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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毅木然颌首,道:“我老人家正是南宫毅,小和尚怎么称呼?”
耶多克高龄六十多,这位大魔头竟也称之小和尚。
其实,毫不为过,南宫毅至少大他三十岁。
耶多克身形猛震,再次躬身:“徒孙辈年幼无知,冒犯侠驾,多蒙南宫大侠离高抬贵手,指下留情,贫憎感同身受,谨代谢过……”
站直身形,继续说道:“贫僧耶多克,供职法王座前,忝为大喇嘛之一,久仰南宫大侠七十年前便已扬威宇内,武林共钦,只恨晚生福薄,无缘拜识,却不料今日得瞻神采,能接侠驾,布达拉宫举寺生辉,贫僧何幸如之。”
一番话说得恭谨、委婉、得体,敬畏之情,溢于言表,南宫毅重枣般红脸上立刻有了笑容,道:“和尚好说,我老人家只当二次出世,便没人认得我了呢!这四个是你的徒孙辈么?”
耶多克连忙点头,道:“日后还要请南宫大侠多加教导。”
南宫毅笑道:“岂敢,今后要多管束,休要玷污不达拉宫声名。”
耶多克这里躬身应是,乌扎克那里竟能站了起来,却不敢再有丝毫凶态,垂手低头退往一旁。
耶多克怵然动容,又躬下了身。“多谢南宫大侠。”站直身形,又道:“南宫大侠折节枉顾,侠驾莅临布达拉宫,不知……”
这是夸功的机会,双残岂肯放过,哈连堂忙自说道:“老朽兄弟天大荣宠,特请南宫大侠莅临加盟,共襄盛举,已幸获南宫大侠赐以千金一诺。”
这何异如做梦?耶多克神情大动,瞠目结舌脱口一声惊喜轻呼,飞快转身扬喝:“速速禀报法王,快去!”
黄衣四尊者哪敢怠慢,应声掉头如飞而去。
然后转向西域双残,道:“请两位老施主将车子押往后宫,贫僧这就敬陪南宫大使登山。”
面对大喇嘛,西域双残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应了一声,向着南宫毅双双拱手,押车由岔路而去。
适时一阵嘹亮钟声由布达拉宫划空响起。
耶多克神情一肃,忙向南宫毅躬身摆手:“法王已准备迎迓侠驾,南宫大侠请。”
这位大魔头居然也客气起来,南宫较摇头一笑,道:“强宾不压主,我老人家高坐鞍上已属失礼,怎好……”
耶多克正色说道:“南宫大侠何须客套?论辈份、论名声,贫僧只有给南宫大侠牵马的份儿,怎敢再僭越先行?”
这番和尚确也深谙拍马屁三昧,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太肉麻,若在昔年,他能见这大魔头一面都算天大荣宠。
甫宫毅笑道:“你推我让,何时方了;说不得我老人家只好托大了。”
策动坐骑,当先直上。
未消片刻,已抵布达拉宫。
只见布达拉宫前那一片广阔的平地之上,站立着近百黄衣喇嘛,个个神情肃穆,全场鸦雀无声。
为首一名黄衣喇嘛,年纪不过四十左右,身材颀长,肤色白皙,长眉凤目,胆鼻方口,宝相庄严,顾盼生威,隐隐有一种不同凡人的超拔气质。
这位黄衣喇嘛之后,紧随着八名身躯高大,威猛绝伦的黄衣喇嘛,目光炯炯如冷电霜刃,极为慑人,一望便知是一流密宗高手。
八名黄衣喇嘛之后,是十二名年纪轻轻的黄衣喇嘛,说年轻也足有三十出头,看样子也是一流好手。
后面,是一众年事颇高的大喇嘛,再后,便是布达拉十二殿三十六坛主持喇嘛,最后,才是身份较次的喇嘛。
可以说布达拉宫上自法王,下至喇嘛,高手云集,精华尽出,阵容浩大,声威极壮。
还有那未出的近千密宗高手不算,单凭这广场上的阵容,已足以震动天下,沸腾四海,将宇内闹个天翻地覆,难怪中原武林侧目,从不敢轻捋虎须。
这是布达拉宫迎宾大礼,饶是南宫毅他辈高名重,也不便失礼怠慢,五十丈外,身形平射,轻飘飘地落在山道上,然后,行云流水,迈步行进。
他看起来步履缓慢,可是身后的耶多克却竭尽了身法,才勉强能跟个不即不离五十丈距离在南宫毅脚下,那只是转瞬之间。
来至近前,耶多克肃穆恭谨,为双方互相介绍。
站在最前面的黄衣喇嘛,当然就是上千密宗心目中的神圣领袖:阿旺藏塔法王,却不料他如此年轻。
由寒喧中,南宫毅更获悉这位领袖上千密宗高手的阿旺藏塔法王,丝毫不谙武技,但却是无所不通、胸罗极其渊博的饱学之士。
后者虽不为怪,前者却令人诧异。
尽管法王是神职,这位法王也必有其过人之处。
南宫毅发现,这位法王有着绝高智慧。
寒喧已毕,阿旺藏塔法王复命身后八大护法、十二近侍、大喇嘛、各殿坛主持,一一见礼。
见礼毕,然后与南宫毅并肩行入正门大开的布达拉宫,直往中心正殿让客,备极隆重。
除了八大护法、十二近侍及一众大喇嘛外,其他喇嘛没资格进入正殿,连靠近都犯禁律。
法王,高坐宝座,甫宫毅坐在其右,左边还空着一个位子,不知留给哪位身份高的人。
八大护法、十二近侍恭立身后,一众大喇嘛则分立于正殿两旁,连个座位都没有。
坐定,阿旺藏塔法王第一句话便道:“请国师。”
国师?这尊号不坏。
南宫毅神情微愕,正殿外已响起…阵清越玉罄云板声,此起彼落,连绵不断,由近面远。
须臾,一阵轻微步履声由远而近,随着步履声,正殿中飘然走进一位身材瘦剖面目阴沉的黑袍老者。
南宫毅一见这位黑袍老者,立刻离座而起,笑道:“我道国师是哪位高人,原来竟是你百里老儿,早知你在此尊为国师,我说什么也不会来。”
黑袍老者面色一变,旋即冷冷说道:“老夫只当法王又请得哪位,却不料是你这位昔年故交,南宫老鬼,久闻你已物化多年,难不成那是讹传?”
南宫毅道:“你百里相这不是废话?我若物化多年,岂能此刻冤家路窄地站在你面前?再说,你百里相都未伸腿瞪眼,我又怎舍得撒手尘衰?”
这黑袍老者赫然竟是那连宇内第一奇才夏梦卿都感穷于应付的昔年师门长辈,恨天翁百里相。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你老儿口舌阴损,不改当年。南宫毅,你不在天外天做你那偎红依翠的神魔,二次出世,莫非也不甘寂寞?”
南宫毅淡淡笑道:“彼此,彼此。你都能下得西昆仑,我何独不能出得天外天,百里老儿,适才你摆什么臭架子,说!”
显然,南宫毅是指他未出外迎接。
百里相目光冷峻,看了他…眼,道:“凭你南宫毅也配。”
南宫毅笑道:“我不配谁配?智蒙大和尚?”
百里相连色倏变,越发阴沉,狠狠盯了南宫毅一眼,没有说话,大步行向左边空位坐下。
阿旺藏法王好修养,这才开口说道:“二位认识?”
百里相道:“数十年故交。”
南宫毅…面落座,一面说道:“百里老儿,何不说七十年冤家对头?”
百里相双目暴射冷电,薄怒说道:“南宫毅,老夫已非昔年性情,你最好少惹我。”
南宫毅扬眉笑道:“没什么了不得,大不了再打上一架,记得么?百里老儿,昔年你我最长的一架,打了个七天七夜?”
百里相似懒得答理,默然未语。
南宫毅却微微一笑,转向了中座阿旺藏塔法王:“我虽非争名夺利之人,但有一事却不得不事先弄个明白,法王将如何安插我这加盟之人?”
阿旺藏塔法王道:“不敢怠慢,愿请南宫大侠委屈副国师一职。”
“不干,不干。”南宫毅皓首微摇,道:“恕我违命,南宫毅岂能屈居百里相之下?”
百里相双目一瞪,就待按椅而起。
阿旺藏塔法王已然摆手笑道:“南宫大侠有何高见?”
南宫毅淡淡笑道:“岂敢,南宫毅与他百里相天生冤家对头,数十年来,恶斗连连,一山难容二虎,请法王明智抉择。”
百里相再次色变,难得他还能忍。
阿旺藏塔法王微皱长眉,说道:“一时瑜亮,不分轩轾,本座好不为难。……”
话锋微顿,抬跟望了望南宫毅接道:“难道南宫大侠非要本座忍痛舍一么?”
“那倒不必。”南宫毅道:“只要他百里相让出正位改就副座,南宫毅可以容他。”
百里相忍无可忍,厉声说道:“南宫毅,就凭你那些不成气候的鬼门道,也想喧宾夺主?老夫劝你趁早打消这无耻念头。
……”
南宫毅突然一笑截口说道:“百里相,高明谁属,有待公论,何须妄动肝火?身为国师,理应知己知彼,才有破敌佳策,我请问,满清之动静如何?”
百里相冷然答道:“问得幼稚、肤浅。满清固守北京,企图……”
“够了。”南宫毅大笑挥手,道:“要以你这大国师运筹帷幄,不但节节必败,事事无成,恐怕连布达拉宫也保它不住。
宇内武林以那有第一奇才之称的黄口小儿夏梦卿为首,满清朝廷则以神力威侯傅小天率上将八员,铁骑三千,集结峨嵋,奇兵双出,分头并进,不日来攻;这紧急重大之事,你都懵懂无知,蒙在鼓中,这还有脸称得什么国师?”
此言一出,非只百里相动容,便是阿旺藏塔法王与一众喇嘛也都为之震动,阿旺藏塔法王更是凤目凝注,问道:“南宫大侠,这消息可真?”
南宫毅正色说道:“敌我间事岂同儿戏?老朽不敢无中生有。”
阿旺藏塔法王转头看了百里相…跟,未再开口。
这一眼,却看得百里相老脸一阵燥热,遭:“南宫毅,这消息你怎么知道?”
南宫毅冷冷笑道:“这是天机,恕我不便奉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一点我就比你高明,你还有何话可说?”
百里相一跃而起,神色狰狞,作势欲扑。
南宫毅槐若无睹,冷笑又道:“你若不服气,何妨当着法王佛驾,就藉这殿内一丈之地,公开做一场不带火气的比试?”
南宫教居然当众挑战,百里相岂肯示弱?立即点头:“数十年来.你我恶斗不下百场,何在乎增添其一?好意见,南宫老儿,你且说如何比试法。”
南宫毅慢条斯理,缓缓地说道:“不忙,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丑话先说在前面,这场比试以正国师宝座为彩。你赢,我再无话可说,情愿为副国师,从此俯首听命;我赢,那只有委屈你百里相坐坐副位,如何?”
百里相被激得白眉倒挑,双目暴射凶芒,将头再点,怒笑说道:“南宫毅,你我一言为定,说吧!”
南官毅微笑说道:“像你我这等人物,若比什么软硬轻功,兵刃拳脚,那是俗不可耐,我想变个新鲜花样可好?”
百里相冷笑说道:“花样是越新鲜越好,但求尽兴,我无不奉陪。”
南宫毅目光微转,缓缓笑道:“我们也学学古人,附庸风雅一番,七阵见输赢,题目是‘书画零棋诗酒花’,每阵以其一,互相比试。”
这题目称得上新鲜,阿旺藏塔法王与一众大喇嘛悚然动容,无不颇感兴趣地互相注目,准备静观这两位盖世魔头一较高下,俾饱眼福,以广见闻。
百里相双眉微挑,阴阴笑道:“书画琴棋诗酒花,的确既新鲜,又还雅致绝伦,可是南宫老儿,今日你我这场比试,只是在考较功力……”
南宫毅截口说道:“本来就是要你我把数十年功力修为,溶化在这七样事物之中。”
百里相傲然点头,立即传令准备文房四宝、琴棋酒花等物。
他吩咐方完,南宫毅又转注阿旺藏塔法王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