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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者”走到她的身边,贪婪地把苹果吃掉,可是还不满足,它用头顶撞她的肩膀,直到她把所带的糖都给它才肯罢休。它在她的身边等待着,肌肉有些颤动,翘着头,让她给它搔痒并抚摩它那光亮的毛皮。她高兴地低声哼唱了起来,揉擦着它那肩骨隆起的地方。“寻梦者”对她的信任让她感到无比兴奋。
“见鬼,你这是在干什么?”
莉亚和马都吓了一跳。“寻梦者”猛地从她手中挣脱,从栅栏处一溜烟地跑掉了,留下她在横木上摇摇欲坠。她吓得要死,大叫一声从横木上摔了下来,掉在亨特的身旁。她的裙边刚好被一个突出来的钉子钩住了。她不耐烦地往下扯,听到衣料撕裂的声音才住手。
她仰起脸瞪着他,把一切归罪于这个宽肩膀的亨特。“该死的!这全是你的错!你偷偷地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偷偷地?”他两臂交叉在胸前,扬起眉毛问道。
“就是偷偷的。你吓坏了‘寻梦者’,也吓坏了我。”她把睡衣抖开,提起沾满露水的衣摆除去草叶,回过头来看看肩头,想找出衣服撕裂的地方。她找到了裂口,发出厌恶的声音,“你瞧瞧,口子有多大。”
“我正在瞧。”
欣赏、嘲弄的声音使她猛地回过头来。他不是看衣服上的裂口,而是在看她的身体。她立刻明白了。太阳照在她的背上,薄薄的衣服几乎是透明的。亨特的手指又插在腰带的孔里,抓紧时间欣赏她那半裸的身体。
“亨特·普莱德,我恨你!”她恶狠狠地说,一面抓住裙子,把它提到膝盖那里,匆匆忙忙想穿过牧场回到住处。不过她还没走多远,他已经迅速迈了两大步追上了她。他一把抱住她。“老婆,你爱怎么恨就怎么恨,可是你改变不了现实。你越早认清这一点就对你越有好处。”
她气得放声尖叫,破口大骂,可是潮湿的衣服限制了她的动作。她的头发好像也和她作对,银色长发把她的手臂和身体缠在一起,使她动弹不得。她不再挣扎了,改用嘴来和他斗争。“你骗不了我。你可以和我结婚,因为这是染指我的牧场的惟一办法,但是你还没有取得最后胜利。我决不会让步。”
“不让步吗?” 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嘲弄的神情。“咱们走着瞧。”
她必须说服亨特。她必须说服自己。“你不会胜利,亨特,我不会让你得逞!”
“这么多精力,这么多热情,都在这儿浪费掉了。我们为什么不把热情和精力带到屋里去,好好利用一下呢?” 他一面说一面紧紧地搂着她。
她一下怔住了,但很快就听懂了他的意图。她急忙表示反对,“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等我准备好了才干那事。现在我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他的嘴抽动了一下,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挖苦的目光。“听着,老婆,我用不着费多大的事就可以不遵守诺言,而且你要记住,我一旦那么做了,你是不会抱怨多久的。”
他不再说话,把她抱进了屋。到了前厅,他让她脚先着地,迫使她搂着他以便站稳。她感觉到他的肌肉像岩石一样坚硬,他的胸膛和两肩就像……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挡住她的逃路。
“亨特,放我走吧,”她低声、痛苦地祈求着。她不敢面对面地看他,不敢看他那炽热的、坚决而强硬的表情。如果她看了,她就永远不能独立自主,就得一切听命于他。
“没门。”接着他就猛地狠狠地吻了她一下,这让她的心理更不平衡。最后,他终于把她放开了。她则睁大眼睛瞪着他,满眼的怒火。她不想让他碰她,不想让他吻她,不想回去过以前的生活。她不想再一次承受她对他那种苦苦的恋情。
不过,她怀疑他根本不在乎她的需要,也不在乎他对她的伤害有多深。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而她是最无关紧要的——他只有方便时,才会顺便想想她。
他抓住她的睡衣把她拉近,说:“昨晚我警告过你。我不会一直这么等着。如果下次你再这样偷偷溜走被我抓住,我对我的行为就不负责了。听见了吗?”
她使劲抢他手中抓住的睡衣。结果把肩部的那个口于越扯越大。她一手抓住下垂的领口,一手提着拖到地上的下摆。咬牙切齿地嚷道:“你放心,我一上楼就把这衣服扔了。”
他撇了撤嘴,从她那蓬乱的头发里拣出一片碎花瓣。“只要你高兴,扔什么都行。过不了多久,它们对你就没多大用处了。”她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他的指示又到了,“快点穿好衣服。今天上午我要视察牧场。五分钟后就走……至于你,去不去自个看着办。”
莉亚换衣服时一点也没浪费时间。她飞快地穿上牛仔裤和T恤衫,马靴往脚上一套,头发用根带子一扎,从床柱上抓起一顶帽子就冲下了楼。按说她必须把一些东西从她原来的卧室搬到现在与亨特同住的房间。不过反正有的是时间,有好多星期,好多月。她咬了咬下嘴唇,好多年。
她发现亨特正在谷仓给两匹马放马鞍。他递给她一个纸盒,“我想你大概饿了。”
“多谢,我真的饿了。”她往里瞧了瞧,是女管家做的六个栓皮苹果松饼。“我猜你不会把咖啡也带来了吧。”
“暖瓶就在马鞍的口袋里,你自己拿吧。”他给他那匹栗色马系紧肚带,看了她一眼,“我把那匹伤了筋的阿帕卢萨马移到另一个马厩了。谷仓那一头的房顶上破了一个洞。看样子得换个新房顶了。”
她咬着一个松饼,“我让帕特里克带几个人去修补一下。” 她说着,抽空喝了口咖啡。
他把帽檐往下一拉说道:“不行,我说了,谷仓得换个新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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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一口气,把暖瓶盖盖好,和松饼纸盒一起放进马鞍的口袋里。“这是又一个婚姻考试吗?”
“再说一遍?”
“你知道,这是一种考试。你说谷仓需要换个新屋顶。我说不需要。你说,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我说可是我们没有钱呀。你又说,不管怎么样,必须换个新的,即使下个月没有钱,吃糠咽菜也得换。如果我再多说两句,你就会提醒我,我在婚前已经有言在先,我同意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
他很高兴地点点头,表情也轻松了。“是这么回事。我非常高兴看到你这么快就能通过这个考试。”他扔给她一件鲜艳的黄色雨衣,说道:“拿着,天气预报说是有雨。”
“亨特,我们真的付不起新屋顶的钱,”她一面说一面把雨衣卷起捆在马鞍后面。“如果有钱,去年春天或者更早的时候我就换了。”
他骑上马,说道:“我们要换个新屋顶。如果告诉你一件事能使你放心的话,那就是你不需要为了换屋顶而穷得下个月没饭吃。”她犹豫一下就跟着他骑上了马,“不需要……”
“不需要。只是下个星期要没饭吃。”他不再说下去,催着马慢跑起来。
他们用一个早晨视察了牧场的东部。通过亨特的眼睛她才知道牧场的现状。她所看到的使她很不愉快。到处都可见到疏于管理的现象。固定栅栏的绳子掉了。场边的小屋因年久失修快要塌了。有些牛身上明显有螺旋椎蝇,他们碰到的小牛大多数没有打上牧场的烙印,也没打过防疫针。
在牧场的东南端他们被一条小河挡住了,他跳下马,大声嚷道:“莉亚,你手下的人都他妈的干了些什么?没道理把这个地方搞成这个样子。”
她辩解说:“钱很紧,我们雇不起一支庞大的工作队伍。”
“让我来告诉你,一句话,你根本就没有一支干活的队伍。至少他们干的活屁用不顶。”
她回避着他的目光。“我们看到的这些不是他们的错,都是我的错。最近以来我没有时间待在牧场管这些事。”
亨特摇摇头。“莉亚,这话可说不过去。随便哪个能干的工头都能替你解决大部分问题。”
“你告诉过我,在他们有机会证明自身价值之前不解雇任何一个人,”她换了一种争辩方式。“我知道情况不太好,不过请给我们一个机会。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他脱下手套,把它塞在皮带上。“我的要求就是你从那匹马上下来,坐过来和我一起讨论讨论目前的形势。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交流一下看法,而现在这个时间和地点都正合适。”
她仍想反抗,“如果坐在山核桃树下,身上会爬上扁虱的。”
他摘下帽子,拍了拍土,问道:“你上次坐在这里的时候,身上有扁虱吗?”
这么说来他还记得这个地方啦。本来她还不清楚他今天选这个地方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她明白了。她闭上眼睛,这笔债她还要还多久?她简直绝望了。什么时候才算完?她最后承认,“大概有一两个。”
“那好,为了保险,今晚我帮你找找。”
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好意我心领啦,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伸出一只手拉着她,“莉亚,下来,咱们走过去吧。我把你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再被扁虱咬,而是要和你讨论问题,这样可以把回家途中的时间节省下来查看下一处地方。”
她很不情愿地下了马,“你想和我讨论什么?”
他简明地告诉她:“牧场的维修和雇工问题。”
“我赞成先从维修说起。你得到贷款了吗?是不是因为有了贷款你才要换谷仓的房顶?”
“还要把栅栏加固,修理场边的小屋,多添些牲口。是的,贷款已经拿到了,我们有足够的钱使牧场恢复到原来的兴旺状态。不过牧场的衰败不仅仅是因为缺少维修。”
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露出痛苦的模样,向旁边移了移,让他也坐下。“是不是该讨论雇工了?”
“对,是该讨论雇工了。在我们结婚之前,我已经和大部分雇工都见过面了。”
她面对面地看着他。“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雇他们了。”
“莉亚——”
“别插嘴,亨特。这次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她拼命地设法说服亨特以便保护她的雇工。“我的工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别处找到工作。在我发现阿罗亚斯一家时,他们住在一辆旅行汽车里。兰里是个退伍军人,靠政府救济金过日子。帕特里克救了一个几乎被醉鬼开车撞死的孩子,自己的腿却被撞断了。一个星期之后莱昂实业公司把他解雇,因为公司不愿要一个不能干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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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瞪了她一眼,问道:“他是给莱昂公司干活的吗?”
“他原来在莱昂公司下属的牧场当工头,后来布尔·琼斯代替了他。”
“所以你就雇了帕特里克。”
“我给了他们一个家,”她承认道。“我给了他们生活的机会,使他们能够自食其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重新获得了自尊。他们的工作不是完美无缺。我可以保证他们是尽力了,不过如果你有更高的要求,他们会竭尽全力去做,这是因为在这里工作对他们非常重要。他们都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不要让我把这个家扔下不管,因为我做不到。”
他凝视着草场。“你总是喜欢同情弱者。我过去常常想,这就是我吸引你的地方。”
“不是的。”她只说这一句就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