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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两步,果然听到那假扮伙计的申旭的声音,他在后面叫道:“钟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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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微微一笑,停住脚步,向后面望去。只见申旭徒步追了上来,便故意装出惊讶之色,道:“怎么啦,贵东主回来了?”
那申旭并不正面答复,却道:“钟爷这就离开京师南返江陵么?可要经过菩提寇?”
石轩中道:“我虽未曾见到贵东主,但必须到菩提底向淹主说一声,反正也是顺路。“申旭探手入囊。石轩中见了这等动作,心头暗喜。心想你赶快把雪莲掏出来吧。
申旭的手突然停住,眼中露出怀疑的光芒,道:“钟爷你这样子就南返么?”
石轩中那颗心突的一跳,不过面上仍然镇静如常,微笑道:“我不懂你的话……”说时,流目四瞧。
申旭流露出十分精明的神情,道:“钟爷此返江陵,千里迢迢,难道是步行回去?钟爷也没有行李么?”
石轩中双眉一舒,道:“你看,那边的巷子里,可不是我的马匹和行李么?”
申旭转目瞧去,只见那边一条宽阔的胡同内,第一道门口外面的树上,系着一匹高头骏马,鞍后有个青布包袱。
当下点点头,道:“这就是了……”说时,陪着石轩中向那条胡同走去。
又接着道:“请钟爷见到底主时,告诉她说敝东主恰巧有点儿事,一时不能离开京城,所以无法把她要的药亲自送去。”
说话间已到了胡同口,石轩中一生行事磊落光明,不但未曾做过这等欺诈偷骗之事,连扯谎打诳也不曾做过。可是此刻正是迫上梁山,无法罢休。只好装出那匹坐骑当真是他所有的样子,走到那匹骏马旁边,伸手轻轻拍在马颈之上。
那申旭倒也没有疑心,寻思了一阵,又道:“钟爷也许有所不知,淹主她要的药物,珍贵非常,敝东主实在不放心托人带去。”
石轩中剑眉一皱,道:“贵东主要我向底主说的,就是这话么?”
申旭道:“不,敝东主因无暇离京,所以只好劳你驾,把药带去。”
但说到这里,他的手仍然放在怀中,没有掏出药来。石轩中心里急得要死,只因从常识判断,这匹马既不卸鞍,还有个包袱,不用说也可知道主人立刻就会出来。但这申旭嘴巴说要把药托自己带去,却又罗罗哼咳的,老是不把药取出来,如何不为之急煞。
好不容易等到申旭的手从怀中伸出来,但见他掌中有个白色磁瓶,约模拳头那样大。
他把白瓷瓶交给石轩中,道:“这里面就是庙主所要的药了。”
石轩中接住那个白瓷瓶之后,吊在半空中的那颗心方始塌实地放下。暗下吁一口气,道:“除了这个瓷瓶之外,没有书信了么?”
申旭听了他的话,想了一想,突然伸手道:“把瓶子给我。”
石轩中暗暗一怔,觉得为难之极。须知在此情况之下,若然换了别人,可就一点儿也不困难,因为别的人大可严词拒绝,或者撒腿一跑了事。反正到了嘴的肉馒头,宁愿死也不肯吐出来。
他心中的为难,表面上丝毫没有露出来。微微一笑,把瓷瓶还给申旭。
申旭向那瓷瓶望了一阵,突然又探手人怀,道:“还有一样最贵重难得的药物,没有放进去。钟爷在路上千万小心,别教人知道,那时麻烦可就大了。”
他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瓶盖,放了进去。
石轩中猜想他最后放进去的纸包,一定就是雪莲,大概清音大师的信中,故意向他讨取好几样药物,而申旭则有意亲自把最贵重的雪莲送去,所以开头时没有放在瓷瓶之内。
不过他为何临时又放了进去?这倒是值得寻味的问题。
申旭头也不抬,道:“敝东主说,此药的珍贵,一则在于功效神奇,可解天下千万种毒物。二则此药极为难得,除了万载冰封之地,再也不会生长。有这两种缘故,加上此药又是江湖人物十分需要渴求之物,如果传扬出去,只怕你没法把这个瓷瓶带到襄阳,就得被江湖强梁之辈劫了。”
他忽然把瓷瓶塞在他手中,轻轻道:“快点儿收起来,那边有人。”
石轩中可不敢露出懂得武功的痕迹,要不然他的动作,可以快得连申池在对面也瞧不清楚。因此他只好像常人一样,匆匆把瓶子塞在怀中。
步声凛囊,两个人从胡同深处走了出来。石轩中回头一瞥,认出竟是那刚才在店内的两个大内侍卫。只见他们面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其中之一道:“喂,你鬼鬼祟祟,收起什么东西?”
那两名大内侍卫的出现,本就使得石轩中心头微凛,再加上他们这一问,更加觉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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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旭这刻好像害怕石轩中抖出药物的底细,满面堆上笑容,道:“两位大爷你好,这位钟先生要南返江陵,小的托他带几句话罢了。”
另外的那个侍卫阴阴笑道:“这位是穿心神刀白城大人,他可不大好说话。”
那穿心神刀白城大笑一声,道:“这一位铁翅神鹰莫柏大人更难说话,我劝你们别支支吾吾的。”
石轩中对于近年大内高手的情况毫无所悉,不过从这两人的眼神和话声中,却可以看出他们内力深厚,决不是自捧自唱的欺人之辈。
当下也陪笑道:“两位大人既然下问,小可不敢隐瞒,他交给我的不过是这个而已。”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手掌一推。申旭方自一惊,目光到处,只见石轩中掌心内竟是一锭银饼,约有五两之重,登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当真有点儿急智。
白莫两入瞧一瞧那块银饼,倒也相信了。银翅神鹰莫柏在鼻孔中咳了一声,道:“一块银饼也值得这样偷偷摸模的?你叫什么名字?”
石轩中照着清音大师内所写的假名字答道:“小可姓钟名灵。”他口中提起这个名字,脑海中不觉浮起许多前尘往事。
莫柏又问道:“你以前练过武术没有?”
旁边的白城忽然道:“算了吧,我看跟他扯不出什么结果的,别要在这儿碰上他那可糟啦!”
石轩中和申旭两人都巴不得他们快些走开,虽是听出那穿心神刀白城话中之意,好像在此地可能会碰上什么人似的,但这时也不暇理会。
白城话声才住,突然门声一响,走出两人。
石轩中和申旭一齐望去,只见那两人,其一是个彪躯魁伟的中年人,身穿宝蓝色缎面长袍,内里却是玄狐袍,举止稳重有力,方面阔目,眉宇间隐隐笼着一派严厉威煞之气,尽管这时他面含笑容,仍然使人感到如此。
另一个却是须发尽皆银白的老头子,可是腰肢挺得笔直,面色红润,举止中没有丝毫龙钟老态。
这老头子乃是亲自送那五旬左右的威严大汉出来,两人在阶上客气地互相揖别,竞闹了好一阵。
石轩中一见有人出来,心中大大喊一声糟了,旁的不说,那中年大汉只要转身下来,解经骑马,申旭马上就拆穿了他的假局。
转眼一瞥,只见那穿心神刀白城和铁翅鹰莫柏此时反而没有离开胡同,只退开寻丈之远,四只眼睛瞅住那门阶的两人。
这时正是人急智生,石轩中灵机一动,低低道:“老哥你请回去吧,我也要走啦!”
申旭多年隐身市井之中,自然不愿再被那两个大内侍卫缠上,以致万一被拆穿底细。心念一转,便点头匆匆走出胡同。这时门阶那中年大汉总算和那老头子揖别完,回转虎躯,眼角恰好瞧见申旭走出胡同背影,突然轻嗜一声。穿心神刀白城立刻走前两步,躬身道:“那是正阳门大街一家绸缎庄的伙计。”
石轩中只看得一怔,心想这中年大汉不知是什么人物,连大内侍卫们对他也这等恭敬。
那中年大汉只在鼻中哼了一声,从他脸色及哼声之中,谁也猜想不出他心中有何念头。
石轩中不禁又想道:“这人真是世上少见的心胸深沉之人,看他地位极高,恐是皇室中人。只不知那位老人家又是什么人?得到这人如此尊敬。”想到这里,不觉便想起德贝勒来。那中年大汉哼了一声之后,便转眼打量石轩中,他双目如电,好像能够瞧透石轩中整个人似的。石轩中因申旭已走,药在囊中,心中已无所惧,正要转身走开。
耳中突然听到那中年大汉道:“老兄等一等,我有几句话想请教。”口吻威严有力,震慑人心。
石轩中觉得那人语气蛮客气的,实在没有想到。这时好像不好意思坚持要走,便缓缓转回身子,微笑道:“你叫的是我么?”
铁翅神鹰莫柏在旁边哼一声,道:“这位是当今大内荣总管大人,你说话记得尊敬点儿。”
石轩中讨道:“敢情是皇帝的管家头儿,怪道管得住大内侍卫。”
当下含笑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请荣总管有谅则个。”
白城、莫柏两人眉头一皱,心想这算是什么话?听起来好像很知道锗了,但又没尊卑的,连一句大人也不喊,光叫荣总管。
他们还未说话,那荣总管宏声笑道:“好说,好说,老兄你贵姓大名?”
旁边的白城连忙报上。荣总管口中把钟灵两字念了几遍,微笑摇头道:“老兄你还有其他姓名么?这个姓名我看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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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听了暗暗大为震撼,心想此人不知何故竞看破这是个捏造的姓名。他又说过有话要对自己说,不知是些什么话。但无论如何,目下他已对那荣总管另眼相看。
荣总管又道:“我们交个朋友怎样?”
石轩中微微一笑,道:“小可自知高攀不起,恐伯有拂总管雅意了。”他不但不说出真姓名,还婉拒了荣总管相交的建议。
旁边的两名侍卫听了此言,脸上齐齐变色。但荣总管反而神色自若,毫不介意。穿心神刀白城道:“这其胆敢对总管大人这等无礼。
卑职是否可惩以应得之罪?”
荣总管想了一下,道:“不必了,这位钟兄如果真是风尘异人的话,这份胆力可不算小。”
石轩中听了暗暗一惊,心想原来他已窥破自己身怀武功,所以对自己特别优容。不过他说到胆力一层,却也未免可笑得紧。想当年大内之中高手如云,他单身孤剑,进出禁围之中,如人无人之境,大内那群魔头无不见影色变。眼前这区区一个总管,难道就强得过昔年的密宗第二高手萨沙上人与及领袖群雄的乾坤子母圈诸葛太真?只听莱总管道:“既然钟兄不肯说出真实姓名,我也不免强于你,更不向那绸缎庄的人打听,你看这样可好?”白城和莫柏两人都露出惶惑之色,不明白这位总管今日何以忽然对那俊美的青年人这等客气。可是石轩中听了此言,心头却为之一震,已经明白对方不啻暗示自己说,他就算不讲出真姓名,尚有路子可以查研,虽然申旭也不知自家的真姓名,然而假定这荣总管挟着管家威势,逼问申旭,可能就连累到他无法在北京立足。想到这一点,不禁在心中骂一声好个狡猾阴辣的人,真有一手。当下应道:“总管这等错爱,小可自是感激不尽。”
莱总管笑一下,道:“空言无益,我可以不查你的根底,但我们得交个朋友,我请你喝杯酒怎样?”石轩中实在拿他没法,只好颔首道:“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