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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扭曲,弯折成一个大大的弧形,绕过高奇身子,嗖地刺中了王子昆。
王子昆只觉腋下一凉,登时气力全无。高奇趁机一肘向后顶出,王子昆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再不动弹。有人上前一瞧,剑伤直透心肺,高奇出肘之先,老头儿就已一命呜呼了。
崇明岛上一阵寂静,众人望着少女,惊喜不胜。喜的是奸细送命,高奇得救,惊的是王子昆身为五盐之首,武功颇有独到之处,不料紧要关头,却挡不住叶灵苏轻轻一击。
淳于英挥舞短戟,大声说道:“奸细已死,这两个狗官也不能活命。”那两人脸色大变,缩成一团。淳于英正要上前,叶灵苏挥剑将他拦住,淳于英皱眉道:“姑娘这是为何?”
叶灵苏说道:“淳于先生见谅,我答应了这两人,只要乖乖听话,就饶他们不死。”
“听话?”淳于英一愣,“听什么话?”叶灵苏笑而不答,华亭却拍手笑道:“淳于兄,其实他们二人,并不知道奸细是谁。”
淳于英又是一愣,冲口道:“不知奸细,又何来指认?”华亭笑道:“朱元璋何等人物,岂会轻易泄露王子昆的身份?两个狗官职位不高,自也不甚了然,我们拷问不出,叶姑娘见这两个狗官贪生怕死,逼迫他们假意指认凶手,骗得王子昆狗急跳墙、自投死路。”
众人听得啧啧连声,淳于英笑道:“好家伙,别说王子昆,我也被你们骗过了。”孟飞燕也觉佩服,冲着叶灵苏抱拳道:“姑娘真是智勇双全,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叶灵苏淡然说道:“姐姐过奖了,灵苏不过胆大罢了,倘若这奸细沉得住气,我这法子也不管用。想来是齐帮主英灵不灭,冥冥之中庇佑我等找出真凶。”
孟飞燕见她全不居功,心中越发相敬,又想起齐浩鼎的大恩,眉眼发红,目有泪光。正伤感,忽听华亭笑道:“孟盐使,你还记得老帮主的遗嘱么?”
“记得。”孟飞燕抹泪说道,“老帮主说过,谁能为他报仇,谁就是一帮之主。”
“好。”华亭双手一拍,“叶姑娘手刃王子昆,算不算为齐帮主报了仇?”
人群一时寂然,盐帮弟子面面相对。孙正芳忽地咳嗽一声,徐徐说道:“华盐使,你这话有欠思量。王子昆固然是叶姑娘杀的,齐帮主也的确留下了遗嘱,只不过,我盐帮三十万弟子,大多都是男儿好汉,要他们服从一个女子,只怕有点儿为难。”
钱思也连连点头:“孙长老说的是,叶姑娘貌似天仙,武功也高,但要镇服群雄,却少了几分威严。”
孟飞燕听得不平,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们都是瞧不起女子?我也是女子,女子能做盐使,为何就不能当帮主?”她为人忠直,叶灵苏为齐浩鼎报了仇,孟飞燕感激之余,心底里已将她视为帮主人选。孙、钱二人以男女为托辞,她心中气恼,忍不住出头反驳。
孙正芳看她一眼,嘿嘿笑道:“孟盐使不一样,你在老夫心中,比起男子还要威严呢。”
孟飞燕气得脸色发白,孙正芳话中之意,分明是讥讽她容貌丑陋赛过男子。孟飞燕一跺脚,正要反驳,忽听高奇冷冷说道:“孙正芳,谁做帮主,你说了不算。”孙正芳两眼上翻,说道:“好哇,那你说说,谁说了才算?”
“齐帮主说了算!”高奇昂起头来,声如洪钟,“我盐帮行走江湖,全凭‘信义’二字,若连前代帮主的遗嘱都完成不了,传到江湖之上,还有什么信义可言?盐帮弟子三十万,倘若个个言而无信,试问谁又当得了这个帮主?”
三大长老各领一方,向来彼此不服。高奇自忖武功、势力都不及孙、钱二人,争夺帮主大半无望。再者,叶灵苏杀死王子昆,对他颇有救命之恩。高奇权衡再三,直觉与其便宜了两个老对头,不如将叶灵苏捧上帮主之位,一来报恩,二来立功,有了拥立之功,必定能够成为新帮主的心腹重臣。
他这番话冠冕堂皇,孙、钱二人反驳不得,心中老大气闷。高奇也不顾他们的脸色,掉过头来,厉声问道:“杜酉阳、淳于英,你们意下如何?”
杜酉阳入帮已久,与钱思颇有交情,看了井长老一眼,故作沉吟道:“孙、钱二位长老所言不无道理,她一个女子,实在难以服众。”
高奇冷哼一声,又看淳于英,后者说道:“杜盐使说差了,老帮主只说报仇者继承帮主之位,可没说报仇之人是男是女。”
“说得好。”高奇拍手大笑,“杜盐使、孙、钱二位算一方,我和孟盐使、淳于盐使、华盐使算一方,三个反对,四个赞同。我宣布,从今日起,叶姑娘就是盐帮第十三代帮主。”
孙、钱二人又气又急,转眼望去,叶灵苏站在远处,皱眉不语。孙正芳心头一动,扬声说道:“高奇,你不要自说自话,叶姑娘还没说做不做这个帮主,以她冰清玉洁之身,岂肯与我浊臭男儿为伍?”
高奇应声愕然,仔细想来,叶灵苏从始至终也没有答应过要做帮主,一时间,他心头发紧,慌忙上前笑道:“叶姑娘,帮主一职,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灵苏抬起头来,眸子清如水晶,盈盈扫过众人,忽地微微一笑,漫不经意地说:“孙长老,我若做了这个帮主,就一定不能服众么?”
孙正芳一愣,欠身笑道:“自古男尊女卑,本帮之人又多是男子,说好听些是盐帮,说不好听,就是一帮盐枭。枭雄之性,桀骜不驯,孙某虽也佩服姑娘,可是人多心乱,下面的弟子未必买账。”
叶灵苏瞥他一眼,点头说:“贵帮之事,我本无意插手,只是华盐使说了,苏乘光因我被擒,西城为了救人,必然要和盐帮决一死战。我心想,此事因我而起,西城如来,我责无旁贷。本想真凶查明,立马袖手而去,可你偏又说什么男尊女卑。哼,我倒不信了,男子能当帮主,女子为何不能?好啊,我就做一回这个劳什子帮主,看一看这些尊贵男儿,到底服不服我管束。”
盐帮之中,女弟子屈指可数,众男子听了这话,一个个神气古怪。孟飞燕却是眉飞色舞,不待孙正芳回应,快步走到叶灵苏身前,取出一支青玉令牌,恭声说道:“这枚‘青帝令牌’,出自第一代帮主黄巢公之手,乃是历代帮主的信物。四海之内,盐帮弟子见令如见人,听令驱驰,不得违抗。齐帮主临终前托我看管,天可怜见,今日终于有了主人。”说完郑重地双手奉上。
叶灵苏接过一瞧,令牌正面镌刻一行金字:“青帝秋风、百花肃杀”,背面镶嵌一朵九瓣金菊,花瓣绽放舒展,透出一股凛冽之气。她审视片刻,环顾四周,高高举起令牌,岛上静了一下,忽然之间,发出一片欢呼。
孙、钱二人听见欢呼,无不一脸诧异,不明白一群桀骜男儿,为何推崇一名外来的女子。原来,叶灵苏只身闯阵、锄奸救人,武功之高,早已震慑群雄。自古尊崇强者,也是人之本性,众弟子又不比长老、盐使,对于帮主之位并无私心,但觉这少女美貌惊人、武功又高,做这一帮之主,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淳于英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百花皆杀,千盐归一,帮主之位已定,还请各位撒盐效忠。”
各省堂主取出一只海碗,传给本堂弟子,众弟子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锦囊,拈出一撮细盐,撒入海碗之中。如此传递一圈,各省堂主又将盐碗交给所属长老。长老合并碗中之盐,送到淳于英面前,淳于英将三碗盐粒倒入一只锦囊,恭恭敬敬,送给叶灵苏。
众人撒盐之时,神情肃穆,举止凝重,分明就是一种仪式。少女大惑不解,微微皱眉,孟飞燕低声说:“本帮贩卖私盐为业,囊中的盐,均是各人私盐,合私为公,呈送帮主,以表忠心。”
叶灵苏接过锦囊,未及说话,忽听万绳说道:“姑娘新登帮主之位,委实可喜可贺。而今水落石出,齐浩鼎之死与苏师弟无关,贵我两派恩怨了了,时下夜长路远,本派暂且告辞。”
盐帮迭遭变故,忘了西城还在一边。听了这话,孟飞燕怒道:“齐帮主不是苏乘光所杀,却是因他而死,若不是他打伤了齐帮主,王子昆又岂有下毒的机会?”众弟子与八部一场大战,伤者众多,一听这话,纷纷随之起哄。
忽听淳于英说道:“孟盐使言重了,王子昆狼子野心,纵无苏乘光,也未必不会谋害帮主。他方才百般挑唆,正是想要盐帮、西城火并一场。那时两败俱伤,官兵一到,必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弟子听他一说,仔细想来,王子昆的言语,句句心怀叵测,无一不是挑唆之词,一时个个默然,数千道目光,全都落在叶灵苏身上。
少女轻轻皱眉,注视八部之主,扬声问道:“你们都是西城的人?”万绳点头道:“不错,在下天部万绳。”叶灵苏轻哼一声,又问道:“梁思禽没来么?”万绳摇头说:“城主没来。”叶灵苏冲口问道:“他在哪儿?”
万绳见她急切神情,目中闪过一丝讶异,沉吟道:“若问帮主下落,万某无可奉告。”叶灵苏皱眉道:“那你们见到云虚岛王了么?”
万绳一愣,摇头说:“不曾见得。”叶灵苏俏脸发白,芳心一阵烦乱。云虚挑战梁思禽,也不知现在何处,西城八部是梁思禽的羽翼,云虚只人独剑,势单力薄,剑挑西城几无可能。叶灵苏对于云虚不无怨恨,可是血浓于水。十多年来,云虚与她名为师徒、实为父女,养育之恩未曾亏欠,叶灵苏纵有千般埋怨,也放不下这一段恩情,当下心想:我不能助他挑战梁思禽,但若斩断西城羽翼,也可稍稍报答养育之恩。
意想及此,她一咬银牙,说道:“万部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万绳道:“叶帮主请说。”叶灵苏沉默一下,徐徐说道:“我想请各位前往本帮总堂,住上一年半载。”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诧异,八部之主面面相对,盐帮首领也是莫名所以。秋涛打量叶灵苏,忽而笑道:“恕我冒昧,叶帮主这一番话,莫非想要软禁我等?”
叶灵苏淡然道:“你要说软禁,那就是软禁好了。”秋涛与万绳对望一眼,万绳笑道:“叶帮主,贵我两派还有梁子么?”叶灵苏摇头道:“没有。”万绳道:“既无梁子,为何要留下我们?”
叶灵苏瞥他一眼,说道:“你不知道我的来历么?”万绳略一沉默,忽地叹道:“不错,你是东岛高足,今日所为,该是为了当年的旧怨吧?”
叶灵苏不置可否,忽地举起青帝令牌,锐声叫道,“盐帮弟子,围住西城之人,无我号令,不得放走一个。”
眼看恩怨消解,忽又剑拔弩张,盐帮弟子均是一阵愕然,但帮主有令,不敢不从,当下重振“神咸大阵”,将西城诸人团团围住。阵势已定,孟飞燕恭声说:“下一步如何,还请帮主示下。”
叶灵苏摇了摇头,说道:“就这样好了。”孟飞燕莫名所以,忽见叶灵苏跨上一步,朗声说道:“八部里面,谁能做主?”万绳面沉如水,负手说道:“老夫能够做主,叶帮主有何指教?”
叶灵苏道:“西城八部,名动江湖,但我盐帮胜在人多,倘若拼死一战,必定死伤无数。”万绳笑道:“叶帮主既有好生之德,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叶灵苏轻哼一声,淡淡说道:“我有一个法子,既可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