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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热烈掌声。
“这次对我们干部也是个教育,”区委书记继续说,“指导员也有缺点,叫坏人钻了空子,该受批评。关于民兵队长江水山……”她忽然顿住,向门口看去。
“让开,让开!”几个人招呼着,要把谁让进门。
她,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老眼流泪,颤巍巍地出现在门口。她向人们慢慢地望着,咽哑的嗓子唤道:“春梅!你,你在哪呀?”
“大妈!”春梅抢到这老人——水山母亲跟前,一手搀着她,一手擦她身上的雨水。
水山母亲握住春梅的手,仔细端详她一会,抽泣着说:“你是干部,你知道你水山哥!孩子,你信他会缺德没人性?……”
“大妈,东山大爷和任保都证明啦,不是水山哥干的。”春梅忙回答。
“不,这我知道。”老人倔强地摇摇头,“我是说,没有证人,你就信吗?啊!”
“我不信,大妈,我们不信!”春梅感情很激动,毫不犹豫地说。
水山母亲点点头,转向会场。她那颤抖的声音送进人们的耳朵:“好人们,你们都是谁?怨我眼瞎,看不清该叫什么……好人们,俺落后,身子动不得,没出来开会。这次,我要说几句,我为俺的儿子说几句!这里都是大人,上年纪的也不少,你们可记得,我那苦命的男人是怎么死的!他一辈子没伤害过人,没对不起谁。那会子,我不大知道他为么死的,我只明白他不是为自个,头叫官府割下来的……他留下一个孩子——俺的水山!也和他爹一样的体性,当妈的成天整夜把心揪着,替他担忧、受惊……算苍天有眼,共产党来了,水山算没象他爹,为把那杆红旗能在村上插住掉了头!俺水山去当兵,那会咱们这地方还没有几个出去的,当妈的疼是疼,可是放他走了。好,他又回来了。俺水山胳膊叫鬼子打去了,身子也坏了,当妈的疼是疼,也没说什么。他回来两年多,没有一天安稳地在家待过,没有一宿睡好过,当妈的疼是疼,也就依从他啦!俺水山就是这末个人,当妈的心里清楚。说他脾气坏,惹人生气,是该打该骂;可是说他有心去糟蹋张姓李姓,那是万万不能!”
人们都屏住呼吸静心地听着,感情在激烈地翻腾。
春梅要拉水山母亲坐下,她摇摇头,撩起衣襟蘸了几下眼睛,声音提高了:“昨儿鸡才叫,俺水山是出去啦,他是去北河看水坝!好人们,你们知道,俺家没有怕水淹的一寸地,他为么去的呀?水山每夜出去几次查粮库的岗,难道说当妈的乐意儿子去受罪吗?可是我心疼是疼,还是为他等门子……”
“大婶啊!”桂花抱着孩子挤过来,流着眼泪说,“我早不信啦,不是水山哥坏的!你放心吧,放心吧!”“孩子,人不都和你一样,我要大伙明白!”水山母亲向桂花看一眼,又转向人们,变得愤怒地说,“没良心的女人!为这事害得俺水山饭不吃,身子发烧,又把振德兄弟打伤啦……我这口气压不下去!你们谁敢站出来,哪怕上陕甘宁去见毛主席,当着那好人儿的面对证,江石匠的儿子——我的水山!能是那种不是人的东西吗?走,谁跟着我走啊!”
闹事的女人们连看也不敢看这位老人一眼。群情异常激动。大家都围着水山母亲,齐声安慰这位先烈的妻子,革命战士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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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春梅激动地说,“你不要生气,大家都不信,也有证明,不是我水山哥坏的。究竟坏人是谁,我们要调查清楚。”
水山母亲又哭了,她看看春梅,又望望大家,悲恸地说:“我为孩子护短,好人们别笑话!春梅,你大妈信着共产党,水山要是真有差处,你们打他骂他,当妈的疼是疼,也不护他,也跟着打他骂他!可是这个事,水山他是真受着屈啊……”
散会后,从区上刚回来不久的副村长告诉春梅和江合,他今天在区上开会时,张区长对他说,有三十多军属、案属把江水山告下了。副村长早上离村时还没发生打曹振德的事,不大了解情况。他说张区长很生气,指示副村长回来告诉村长和指导员,要江水山好好反省,并等曹春梅回去商量,先停江水山的职,如果没有多大的出入,党籍也要开除的……区委书记曹春梅沉思道:“告水山一事,有军属坦白了,也是孙俊英一手发动的。孙俊英仇视革命,要报复干部,是能这样坏的。不过,据我猜测,这很可能是一个有政治阴谋的反革命案件,是想挑拨群众对我党不满,打击政府干部的威信,扰乱解放区的秩序,直接配合前线敌人的进攻。上次和蒋殿人一起去烧公粮害冷元大爷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没查出来,从血衣上看也是个年轻的,与这次假装水山去糟蹋桂花,有没有关系呢?”
“那个外村的家伙又来咱村破坏啦?”江合吃了一惊。“这也不一定,那件血衣的案子公安局正在查……”春梅说,“不过,你们村只是王井魁和蒋殿人进行过反革命活动吗?不能过早下结论。孙俊英这次起的作用特别大,特别坏:是她的仇恨情绪和敌人的阴谋刚好巧合,借此报复的呢,还是她一起始就参加了这一阴谋?这很值得咱们留心!”江合说:“孙俊英坏是坏,可不会反革命;再说,她不敢!我看是有坏人想糟蹋桂花,又怕出事,而借水山的名义,不一定和孙俊英有串联。”
“说不定。咱们要好好审问孙俊英和冯寡妇。”区委书记说,“指导员伤了,大爷你这些天要多加些力,费些神。对敌人要狠着点,留不得情!”
“这个自然。你爹遭打,对我真是个教训!”村长江合道,“你爹平常日子该硬的时候挺厉害,和你一样。可就这次那末好欺负,叫那伙疯女人打得浑身稀烂,他本当抡起镢头,打散那些东西,不该这末软……”
“指导员这次软得对!”区委书记分析道,“坏人希望他和闹事的人硬碰,他们好从中取利。指导员偏不硬碰,自始至终坚持说理。他这末做,使坏分子很快就孤立起来,揭露了也打击了敌人的阴谋,教育了落后群众,迅速站到正确方面来,不给敌人留空子钻。自然,这末做,个人得受些苦楚,可是执行了党的政策,使工作少受损失。话说回来,俺爹的工作还有缺点……”
“春梅,别怕你大爷说你动私情,”江合呵呵笑了,“你这不是闺女夸奖爹,是区委书记表扬俺们党支书!”
春梅拢着乱发,跟着他笑了。马上,区委书记又想起江水山自己上了区,不由得颦起眉头,有些不安地说:“张区长心直口快,脾气躁一些;才从前方转业不久,对水山不了解。
他不明内情,和水山谈这事,很可能方式简单……“
第二十一章
黄垒河暴怒地咆哮着,翻滚着黄红色的波澜,滔滔地向东奔腾。
这一带地区的河流有个特点,平时水清流缓的河水,仲夏之后,大雨一下,从山上下来的洪水进入河床,河水就急剧上涨,惊涛骇浪,一时疏忽,就会决堤成灾;可是三天不下雨,水位就骤然下落,恢复常态。
滚过昆嵛山前平原的黄垒河,每降暴雨,山水就顺着每条小河注入河床。越向下游,参加进来的小河越多,河面越宽,河水越大。位于中下游的山河村一带,水涨上来时,水满河槽,在早年常常泛滥成灾。这几年,人民政府组织群众筑堤防范,基本上消除了大的水患。近几天上游降雨甚大,洪峰在今天傍晚出现了。河水中流有几人深,一般涉水过河的人已经绝迹。各村都组织人在河两岸日夜护堤,察看水情,防止坏人破坏。
夜色浓重,乌云在低空运行,浑浊的河水闪着苍土色的暗光。巡坝人们的灯笼,在河两岸闪烁。
江水山用尽最后一把力气,艰难地爬上南岸,淌着水的身体,沉重地倒在堤坝的青草上。
从早晨起来,江水山和民工转运大半天公粮,已经精疲力竭了。他打发春玲领民工先回村,自己奔走二十多里路赶到区上,意外地受到了区长的斥责。从那里向家走,又是十几里山路,他简直象醉汉一样,跌跌撞撞地在黑夜里奔波。他全身发着高烧,伤口在剧痛,嘴唇裂开了口子。刚才在水里,若不是他生在河边长在河边,从小就有很好的凫水本领,处在这种境地,又是一只手臂,他怎么也过不了半里宽的水急浪高的河面。下水前他全身象着了火,过河经水的浸泡,现在又象被冰雪包裹着了。江水山极力忍受着这种痛苦,牙齿在打颤,手在狠命地撕揪透湿的衣襟。他在前方和敌人作战负过几次伤,直到把胳膊锯掉,都没感到如此痛苦、难熬过,可是现在——
“妈的!和反动派作战就是刀穿心,我也不叫痛!可是这……”水山心里叫道,哽咽住了。
江水山受不了这种侮辱和打击,他的心压抑不住恼怒、痛苦。如果桂花是不正经的女人,江水山会把她打扁,逼她招出真情。然而,桂花是个老实人,又是冷元的儿媳妇。这怎能不引起群众的关注?江水山比谁都心疼她。是的,桂花没有错,一定是真有人去糟害过她。这人是谁?胆敢装着少只胳膊,偷去他的衣衫!江水山要能找到他,真会撕烂这个孽障!可是上哪里去找呢?人家都怒视他,嘲骂他!啊,真没有法子,多末大的冤枉和不幸啊!江水山带着一肚子委屈,奔向区委会,他相信那里会给他办法,解脱他的痛苦。然而,事与愿违。在区上,区委书记曹春梅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张区长不愿听江水山的分辩。他不能相信有三十一名军属、案属妇女按指印的控告书是无中生有。他严厉又痛心地指责复员军人江水山经不起和平环境的考验,指责他居功骄傲、蜕化变质。鉴于在群众中已经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在调查处理过程中,区长要江水山停职反省。当江水山对张区长的这个决定表示不能接受,并向上级发了火的时候,张区长就没收了江水山的枪,并警告这个残废军人,再坚持错误,拒绝坦白,就要开除他出党……开除出党?江水山,他离开打反动派,离开党,离开革命,还有什么别的事好做呢?他不知道生活中还有其他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他的心,他的思想,他的行动,全为着无产阶级革命的目标,没有了这些就没有了他的一切,江水山就会成个空空的架子!
江水山想着这些,感到气忿和伤心。接着他就怨恨他不该复员回后方来了。这后方的工作真难办,有时候要硬,更多的时候要软,或者硬中有软,软中有硬;有时动手,有时动嘴,更多的时候又动手又动嘴。为了革命的事业,他江水山是不怕困难的,要硬就硬,要软就软,要手有手,要嘴有嘴,可他往往掌握不好火候、时机、分寸,常常出差错。被顽固的富裕中农气破了肚皮,也不能动硬的;他一时来硬的了,就使革命工作受了挫折,不是党支书及时纠正,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事实证明,他江水山做不了后方工作,他只能拿枪杆子,上前方;在战火中,有他革命的位置。“对!这后方工作我干不了,到前方去!”江水山大吼一声,翻身跳起来,瞪大眼睛,望着河北岸,自语道,“停职?反动派杀人刀一时也不停,革命战士倒停下来?笑话!张区长,你说我居功骄傲,笑话!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