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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媛是王家嫡支嫡女,嫁的是博陵崔家嫡子,丈夫官职虽然不算高,但却很有实权。而且以他不到三十的年纪,能爬到那样的位置,已经可以遇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了。
因此,她们这一行人受到了寺里颇为热情的接待。
因为时间关系,今日的安排是这样的:先去大雄宝殿给菩萨上香,然后可以去签堂抽签解签,而后去后院禅房稍事休息。等用过斋饭,再去听智圆大师讲经,而后便要准备回去了。
王静媛常来草堂寺烧香,非常熟悉。她带着安然她们先去大雄宝殿上香拜佛,而后再带着她们去签堂。
安然前世虽然也去过佛寺,却从来没有摇过签,心里倒是有些跃跃欲试。谁知王静媛却拉着她的手摇摇头道:“这里的签可是很灵验的,你还是不要去摇了。要是摇出个什么绝好的签来,只怕引人注意。”
安然心里颇为失望,却还是懂事地点头应下。她和哥哥好不容易重逢,所以,凡是有可能惹麻烦的事情她都要忍下来。
顾宛娘和顾庭芳都摇了一支签出来。顾宛娘问的是女儿的姻缘,据解签的大师说,这是一支中上签,说所问之人在姻缘上虽有波折不断但最终会苦尽甘来拨云见日。
顾宛娘想着女儿被退亲,而后又差点被崔家的抢亲,如今好不容易定下与平王的婚事,又得过到王家,可不是波折不断吗?好在大师说了最后会苦尽甘来拨云见日的,她也就放心了。
而顾庭芳问的是子嗣,却是一支中下签。解签的大师说,子嗣会有的,但并不旺盛。安然见那大师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却是不肯再说了。不知为何,听了那位大师的话,安然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安。虽有子嗣,却不旺盛,难道嫂子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不成?
顾宛娘和顾庭芳都没有注意到大师那一霎的迟疑,只听说会有子嗣,也就放下心来。那什么旺不旺盛的,她们都没去想。就像顾宛娘自己,不也只有安齐一个儿子?虽然她很希望儿媳能多生几个,但推己及人,她也并不强求,只要有一个孙子能传承香火她就满足了。
回到禅房,僧人送了热水过来让她们梳洗,随后又送了斋饭过来,她们就在禅房里用了斋饭。
安然以前在飞雪寺也用过斋饭,不过显然草堂寺的师傅厨艺更好,将斋菜做得十分美味,特别是那一道豆腐羹,极其细嫩。
饭后,几人略休息了一下,就要去前殿听智圆大师讲经。
安然和杨彦越好了午饭后相见的,自然就不想去。顾宛娘并不知道此事,责怪她道:“来都来了,去听听也好。你一个人留在禅房里做什么?”
王静媛是知道内情的,忙笑道:“这草堂寺大得很,还有鸠摩罗什大师的舍利塔,不如我带妹妹四处走走,赵太太和少奶奶去听讲经可好?”
王静媛毕竟身份不同,她开了口,顾宛娘自然不便驳回。
于是,顾宛娘和顾庭芳去前殿听大师讲经。王静媛却带着安然从禅房出来,也没去看什么舍利塔,反而就在院子里走着。
这个院子不大,据说是以前译经的僧人们居住的。院子里种了很多的松树柏树,都长得非常高大了,夏天的时候很是阴凉。安然看到院子里唯一的花木就是几株梅花,但现在不是花期,自然也没有花可赏。隐隐的,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转过一座小小的假山,这才发现那边居然有一株栀子,正开着几朵洁白的花朵。单瓣的栀子花,安然前世已经很少见了,但安然却觉得,单瓣的栀子花才是真的栀子花。那些重瓣的栀子花也好,桃花也好,杜鹃也好,都不如原始的单瓣的看着自然好看。
王静媛让两人的侍女远远地跟着,带着安然缓缓转到东面的院墙根下,指着院墙小声对安然道:“殿下就在隔壁的院子里。殿下身份特殊,他出门肯定是有很多人盯着的,所以我认为你们最好还是不见面的好,就这样隔着墙说几句话就是了。”
安然点点头,非常感谢王静媛的细心安排。
只见王静媛忽然抬头击了三掌,随后,隔壁也想起了击掌声。
竟然还有接头暗号呢!只是这暗号也太简单了些。安然不禁莞尔。
王静媛笑着对安然道:“殿下已经在那边墙下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说着,她又取笑道,“要不要姐姐回避?”
安然红着脸摇摇头,转身对着玉兰招招手,玉兰便抱着一个木盒子过来,里面放着杨彦前几日送她的葫芦丝。
王静媛见了,不由含笑点头,满脸赞赏。话都不用说,用音乐传情,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怀疑什么。
“真有你的。难怪不用姐姐回避呢!”
安然取出葫芦丝抱在怀中,望着高高的院墙看了一阵,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臂将葫芦丝凑到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一边吹奏,安然一边在心里默唱着歌词: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
当第一个音响起,王静媛就认真地听着。她以为会是前几日她听过的那首明显含着相思的曲子,却不料竟然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
曲子很舒缓,虽然也很好听,但却不如安然前次吹给她听的那个曲子婉转动人。
王静媛不知道,在院墙的另一边,杨彦听着那熟悉的旋律,心情有多么激动。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她是要告诉他,她无论风雨坎坷,无论快乐悲伤,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爱着他、陪着他啊!
宇文耀是看自家殿下今天神神秘秘的,死皮赖脸非要跟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与人有约。他细细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乐器和曲子,不禁越听越投入。
独孤凯听了一阵,悄悄对宇文耀道:“貌似不怎么好听啊?是个什么曲子?你听出来没有?”
宇文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认真听。
直到一曲完毕,他才轻叹道:“这首曲子初时听不觉得如何,调子总体说来很平缓,但细细体会,却总觉得里面蕴藏着无数执着的情意,反复吟诵的都是不悔的真情,生生世世,生死相随,永不言悔……”
有这么夸张吗?独孤凯皱眉想了想,却怎么都体会不出宇文耀说的这味道来。看来他果真没有音乐天分。
这时,就见杨彦已经在草地上盘膝坐下,将琴放在了膝上。只见他手指拂过琴弦,就响起一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曲子。
这曲子非常动听,但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自家主子不过才弹了第一句,从第二句开始墙那边就有人用那个奇怪的乐器相和。那音色不是笛,也不像箫,竟然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而最难得的是,隔壁的和音起起伏伏中有轻有重,一点都不会抢了自家殿下的拍子。
那边,王静媛也惊呆了。
安然一边跟着杨彦的曲调吹着回音似的和音,一边在心里唱着那首熟悉的旋律——相思风雨中……
等杨彦一曲弹完,两人都不禁望着那一堵灰色的墙壁含笑回味。过了好一会儿,安然才轻叹道:“他的琴果然弹得好。”
接着,安然又将葫芦丝凑到唇边,吹了一句熟悉的旋律,而后就停了下来。而此刻,杨彦已经接下去弹奏起来。
王静媛听到那熟悉的曲音,不禁震惊地捂住了嘴。她听出来了,那就是安然几日前曾吹给她听的那首曲子。
杨彦唇角含笑,一边弹琴,一边在心里吟唱着那首歌
真的好想你
我在夜里呼唤着黎明
追月的彩云哟也知道我的心
默默地为我送温馨
真的好想你
我在夜里呼唤着黎明
天上的星星哟也了解我的心
我心中只有你
千山万水怎么能隔阻我对你的爱
月亮下面轻轻的飘着我的一片情
真的好想你
你是我灿烂的黎明
寒冷的冬天哟也早已过去
愿春色铺满你的心……
杨彦将一腔想念都融入琴音里,告诉她,他也一样很想她,很想很想……
就在杨彦和安然沉浸在琴音里,其他人或好奇或喜悦或震惊时,没有人发现隔壁院子里一棵大树上,一个身穿墨绿色衣服的人正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五日前得到消息,知道平王今日要来草堂寺礼佛,他们就开始布置了。平王的护卫很小心,附近的两个院子都布置了人,但估计平王是不想引人注意,明处的护卫并不多。这也给了他暗杀的机会。此刻平王和两个亲信在院子里弹琴,如果他的人在几个方向同时放箭,至少有五成的机会成功。
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却迟疑了。
隔壁院子里那个女子让他震惊。她怎么会与平王以琴音相会?她不是应该与王家小七订亲吗?怎么又跟平王扯在了一起?王静媛那女人也跟她在一起,想来也是知情人。
之前有消息说王小七回太原去了,他还以为那小子是回去请长辈正式来长安提亲的,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这个判断了。联想前不久平王的赐婚圣旨,以及今日这两人在寺院相会,真相已然跃出水面。
——所谓王家的嫡女嫁入平王府完全是个谎言!平王要娶的就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丫头!一定是平王为了提高她的身份,才将她弄去王家的!王小七回太原肯定就是办这事去了!
想到这里,他迟迟没有发出动手的命令。要是现在动手,不管成功与否,她肯定会被牵连的。就算皇上不迁怒于她,她的名誉也完了。那她该怎么办?好吧,为了保住她这条小命,他就把计划改一改好了。可是,她想攀上平王这个高枝,他也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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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刺杀,将计就计
杨彦一曲弹毕,双手轻轻放在琴头,望着那墙壁无言沉默。
另一边,安然也望着墙久久无语,仿佛在回味那琴音。
独孤凯好奇地凑过去,问道:“殿下,您刚才弹的那是什么曲子啊?为何我从未听过?似乎跟我们平常听的曲子都不同?”
宇文耀也走过来好奇地问道:“隔壁院子里可是位绝代佳人?殿下刚才的琴音里饱含深情,仿佛是献给至爱之人的……可是,您怎么不弹凤求凰?”
杨彦但笑不语。弹凤求凰,她听得懂吗?再说,在寺院里弹凤求凰,岂不是对佛祖不敬?而且,他一弹凤求凰,不是什么都告诉别人了?
另一边,一个侍女小跑过来,远远地对着王静媛行礼道:“启禀夫人,赵太太和赵家少奶奶已经从前殿出发回来了。”
王静媛挥挥手让那侍女退下,随后便轻轻拉着安然的胳膊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启程回去了。”
安然没能见到杨彦,心里到底是有些遗憾,但想着还有几个月就能嫁给他,永远在一起了,便将心里的思念忍了下来。转身回头往禅房走去。
王静媛看着墙壁,暗自感叹,又伸手击掌三下,表示她们要走了。
杨彦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站起来道:“我们也该准备回去了!”
独孤凯小声道:“殿下,我们马快,说不定还能追上去……”
杨彦摇摇头,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十多年都等过去了,不过还有四个月了,他能等!
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