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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长青道:“不为什么,要有理由,那也许就是我怜姑娘情痴……”
杜十娘道:“老爷子怜我情痴?”
东门长青道:“也可以说我认为姑娘痴恋一个似有还无,虚无飘渺的人,随时都可能遭灾祸,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杜十娘道:“老爷子是个公门中人,万一这消息传到公门……”
东门长青道:“我自有办法辩解,再说我也并不怎么贪恋这个职位,这么多年了,我也干腻了,早就有求去之心。”
杜十娘一双目光凝注在东门长青那满是岁月遗痕,满是历练的老脸上,如花娇屑上浮现起一丝激动,道:“人人都说您是个老奸巨猾的公门鹰犬,人人都把您当成冤家对头,当您是眼中之钉,背上之疽,对您是既怕又恨,谁能杀了您,谁就会被天下武林共尊为总瓢把子,却不料您是这么一个好人。”
东门长青微微一笑道:“谢谢姑娘,我吃了这么多年公门饭,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我是个好人。”
杜十娘道:“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老爷子,我感激,我永不忘……”
东门长青淡然笑道:“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时候不早了,姑娘可以走了,万一有人在外头等着你,你就告诉他那两样东西被我拿走了,我暂时还不会走,让他进来找我。”
杜十娘又是一阵激动,道:“多谢老爷子,我告辞了。”
浅浅一礼,转身要走,忽然她又转过身来道:“别人都不相信我不是来自黄金城的那个女人,唯独老爷子您相信?”
东门长青淡然一笑道:“我生性懒散,无意名利,相信不相信无关紧要。”
杜十娘怔了一怔,旋即睁大一双美目:“老爷子可敬可佩。”
纤腰—拧,脱弩之矢般腾射而去。
口口口
偌大一座关帝庙里,就只剩东门长青一个人。
他那—双目光缓缓转移,落在大殿石阶下,杜十娘丢在那儿、沾满了血污的那件雪白衣衫上。他走前几步,俯身拾起了那件衣裳,从衣裳上散发出来一阵醉人的幽香。
女人就是这样,什么地方都是香的,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尽量让它香得醉人,香得撩人。香跟女人结下了不解缘,打从远古就是这样!
这个“香”字似乎是专为女人造的!不香就不是女人。
当然,像病西施那样的女人应该另当别论。
东门长青似乎无动于衷,也像根本就不懂幽香,根本就没闻见那阵醉人的幽香。
他两手翻弄了几下,在杜十娘那件衣裳里拿出了一封揉皱的信,就是刚才“飘香小筑”的那信,差她那美艳婢女给李三郎送来的那一封。
他把衣裳放在石阶上,拆开了那封信。
信笺是淡蓝色的,也有—股淡谈的幽香,有点像兰花的香味。
信笺上写着一行行的字迹,字迹娟秀,但隐隐透着刚劲。
那一行行的字迹写的是:“梦断漏悄,愁浓酒肠。宝枕生寒,翠屏向晓。门外谁扫残红?
夜东风。
玉萧声断,人何处?
春又去,忍把归期负。
此情此恨,此际拟托行云,
问东君。”
这是李清照的一阕词,字里行间,尽是相思情意。
东门长青看过信笺,缓缓抬眼,两眼之中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轻轻说道:“李三郎又欠一笔相思债!”
口口口
院子里,石阶前站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是霸刀南宫秋冷、大黄蜂司马常。
东门长青连神色都没动一动,把那封信揣进了怀里,在两人脸上扫视了一跟,淡然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俩还敢逗留下去,更没想到你们俩会去而复返!”
南宫秋冷倏然一笑道:“这么一大批财富当前,谁舍得走?你不也没舍得走么?”
司马常森冷说道:“老鹰犬,你好大的能耐啊,竟能从那三个怪物手里把那个女人抢过来。”
东门长青道:“各有各的—套,我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能安安稳稳吃这么多年公门饭么?”
司马常道:“你是怎么制住那三个怪物的?”
东门长青倏然而笑,道:“这话问的不高明,有道是绝技传媳不传女,连女儿都不传的绝技,我能告诉你么?我会么?”
南宫秋冷一旁冷冷说道:“司马常,你别忘了,老鹰犬—向是老奸巨猾,擅于玩心眼儿的,也许那三个怪物让他唬住了。”
顿了顿,道:“老鹰犬,我跟司马常刚才在庙外碰见了那个女人了。”
东门长青道:“哪个女人?”
南宫秋冷阴森森的一笑道:“别装糊涂了,老鹰犬,彼此都算得光棍儿,光棍儿眼里是揉不进一粒砂子的。”
东门长青“哦”地一声道:“你是说那蛇蝎美人杜十娘啊,唔,不错,她是刚从这儿走,她是刚从这儿走的,怎么?”
南宫秋冷道:“我们两个截下了她,而且我在她身上大肆搜查了一番,可是并没有找到那两样东西。”
东门长青看了他一眼,道:“杜十娘穿的衣裳已经够少了,一眼可以打到底,用不着费那么大事,大肆搜查一番的!”
南宫秋冷脸一红,道:“那女人鬼得很,再说女人家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很多,我不搜不放心。”
东门长青点了点头道:“也难怪,姑娘长得的确是太诱人了,连我这么大年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看见她都会怦然心动,何况你血气方刚,情欲正旺,要怪只能怪她那爹娘,不能怪你。”
南宫秋冷脸更红了,红得跟大殿里的关老爷似的。
司马常冷然说道:“老鹰犬,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两个既然去而复返,找到了你,那就是不得东西不罢休,那两样东西呢?”
东门长青道:“那两样东西?嘿嘿,那张地图跟那把钥匙啊,杜十娘是从黄金城来的,你不问她,怎么问起我来了。”
司马常道:“她说那两样东西让你夺去了。”
东门长青道:“她说那两样东西让我夺来了,这……这是从何说起,这个女人真是……没吃着羊肉反惹了一身腥,这女人真是,我救了她,她反而咬了我一口,真是毒如蛇蝎,难怪人家叫她蛇蝎美人!”
司马常冷笑道:“你以为这话我信么?”
东门长青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南宫秋冷说的好,女人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不少,只怕他还是没搜着地儿……”
南宫秋冷道:“她身上从头到脚,我没放过任何—个地方,这么说吧,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我都找遍了。”
东门长青看了他一跟,道:“唔,唔,那是相当澈底,相当澈底了,只是……”
南宫秋冷道:“只是什么,我不相信你会放她带着那两样东西走……”
东门长青道:“你不信我会放她带着那两样东西走?老实说吧,我所以从病西施手上把她抢过来,为的就是那两样东西,只是她不给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大个年纪的人,总不能像你在她身上那么澈底地搜上—遍,是不?”
南宫秋冷脸不再红了,冷笑说道:“老鹰犬,你不必再说什么了,就是你舌粲连花,我也不信你是个那么好说话的人,放眼当今,谁不知道你老鹰犬是个怎么样的人!”
东门长青道:“你们怎不想想,那两样东西她是要交给李三郎的,既是要交给李三郎的,她怎么肯轻易的把它交给我,再说我是个公门中人,强抢掠夺,形同盗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南宫秋冷冷笑一声道:“有这么一大批财富,还吃什么公门饭,只为这一大批财富,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罪加一等。”
东门长青道:“这么说,你们俩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南宫秋冷道:“除非日出西山!”
东门长青耸耸肩,一摊手,道:“你们要是不相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南宫秋冷道:“说不得我们也只有下手强抢了。”
握刀的左手缓缓举了起来。
东门长青一抬手,道:“慢着。”
南宫秋冷道:“怎么,承认了?”
东门长青道:“你们逼人上梁山,我不承认也得承认了,只是,你们是两个人,我把东西给哪一个?”
南宫秋冷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笑意,道:“你别再玩心眼儿了,那是白费,我们俩现在是同进共退的生死朋友。”
东门长青“哦”地一声道:“霸刀跟大黄蜂什么时候也学会找帮手了,大黄蜂,你可小心哪,南宫秋冷是出了名的阴狠诡诈,玩心眼儿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南宫秋冷脸色—变,道:“我再鬼也鬼不过你老鹰犬的,你白费心机,白费口舌了。”
司马常冷然说道:“南宫秋冷的为人及心性我很清楚,我会时刻防着他的!”
“对了,”东门长青笑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年头儿啊,人心险恶,还是防着点儿好。”
司马常呼了一口气,两道发绿的目光一凝,冰冷说道:“你是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等我两个下手强抢?”
东门长青沉吟了一下道:“善财难舍,让我自己把东西交出来,我舍不得,我看你们俩还是动手抢吧。”
司马常冰冷一笑道:“那好,让我看看,你究竟是用什么能耐制那三个怪物的!”
话落,闭口,两眼之中绿光外射,直逼东门长青。
南宫秋冷左手刀举到了脸际。
霸刀刀法快捷狠毒,但绝不是无敌。
大黄蜂剑术诡异毒辣,兼擅施毒,但也绝不是无敌。
不过,霸刀跟大黄蜂一旦联了手,那可就难说了。
东门长青神色平静,很平静,他左手下垂,右手举在胸前,微微握着拳,这姿态看不出是在戒备。
突然,南宫秋冷脚下移动,往左跨了一步。
跟着,司马常也脚下移动,往右跨了一步。
而东门长青站在那儿却没动,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
假如这座关帝庙里还有第四者在,他会觉得这座关帝庙的空气很低沉,低沉得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吸进一口气去。
他会看出霸刀跟大黄蜂正在找东门长青的空隙,找东门长青的可击之懈。
哪怕是只有一瞬间,或者是一丝丝的可击之懈,他两个就会做雷霆万钧、快捷如电的致命一击。
高手做殊死搏斗,只一招也就够了。
他也会看出,东门长青周身上下,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缝隙,没有一丝可击之懈。
尤其东门长青那抬在胸前,微微握拳的右手,它虽然是在东门长青的胸前,但它所占的部位,却让人觉得它随时可以递到霸刀跟大黄蜂身前任何一个部位,而且是在霸刀跟大黄蜂出手之前到达,那些部位,每—处都足以致命。
突然,霸刀又动了,他脚下右移,又站回了原处。
大黄蜂却没动,仍站在东门长青的左前方。
东门长青开了口,语气平静不带一丝火气:“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们两个是否愿意听听?”
南宫秋冷道:“宁可相信日出西山,绝不可相信老鹰犬,不必想引诱我分神。”
东门长青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也在说话么?”
大黄蜂冷然说道:“说。”
东门长青道:“联手之道,讲求以己之长辅友之短,攻守灵活,互为呼应,而想要以己之长辅友之短,攻守灵活,互为呼应必须要两人有默契,这默契两字不是一两天能建立起来的,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了解彼此的性情,了解彼此的习惯,了解彼此的长短,才能心息相通,合作无间,才能克敌致胜,置敌人于毫无生机的死地,更重要的是这种默契要建立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