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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爱妾,如果没有司马良娣,你也不会恼火得想要为未出世的骨肉报仇……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弱点,由始至终,你在我眼中只是一位冷血无情的政客。果然,爱情让你倍感幸福,也会同时曝露你的弱点。”撇撇嘴,我掀起眼瞅他,认真,“能死在韶王府,能死在韶王常用的玄青剑下,我了无遗憾…… 钦天监已逝,敕诏形同虚设。你手中持有的诏文,根本不可能在没有钦天监露面的情况下向朝臣宣读,等于废纸一张。”
“我死后,三哥杨延风、师父贺兰栖真更加不会放过你…… 即便我没有机会不能目睹你的凄凉结局,相信不待多时,你亦会与我重逢于阎王殿。”轻轻叹息着,倚在拓跋信陵厚实的胸膛,我虚弱的眯了眯眼眸,“一命抵一命。总算,为贺兰芮之报仇、为自己报仇。”
“疯女人。”他冷瞥我的笑靥如花,一字一顿道,“除了成天寻死觅活,你就不能稍稍动动脑子、用用心计? 非得拼个鱼死网破、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定定凝视着拓跋信陵,我按捺满腹心酸,平淡答,“没有退路。从你利用我开始,我便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前走。你从不肯放过我,我又怎能便宜你?能让王爷输一次,我无怨无悔。”
“不会。”拓跋信陵笃定答,眸子里泛出深深的自信,“你不会死,我不会输。”
稀奇,他竟不牛逼哄哄称自己为‘本王’。
摇摇头,我虚弱的抬起眼,瞥向黑檀木榻内气息不稳的司马良娣,慢慢绽出一抹笑,笑得自己嗓音嘶哑,“韶王,如果我是你…… 从现在起,只会关心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幸福?有什么事情,比天伦之乐更令人欣慰?”
“你……”他哑口无言。
紊乱的心跳声、血液汨汨涌出声、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声声清晰…… 此时此刻,血液里涌动的轻松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从未体验的疲惫、倦怠。
信念,随着生命力一起,渐渐流逝。怅惘,伴随着袭卷心头的爱恨情仇,在慢慢化解、慢慢消散。
难以自持地,我颤抖了。
“王爷…… 王爷…… ”焦急呼唤,似乎是亲信侍从郭焱领了一名疾医匆匆步至右厢阁,“大夫来了!”
依稀间,我看见拓跋信陵的面色,猝然流露出欣慰,却又在下一刻变为踌躇。他迟疑的看着冷汗涔涔几近昏迷的司马静雅,再垂下眼眸凝视气息微弱的我,薄唇紧抿。
“去罢,去保住你的骨肉罢。”挤出一抹苦涩笑,我好心提醒他。尽管剧痛,让我倍感头晕目眩、让我愈来愈浑身冰凉,我仍困难地呼吸一口,迎着他犹疑不定的眼神,平淡道,“若为一纸诏书,而舍弃自己的骨肉,他日,你必将后悔。”
他愣住,显然没有预料我会如此回答。
慢慢伸出手,我抚上自己的腹部,悲凉轻叹,“真希望,自己并未怀孕…… 至少,我不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
脆弱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涌出,悄然滚落。
……
下一瞬,自己被打横抱起。
“郭焱,你速速去习武室取几瓶上等金疮药。”诉说,猝然在耳畔响起,“越多越好。”
言于此,拓跋信陵抱着我,果断的朝左厢阁疾步而往。经过头发苍苍的老疾医身旁时,他并未顿下匆匆步履,仅沉声嘱咐,“无论孩子能不能保住…… 记得,良娣平平安安。”
不待疾医回话,拓跋信陵拧上浓眉,审视一脸平静的我,“杨排风,你要是敢撒手人寰,我就让上官兮儿陪你黄泉路上好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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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厢阁的门,被拓跋信陵毫不怜惜踢开。而身体,安稳落入床榻的同时,他却著手解开我中衣的系带。虚软地撑开眼睑瞥他,为他的紧迫遑急而挤出一抹嘲笑,“无须费心救我…… 有空,不如为自个儿担忧。”
“你有力气废话,想必离‘咽气’仍相距十万八千里…… 如斯,我何必杞人忧天?”淡漠回应,拓跋信陵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并未正眼瞧我,他快速封住我周身几道大穴,以防止我失血过多。
眨眼,衣带散开,中衣亦被剥去。
当拓跋信陵的长指触及肚兜活结时,被点住穴位、无法挪移身体的我窘然唤出口,嗓音在自己听来竟些许干涩,“等等…… 我……”
“杨排风,你留点精神气少说两句罢。”嗤笑,拓跋信陵迅速褪除我的肚兜。垂眸仔细凝视着剑伤,良久,他才挑了挑浓眉淡淡道,“你还真舍得下手。”
迎着他毫不避讳的审视眸光,近距离感受着他眼底透露出的一抹戏谑,不知为何,我居然倍感尴尬。强作镇定,我默默挪开视线,无语。
“命婢女送热水至左厢阁太费时,你将就将就…… 勿怪。”话罢,拓跋信陵凑近脸,竟俯下薄唇,吸吮。
惊讶,只因他温热的鼻息轻轻洒落,而热血,连同满腹羞赧猝然倒涌,彷佛全部从太阳穴聚至胸口伤患。心跳原本已不紊,因为他的意外举止而愈发慌乱失序。呼吸,也在此时此刻变得急促,起伏。
恶狠狠瞪他,瞪他的不以为意。
淬出一口污血,拓跋信陵无任何顾忌的继续吸吮,似在清除伤处的脏血。
漫不经意的,他抬起眼眸凝视我。一抹捉摸不透的复杂神采,在那双宛如黑水晶般的眸瞳里暗涌,而属于他唇瓣的温暖,正默默无言熨帖在我的冰冷肌肤,一点一点,驱走莫名恐慌的同时,带来如潮水般卷涌而至的心悸。
刹那,屋内的沉默寂静,竟嫌几分别扭。
“你……”哑哑的诉说,突然喷扑在我耳畔,含了犹豫,“我……”
“王爷,您吩咐的金疮药和干净棉布,属下送来了。”郭焱的迫切通传,不适时打断拓跋信陵的言语。不待应允,他火急火燎的闯入,“如您预言,御史中丞当真—— ”
床笫两头的帐幔,及时垂落,阻挡了我的春光外泄。 床头,亦忽然一轻,拓跋信陵起身离开,低沉浑厚的嗓音并无任何情绪波动,“慢慢说。”
“廷尉监之死,极大震怒太皇太后。 为保朝纲井然有序,依太皇太后口谕:宣怀王、韶王即刻入宫谒见…… 亦因此,御史中丞孙大人率领左厢神武禁军,‘恭迎’在怀王府邸,不料,竟与杨延风大将军麾下的神机营将士,陷入对峙僵局。 而大理寺卿王大人,亦率领右厢神武禁军,‘守候’在韶王府外。”
“守候?”带了讽刺意蕴的笑意传来,拓跋信陵似处变不惊。
郭焱笃定答,“依然是太皇太后的口谕:温太妃病入膏肓,恐大限将至,特恩准韶王您入宫探视。”
沉默,在足足维持了一刻钟之后,再度被打破,“你先下去罢,依照本王最初的吩咐,速速布置稳妥…… 既来之则安之,让他们多等片刻亦无妨。”
话音刚落,床幔被毫无预兆的掀起,一张放大的俊脸重新回归于我视野。 拓跋信陵唇边还余有属于我的殷红血迹,却笑容玩味,“小丫头,此时此刻,你还舍得咽气么?黄泉路上好作伴的,不仅仅上官兮儿,或许还有你的漂亮姐夫,拓跋平原。”
拧眉,我些微错愕一下。
若没猜错,昭平静华是想藉贺兰芮之之死,趁韶王、怀王两者暂失禁军统领权之际,秘密除去两位最大的政治劲敌。 所谓‘入宫议事’‘温太妃大限将至’仅仅是挟持二王入宫的幌子。
踱步坐回床榻,拓跋信陵手中多了几个药瓶,反讽言辞亦从他薄唇溢出,“太皇太后诏怀王五弟与我即刻入宫议事,仅是想找个藉口幽禁我二人。 若拒不入宫,她更有理由以‘私藏祸心’之名,就地斩杀。”
均匀洒落在剑伤处的金疮药粉,缓慢了血液的溢淌,也带来几分清凉之效,镇神。 直到出血的地方,皆被抹上另一层透明泛着清香的药膏,我才慢慢舒出一口气,虚弱道,“既知如此,你为何……”
“为何杀贺兰芮之?”心有灵犀诉说后半句,拓跋信陵放下药瓶,取来棉纱为我包扎伤口。偶然抬首睨我一眼,他一字一顿答,“今夜,盛京城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赢家,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但是,帝位之争这码事,根本不会有避让者。 ”
疑惑,未来得及问出口,痛苦闷哼,仅因我胸前伤处被丘陵君突然粗鲁触碰。疼痛难忍的拧眉,我刚想说出些什么,阴冷警告却传入我耳——
“小丫头,是浴火重生还是玩火自焚,皆看你的造化。” 话罢,我忽然被拓跋信陵抱入怀里,且被迫仰起脖颈。而一杯温水,即刻灌入我嘴里,含了苦涩的味道。
猝不及防,我虽咳出大半,依然有部分入喉。 蹙迫且沉重的呼吸着,我竟察觉,头晕目眩的程度在攀升。愈渐加速的心跳,令我不自觉问出口,“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是相思草,有安眠之效。”拥着我,他深深的黑眸里闪过释怀。缓缓挑高剑眉,拓跋信陵对于我满是戒备的口吻,并没有方才的愤怒,反而在笑,笑得莫名,“哲哲,记得七年前,你是个油嘴滑舌、懂得以退为进的小偷儿;而四年前的重逢,你却成了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小乞儿。 记忆里,无论你怎么变化,总是贪生怕死…… 怎么现在,反倒没有了曾经的聪慧、伶俐?”
“哲哲,你的心思,是不是都专注于贺兰芮之、专注于‘变美’上去了? ”拓跋信陵捏了捏我脸颊,喟叹之辞,竟听得我心生薄凉,“英雄,自古皆爱沾风尘、误风尘…… 你情丝三千,最后还不是落得痴恨缱绻?心胸,何必如此狭隘? ”
睁大眼睛,我语意一窒。
默默不言地凝视我,很久很久,他为我的惶惑微微眨了眼,朝厢阁外低声唤,“郭焱,棺椁准备好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增内容+合并章节,明天继续更O(∩_∩)O哈。
特别篇 伤逝
皇宫紫宸殿
“师姐…… 这个,送给你。你喜欢么?”
“( ⊙o⊙ )咦,鸡血石?!漂亮是漂亮,可惜不吉利。”
“为什么?”
“瞧瞧,不认真念书的娃~~鸡血石的本意,形容世间凄婉忿怨的男女离别—— 有生之年,谁和谁的相逢,极可能是场冤债孽缘。当然O(∩_∩)O哈,它也喻指百转千回、最终破镜重圆的爱情。”
……
暗夜,厚重的云层隐约透露出一弯勾月的光芒,黯淡。
轩栏处,身著一袭黑色袍衫的宇文昭则,正全神贯注凝视着手心里的那颗比朱砂还要鲜红的鸡血石。幽幽月光之下,鸡血石光泽莹透如玉,既像逶迤飘散的浮云,又若星星点点的梅花,不知为何,竟流露出妖冶之惑。
他垂着眼眸,为往昔遥不可追的记忆抿出个浅笑,“百转千回?”
北风乍起,自言自语的喟叹消散,他翩长眼睫微微上翘,遮不住眸瞳里默默涌动的复杂。 束于脑后的黑发,虽有些凌乱的披散在宽厚的肩膀,如刀刻般俊朗的侧面轮廓,却因为缓慢舒展的浓眉,而流露出神思向往。
“好漂亮的鸡血石!”啧啧惊叹,缘于尚寝局的司灯女官。朝宇文昭则弯出个美丽的笑靥,她信步走上前,欣喜亦是好奇道,“中郎将大人,您也喜欢收集石头?” (笔者注:司灯,掌火烛。)
他抬眼,淡然回应,“圣上,终于歇息了?”
“看完九卷《孙子兵法》,圣上才肯入眠。”颔首,虽然她嗓音里有着淡淡的疲倦,调子仍是一贯的开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