歉,是静雅无能,是静雅福薄。”
垂下眼,她嘤嘤啜泣。
“别哭…… 大夫马上就来了。”耐性安抚司马静雅,拓跋信陵倏然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投向我,盛气凌人的杀意与寒意,再次在他那双黑眸迸发,令我骤感心悸,“杨排风,如果本王是你,从现在起,只会担心自己的肚子。”
火气虽散余韵未歇的我,强行按捺心底所剩无几的愧疚,冷静答,“这不怪我。只怨韶王心存挑衅,只怨司马良娣举止放肆。”
“举止放肆?”嗤笑,黑浓怒气在拓跋信陵眸子里闪动。把司马良娣抱至黑檀木榻,他迈着沉实步履逼近我,沙哑嗓音因为愤怒而冷酷冰寒,“杨排风,你有胆量再说一次?!”
说就说,怕死不当英雄汉。
固执的站在原地,我看着他愈来愈迫近我,看着他右手心里多出一柄从青玉案头执起的玄青利剑,没心没肺笑叹,“报应,这就是韶王的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命抵一命!前一刻害死贺兰芮之,下一瞬,注定你命中绝嗣!”
恶毒咒骂,冲口而出的同时,拓跋信陵拔剑出鞘。泛着森寒光芒的剑锋,仅离我不到两步之遥,“再说一次?”
刹那间,阁内寂静得可怕。
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心脏提到嗓子眼,皆噤口不言盯着我、盯着正竭力控制起伏情绪的拓跋信陵,惊悸。
他眸底的怒意,好像褪减了些许。理智,依然占上风。
刻意忽视神色阴沉欲爆发的拓跋信陵,我莞尔一笑,无畏无惧往下道,“不敢动手?实话告诉你,你强行留我在韶王府的每一天,有一个孩子我给你踹没一个、有两个孩子我给你掐死一双!纵使你有运气登上帝位,我也要让你后继无人。”
“放肆!”他眼里泛出愠恼神色,而剑锋,此刻离我只一步之遥。
迈步上前,我笑靥灿烂,“我知道你有杀我的念头,可惜,没有杀我的决心。倘若钦天监已逝,你拿着敕诏又能如何?空文一篇,没有人会听从调遣。”
未有犹豫,他嘲弄叹,“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要挟本王?”
“不信?”我挑了挑眉,口吻玩味,“不如,我们试试看。”话音未落,趁着拓跋信陵尚未回过神之际,我以手握住剑刃,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胸口。
耳畔,清晰聆听到了他的讶异抽息。 咬紧牙关,我痛苦的蹙起眉,双手握住剑身,再一次竭尽全力刺向心脏——
自尽之举,意外终止于拓跋信陵用劲推开我,而剑身,亦即刻抽离。
憋闷感,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清楚无误地传入混沌大脑。我慢慢垂下眼眸,心满意足地瞥见深红血液,顺着胸口伤患处源源不断喷涌,殷开。白色中衣,更沾污一片…… 身体百骸,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知觉,却异常平和,静谧。
凝视着拓跋信陵眸底不可置信的神采,我无声的弯了弯唇,得意。 然而转眼片刻,所有的精神意志全然溃散,我困难的眨了眨眼,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极其虚弱地跌入拓跋信陵的怀抱。
血,顺着我的唇角,涌出。
他面色难堪的看着我,冷俊面容,尽是竭力隐忍后的紧绷,“杨排风,你不是想活着么?为何自残?!”
张张嘴,我想要诉说些什么,可喉咙深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视线,彷佛因为悲从中来的感悟,而迷蒙,渐渐模糊。
吸吸鼻子不准自己哭,我努力露出一抹坚强的笑,艰难道,“扪心自问,你未除去德妃、未权倾朝野之前,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他合了合眼眸,没有答话。
倚靠在拓跋信陵怀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浅浅呼吸一口,哑哑叹息,“是…… 我是想活着。但我也发过誓:此生最大的心愿,是看着你如何惨败而亡。 所以,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活着,或是缺胳膊断腿、苟延残喘的偷生。”
他沉默不语,瞳眸里是□裸的愤怒。
“你气恼什么?气我勉强赢你一回?”有气无力的嘲讽,我翻了个白眼,“我承认,我杨排风的确没有多大能耐…… 可我想告诉你,告诉飞扬跋扈的韶王:别瞧不起女人,纵使她们一时屈居下风,可也不是随意乱捏的软柿子。 你欺负我杨排风多少,我会一点一点反馈给你,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他呼吸稍稍促急,似在努力平复怒意。
血,暗红的血液,从从胸口伤处汨汨涌出的过程中,虽然痛彻心扉,但是自己的神智,愈来愈很轻松,近乎于悲哀沉淀过后的,解脱。
“谢谢你的爱妾,如果没有司马良娣,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