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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老臣觉得,内宅的事情,还是王妃来处置才妥当。若王妃今日身体抱恙,不如改日?”
改日?那怎么行?杨彦一天都不想等了。但此事他并不想让安然操心,于是皱眉道:“护国公认为此事只是内宅之事么?本王是不是也不该管?”
独孤朴乔见平王沉下脸来,当下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心里不忿,平王为何就对那小王妃如此宠着护着?
于是,平王在前,护国公独孤朴乔跟在他身后,带着从人一起往独孤湘云所在的落霞院走去。
独孤侧妃被杨彦安排在距离主院最远的一个院子,孤独朴乔一路走来就明白过来。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平王一点都不曾想过争取独孤家的支持?
按说平王和安王娶的都是独孤家的嫡女,虽然他们独孤家之前一直支持安王,但现在很明显皇上更属意平王,平王如果给独孤家更好的承诺,也不是没可能争取他们独孤家的支持啊!
可惜,平王有暗疾,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了。
却说独孤湘云自从昨天傍晚被送回平王府,她就一直很忐忑,不知道平王会如何处置她。独孤家族已经放弃她了,平王还会对她客气吗?
独孤湘云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她想不到平王居然是真的有暗疾,这才不碰她的。
原来,平王放着世家大族的嫡女不要,非要娶这么一个寒门小户的女子,原因就在于此。他对王妃那样温柔体贴,也不过是因为王妃不通人事,让他没有压力,还能给他当遮羞布。而寒门小户的姑娘能嫁进平王府,自然是对他感恩戴德,至于能不能有幸福,能不能生儿子,那又有什么要紧?
早知道是这样,她也不会想这样的法子来逼迫他。她也可以做一个温柔体贴的人,不给他任何压力,只要他对她像对王妃那样好。她还可以劝着他投靠安王,以后从安王庶子中过继一个孩子来承继香火……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害得平王当着皇上太后和祖父的面自曝其短,他现在一定是恨死她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平王会如何处置她?
独孤湘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好一阵都想不明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贴身侍女碧荷在外面嘤嘤哭泣,而自己床前竟然没有人伺候。
“来人!”独孤湘云将碧荷叫进去,问道,“怎么了?哭什么哭?其他人呢?陶嬷嬷呢?”
“夫人……”碧荷叫了一声,跪在床前踏板上,委屈而又心疼地望着独孤湘云哭诉道,“王爷,王爷让人把咱们的院子封了,还把夫人陪嫁来的人都抓走了,就剩下奴婢一个……”
独孤湘云面色微变,但到底心中有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骇。
“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您都昏迷了,他们也不让请大夫……这都戌时了,也没有人送晚饭来……”碧荷只为自家夫人感到心疼,堂堂独孤家嫡支嫡出的姑娘,到了平王府竟然让人这样糟践。
独孤湘云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说话,其实被子底下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不知道平王会怎么惩罚她,难道他打算将她活活饿死?不,不行,她才十六岁,她还不想死……
“碧荷,碧荷!”
“夫人,奴婢在。”碧荷赶紧答应着,又紧握住独孤湘云的手道,“夫人,您是不是饿了?早上送来的点心还有一点,奴婢取来您先垫一垫可好?奴婢这就找他们理论去!这也太欺负人了!”
说着,碧荷就要起身去找糕点。
“不,不急。碧荷,你听我说……”独孤湘云将碧荷拉到自己身边,咬着她的耳朵道,“你想办法回独孤家去,告诉我娘……”
碧荷听了连连点头,立即出去将早上剩下的点心和一壶已经凉了的茶水给独孤湘云送来,而后便换了小丫头的装束,想从后院侧门出去。
结果,迎接她的是护卫冰冷的长矛。
碧荷说尽了好话,却怎么都出不去,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回来。这一夜,主仆两个都没能睡着,没有吃晚饭,又饿又恐惧,如何睡得着?
好在今日一早,就有侍女婆子进来,带了了梳洗的热水和热腾腾的早饭。
独孤湘云见那些丫头婆子一个个好像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肯告诉她,给首饰给银子也不肯收,她无奈之下只好先梳洗,换了干净的衣服,再出去饱餐了一顿。而后,周公来就造访她了。
碧荷守在独孤湘云床前,没一会儿也趴在床头睡着了。
所以,当平王引着护国公来到落霞院,却不见人出来迎时,护国公脸色就不大好看。难道平王已经处置过了?把人打伤了?动不了了?
杨彦冷着脸问如今院子里的管事嬷嬷道:“夫人呢?”
管事嬷嬷恭敬地行礼回道:“回禀王爷,夫人昨晚睡得不好,用了早膳就回房休息去了。”
独孤朴乔一听,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这个孙女怎么会如此失礼?一大早的不想着如何向平王赔罪,居然自己又跑去睡觉了。这样的侧室,别说平王不喜欢,换了谁能喜欢?
可是,现在平王正不高兴,独孤朴乔自然不能说自己孙女的不是,反而帮着找借口道:“独孤侧妃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大事一定是吓坏了,心里又是悔恨,只怕昨晚一夜没敢睡,今天一早就撑不住了。”
杨彦冷笑一声道:“护国公觉得是这样那就当是这样吧!本王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只是昨天的事情要如何处置,护国公还是早点考虑好比较好。”
独孤朴乔暗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此事,全凭王爷做主,我们独孤家并无异议。”
“哦?”杨彦拖长了调子道,“护国公如此说来,本王就算赐下白绫毒酒也无所谓了?”
独孤朴乔被杨彦的话噎了一下,他这么说,不是客气么?难道平王真的想杀人不成?但话都说到这里了,独孤朴乔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出嫁从夫,一切由王爷做主就好。”
杨彦引着独孤朴乔在正厅里坐下,再问管事嬷嬷:“夫人可起了?”
管事嬷嬷立即回道:“夫人已经起身洗漱,很快就来。”
杨彦点点头,又对独孤朴乔解释道:“昨日从宫里回来,本王就让人围住了独孤侧妃这院子。想来独孤侧妃人年轻,未必什么都懂,说不得就是被身边的嬷嬷侍女给教坏了。护国公以为呢?”
独孤朴乔知道平王是担心他自己有暗疾的事情被传出去,这才封了院子,倒没有想太多,当即跟着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独孤侧妃小小年纪,其实什么都不懂,不过是被身边的丫头婆子给蒙骗了。真正说起来,这些不为主子分忧,反而撺掇着主子乱来的奴才尤其可恶,就该严惩!”
独孤朴乔想着,如果能将罪名推给下面的奴才,自然是最好不过。
杨彦就等着他这句话,当即应声道:“护国公说得不错,这等欺主的奴才不可放过,一定要严惩才行。来人,传令下去,将独孤侧妃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部杖毙!”
独孤朴乔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又被杨彦利用了一把,让他杀了自己的人,自己却说出不半个不字来。但他转而又想,平王出了这样的丑,不杀几个人只怕是平息不了他的怒火,几个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吧!若能让平王出了气,等会儿或许能对自己的孙女从轻发落。
这时,独孤湘云被人叫醒,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终于扶着碧荷赶到了正厅。
看到祖父坐在平王下首,她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扑过去,跪在祖父面前哭诉道:“祖父,求您救救十三吧!孙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独孤朴乔瞪着她,怒斥道:“知道错了还不向平王殿下请罪去!果然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出嫁从夫,难道你出阁的时候,你母亲没教过你?”
独孤湘云立即醒悟过来,祖父既然来了,肯定就是来给自己做主的,但此事还需平王给这个面子才行。她立即转身,膝行到平王跟前,满面泪痕楚楚可怜地请罪道:“王爷,妾身知错了,求您大谅,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妾身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求您宽恕妾身吧……”
杨彦只冷冷地在独孤湘云脸上扫了一眼,转而又抬头看着独孤朴乔道:“护国公以为,好妒、好淫、败坏夫君名誉、对正妃不敬,这样的侧室当作何处置?”
好妒也就罢了,很多女人都有这毛病,只要不太过分,男人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是好淫……独孤朴乔涨红着脸瞪着独孤湘云,不满夫君不与自己同房,可不就是好淫?哪个女人被灌上了这样的罪名还有脸活下去的?而且平王还特别点了侧室对正妃不敬,这又是一条大罪,让他都找不到宽恕她的理由。
独孤朴乔起身对着平王鞠躬一礼,不无恼恨道:“老臣为独孤家出了这么一个女儿而感到耻辱!一切,但凭王爷处置就是……”
独孤湘云一听,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她哀伤而绝望地望着独孤朴乔,叫了一声“祖父”,又转而望着主位上的平王,一副柔弱至极的样子,嘤嘤低泣道:“妾身只是爱慕王爷,求而不得,一时昧了心智,才做出这样的错事来。求王爷看在妾身对您一片痴心的份上,饶恕妾身这次吧!妾身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的,王爷,求求您了,呜呜呜……”
独孤朴乔虽然恨独孤湘云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丢了独孤家的脸,但看到她如此哀求的可怜样子,心里还是生出些不忍来,便顺势求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平王殿下向来宽宏大量,还请看在她已经知错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杨彦冷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认个错就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一笔勾销,还要律法做什么?”
护国公被平王斥责,不禁老脸涨红。他是太后的亲兄弟,几十年来,谁敢不给他脸面?更何况这当面打脸的说起来还是他的孙女婿,让他如何不气?
不想杨彦转而又道:“不过念着独孤世家一门忠烈,看在太后和护国公的面上,本王自然要网开一面。护国公以为,如何处置方好?”
独孤朴乔一口气刚刚提起来要发作,又硬生生憋在胸口。既然平王肯给独孤家这个脸面,他也没必要弄得鱼死网破了。
独孤朴乔沉吟道:“说起来,独孤侧妃犯下的错就是赐死也不为过……”
独孤朴乔正要转折说但是,谁知就被杨彦抢过话头道:“护国公果然不愧为我大隋的忠臣良将,处事就是公允,毫不护短。但本王以为,虽然独孤侧妃死有余辜,但看在太后和护国公的面上,念着独孤氏一门忠烈,还是从轻处罚吧!”
独孤朴乔被杨彦捧了一下,再狠狠地摔下来,又憋屈了一下。好在最后平王说了从轻处罚,也算给了独孤家族面子,他又忍了下去,还得向平王致谢道:“老臣代独孤家谢平王殿下宽宏大量!”
杨彦毫不谦虚的接受了独孤朴乔的致谢,又道:“本王和护国公都是从军中出来的,应该都不喜欢那等弯弯绕绕的,本王就代独孤侧妃向护国公求个情,不如打一顿就算了。护国公以为如何?”
独孤朴乔差点没气成内伤,明明是他想要追究严惩自己的孙女,最后却说成他为独孤湘云求情才换来从轻发落,好话都让他占尽了,罪名