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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本该用他散文松松垮垮的经线,和夸夸其谈的纬线,来编织出逻辑严谨推理缜密的一出出谎言,诸如他对她的爱情海枯石烂永不变,诸如让他们结婚吧,他会永远守护她们母子平安到永远,最次也该是:他真恨不能代她去上手术台,让一切过失都由他来承担。事实上他心里也应很明白,依照林格的脾气和能力,是不会给他添太多的麻烦出来的。
可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虚弱啊?他面色苍白完全脱去了熠熠生辉的黑马形态,有些犹疑,有些无奈,有些心神不定,有些自怨自艾,眼神半晌不离开那化验单,竟然不敢抬起头来用目光跟她对视儿眼。他的噪音暗哑了吗?他的喉头阻塞了吗?他平时的那些真情话语都是无聊之际用来插科打诨的吗?
林格笑了,十分沉静地笑了。她隐约地感觉到,终结的时候到了。一次赴汤蹈火凤凰涅槃的生命体验马上就会有个完结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寂灭。唯有心灵不可言说。
现在,她仰倒在一张巨大的手术台上,四周围是一片刺目的苍白。她的眼睛也很空涂地自了。覆盖在她身上的那张洁白的单子应该是她的裹尸布吧?她已经被诗洞穿过了,不在乎再被无谓的散文结击伤。他没有来,他有足够的话语编织成理由不能够陪伴她来,实际上他已因嚼着不能够说出什么了。他已哑然失语,他已经神思冻结,他根本不愿经受一次小小的对他不利的失误或失败,他只会仓皇的躲避和逃逸,也许是已返身逃回了他妻子那个慈爱的怀抱,吊在那两只硕大温暖的乳房上,做浪子归家扣打门环状。
麻醉剂应该发挥作用了,可她仍旧有着敏锐的触觉,她的心是那么无比顽强地警醒着。
她感觉到自己柔韧的子宫内膜被搅捣碎了,心脏正从官腔内给拼命地抽吸出来,活生生鲜灵灵的往外拖拽。鲜血像一股红浪,迅猛地往外奔涌。喷得整个白色房间都变红了,连她的眼睛也给映红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渐渐感到几丝安慰。心虽死,血犹热。她曾经为诗流过纯净的血,不惧怕再为散文把一腔的火热流干。
血的代价难道还不足以让她完成她的探索吗?上帝给了她这么柔韧的身体,大概就是为了让她在不断受创倒下后,又能迅速弹跃站立起来,经受住一切伪善和虚妄吧?破碎的子宫内膜会迅速复合,长出新的一层来的。可是心呢?心脏的碎片也会复合得完好如初吗?人类已经聪明到不光造神而且还能造人的地步,但是可曾彻底根治得了心脏的疾患?
就让她在血的震荡中再一次死而复生吧。
门开了、来探望她的却是他的妻子。他略哑着躲在幕后,却让他的妻子来当传声简了。
林:你是代表你丈夫前来说话的吗?
妻:我是他妻子,我们本来是连成一体的。
林:既然是连体人,那么好讲。
妻:我不想失去我丈夫。我很爱他。我们青梅竹马,-齐插队长大的。
林: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妻:我丈夫也不希望这件事把他的一生前程给耽误了。
林:那是他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妻:你需要我们为你做点什么?我们愿意付出一切赔偿。
林:这是我的事,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妻: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林:所幸的是,你丈夫他终于知道自己只能担当什么角色了。
是阿,谁还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可以同时担当多种角色呢?孙行者在七十二变的时候,不正是胜后边那个旗杆没有掖好,才露出马脚现了原形吗?
林格张开手掌,凝视着无名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那是恋爱进行到高潮时黑戊强加给她的。那样一种黄色,恰如孙猴子在如来佛手里翻筋斗时,在佛手指变成的擎天柱旁留下的“到此一游”的尿迹。那会儿猴子还得意杨扬,自以为自己真到了西天了呢。
林格不由得笑了。她看见自己像是无边树林中穿过的一阵轻风,把那些短命的叶子和花扑箴籁地刮下,待出了丑陋不堪的残败的秃杠。一阵寒意从头到脚铺天盖地地装了上来,她苍白而又疲惫地沉沉睡去了。
墙
以及对一面墙的几种误读
老狼老狼
拉屎靠墙
墙倒了
把老狼给吓跑了
——《MTV经典·城市民谣》
从西单民主墙到柏林墙再到四合院的影壁墙,修墙时可曾料到有朝一日它被推倒了会是什么样?在重金属震耳欲聋的狂噪敲击声中,几个披头士小子弯腰耸胯撕心裂肺地齐声嚎唱:墙啊墙啊墙啊墙……身后那堵坚挺的墙“轰隆:”一声便给摇滚塌了,割裂出的碎片一块一块的被送进了博物馆当成收藏。那种呜呜嗷嗷妹哩咋峻空空眼眶的大分贝噪声敲得人头皮发麻,肝胆欲炸,着实让心脑血管神经不太健全的人房颤早搏或早泄了一下子。没了墙,便没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遮拦,一切全都一目了然空空荡荡,也让一向爱好骑墙者胯下空虚有些吃不住劲,腰肌酸较小腹坠胀失落下降感的产生不能不成为必然。
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用一把钥匙敲打着一扇古老的墙,嘴里还不停用神秘的咒语真心诚意地念着:芝麻开门芝麻开门芝麻快开门吧……握了南墙之后诗人便无望他自杀了。
一个维骛不驯的天王摇滚巨星面对着墙在声带嘶哑着倾诉肺腑:我低头沉思哭泣,我抚摸揉搓着我自己也让你看着干着急……
真正是构成了一幅对墙自慰手淫图。
用钥匙敲墙是什么意思?对墙手淫又是想得到什么呢?是要解锁那面墙,还是对墙的一种粗暴?解销或Fuck一面墙?
最为大众所普遍接受的还是这样一组镜头:几个色彩艳丽的时装模特,肩披羊毛大学,迈着一字碎步走来,扭胯,转身,定格,嘴里齐唱:Greatwall,Greatwall……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要把那面伟大的墙当成一种品牌去营销吗?
伊克送给林格的一首歌中有一句难忘的歌词:一切都是如此舒畅,心在敲着传统的墙。
具体创作背景起源于他向林格求欢时的慌乱和紧张。伊克:“你怕什么呢?怕怀孕?”
林格觉得他这问话好生奇怪,竟能问得像他的摇滚歌词一样浅露而直白。是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们俩人的话语场总是对接不上呢?林格明白了,那正是一堵墙,一堵巨大而无形的墙。林格:“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把心撞碎了。”
伊克讪讪地笑了笑,方知他们俩不是从同一角度思考问题,出发点是不同的。伊克感到有些差惭。在他从前录下的那个镜头上,林格背负广场而来时身体已经接近于无限透明,透明到让他觉得她的心也一样清澈见底。可一旦他追到她。这样伸手可触面对面地跟她在一起时,却觉得她身上的密码是那么复杂,那些解码的程序简直就是他的能力所不能掌握的。这一切更激起了业余摇滚乐手伊克的兴趣,他想他一定要亲自作词作曲,非得亲自给那个广场的画面配上音不可。
妈妈是个广场
爸爸是个旗杆子
若问我们是什么
红旗下的蛋
这不是伊克这些蛋们有水平能唱得出来的。这是lop年高丽族歌手崔健演唱的。1994年有许多包括伊克的“叛逆”乐队在内的野鸡摇滚作坊,成批成批由烧出一盘盘哄闹巧笑浅唱,老崔那样凌厉的激情便在这众声喧哗中给湮没了,掉在地上连个回响都没有。只剩下萨克管在一曲(误会)里呼啸呼味地吹,音符扭成一团,幽幽咽咽地诉说着假和解或真误会。
在缺少激情的年代里,悲怆还会有人提起吗?歌舞升平还来不及赶场呢,谁还会有心思再去做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大街小巷满天满地都飞着港台软歌,“一剪梅”“把根留住”深情诉说着阳症情结。谁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东方文化大合唱与玩政治波普哪一个更好?出国作家的“辛酸革命史”“哭诉和眼泪”是救命的稻草吗?
“愤怒的小青年”伊克领着几个小哥们儿,成天抱着吉它在地下人行通道或地铁出口的楼梯当腰上,对着光溜溜的墙壁瞎愤怒着。据说那种地方的和声共鸣效果特别的好。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模仿谁,他们都把自己的鸭舌帽反戴着,伪装成麦地里的守望者,娇娇滴滴自慰着:我们都是些大男孩,一心就想去你妈的。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操蛋样,林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二十出头的小“粪青”,他们不服不急什么呢?是谁把他们歌声的翅膀折断了?这样一些指妄的花阿,为什么还没等开放就要枯萎了?
“大男孩”“大女孩”这些称谓让人感觉那么不放心,林格一听起来就牙修。她已经制止了他们好几回,但最终还是把无效的努力放弃了。究竟是哪个环节不对劲?是我们的高等教育出毛病了吗?怎么能够连本科学历都修完了,却还一边唱着小虎队的爱情歌体验性交偷吃禁果,一边还挺不害臊地公开向大众矫情着:“我们还都是孩子呢,出了毛病谁也不能责怪我?”
也许这真的不能怪他们?科学技术一发展,人类就开始猛往长了活。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时代早已成遗梦不可追,老人家们永远在前头顶着呢,他们不做小儿科又能做什么?不管他们牛奶面包营养吸收得多么好,发情期已经提前到多么早,可是也得耐着性子焦躁地捱着熬着,等待着十来年以后的晚婚年龄的到来合法去性交。那种前撅后突扭臀下腰摇头尾巴晃的变相手淫摇滚姿态能不应运而产生吗?
我爷爷那会儿人爱送神
我爸爸这会儿人会造人
我们都是可怜的试管孤儿
也不知道精卵都他妈的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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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这种直率的方式向大众做着公开的叛逆或调情。是不是他们以为吃不饱肚子的时代举行造反,可称之为揭竿而起,而营养过剩却又精神贫瘠的年月举行起义,就可以叫做叛逆了呢?要不然他们为什么给自己的乐队取名叫作“叛逆”呢?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叛逆”者们究竟是想要叛逆什么呢?
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我没有办法叛逆墙
我空怀着叛逆的愿望
假如我要对墙妥协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林格的心给深深地震撼了。这是谁曾说过的话?这不就是林格年轻时冒冒失失说过的话吗?这不是她对程甲开始造神单相思运动时放出过的狂言吗?她不愿意看到历史重演。历史偏偏总是在她眼前身后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地重现着,这让她感到很痛苦,同时也怀着深深的不安。
伊克他们自己也许并不明确他们这种所谓叛逆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林格知道。是的,她知道。从他们那一张张被长发遮掩的、既疲惫无奈又显孩子气的充满焦渴的脸上,她已经解读出来了,他们那么焦急渴望得到的,无非是鲜花和掌声。
他们盲目叛逆的终途是想得到鲜花和鼓掌!
这个结论是如此怵目惊心,就连她自己都被惊骇住了。可不是嘛,他们的演出如果没有观众可就全完了。小孩子故意淘气时若没有大人的几声喝斥扇几巴掌,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那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