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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入治疗时,突然口吐鲜血倒地,经抢救无效,于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死亡。张的家属先是向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提出事故鉴定申请,接着便将第一医院告上法庭,向院方索赔五十四万余元。
至于粤语和沪语里所谓的“鱼骨”,其实指的是贯穿鱼之全身的脊骨,夸张地说,就是被《老人与海》里的老渔夫桑地亚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墨西哥湾流拖到岸边的那一副长达十八英尺的鱼骨,也就是被广东人称为“鱼骨天线”的那种东西的原型。要是有人蠢到会被这样庞大的“刺客”刺中喉咙,即使被侥幸救活,我看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脸面在这个凶险的世界上苟活下去了。
就像“鱼刺”和“鱼翅”那样,“鱼骨”和“鱼刺”之间的差异也是不容混淆的。至于鱼会不会像人一样长骨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吃河豚
饮食是为了求存,不过有一种美味,吃下去却大有送命的可能,谁都知道,这种食物就是河豚。
河豚毒之可怕,在于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剧毒,或者说,一条圆鼓鼓的河豚,就是一整瓶高度浓缩的山埃(氢化钠)。河豚的毒性,主要是河豚毒素trodo toxin)引起的,它比氰化物还要毒上二百七十五倍。而且,这是一种热稳定的毒素,即使一再煮沸,都无法将其破坏。河豚毒素的作用机制,是抑制神经细胞的钠离子传递,进而使神经细胞产生麻痹,致人于非命。
在台湾,吃河豚中毒病例之平均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九。
河豚的全身除了部分肌肉,它的皮层、卵巢、肝脏、肠子都含有剧毒,尤以卵巢和肝脏为甚。据日本文献记载,这种强力神经麻痹毒素对人的最小致死量为10;000Mu/g。曾有台中市一位市民买了河豚干当零嘴吃,食用后感觉舌头麻痹,家里的猫狗吃了之后,猫咪当场呕吐,狗儿也死跷跷。事后经检验发现,这包未处理干净的河豚干含有河豚毒525Mu/g。
三月初的一个周末,我坐在靖江市(以出产河豚著称)的一家餐馆里等待河豚上桌,餐厅的经理告诉我说,即使是最有经验的河豚料理师,也有失手的时候。当地曾有一位资深厨师,一日处理过河豚之后,像往常一样对自己做了彻底的清洁和消毒,吃过饭,以自己的小拇指剔牙,竟当场死于非命。原来是有一粒河豚鱼子藏在了指甲缝里。
《X档案》之《巫毒的复仇》,出现过一种海地河豚毒。海地巫师先将原条河豚晒干,然后碾成粉,再与滑石、七彩砂以及染料等混合起来制作成一种看似涂料的东西。这一集《X档案》里的士兵麦亚平开车撞树之后暴毙,不是树杀了士兵,而是海地巫师用“河豚毒颜料”划在树干上的死亡图案。
关于河豚之毒的种种说法和记载,往往令人毛骨悚然,事实上,河豚的毒素天生并不是为了用来害人的。
河豚毒无疑是致命的,但也并非是河豚的自卫武器,甚至也不是它经常会用到的常规武器。河豚的肚子里有一个膨胀囊,像胶皮一样能松能紧,吸入空气或水就会长大,故又名“吹气鱼”。粤人俗称“鸡泡鱼”,亦此意也。河豚在水中遇到敌人来犯,就往肚子里吸进大量的空气或水,使身体立刻胀大一倍,像个大球,使敌人不敢贸然进犯。除了自卫之外,这种“把自己的肚子搞大”的本事,还可以帮它觅食。河豚要在沙中寻找食物前,先吸足了水使肚子胀大,然后将肚子里的水一下子喷出来,藏在沙下的贝类就露出来了。此外,刺河豚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刺,也不是用来行刺的,而是一种具有“假眼”功能的保护色,作用是为了吓退敌人。
因此,河豚虽毒,但是他自己不吸毒也不贩毒,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藏毒者或带毒者,求生的本事,更多的还是靠“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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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豚剧毒,却毒不死自己,这件事怪得有点像鼾声如雷者能震醒方圆十米以内的酣睡者却从不吵醒自己一样。日本东北大学农学系的专家,曾经从分子角度揭示了河豚毒对其自身无害的原因,研究人员对河豚肌肉表面收容体的遗传基因进行了分析,发现河豚肌肉细胞的构造与人类不同,其中氨基酸的种类和形状与人类也不一样,河豚的这些氨基酸并不与河豚素结合。
这项研究成果除了有助于河豚毒素的解毒药品的研发之外,似乎还印证了这样一个事实:百“有”一用河豚毒,只是在它们的身后为了人类而准备的。如果你实在不能理解造物主何以赐予河豚如此凶猛的毒素,不妨想一想,造物主又为什么要造出如此馋嘴的人类。
欧阳文忠公记梅圣俞《河豚诗》云:“春州生荻芽,春岸飞杨花”,谓河豚出于暮春,至于河豚的中国的最佳产区,则非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江苏莫属。《明嘉靖江阴县志》对河豚有专门的记录,汪曾祺先生在小说《金冬心》里写过一桌好菜,其中就有“新从江阴运到的河豚鱼”——三月初的一个夜晚,距离吃河豚最佳的时间、即当地人所说的“黄明节”——清明节后的数日还稍早了一点,不过,毕竟我还是坐在了靖江的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之上。
河豚先被呈上堂来验明正身,这鱼,肚子圆滚滚的,嘴却小而尖,无鳞,皮肤上有各种花纹,很卡哇伊的样子,丝毫也不觉其毒。红烧是当地厨师最拿手的烹法,河豚肉,吃起来果然与一般鱼肉不同,鲜嫩而且很有蟹肉的质感。此外,由于河豚没有肋骨阻挡,腹部的皮在生前经常作充气训练,因而十分松弛,也就很好吃。不过,河豚的鱼皮上有一层密密的小刺,不可细嚼,只能吞食,吞咽之前,还得将鱼皮有刺的一面向内卷起,有点像反胶粒的乒乓球球拍。
至于被称为“西施乳”的河豚胰脏,据说是全身最精彩的部分,不过我无法肯定当晚是否曾经尝到过:一来是因为人多,二来是越吃越被那些垫底的青菜所吸引,河豚的油脂十分丰富肥美,新鲜蔬菜垫在鱼肉下面红烧,鲜美不可方物。
尽管厨师和经理先后进来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试尝,不过河豚肉入口仍有一点麻酥酥的,让人提心吊胆——说老实话,若是缺了这一点提心吊胆,河豚的美味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石湖居士范成大有《河豚叹》一诗传世:“彭亨强名鱼,杀气孕惨黩。既非养生具,宜将砧几酷。吴侬真差事,纲索不遗盲。捐生决下箸,缩手汗童仆。朝来里中子,馋吻不得熟。浓睡唤不应,已落新鬼录。百年三寸咽,水陆富肴蔌。一物不登俎,未负将军腹。为口忘计身,饕死何足哭。”
范成大是苏州人,在河豚的问题上最有资格警世,梅尧臣也写过题为《戒食河豚》的五言,事实上,历代写诗劝人勿食河豚者,皆正人君子也,而对河豚之美大唱赞歌的,乃苏东坡之流的半吊子正人君子也。据说苏东坡有一个很懂烹饪却不会煮河豚的朋友,为了让苏一尝河豚美味,临时抱佛脚地向人请教了一番,便在家里摆上一顿河豚大餐,然后还和家人一起躲在屏风后观察东坡吃相。只见苏轼尝后叹曰:“也值一死了!”
虽然我也经常乘坐由刚刚领到驾照的朋友亲自驾驶的汽车,而且生生地把自己绑在前座之上,不过苏东坡的这种勇敢到底是出于饕餮还是讲义气,仍是有商榷余地的。事实上,在一丝不苟的严格处理之下,河豚毒也并没有说的那么可怕,而且中国人吃的江河豚的毒性也不像日本人吃得海河豚那么高。在古代,如果真想用河豚来毒死一个人,就会给他吃“河豚{鱼会}”,就是日本人吃的生鱼片,因为这样最毒。不过,据说“河豚{鱼会}”乃河豚之最佳食法,有“红肌白里,轻可吹起,薄如蝉翼,入口冰融”之誉。
江苏的河豚烹法,第一是红烧,第二是烧汤,第三是包饺子。几年前,胶东某市的一家酒楼在获得卫生部的准许下,曾经推出“河豚全席”,有清炖、清蒸、红烧、椒盐、生食等等。事实上,中国古代、最起码在宋代以前,河豚鱼还是以生食为上的。
日本人从绳文时代便好吃河豚,不过他们吃的是栖生于海的河豚。明知河豚有毒而拼死食之,已属不易,除此之外,嗜食河豚的日本人的胸口上还别一个“勇”字——即非但不忌讳,而且对河豚之毒及其所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大作渲染。例如,日本餐馆里的河豚刺身,大都在盘子里被组合成菊花图案,而菊花正是日本的葬礼之花。
虽然日本当局对河豚厨师有严格的规定,凡加工河豚鱼者必须持有资格证书,不过据《感官的自然史》作者艾柯曼说,在日本,“最受推崇的烹调河豚的厨师会给用餐者留下直接接触毒素的感觉……只让用餐者的嘴唇有麻刺的感觉,但不足以真正杀死他。”
艾克曼在她的书中写到:“指甲缝大的丁点儿河豚毒素就足以杀死一家人,轻度的河豚毒素过量会引起受害者神经上的瘫痪,像僵尸一样。受害者有意识,但动弹不得。偶尔,由于吃河豚中毒几乎被活埋的人,在最后一刻发现是自己的葬礼而且马上就要被埋葬。尽管他们拼命想要叫出来,表示自己还活着,但他们就是动不了。”是故,如果死者是在品尝有河豚做成的一道菜之后死去的,其葬礼通常会推迟几天举行——以防死者会醒活过来。在盛产极品虎河豚的大阪,河豚还有一个别称“北枕”,这是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人死后尸骸必头朝北安放。
据悉从二零零零年开始,江浙、上海一带已开始人工试养一种微毒甚至是无毒的河豚,我不知道对于河豚爱好者来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我们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短暂的窒息状态下达到性高潮。
不过,在江苏的水产批发市场上,半公斤野生河豚已叫价人民币一千五百元,而在大阪,下关批发价二万八千日元的虎河豚辗转流落到东京,每公斤便会上涨五千日元。这种情形,正如台湾女作家刘黎儿所说:怕吃河豚“与其说是惜命,不如说是惜金”。
鸡鸡复鸡鸡
鸡是人类最常见的肉食以及食物的生产者,人类里面又以中国人最爱吃鸡,最善吃鸡。
因此袁枚说:“鸡功臣最,诸菜赖之。”算是代表全体中国人民对鸡做出的高度评价。李笠翁的评价稍逊,但也主张对鸡予以特别的临终关怀,“烹饪之刑,似宜稍宽于鹅鸭。”
据美国鸡肉协会(National Chicken Council)最近发布的消息,二零零零年平均每个美国人所吃的鸡肉量已经达到三十六点七公斤,远远超过美国人年食用牛肉及猪肉的数量。另据一项针对一千零九位受访者所作的民意调查显示,有89%的美国消费者至少每个星期吃一次鸡肉;一个星期至少吃三次以上鸡肉的人数,也占了三分之一强。
NCC说,鸡肉销量的上升,是因为它料理起来十分方便,因此深受欢迎。
原来如此,不是“诸菜赖之”,而是“效率赖之”。美国的鸡——严格地说应该是“鸡肉”,全部是经过处理的冻鸡,密封在真空的包装里,巨大,要用双手才能从超市的冷柜里捧起来抱在怀里,一旦脱手,绝对是掷地有声。回家解冻之后,四肢瘫将开来的白鸡,体积又能暴涨一倍,虽然一律被斩了首。
我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