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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要权衡得失,虽说每个人看待得失的标准都不一样。
下人不管是被诱惑还是被威逼,只要萌生了那样心思,都有错。可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幕后黑手,他们把下人当棋子,也随时有可能把下人变成弃子。她可能防备一时,不可能防备一世,天天警铃大响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
所以,她要精心,但不会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想解决问题还要从根源开始。
“九小姐,狗子说两头大野猪都杀好了,请您去看看。”
“好,叫上岳嫂子,先挑一些回来做着吃。”
两头野猪一头有三四百斤,杀好后光净肉就有五百多斤,杂碎下水、猪头猪肘还不计算在内。猪在常东兴家里杀的,杀好后,肉也放在他家里处理。
明珏看着白光光的猪肉,心里很高兴,算计着吃法,暗问自己是不是因祸得福?即使祸后得福,她也希望祸事越少越好,只听说多难兴邦,没说多难兴人的。
常东兴建议明珏把野猪肉卖掉,普通家猪肉能卖十五文一斤,野猪肉至少卖二十文一斤,这两头野猪也能出息十多两银子。明珏粗略算计了一下,觉得把野猪肉卖掉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大家吃了痛快,也解气。
小村里共有三十几户人家,那几百亩地里的农活都是常东兴带着他们帮忙打理耕种。尽管明珏给工钱比旁人多,但仍觉得他们很辛苦,对他们心存感激。
“常师傅,你把肉给大家分了,一户十斤,你的加倍,就算我提前送的过年礼。再让狗子和元宝送一些到水木山庄,剩下的给我送到小院,我还有人要打发。”
“好好好,我这就安排。”
猪肉送完,蓝竹的豆腐就供应不上了。从正式做出第一首豆腐到现在也有十来天了,每天一道,就赚几十文钱,她们把主要精力放在研制新产品上。
村里的人喜欢吃炖菜,猪肉豆腐白菜萝卜等炖在一起,连汤带菜,天冷时吃上一碗,滋味不错,象是东北菜里的“乱炖”,确实是很朴实的乡野土味。
明珏以叶儿名义租下村里原来做豆腐的那户人家的房子,三间半旧的砖瓦正房,两边还有草泥配房。房屋修缮一新,她们重新置买了做豆腐的工具,这里就能了“明记”豆腐的生产基地,而小院则是新产品的研发中心。
蓝竹住在生产基地,明珏在研发中心坐阵,风兰两头跑,其他下人没事了也去帮忙。“明记”豆腐坊虽说出产的豆腐不多,却也做得风风火火。
果树剪枝完毕,农田进入过冬期,没活可做了。明珏把全部心思和精力投到了豆腐坊,和蓝竹风兰一起忙碌。豆腐皮和豆腐丝已经做出来了,豆腐丝可以凉拌、可以炒食,方便且物美价廉,卖得很好,连四周几个村的人都慕名来买。
人们对豆腐皮的兴趣也很高,却因为不知道怎么吃,认为没有白豆腐和豆腐丝方便,问津者很少。明珏搜肠刮肚,拿出看家的本事,统计了有关豆腐皮的多种吃法,让紫竹把做法抄录成册,大力宣传,才渐渐被人接受。
豆腐坊现在主要做白豆腐、豆腐丝和豆腐皮,生意好了,人手成了问题。蓝竹和风兰天天忙得团团转,其他下人和熟识的邻居只要有时间就来帮忙,人手仍然紧张。而且来帮忙的人多数不知道豆腐怎么做,一片热情,却越帮越忙。
明珏计划新产品年底问世,因为人力的问题,不得不改变计划。要想把豆腐坊经营好,必须有可用之人,象现在这样一片散沙绝对不行。游击队员的热情再高、战斗力再好,也需要与有正规装备、经过专业培训的正规军配合。
新产品明年再说,今年先把白豆腐、豆腐丝和豆腐皮做好做精,主要是把人培养出来,只有蓝竹和风兰,人力不保证,怎么能把事情做好?
计划改变,不急着出新产品,明珏轻松下来,一心考虑人力的问题。闲暇时,她把所有用豆腐皮做成的吃食一一演示,以豆腐皮包子和豆腐皮响铃(没吃过的人去问度娘)为主,还以野猪肉为主料做了京酱肉丝,直吃得满嘴流油。
天空堆积着浓厚的乌云,如墨染的棉絮一般,污白色的雪沫刷刷飘落。
“九小姐,下雪了。”
“哦,冬天来了。”
明珏翻了身,掀开床帘,望着窗外,小小身体与床亲热缠绵,蹭了半天也舍不得离开被窝。听到院子里传来唧唧咕咕吵嚷声,她才起来,让紫竹去问问。
“守门的赵婆子给咱们送来份例碳,只有一筐柴碳,两筐石碳,还腆着脸讨赏,还要猪肉,田妈妈跟她吵起来了,苏嬷嬷也跟她争道呢。”
“是不是苛扣了?”
“苛扣太多了,这点碳连管事嬷嬷的份例都不够,别说咱们院里还有小姐一位主子,有管事嬷嬷,还有六七个下人,够谁用了?”
“去告诉苏嬷嬷和田妈妈,别跟她吵了,没劲,咱们自己买碳烧,别冻着。”
一会儿,紫竹就回来了,气呼呼嘟嚷:“到底还是抢走了一块猪油。”
明珏撇了撇嘴,没说话,实在没必要跟那些守门婆子去生气。婆子们在庄子看宅院,每人一个月就三百文的月钱,还要被管事们苛扣,穷得可怜。明珏主仆到庄子思过,好像空降的财神奶奶,光苛扣份例月度,就是婆子们巨大的财源。现在婆子们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终于找到可以欺压的对象,当然要变本加厉。
“紫竹,什么样的碳最好?”
“桂香碳最好,桂花树木烧成的,无烟还有香味,富贵人家主子们薰屋子取暖都桂香碳。银霜碳也不错,就是没有香味。柴碳一般用于烧饭,有时候穷人家也用来暖屋子。石碳最难烧,有呛人的烟味,听说闻多还可能中毒。”
石碳就是煤。她前世所生活的时空,人口繁多,资源紧缺,秸秆树木都是燃料,能有煤烧就不错了,哪象这个时空,烧个碳还有这么讲究。
“明天北郊镇大集,让田妈妈去买碳,买最好的,别跟守门婆子一般见识。”
“北郊镇没有桂香碳,能有银霜碳就不错了,镇子上就柴碳多。”
“有什么买什么,不冷就行。”
洗漱之后,明珏先喝了一杯温水清肠,又喝了养胃的红枣茶,到外面去活动一刻钟,回来再吃早饭。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在这个时空仍然保持。
雪花飘舞,清冽的气息扑面,令人不由打起冷颤,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沫。
狗子提着一壶热豆浆进来,递给岳嫂子,给明珏等人行了礼,哈着手说:“那个人还在墙角蹲着呢,我来清扫的时候就在,快一个时辰了,该不是冻死了。”
明珏一直觉得买下狗子是正确的决定,别看他只有十一岁,机灵、懂事,还很勤快。田妈妈一直没想到好的赚钱营生,就跟丝菊合伙买了十几只牛羊,跟守门婆子租下门牌房,连同明珏的牛羊一起养。她们算狗了一股,不用他出本钱,每天由他清扫粪便,喂水料。活又脏又累,狗子很满意,每天卯初就来干活。
“什么人?”明珏听到狗子的话,心里不由一惊。
“一个男的,穿得破破烂烂,傻乎乎的,卯初我过来他就在墙角蹲着呢。”
“怎么跟主子回话呢?一点规矩都不懂,不是教过你吗?”岳嫂子低声斥问。
“回主子,是一个……”狗子又按回话的规矩重复了一遍。
明珏笑了笑,说:“去问问是什么人,要是无家可归的穷人,就给他点吃的。”
一会儿,狗子回来了,说那男的是个拐子,要找蓝竹。众人的面色都变得沉着了,这拐男人一定是蓝竹的丈夫,张山保的二儿子张栓。
“狗子,你去叫蓝竹,就说我找她,领着她从角门进来,别让那人看见。”
“是,九小姐。”
那日,平氏带着洪姨娘和翠黛来确认蓝竹的身份,明珏就想到会有麻烦,张山保一家找上门在意料之中。可今天张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要人?而是蹲在墙角呢?听说张栓骑马摔拐了腿,人又窝囊,才让蓝竹受了很多委屈。
蓝竹和狗子一路小跑进到小院,明珏正在吃早饭,并没急着说张山保一家上门的事,而是让下人们先吃饭,填饱肚子,才有精气神斗争。
听说张栓来了,蓝竹并没有害怕惊慌,反面流露出苦楚无奈,拿着两个包子,盛了一碗豆浆,让狗子给张栓端出去,看得出蓝竹对张栓还是有夫妻情意的。
“蓝竹,你……”明珏欲言又止。
“九小姐,张栓他娘心狠毒辣,奴婢怕连累您和大家。”
“呵呵,我最不怕心狠毒辣的人,既然买下你,就不怕连累。”
小白树郑重肯定明珏阴险卑鄙更胜他一筹,明珏还不敢正视自己这些“优点”。碰巧这些天有点闲,她还真想找一个阴险狠毒的人切磋切磋。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所以,她要跟蓝竹了解张山保一家的具体情况。
“奴婢叩谢主子大恩。”蓝竹哽咽下跪。
“怎么又跪下了?你们要是犯了错跪下认罪,我接受,叩谢大恩就不必了。”
“快起来,有什么委屈跟主子说。”紫竹忙把蓝竹拉起来。
“蓝竹,我们都知道你嫁到张家受了很多委屈,你现在虽说是我的奴才,可你跟张栓也有婚书,没法跟张家过日子,肯定要和离,你想怎么办?”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也是弃妇,你就更不要怕别人笑话了。”
“九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蓝竹犹豫片刻,说:“张栓他娘对奴婢非打即骂,不给饭吃,还要干活,要不是张栓常给奴婢偷吃的,奴婢早就……”
蓝竹话没说完,失声痛哭,众人都劝说安慰。明珏知道蓝竹感激张栓,只是害怕张栓的爹娘。有了这样的结论,她心里也有了谱,这场仗也就好打了。
“走,出去看看张栓到底来干什么。”
明珏带着下人走出小院,迎面见狗子气喘吁吁跑过来,说:“九小姐,蓝竹姐,拐子让你们赶紧藏起来,他爹娘今天要带人来打架。”
原来张栓是来报信的,找不到蓝竹,进不来宅院,才在墙角蹲着等人。
“狗子,你把张栓叫到角门。”
张栓看到蓝竹,冰冻苦瓜一般的脸上浮现惊喜慌乱,又赶紧给明珏下跪磕头。
“蓝、蓝竹,你赶紧伺候主子躲起来,我、我爹娘找了府里几个管事,又跟叔伯族人商量了半夜,要抓你回去,还、还要把主子……”
“把我怎么样?”明珏笑着问。
“我、我娘让、让人把你浸猪笼,他们跟府里管事约、约定辰时正刻到,马、马上就要来了,我半夜就来报信,等到这时候,你、你们快躲躲,我、我顶着。”
“你说话是一直结巴还是被这事吓的?”
“我、我……”张栓摸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吓的。”蓝竹扶着明珏的手,身体不由哆嗦,“九小姐,我们怎么办?”
“凉拌,呵呵。”明珏抬了抬下巴,“张栓,你爹娘请了府里哪几个管事?”
萧氏先祖追随大秦皇朝开国皇帝打江山时,从乡里带出一个姓张的马童。繁衍不息几百年,现在,萧家的张姓奴才不下百余人,都是这马童的后人。平北侯府姓张的管事和小头目有二三十个之多,张山保今天请来坐阵的又是谁呢?
张山保本来也是平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