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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衙役说罢叹口气,扭头对李想道“小李郎君,若那小岳哥肯去你那里,你便给老徐个面子,让他去你那里做工吧!我虽今日才见他,可实在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他如今名声太响了,我们在衙门都听说徐家老店来了个外乡的标致小哥……这么下去可不是要出事儿?”
李想听得汗毛直往起竖,小岳哥确实长得好,可他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小少年,怎么就有人能往那处想呢?
不过说来说去都只是大家这么想,小岳哥还醉着呢,就算李想稀罕小岳哥,也得看人家肯不肯到他那里做活儿啊!于是口头上约定了若是小岳哥醒了乐意去他那里,就直接到青柳镇赵家找李想——当然,老徐会派人送他过来,不然谁知道他会走到哪儿去!
李想面上不显,心里是很开心的。每个男人心中都曾有过一个大侠梦——宅男也是男人,自然不例外。他想着若能拐了小岳哥去自己那里,闲来无事向他讨教几手功夫,别的不说,若能把那伸手甩个筷子就能钉到墙上的功夫学了来,那该多爽快!(喂,那是簪子,也没钉在墙上,是窗框,窗框啊!)
回去的路上李想的心情极好,连颠簸的路况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一想到他有可能学武术了就忍不住嘴角上翘。可正走着,冯四却又苦了脸“小乙哥,我们又忘了给小岳哥钱了。”
李想嘴角一抽,脸也垮了下来“四哥,小岳哥醒了以后会过来么?他不会以为我这儿习惯拖工钱吧。”
冯四认真地想了想“我估摸着他得来,咱们欠他钱啊……”
李想“……”
两位衙差一直把李想送到了青柳镇,到了工地上帮忙卸了车,冯四热情的请这两位到家里吃饭,不过俩人赶着要在城门关闭前回去,便不肯留下,只说喝口水就走。李想陪了两人坐在棚子里喝茶水,冯四却跑没了影儿,一会儿又回来,手上拎了两只草兜子,却是满满两兜儿海棠果儿“自家园子里收的,我家娘子让我与两位哥哥带些回去给家里孩子尝个鲜儿!”
两位衙差心情挺好,高高兴兴道了谢,上了骡车回城了。李想却很是惭愧:他压根就想不到这些细节,若没有冯四哥,他今天这一天不知道又要办砸多少事儿!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觉得自己比过去过的强的太多了,可事实证明,在人际交往这方面他依然没什么长进,这实在是让他挫败不已。
尽管心情有些低落,李想却还是认真向冯四道了谢。冯四见他不太开心,便问他怎么了,李想叹气道“今天全靠冯四哥了,我连个客套话都不会说,也不会应酬,我觉得自己挺没用……”
话未说完就被冯四打断了“小乙哥说的什么话!这天底下冯四有多少个,小乙哥又能有多少个?什么都能做的人,那还是人么。便是咱家老相公,当日去越州,也曾听不懂当地的土话闹过笑话,也曾被下头的人哄过,也曾因办事不利被官家骂过……可难道有做不到的事儿,就不算有本事的人了?就是头等的厨子,也有只管镂葱花不管切肉末的,小乙哥自去做小乙哥该做的事,冯四也只做冯四能做的事,有甚么想不开的!”
李想听罢呆立当场,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深深的对冯四作了个揖“冯四哥说的是,我受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穿越到宋朝,不要随便叫人家“汉”,这个词儿不是很尊重的。叫人村汉已经算是骂人话了,而“闲汉”也一样,不够尊重,就像跑到妓院直接喊狎司做龟公一个道理,最好还是叫厮波。显然小岳哥的老爹办事儿太不靠谱,所以王衙役才叫他“老汉”。注2:正和年间,官方出台法令禁止男子为娼,男为娼,仗一百,告者赏钱五十贯。PS:所以禁止男为娼,并不是因为歧视同性恋。而是彼时的北宋,富裕繁荣,偏有许多没落人家的子弟,好逸恶劳,宁可去卖菊也不肯干活养活自己,他们为娼与那些被拐卖的女性不得不做妓女的行为性质完全不一样。这种行为严重的败坏了社会风气,所以才被严惩。
☆、第十二章
解开了心结的李想一下子开朗了许多,第二天的一大早,他吃了早饭便高高兴兴往工地上走。
然而李想的好心情没一会儿就给弄没了:滑轮组的安装比他想象的麻烦得多,主要的原因是沟通的问题,来干苦力活的基本都是外省逃荒来的,这年月隔着两个村,口音可能就大不一样了,何况这些外省人?李想自己的当地话都是现炒现卖的,平日安排个活儿自然有钱奎——可钱奎能跟这些人说清楚也是因为都是简单的交代干什么活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可这次不一样啊!李想对这种操作的精密度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可这些人压根不知道他说的长度宽度哪个位置打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连尺子都不会看,怎么说得清楚?
李想只得自己上阵,测量,定点,爬上爬下的侧角度,折腾了一上午,勉强只打了几个桩子,李想焦躁极了,这么简单的活儿都麻烦成这个样子,没有文化底子,就是做苦力也是做不好的!
下午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小岳哥跑来了,这小家伙背了个大包袱,一路跟着骑马的徐掌柜跑了过来。一见李想便笑嘻嘻的说“李家哥哥,我来投奔你了!”李想大喜,可老徐这会儿却舍不得了,絮絮叨叨的叮嘱小岳哥乖乖听李郎君的话,天气变化记得增减衣服,有空让人给他捎个信儿,要么怎么说小岳哥懂事呢,一般的孩子怕是三五句还成,说多了准不耐烦,可小岳哥却乖乖听着,时不时还递了帕子给徐掌柜擦眼泪擦汗,李想被雷的只想呲牙,这徐掌柜长得一副奸商样,偏对人最实在不过,他才认识小岳哥多少天,却真是把他当自己家小辈儿一样的疼。
徐掌柜絮叨够了,便又吃力的爬上他那头矮马往回走了。那马又矮又瘦,徐掌柜又高又胖,看得李想心惊胆战:真的不会把马的脊梁压塌么?
赵先生听闻小岳哥过来了,也跑到工地上看新鲜,围着小岳哥转了几圈,啧啧称奇“这么俊的小哥,真的有一身神力么?”小岳哥也不吭声,俯身把路旁尺半高的石头轻轻松松搬了起来,走了几步往远处石头里丢了过去。这石头起码一百多斤,力气大的汉子能抱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可绝对做不到这么轻松,更别说丢出去了。赵先生看得连声赞叹,又让人把小岳哥的行李搬回家去。
“小六哥正好与小乙哥住个邻居搭个伴儿!”赵先生笑吟吟的说道。李想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赵先生这个正太控果然又犯病了:村里的孩子谁都知道赵先生最好哄,果子玩具什么随便就能要来,他实在太喜欢孩子了。对于他这样子中年无子的男人,小岳哥这样的可爱少年哪里能不喜欢?昨天跟赵先生提了小岳哥的事儿,他就气的直拍大腿“我若有这么个儿子,疼都来不及呢!他父亲怎么就这么狠心……”当时便与李想说了,若小岳哥过来,就直接住到他家没问题的。
小岳哥的到来绝对不仅仅是增加了个壮劳力的问题,他是认字的!他把李想画的安装图看了一遍,又细细的问了几个地方的安装要点,二话不说,扛着一捆子绳子蹭蹭几下子就窜到那截断崖上了,很快找好了固定的东西,把绳子拴上,连着拉了几个人跟一堆工具材料上去,没一会儿就开始安装滑轮架子了。
小岳哥的力气极大,固定用的铆钉别人要锤上几十锤,他叮叮当当一二十下就搞定了。一摞儿滑轮别人要一只一只的抬,他一搂就是好几个,收工的时候一计算工作量,他小半天就拿了四十九文,让当初凭体力赚钱一天只能赚三十文的李想十分的纠结。
等第二天滑轮组装好了,小岳哥的表现就更让人崩溃了,矮崖上面一推车足有七八百斤的石头,他一手轻松的推了绞盘就给稳稳的托下来了。一群过来看热闹的人全傻眼了“这,小李郎君做的这个机关,也太神了吧?”
李想连连摇头“不是我的机关厉害!是小岳哥力气大!我粗略的算了下,这个滑轮组能省七成左右的力,所以虽然会比实际上轻,但是这些石头起码还是需要二三百斤的力量才能拉得动的……”
“二三百斤?二三百斤就能把那么一大车的石头托住?”钱奎十分惊讶,但又十分的纠结“可我怎么看小岳哥的样子,都不像用了二三百斤力气的样子。”
李想笑道“不然下一车,你们试试?”
小岳哥轻轻松松拽了一车石头下来,见李想冲他摆手,便高高兴兴走过来,李想问他沉么,他笑嘻嘻的道“正趁手!就是绞盘绞的太久了,那么一点点高的距离,我觉得我绞下来的绳子足有十丈长!”
李想笑道“用的力气少,自然就要多拉一截。就跟咱们上山,盘山路省力,但是走的要远些是一个理儿。”
小岳哥点头道“哥哥说的有理。”
钱奎带了几个民夫到那绞盘跟前,冲矮崖上的人摆手,用一圈儿的抓勾又绑了一车石头,他伸手推那绞盘,有点沉,倒也能推动,连推了两圈儿,绳子抽紧了,那绞盘便怎么也推不动了,钱奎使出吃奶的劲儿,那绞盘依然一动不动,不得已又喊了两个民夫过来,三人一起推,这次那石头车被稳稳的被提了起来,三个人摇了片刻,一车石头慢慢的落到了地上。钱奎松开绞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李想笑道“小乙哥果然厉害!这么一大车的石头,我们三个人就给弄下来了,统共花了没半柱香的功夫。”说罢又冲小岳哥笑道“小岳哥的力气真不是吹得!我们三个人推起来都不轻省,你一只手就转开了!”
李想的滑轮组加绞盘的设置很是把众人都惊了一把,连李娘子都忍不住跑到半山上来看了半日,村里头更是三三两两地总有人过来。就这么几个滑轮一个绞盘跟零碎的一堆架子拼起来,竟然就让两三个人能提的动千斤的东西,这太稀罕了!施工现场总有人看热闹,李想觉得这不是个事儿,万一砸到人问题可就大了!虽然他在绞盘上做了反向阻滑的设置,可这年月的东西谁能保证呢?绳子架子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玄乎。于是让人拿了白灰在地上划了线,又派了专人看着人们不要靠近吊钩转动的那片区域。
小岳哥如今不干别的,专门负责转绞盘,一车石头六个钱儿,一天二十几车的石头,轻轻松松赚到百几十文。不过没人妒忌他,那绞盘一天转一天下来胳膊都转酸了——不仅要把石头绞下来,还得把车子绞回去,车子放下来还得用撬棍挪到一旁装车的平台上,到了半下午,上山的人手工,还得一车车把这些人也托下来。所以冷不丁听着似乎活儿不多,其实非常累,更何况小岳哥的活儿换了别人就的三个人做,合下来一个人也就那么点钱儿,并不比别的活儿多赚多少。
小岳哥是干得很高兴,别人觉得很累的活儿对他来说那是毛毛雨,更因惊喜的是他发现这工地居然包饭!只要每日给衙差交二十五个钱儿,他高高兴兴地交了钱,放开肚皮开吃,结果当天负责做饭的富户就不干了“我做十人的饭两日,顶我一年的役。可这位小哥一顿饭便吃了十个蒸饼,六碗粥。结果饭不够,我只得跑回家把我浑家给我一家子的晚饭都给端来了,才让大家伙儿勉强吃饱。小乙哥,这可不成,我再做一天,岂不比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