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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妇娇躯微震,忙自拭泪回身,整衣裣衽:“侯爷,您回来了,恕妾身……”
“梅霞,你又忘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大手,无限怜惜地将她挽起,将她揽过,替她轻轻地拭去娇靥上的泪渍。
她激动地:“侯爷,您……”
“你听我说,梅霞。”月光下现出一个魁梧的影子,缓缓地拥着她走向朱栏:“我不知说过有多少次了,我们是结发夫妻,为什么不能像一般人那么随便?那么亲近?梅霞,你是我的爱妻,应该深知我的性情,我耿直、纯厚,有时粗鲁的令我自己讨厌,但我不喜欢那些什么侯爷、夫人的称谓,你为什么不像我叫你梅霞一般地叫我小天?这多亲切、多动听!难道你不愿意?我怕听那显得生疏的侯爷,我宁可不要这个头衔。”
“妾身……”
“不,你。”
“是!我不是不愿意,而是……”
“没那么多理由,梅霞,既然愿意,那么叫,叫吧!我在静静地等着听。”
“小,小天。”声音微带颤抖,一抹飞红掠上她那如花娇靥,不由自主地将一颗乌云螓首埋向那宽大强壮的胸膛。
“嗯!”那高大的人影也自微微的一颤,那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得更紧了。有点儿像自言自语:“梅霞,梅霞,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五年来,你知道我多么渴望你能这么叫我?五年来这是第一次。梅霞,今后永远这么叫我,行不?我们是夫妻,不必那么拘束,要像一般夫妻一样,知不?……”
“我知道,小天,我会的,永远都会,但只能在人后,像现在一样。”
那高大人影豁然大笑,声震夜空:“当然,傻孩子,当然是在人后,就像现在一样,唉!我真讨厌见那些嘴睑,我们永远像现在一样该多好。生生世世为夫妇,只羡鸳鸯不羡仙。梅霞,你记着,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就只我们两个,什么都不带,远远地离开这儿,另外找个地方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
她有点娇嗔:“什么都不带?只有我们两人?”
他沉醉在甜蜜中,显然还没有发觉:“嗯!就只我们两人,什么都不带。”
她突然仰起螓首,娇笑说道:“我们的两个孩子呢?”
“噢!”他失笑了,一边用他那蒲扇般大巴掌拍着头,一边道:“该死,该死!还有我们的忆卿、小霞,对不?我们两人的心头之肉当然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她满意了,娇媚地望了他一眼,就要缓缓垂下螓首。
突然,他伸手托住她的粉颔,道:“梅霞,刚才为什么哭?是不是又在想夏……”
“小天!”她如遭蛇啮,一声尖呼,花容倏变,挣脱他的手臂,疾退几步,一双玉手掩住娇靥,颤声说道:“小天,不要提他,不要提他,你忘了我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他……”显然,她是被触动了心中的创伤,无限悲痛,娇射一阵轻颤,终于低声饮泣起来。
他无限歉然,无限爱怜,走过去又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那满头秀发,默然不语。
半晌,方始一声低喟:“原谅我,梅霞,我无意刺伤你,我只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你怎么一宣忘不了他,难道说我对你的爱不够?仍不够使你忘了他?梅霞,看看我,我现在是你的丈夫,我不能让你这么痛苦,梅霞,你是因为他的去世而嫁给了我,我感激你,若非如此,我也不敢……”
她突然失声悲呼:“小天,别说了,别说下去了!我知道,该感激的是我,我更惭愧……以前的不提,现在薛梅霞是你傅小天的妻子,她却仍然难忘那死去的夏梦卿,她自己觉得可耻,小天,因为她对你不贞……”
“梅霞!”他突然一声沉喝,将她哪双粉臂抓得紧紧地:“你冷静点,梅霞,更不准却说,你知道这会令我难受!海霞,别提以往了,那是过眼云烟,让它过去吧!我虽未见过他,但却久仰玉箫神剑闪电手之名,更知道他是宇内第一奇才,强过我许多:但是,梅霞,只要我们能幸福地过活,他那在天英灵也会瞑目的……”
“不,小天,你才是天下最不平凡的奇男子,你知道我过去的一切,却仍是这么爱我,我惭愧,永远歉……”
“梅霞,瞧你,又来了?我们不谈这些了,让我们谈些别的,我刚想起适才在城外碰见的一件事,那个穷酸倔强得令人佩眼,确是少见……”
那白衣少妇蹙眉接道:“读书人多半很文弱,但每个读书人却都有一股书呆子硬脾气,看来你又去惹人家了,对不?”
那高大人影此刻已完全露在灯光与月光下,正是那环目虬髯、威猛绝伦的锦袍大汉。此刻,他已换上了一袭绸质青衫,袖口微卷,筋肉突起,豪壮中显出几分潇洒意味。但见他微一点头,环目炯炯,凝注在白衣少妇那一张吹弹欲破的清丽脸庞上,笑道:“你说得不错,我是惹了他,但谁叫你爱箫成痴?谁又叫他有一管举世难寻的上好玉箫?”
白衣少妇神色间突然掠过一片难言的喜悦,道:“真的?举世难寻,你不觉过于……”
“过于夸大其辞,是不?”神力威侯傅小天一笑道:“一点也不,这许多年来受了你的熏陶,我自信品箫的眼力已是不差。他那管玉箫通体晶莹雪白,不带半点瑕疵,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出自名匠之手,而且是琢造自一块千年寒玉:因为这等炎热的天气,他那匹瘦马又经过长途跋涉,竟然一丝汗迹也没有。”
白衣少妇喜道:“如果你看得不差,那果真是举世难觅其二,因为千年寒玉箫举世只有一支……”
蓦地,她神情大变,娇躯猛震,急急接道:“小天,他是个读书人?没错么?什么样儿?”
傅小天呆了一呆,突然纵声大笑:“霞,我看你是永远忘不了他……”
她一阵轻颤,娇靥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缓缓地垂下螓首。
傅小天呆了一呆,目光中一片爱怜,神色中无限歉疚,搂在她腰间的哪只手臂紧了紧,道:“霞,别生气,开玩笑的,人死焉能复生?其实你也太痴了……”轻喟一声,接道:“听我说,霞,他是个一身雪白儒衫的中年文士……”
她娇躯又是猛地一震,飞快地抬起螓首。
→潇湘书院OCR小组扫描、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傅小天又道:“只是那张立该俊美绝伦的脸儿却又黄又丑,我觉得很不相衬。”
一丝黯然之色掠上那张清丽如仙的娇靥,她大为失望,难过得想放声痛哭,然而在失望之余却免不了感到安心,一颗猛跳的芳心,渐渐地又恢复了正常。
她现在简直生活在矛盾里,极希望住一大奇迹出现,他会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甚至风闻他再规武林。但奇迹总是微渺得可怜,而且就以这件事情来说,更是荒谬得可笑,因为早在六年前,武林中已遍传他的死讯,这些年来,怕不侠骨早随草木同朽了。
但是她也不希望再看到他,因为,无论怎么说,她到底还是负了他,不但没有自绝殉情,追随他于地下,而且并未能为他守身如玉,终于嫁给了这位权极一时、富可敌国的神力威侯傅小天。她这位候门丈夫,无论在哪儿,即是在御前,也仍是不减他那豪壮的侠风。对她,更是百依百顺,情深似海,爱逾自己的性命,使她永远难忘,也最使她感动的,是他那句:“霞,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就是不能失去你。”虽然,她时常因怀念那死去的他,而极为痛苦,但她却绝不能否认正生活在无比的幸福中,得夫如此,尚复何求?
对死去的那位武林第一奇才玉箫神剑闪电手夏梦卿,如今,她的愧疚比爱更多,设若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有何面目见他?
她自己也知道,她痴得可笑,也痴得可怜,但现在却有一点使她难以释然,想起来,她的心就会一阵猛跳,那就是:千年寒玉箫举世只有一支,怎会落在他人之手?莫非……
不可能,人死绝不能复生,更何况那中年文上形相差得太多。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那真是一支千年寒玉箫,定可由此人口中得到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又陷入矛盾,她希望自己的丈夫是看错了。
然而,她又希望那真是那管千年寒玉箫。
一时间脑中闪电飞旋,百念恍如浪涛,汹涌澎湃,此落彼起!
为此她沉默了,只把那双蒙着一层薄雾般的眸子,呆呆地凝注茫茫夜色出神!
过了半晌,她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天。”
傅小天无限温柔地:“嗯,怎么?”
她暗地一咬银牙:“我想见见哪读书人,你能不能答应?”
傅小天呆了一呆,走前一步伸手扶上她的香肩,微一蹙眉:“霞,你怀疑……”
她转过娇躯,伸出一双晶莹雪白的玉手,凄婉一笑:“不是怀疑,而是一种潜在的希望。无论如何,小天,你放心,我已是你的妻子,而且,我们也有了孩子。”
傅小天不禁赧然,苦笑一声,道:“霞,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
一丝愧疚袭上心头,她忙自接道:“告诉我,你答应不?”
他略一沉吟,毅然点头:“行,不过……”
“你担心找不到他?”
傅小天道:“是的,你不觉得北京城大了些?”
娇靥上的神色,已难掩心中的激动,她微微一笑,道:“北京城确是不小,但要问你是否真的愿意让我见他?”
傅小天坦然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种表里不一、心胸狭窄的人。”
她柔婉的一笑,道:“那就容易极了,就任你神力威候四个字,我认为可以在北京城里找到一根失落的针。”
傅小天不禁失笑:“梅霞,你太看得起这四个字了,告诉我,你想在什么时候见他?”
她略做沉吟,道:“找人不容易,我不急。”
傅小天微微一笑道:“我倾这神力侯府之力,再找纪泽帮个忙,明天我就想把他交给你。”
她微一蹙眉,道:“我觉得这点小事,不值得惊动九门提督。”
傅小天翻腕反抓两只柔荑,紧了一紧:“是的,霞,但你要知道这是为了你,为了你我就是惊动圣驾也不为过。”
她显然为这一句朴实无华,但却包含海般深情的话儿所感动,娇躯一阵轻微抖动,仰起娇靥,妙目凝睇,泪光盈然,颤声说道:“小天,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叫我如何报答……”
缓缓地,一个如绵娇躯偎向哪既宽又阔、强而有力的怀抱中。
他伸出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满头秀发,虎目呆呆地凝注楼外那茫茫夜色,喃喃地说道:“霞,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生生世世永远这么唤着我。”
她娇躯又是一阵轻颤,没有说话,但却偎得更紧,无言胜有言,这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满足了,虬髯满布的黑脸上浮起了一丝甜蜜、安慰的微笑。
两个长长的人影,由楼上映射到楼下院中一池绿水中,旁边是那水底一钩新月。
一阵晚风过处,平静的池水起了一阵涟漪,月影晃动,人影跟着渐渐模糊……
***
天方破晓,北京城依然很寂静,人们仍然在酣睡中,光线薄弱,微微有些亮光的大街上,显得异常空荡,空荡得看不到一丝人影。
有的只是几片纸屑,被清凉的晨风吹拂得时东时西,满地飘岑。
空然一阵隆隆之声,划破了寂静的晨空。
神力侯府后面的两扇铁门缓缓地向内打开,数十健骑驮着数十精壮的黑衣大汉,一阵风般疾冲而出。
刹那间,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