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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自由身的福气呀?现在还是奴才,只不过主子开恩,我管的买卖有我们家两成股,一家子忙活一年,加上赏钱,也就是赚四五百两银子,不多。”
不只是萧家,名门望族里所有中等管事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许多人还为争一个位置打破头。加上手下的人孝敬和主子打赏,一个月下来能赚十来两银子就是高收入了。除非帮主子做些亏心事,可以多拿赏银,可是也要担风险。
孙管事瞪大眼睛,“两成股?四五百两银子,你吹牛吧!”
张山保不屑于解释,让人提来一篮橙黄色的圣女果,抓给孙管事几颗,边吃边说:“这二十几亩地种的是暖棚菜,咱们吃得这叫圣女果,刚摘下来的,别说这季节,以后就是寒冬腊月都能吃上新鲜菜,谁不想尝鲜?那银子想不赚都难。”
“这块地也归你管?也是两成股?”
“唉!我来得晚,没捞到这美差,管豆腐坊,也就是十几间铺子。”张山保摇头叹气,指着岳嫂子说:“她管,一成股,今年是第一年,少说也挣这个数。”
“八百两?一个女的一年挣八百两?”
“你不信?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比我可强多了。”
“你、你也不少呀!比侯府的总管家挣得都多,比我们可强多了。”孙管事干笑几声,试探着问:“你们、你们给谁做呢?还没听说这么给奴才银子的呢?”
“知道水木先生吧?”张山保见孙管事点头,又说:“水木先生新收的女学生姓江,就是我们的主子,十几岁的小丫头,厉害着呢。水木先生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再过十年,天下首富就是我们这位小主子了。主子也说了,如果跟着她一年挣不了一万两银子,自己赶紧去找个水缸浸死,别活着现眼了。”
“你们……”孙管事听得神乎其神,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了。
“老孙,你在那嘀咕什么呢?让老太太等着。”
萧老太也被新鲜的瓜果蔬菜吸引了,让下人落轿,在路边观看,和徐氏、平氏及下人说笑。昨天他们来的时候坐在马车里,没注意这成片的棚室,听说孩子们打架,她带人出来,天色不早,棚室已经盖上的草帘油布,也没看清。这时候她才看清棚里是什么,新奇不已,活了六十多年,总算大开了眼界。
孙管事听到有人叫他,忙说:“老张,改天我们好好聊,我请你喝酒。”
“不喝酒了,来,拿上两把给孩子们尝尝。”张山保抓给孙管事两把圣女果。
丫头扶着萧老太下轿,朝棚室走来,徐氏、平氏和洪姨娘等人及成群的下人紧跟在后面。因温顺侯府势头正旺,平氏与温家有亲,现在颇得萧老太欢心。
自得知萧怀逸要娶温家小姐,洪姨娘就投靠了平氏,想借平氏的关系在新主母面前卖乖讨好。平氏现在正和小白氏争当家的大权,自然愿意招揽同盟,这次春游也是平氏替洪姨娘讨的人情,洪姨娘才有机会在萧老太面前露脸的。
孙管事哈着腰迎上来,把圣女果呈上,让萧老太看。萧老太身边的大丫头用手帕接住,递到萧老太面前。萧老太闻了闻,连声称赞,没有吃,直接赏了下人。
“重孙身上有几两零用银子,去买一些孝敬老祖宗。”敏纯很会看眼色。
萧老太拉着敏纯的手,笑得老脸开成一朵将败的老雏菊,“都说我偏疼这孩子,你们看看他有多孝顺,身上有几两零用银子都想着孝敬我。”
徐氏谦恭陪笑,讨好卖乖,平氏和洪姨娘几人也酸酸恭维,丫头婆子都称赞敏纯,讨喜凑趣。敏绚头上有伤,愣愣的,好像傻子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几个孩子都盯着桌子上的草莓和圣女果,听说敏纯要买,他们也跃跃欲试。
“孙管事,刚才和谁说话呀?”平氏看似随口一问。
“张山保,以前马厩的管事,后来开恩赏了卖身契,现在……”
平氏沉下脸,冷声呵道:“赏了卖身契又怎样?在萧家当一天奴才,萧家一辈子是他的主子。没看到老太太在这吗?都不知道来请安,一点礼数都不懂。”
孙管事陪笑说:“奴才去叫他。”
萧老太面露不悦,萧家在北郊镇有四个庄子,北郊镇的百姓有半数以上是萧家的佃户。就算不是萧家的佃户,难道这棚室的主人就不知道平北侯府的势头如日中天吗?谁不想巴结权贵?萧家老太太出游,那可是上天掉下来的结交权贵的机会?棚室的主人竟然对她们一行不闻不问,真是太没眼色了。
见下人们吃她赏赐的圣女果吃得津津有味,不停赞叹,她更加生气。她之所以不吃孙管事呈上的圣女果,也不给孩子们,就是等棚室的主人奉上最好的。
现在,棚室的主人没来请安,也没送上最好的果蔬,连张山保这种原来就是萧家奴才的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萧老太越想越气,恨得直咬牙。这几天好本来心情就不好,昨天挨了几巴掌,又受人猜疑,今天又遇到了让她不舒心的事。
丫头扶萧老太进到敞棚,婆子搬来随身带着的椅子,请萧老太落座。萧老太挥了挥手,徐氏、平氏同几个孩子坐到小杌子上,围在萧老太身边。
“知道这些棚子的主人是谁吗?”萧老太沉着脸问。
徐氏轻哼一声,说:“不知道,一看就是不懂礼数没眼色的人。”
“其实……”平氏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萧老太脸色更沉,“其实什么?”
“孙管事过来了,”平氏笑了笑,说:“孙管事,有什么好事快告诉老太太。”
“张山保说他正忙,一会儿过来请安。”孙管事把从张山保那里听来的有关这些棚室的事和盘托出,又说:“听说江小姐年龄还不大,可真会抓银子。”
“八千两?”萧老太又气又急,“我们家北郊四个庄子加上南郊的大庄子年景最好的时候都挣不了五千两,她这二十多亩地挣八千两?”
“奴才也不相信,没准是张山保胡说呢。”
众人都指斥张山保,认为他胡说八道,看他的气势,心里又犹疑羡慕。
绽梅微笑着走进敞棚行礼,“给太太奶奶们请安。”
萧老太嘴角动了动,问:“你是棚室的人?你家主人呢?”
“我家主人在河对岸的林地。”绽梅不看萧老太的脸色,回答坦然自若。
“你一个奴才来干什么?要请安叫你家主人来。”
“呵呵,我也不是特意来请安的。”绽梅指了指敞棚门口的木牌,“这敞棚是出租的,一天二十两银子,我是来跟太太奶奶们收银子的,请问哪位付钱呀?”
“什么?敞棚是出租的?一天二十两银子?”萧家主仆都惊住了。
“对呀!门口的木牌上不是写着吗?这也是写的大秦皇朝的字呀!难道……”
萧老太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徐氏忙帮萧老太顺气,下人们都很紧张。
“一个破棚子出租一天二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平氏阴着脸斥问。
“奶奶说笑了。”绽梅依旧陪着笑脸,转眼冒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家小姐说出租敞棚给萧家人比抢劫合算,抢劫有风险,奶奶是知道的。”
“你……”平氏也气得直哆嗦。
“奶奶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绽梅忍笑咳嗽一声,说:“租敞棚一天二十两银子可不算贵,我们提供火炉子和锅盆餐具,太太奶奶可以煮茶,还可以从我们棚室里买些菜自己烧饭,你们去游玩还能把随身不贵重的东西放到棚室。”
“我们是萧家人,从这里到宅院只需一盏茶的功夫,哪里用租这破棚子?”
绽梅干笑几声,“不用租破棚子,你们也在棚子坐着呢,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萧家有权有势,连区区二十两银子都想赖,这要是传出去……”
萧老太用拐杖狠狠戳地,“给她二十两银子,我倒看棚室的主人敢不敢收?”
“为什么不敢收?难道太太奶奶们租敞棚的银子烫手?银子是纸糊的?”
一个婆子拿出二十两银子扔到地上,狠狠踩在脚下,冷眼看着绽梅。绽梅冲棚外招了招手,立刻有十几个男仆气势汹汹过来询问情况,婆子忙松了脚。
“狗奴才,你……”萧老太看到棚室的人要动粗,又一次气得仰倒。
绽梅冷哼一声,拣起银子,喜滋滋出来,喊道:“开张了。”
“站住。”敏纯呵住绽梅,问:“二十两银子租敞棚是不是要送我们瓜果?”
“不送。”绽梅回答干脆,“草莓十两银子一篮,圣女果八两,番茄六两,香瓜、甜瓜都是五两,黄瓜三两,豆角、茄子、辣椒等多种蔬菜都是二两。你可以进棚室采摘,也可以买我们摘好的,这季节能吃上新鲜东西就是享福了。”
敏纯怔立当场,神情阴涩,原来他口袋里的钱只够买黄瓜了,还好没去问价。
“去买,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买,给他们拿银子。”萧老太下了令。
管事婆子打开一个大荷包,递给平氏,里面有铜钱、金银,还有银票。孩子们都知道萧老太生气了,但能去买新鲜东西,还是忍不住兴奋。
“老太太,这大好天气,怎么阴着脸哪?生气了?”轮到张山保上场了。
萧老太听到下人介绍,怒问:“你就是张山保?”
“对,我就是张山保,原来在平北侯府打理马厩。”张山保顿了顿,目光落到萧老太头上,饶有兴致说:“听说昨天老太太被人打了一顿,还揪掉了一缕头发,我没在场,没看到热闹,真遗憾。老太太不用担心,你现在头发花白,都揪掉也没事。看到我们卖的圣女果了吗?就有生黑头发作用,老太太不如……”
“狗奴才。”萧老太抡起拐杖就打,张山保躲过拐杖,萧老太险些栽倒。
“滚出去。”徐氏和平氏都知道为气萧老太而来,齐声怒呵。
“我在萧家伺候了几十年,老太太这么大岁数,脾气有增无减呀!”张山保退到敞棚门口,继续说:“我们小姐说要重谢三奶奶,没有她就没这块宝地。”
人都很现实,象萧老太这种一辈子在权势中挣扎的人更对富贵王权看得更重。奉国公和冯氏离奇死亡,谣言四起,对白家打击很大,致使奉国公府在朝野声势顿减。没有家族撑腰,小白氏在萧老太心目中地位非往日可比,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一定要给小白氏狠上“眼药”,拿下一个是一个。
萧老太倒在婆子怀里,脸色发青,呼呼喘气。丫头帮她捶背抚胸顺气,徐氏、平氏等人围在左右,问长问短。张山保站在敞棚门口,又说了一些笑话,才摇头晃脑离开。明珏几人呆在木屋里,不敢放声大笑,早已忍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块地跟迁哥儿媳妇有什么干系?”萧老太平静片刻,还不忘这个问题。
平氏早就想添油加醋把萧怀迁给明珏三百五十亩地的事告诉萧老太,只是无法确定那三百五十亩地是不是包括这一片棚室。听张山保这么说,她确定包括这片棚室,就拐弯抹角把这件事说给萧老太听,狠参了萧怀迁和小白氏一本。
萧老太听说这片能赚八千两银子的棚室和对岸风景优美的麦田、林地原是洛家的嫁妆,本归萧家所有,被萧怀迁送给明珏,又被明珏卖掉,顿时气昏了。
“败家子,真是败家子,杨管事,你马上回府,把迁儿哥和迁哥儿媳妇都给我叫来,你们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